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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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輝苦笑著:“這時候,你倒還記得我是女人!
洛長行壓住瑯天的肩膀,問:“如果不是為了你,歌輝何必要這么做?難道最該反省的不應該是你這個當家的嗎?”
“是誰信誓旦旦地說一定把贖金帶回?當初我就是信了她,我……”瑯天努力壓制著胸口的一股悶氣,可是越壓制越是憤怒。
“那這件事你要誰去做?難道你要親自對付陸子修?你是他的對手嗎?”歌輝冷冷反詰。
這句話頓時刺痛了瑯天,他緊扣著桌沿,橫著眼狠狠相視。
“你想要贖金,并不是受了我們的刺激,而是想看陸子修憋屈的樣子。可是你贏得了他嗎?你大可以問問她!备栎x一指簡丹砂,“他陸子修要家世有家世,要財富有財富,要才學有才學,你能贏他什么,兩斤橫肉嗎?”
“好了!”這回洛長行斥責起歌輝,“這個時候還要窩里斗嗎?一個個都被嫉妒怨氣沖昏了頭,真要把你們推到江里醒一醒嗎?”
瑯天霍地站起:“我就贏給你看!彼话炎テ鸷喌ど,將她拽走。
“瑯天,你渾蛋!”歌輝激動地起身,被洛長行按了回去,“還嫌自己的傷不夠嚴重嗎?”
“這點傷算什么?”
“我說的不是你腰上的,而是你心口上的。你迫他索要贖金,是為了幫他樹立威信;你自告奮勇代他前去,是怕他有危險;你偷偷帶走簡姑娘,是怕他做錯了決斷。這些瑯天可曾領情?他是揣著明白當糊涂。”
歌輝咬著唇,緩緩坐下。
“就因為她是那個女人的妹妹,就被他另眼相看,我在他身邊那么多年,他偏偏熟視無睹。果然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洛長行嘆口氣道:“他不過說的氣話。若是對你一點不在乎的話,又何必那么大的反應。你還不知道他嗎,最是色厲內荏。正因為她是那個女人的妹妹,才更不會做什么!
洛長行的話一點也不錯。瑯天把簡丹砂強帶回屋子,兇神惡煞地一路招搖,踢個門動靜比誰都大,把簡丹砂按到床上,才撕開她的衣襟,就被她一個動作刺破了兇狠的表象。
簡丹砂攥住瑯天脖子上的銀鏈,勾到自己眼前。
瑯天扯著嘴角,笑得實在難看,按住她的手:“怎么,你倒迫不及待了?”
簡丹砂仔細審視狼牙上的花紋,輕輕地說:“我見過一樣紋路的狼牙串成的項鏈。在姐姐的遺物里! 她以前只看到瑯天脖子上掛著銀鏈,但從沒仔細看過銀鏈下垂掛著的狼牙。
瑯天僵在那里,很快又恢復了厲色:“怎么可能,呵,我親眼看到她把它丟到火盆里,燒了。”
簡丹砂目光盈盈閃動,凝望著瑯天的眼睛說:“有時候看到的未必是真的!
“你已經知道了?是歌輝?”
“道聽途說怎么做得了準。”
“你確定是一樣的狼牙?”
“我確定!
“兩顆狼牙是小時候我和阿爸一起制伏惡狼后留下的,上面的花紋是阿娘刻的,我把其中一顆解下來,重新編了繩子送給她。”
松開對簡丹砂的鉗制,瑯天閉一閉眼,將思緒流回他最不愿去想卻總是要想起的那段日子。
“她為了騙我放她離開,說要給她半個月的時間,讓她和家人道別。我信了,放她離開?墒撬龥]有依約出現(xiàn)。我夜探簡府的時候,她就坐在火盆前,燒我送她的狼牙項鏈。她看到我嚇了一跳,火光那么亮,她的臉卻是從未有過的蒼白。她抖著身子,只是抖著聲讓我‘別過來’,她那樣害怕,害怕到連高聲喊叫的勇氣都沒有。她竟怕我……也是,她若叫了人來,她自己的名聲也就全毀了。”
簡丹砂沉默著聽下去。
“我斥責她騙我,要她履行承諾,強行帶她離開。她哭了,甚至跪在地上,求我放過她,她發(fā)著抖,哭得一抽一抽的。你能想象那場景嗎?”
緊攥的拳頭爆出了青筋,糾結的眉峰不停抽動著,瑯天的面上涌出恨意,他冷笑著閉起眼,再張開,空茫茫的只剩一片慘然。
“我一心待她,只換得如此!
“不是什么事都有回報的。”
“你忘了,我是強盜,只有我搶別人的,哪有人能奪了我的東西就一走了之的!焙螞r,那是他的心。
“你給了她不想要的東西,卻求她回報你要的東西。果然是強盜。”
“是你姐姐騙我在先!”
“她不騙你如何脫身?她自小被捧在手心里長大,沒吃過半點苦,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有愛她的未婚夫婿,有錦繡完美的未來,她嫁進陸家只會更幸福。難道要她拋棄這些,和你躲到這島上來,吃這粗糧,睡這土炕,做強盜的老婆嗎?你把她帶回島上,沒人聽得懂她的琴音,沒人和她對弈,你是讓她拿鋤頭還是扛刀槍?瑯大當家,你真的愛她嗎?”簡丹砂厲聲質問。
瑯天扣著簡丹砂的肩膀:“呵,有錢又怎么樣,大戶人家又如何?她不過是被人綁了手腳,束在叫‘名門閨秀’的牢籠里。她爹娘要她做什么她就得做什么,親事不是她自己挑的,琴棋書畫沒有一樣是她自己要學的,全然沒有自己的意志。她若真的幸?鞓,為何那么寂寞,為何常常嘆息,為何只是放個孔明燈就開心不已。你可曾見她為了生火蹲在灶旁不愿離開,可曾見過她脫了鞋襪在溪水里嬉笑跑跳,可曾見過她因為不會為人包扎而焦急落淚?”
不曾。這是她想也沒想過的簡雪宛。
瑯天的每個字都在叩問著簡丹砂,敲打著她的心。是姐姐在瑯天眼中不同,還是瑯天發(fā)現(xiàn)了她的不同?或是,姐姐愿意在瑯天面前變成另一個人?簡丹砂有些微的茫然。
“我是碧江島的大當家,有大把的女人可以愛,為什么非要纏著一個不懂世事的黃毛丫頭?我力排眾議,冒著天大的危險要把她帶回,就是決意愛她護她一輩子!
“可是結果呢?姐姐拒絕了,害怕了,她要的不是自由,不是那種生活,不是你的愛!
瑯天一字字道:“在那天之前,她從未說過不愿意!
“你不甘心她騙了你辜負了你,所以,你毀了她的嫁衣泄憤?”
“是!
“她的靈堂也是你潛入破壞的?”
“是!
“你恨姐姐,你恨簡家恨陸家,所以把我劫來,不愿他們好過?”
“是!
“所以,你殺了她?”
瑯天捏著簡丹砂的肩膀,越捏越緊。
“不敢承認嗎?”簡丹砂無畏地仰起頭,直望進瑯天的眼睛里。
“沒有做過的事我為什么要承認?”
“那你告訴我,姐姐有什么理由要自殺?她已如愿擺脫了你,婚期在即,我不相信她會為了陸公子那幾句流言蜚語就自殺。是不是你之后還對她做了什么?”
“你根本不了解你姐姐。你們所認識的,不過是戴著簡家大小姐面具的她。她根本不愛陸子修,也許她是想借著我擺脫那段令她厭惡的婚約,后來沒想到我是認真的,她害怕了,打退堂鼓了!
簡丹砂搖頭:“這太可笑了。你見過姐姐為了給陸大哥生辰之前納一雙鞋,不眠不休嗎,你見過姐姐每次都換上白衣去見陸大哥,就為了陸大哥曾經的一句‘你穿白衣很好看’嗎,你見過……”
瑯天高喝:“那又如何!她不愛陸子修,這是事實。她要嫁他,是為了婚約,為了陸家光鮮的名聲和財富,為了不讓家族蒙羞。”
“你以為姐姐有不愛陸大哥的理由,就有愛你的理由了嗎?”
這話無疑抓到了瑯天的痛處,他的臉色越發(fā)難看。
他伏在她的耳邊,惡狠狠地說:“其實你已經有答案了,你知道答案是什么,卻不愿意面對!
是的,簡丹砂已隱約在心中勾勒出了自己的答案。
關于姐姐死亡的真相如燭火搖曳,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可是靠近了又灼熱得讓人縮回手來。
她抬起眼,瑯天的臉還懸在她的頭頂,粗眉高顴,又黑又圓的眼睛沒有沉淀出成熟世故,倒把張狂與戾氣赤裸裸地袒露在臉上。他冷笑的時候,夠冷峻夠殘忍,可是真心笑出來時眉一彎唇一揚,臉頰凹出兩個小坑,又微微帶著點孩子氣。
這個將戾氣和孩子氣混合在一起的男人,很讓女人心動。
可是,也不過如此了。十個瑯天也抵不過一個陸子修。
姐姐怎么可能會因此而舍棄陸子修?她從十歲的時候就開始盼望嫁給陸子修的那一天。
怎么可能!
簡丹砂神色一凜,拽緊瑯天的衣襟。
“瑯天,你給我聽著,你不準把你和我姐姐的事說出去,尤其是對陸子修……”
大門在這時被踢開。兩人都是一驚,瑯天率先跳起。
“鬧夠了就出來,二當家的可來興師問罪了!
歌輝還被洛長行扶在懷里,牽動的傷口還在抽痛,伸出的腳卻是狠勁十足,不料被兩人曖昧的畫面刺痛了雙眼,扭頭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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