- 第2節(jié)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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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小淺跟著陸少勛走進陸宅客廳，立刻著實被嚇了一跳：客廳里是滿滿當當?shù)娜恕Ｔ瓉�，陸家的親友聽說老太太身體不適，都趕來探望。此時他們看到她和陸少勛走進來，于是無數(shù)道目光就跟探照燈似的射過來。池小淺還等不及跟陸家奶奶問安，問題就像被捅了窩的馬蜂一樣，嗡嗡嗡地呼嘯而來。
“喲，這就是小淺吧？”
“今年多大啦？”
“小淺是做什么工作的呀？”
“哎呀，你們什么時候好上的��？”
“你們打算什么時候結(jié)婚��？”
“結(jié)婚后你隨軍嗎?”
“現(xiàn)在可以生二胎了，你們打算生兩個嗎？”
……
一圈親戚頂?shù)蒙衔灏僦圾喿�，臨時演員池小淺招架不住，幸虧陸少勛幫她擋掉了不少問題。她怕露餡，不敢多說話，只好抱著水杯不停地喝水，而入戲的陸少勛也就體貼地添水。于是等那邊喊開飯的時候，池小淺的肚子里已經(jīng)洪湖水浪打浪了。
飯桌上大家又是不停地給她夾菜舀湯的，可池小淺看著滿桌山珍海味只能打飽嗝，滿肚子水，根本就塞不下去了。
池小淺好不容易挨完一頓堪比結(jié)婚酒席的家宴，卻聽到自己爺爺正興高采烈地跟陸家人商量著推孫女入火坑的各種計劃，聽得她頭皮發(fā)麻。她抓住一個時機問：“爺爺，不早了，我們是不是該早些回去呀？也好讓陸奶奶好好休息休息�！�
“回去？”陸家奶奶眉毛一皺，“哎呀，還回去什么呀？今天就住家里了，換洗衣服馬上叫人給你準備。你陪你爺爺在這里多住幾天�！�
池小淺被陸奶奶的熱情搞得招架不住，只能用幽怨的眼神望向陸少勛。
陸少勛收到，站起來懶懶地說：“奶奶，還沒結(jié)婚，小淺害羞著呢，住這邊會覺得不自在的。”說到“小淺害羞著呢”幾個字的時候，陸少勛不自覺地瞟了池小淺一眼，果然見她明顯又被惡心到了，她渾身一抖，一臉驚恐。
陸家奶奶看著這兩人眼神飛過來飛過去的，心中了然：“哦，哎呀，是我老糊涂了！叫小淺一個人住下，她當然悶了。那你今天也別回那邊了，就住家里。你趕緊帶小淺上去休息，快去快去�！�
陸少勛沉默了，池小淺則在一旁翻白眼翻到眼皮抽筋。
當晚池小淺真就在陸宅住下了。她一邊很激動地享受超大溫泉浴缸，一邊感到頭疼。爺爺是老糊涂了嗎？打小就教育我要自強自立，現(xiàn)在卻附和著陸家搞什么包辦婚姻？而且這次到B城也不先跟我招呼一聲，倒先跑陸家來了？
池小淺洗完澡，坐在床頭用毛巾擦頭發(fā)。這時響起了敲門聲。她去開門，只見陸少勛拎著一個袋子站在門口。
“住得還習慣吧？”陸少勛直接進門，把那袋東西塞給她，感覺沉甸甸的。什么？她納悶地打開袋子，看到的是一沓一沓整齊的鈔票。
“這個……要干嗎？”池小淺納悶。
陸少勛有點尷尬。其實他也覺得這種感謝方式不怎么合適，但是想到池小淺那天叫自己付錢時那副財迷的樣子，覺得她可能是過得比較拮據(jù)。她家本來就是普通軍人家庭，加之母親早逝，父親另娶，她的經(jīng)濟條件能好到哪里去，不然一個女孩子怎么會去做什么成人用品生意呢。
他考慮再三，覺得錢應(yīng)該是最實在的酬謝。何況池爺爺又是他們家恩人，他覺得自己有責任幫幫池小淺，給她一筆錢，勸她不要再做那種生意。女孩子做這個，容易讓人想入非非。
他輕咳了一聲：“這個，你這次幫了我的忙，我總要給點報酬吧�！�
哪知道池小淺把袋子丟在一邊，背對他在床沿坐下來，一臉鄙夷：“喂！我不要你的錢�！�
陸少勛的太陽穴突突地跳，他按捺住語氣說：“我已經(jīng)跟你說了，那天是個誤會。以為你……其實就想嚇唬嚇唬你，我又沒真怎么你。你別一口一個流氓的�！�
“還沒怎么我！還要怎樣？”她氣急吼完，臉卻騰地紅了。
陸少勛在她床沿坐下來：“你聽我說。你賣這個，你爺爺要是知道了，肯定會很生氣的。你把這些錢拿去，做點別的，那個店就別開了。”
其實剛開始的時候，池小淺也覺得開這個店不是長久之計。但是后來店里的物品越賣越好，她就覺得這其實也是一門正當生意啊，不偷不搶不犯法的。她慢慢也就有了捍衛(wèi)這一行尊嚴的偉大覺悟。所以，她一聽陸少勛這話，一下子站起來，一臉浩然正氣。
“賣成人內(nèi)衣怎么了？比起那些表面正經(jīng)實則男盜女娼的人，好了不知道多少倍。我靠我的雙手勞動賺錢，有什么見不得人的？”
陸少勛看著她梗著脖子的姿態(tài)和臉上神圣的表情，想起了前兩天文工團唱歌的那個形象——“英雄猛跳出戰(zhàn)壕，一道電光裂長空，裂長空。地陷進去獨身擋，天塌下來只手擎……”至于嗎？
陸少勛覺得也許是自己多事了，擺擺手道：“好好好，你繼續(xù)賣你的。我還有件事跟你商量�！�
池小淺一聽這話，往后一退，雙手護胸，眼瞪如牛鈴：“你想怎么樣？”
陸少勛嘴角抽搐：“別演烈女了！我對你沒興趣！”他想了想又覺得這可不是有求于人的語氣，于是又緩了緩說，“我奶奶的手術(shù)安排在下周，要去美國做。在手術(shù)之前，我不想有什么變故影響她，所以……我想請你再跟我扮幾天情侶，等她去了美國就沒事了。手術(shù)后她會在那邊休養(yǎng)一段時間，等她身體恢復后，我再慢慢跟她解釋。”
池小淺眼睛垂下來：“你奶奶的病很嚴重嗎？”
“醫(yī)生說，不手術(shù)會很危險�！�
“哦，那好吧�！�
陸少勛沒想到她會這么干脆地答應(yīng)。他想了想，把裝錢的袋子又推過去：“這錢你還是拿著吧，就當我謝謝你的�！�
池小淺掄起錢袋子砸過去：“我不缺錢！”
池小淺覺得自己真的不缺錢。淘寶小店每個月能盈利五千多，扣掉她房租水電吃飯和寄回去孝敬爺爺?shù)囊酝�，還能剩余點。她是小城市長大的姑娘，一不追名牌，二沒什么社交，沒太多花錢的地方。只是，她想了想陸少勛剛才的話，心里卻動搖起來，好像男生都挺反感女生做這種生意的。盛澤明天就回來了，要是知道她賣這些東西，會不會也覺得她沒羞沒臊臉皮厚？
陸少勛看池小淺怔怔的，以為剛才自己的話說重了，突然有點后悔。他忍不住放柔了聲音：“我也沒別的意思。不要就不要吧，那你早點休息�！�
陸少勛提著那袋錢回到自己房間，突然覺得這個池小淺挺有意思的。陸少勛認識的女人里，有嫻靜優(yōu)雅的大家閨秀，有軍營里英姿颯爽的鏗鏘玫瑰，也有知性智慧的職場麗人，獨獨少見像池小淺這樣氣質(zhì)二缺的女孩子。
像下午那樣以他未婚妻的身份登堂入室的機會，如果換成其他女生，肯定會表現(xiàn)得很得體，會費心地去討陸家長輩的歡喜。而池小淺呢，一副捱時間的樣子，明顯是很抗拒和自己扯上關(guān)系。
剛才他準備把這錢拿過去的時候，心里也想過她可能會拒絕，因為他聽過太多女人說“陸少，我喜歡的不是你的錢，而是你的人”。但是，池小淺剛才那樣子，明顯是我不喜歡你的錢，也不喜歡你的人。陸少勛心底竟微微有些挫敗，但也有點溫暖。她單純、天真、可愛，還是當年那個來家里做客時一點也不客氣，連啃六個鴨腿的小肥妞。他這么一想，對池小淺的感覺，就變得分外親近起來。
當然，池小淺并不知道這么一會兒工夫，自己就成了陸大少的心靈雞湯。所以她第二天清早起來，看到陸少勛用那種柔柔的目光看自己時，很是驚懼。
陸少勛就站在她房門前，上身是休閑襯衫，好像還新刮了胡子。池小淺能聞到一股淡淡的薄荷青草香。他雙手插在褲兜里，笑得那叫一個俊朗陽光。
“小淺，都等你吃早飯呢�！�
池小淺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這廝半夜被鬼摸了？怎么一臉銷魂的樣子？她歪了歪頭：“那個誰，我不可能這些天全窩在你家陪你演戲啊，我一會兒還得出門去�！�
“嗯，吃完早餐我送你去�！�
陸少勛發(fā)現(xiàn)今天的池小淺似乎有點不一樣。他仔細一看，才發(fā)現(xiàn)這妞今天竟然化了妝，眉毛修了，眼睫毛刷得翹翹的，還換了一條薄荷綠的連衣裙，整個人看上去嫩得能掐出水來。
其實池小淺本來就長得不賴，骨架和臉盤子都小小的，天生的好皮膚，五官精致，一雙水光瀲滟的眼睛更是靈氣十足。照理說她也算清秀佳人一個，只不過她那種大大咧咧的傻缺樣，很難讓人把她跟美人畫上等號。
池小淺收拾好了就在大門口等著，一會兒就見陸少勛開著一輛吉普車從車庫上來，一只手攀著方向盤，肌肉線條流暢的小臂搭在車窗上，露出側(cè)臉刀裁一般的鬢角。帥！池小淺不得不在心里贊一聲。
她拽著包包坐到副駕駛座上：“哎，你算高帥富吧？怎么不開高帥富指定用車，那什么路虎、保時捷之類的？”
陸少勛搖頭笑笑：“電視看多了吧，我們配的就這車。”
池小淺嘿嘿一笑：“我去機場。謝謝！”
沒錯，池小淺是去接盛澤的。
機場國內(nèi)航班出口處，池小淺盯著走出來的人群，生怕錯過那張臉。她不時低頭看看自己的穿戴，不時伸手理一理劉海。陸少勛看在眼里，隱約覺得她接的不是一般的朋友。
“是接男朋友？”
“你亂說什么！只是普通朋友，我以前的同學�！�
陸少勛挑眉：“普通朋友就普通朋友，那么大反應(yīng)干嗎？”
“小淺！”遠遠一聲輕喚，那個讓池小淺愛而不得、心心念念的人，就出現(xiàn)在她的視線里。
盛澤似乎瘦了點，成熟了點，但臉上的笑容還一如當年。這一年多時間未見，說長不長，說短不短，長到此刻再見時，池小淺竟有了一絲的僵硬和緊張，短到池小淺感覺他們似乎從未分別過。
陸少勛在一旁冷笑，還普通朋友呢！矜持呢？節(jié)操呢？盡管池小淺沒做任何夸張的動作，但她的眼睛已經(jīng)出賣她千萬遍了，鬼都看得出她喜歡這個男的。而陸少勛自己沒察覺，當他發(fā)現(xiàn)這一點的時候心里竟然很不是滋味。
“小淺，你一點也沒變�！笔勺叩匠匦\面前，習慣性地伸手拍拍她的頭。
拍！使勁拍！拍不傻她！陸少勛的心里有個幼稚的小人在譏笑人家，但腿已經(jīng)早思維一步邁了出去：“你好，我是陸少勛。”他客氣地伸出手。
盛澤明顯一愣。他先看了看池小淺，然后才伸出手握�。骸澳愫茫医惺��！比缓笏麄�(cè)頭看向小淺，用疑問的眼神。
“盛澤，這是我爺爺老朋友的孫子，順道送我過來的。”
你才是孫子！誰順道了？沒良心的死丫頭，本少爺明明是專程送你來的。陸少勛忍住氣開口道：“小淺，你朋友還沒吃飯吧？要不我們先找個地方吃飯？”
“哦，我倒是不餓，不用太客氣的。倒是小淺，你餓了嗎？”盛澤側(cè)頭問，聲音里透著暖意。
“我也不餓。我們還是先把行李放了，然后我?guī)闳コ晕页Ｕf的那家雞湯燒賣，怎么樣？”
“嗯。”盛澤看她的眼神里有淡淡的寵溺。
“那走吧。”陸少勛瀟灑地搖搖車鑰匙，其實他的腹中有兩斤老血在翻騰。本少第一次主動請人吃飯被拒絕了。誰讓我是司機呢！誰讓我只是個司機呢！
陸少勛把池小淺他們送到地點就走了。他坐在車里看著池小淺和盛澤說說笑笑上樓道的背影，畫面和諧，青春美好。自己是不是老了？他自嘲地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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