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美人魚和李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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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的一個星期天,陽光明媚的清晨,那所北方大學校園廣場的噴泉涌出一朵朵潔白晶瑩的陽光水花,草地像被打上了一層金色的綠光,將開未開的花兒們在微風里輕輕搖曳著。那個不陽光卻燦爛的他,信步踏上圖書大樓門前鋪著的軟綿綿綠地毯,心里緊緊的,還有一種愜意的興奮。
摸著手中這本《美人魚》不錯的質感,在經(jīng)過這段愉快的景色描寫后,我突然就閱讀到,作者有一個很俗的名字,李偉。據(jù)說,這個名字全國有上百萬人叫。木子李,偉大的偉。
書里的這段景色描寫,現(xiàn)在的我,幾乎每天都在學校看過、走過,卻沒有任何感觸,F(xiàn)在的天氣,就像作者李偉所寫的,5月的一個星期天,陽光明媚的清晨。
當然,李偉不只是想描寫母校的景色,他繼續(xù)往下寫道:
通常這時候的圖書閱覽室是闃無一人的。可命運也常常會捉弄人,在這個清晨陽光燦爛的八點鐘,作者走過閱覽室那座闊亮的落地窗時看到了一排排黑壓壓的頭、一條條形形色色的腿。他掃了一眼別人會認為是“該死”的那個他的角落,空落落的,沒有人喜歡那里。陽光直射下來,整整一天,雖然北方的天氣還清涼得緊,但大多數(shù)人,還是喜歡躲著陽光行動。
李偉將一根手指放在書架上,慢慢地劃過一列列書目,他在找他的《海的女兒》?傆写蟛糠秩,在隨意翻閱后,就隨意地把書放到隨意看到的書架隨意的位置上。于是,今天看的書,明天你總還得花同樣多的時間來尋找它。這尋找的過程,也算是一件樂事。
何琪放下她“沉甸甸”的包,匆匆簽下她的圖書證號。在完成整個登記過程后,她穿過防“盜書”的裝置區(qū),來到書架旁。她輕輕地撫過書的脊背,她在找她的《海的女兒》。陽光穿透落地窗,柔和地照在書架上,緊接著把明亮灑向屋子的每一個角落,這時候的陽光是不需要任何設防的。書架上出現(xiàn)了兩個淡淡的影子,一個是她,一個是他,他在左邊,她在右邊。而那本《海的女兒》赫然放在中間。他的手指繼續(xù)掠過書目,她的手指撫過書脊。
當上帝喊停的時候,他的手指在那個“!弊稚,她的手指在那個“的”上。兩個字我記得是緊挨著的,所以說是他擦了她一下,也可以說是她擦了他一下。他們的手像觸電一般閃開了。他靦腆地笑了,脫口而出:“是你啊!”她臉紅了,脫口而出:“是你!”
相視一笑后,她主動選擇了轉身走開,匆匆拿了另一本書;他假裝在注意另外一本雜志。那一天,他和她都沒有看那本《海的女兒》。
看到這里,我突然有些領悟,也對我跟蕭雨的誤會,有了很多釋然的感覺:憂傷,總有翻過去的一天。陰雨不管時間有多長,總有一天,明媚的陽光會毫無保留地給到你。
看來,李偉是一個相信緣分的人。于是,他在他的《美人魚》里,給自己設置了很多緣分:
作者李偉有一種不可名狀的心情,他憋著一口氣,走出圖書大樓時,向來很少上網(wǎng)的他,莫名地向不遠的網(wǎng)吧走去。他打開他的QQ,他一直等待的那個女孩沒有上線。他懶懶地垂下手,在查詢那欄的昵稱中打入“美人魚”三個字。他苦笑,昵稱叫美人魚的網(wǎng)友何其多,根本就不是查一眼的問題,就算查一百眼,也查不完個零頭。
在整整付出一個星期的體力,幫何琪的一位女舍友每天到水房打一暖瓶熱水后,李偉得到了回報,那就是何琪的QQ號碼。那位女舍友說,何琪經(jīng)常到網(wǎng)吧上網(wǎng)。
受傷不淺的“美人魚”何琪沉悶地背起沉重的包,又習慣性地沒有去自習室,而是走入眼前的網(wǎng)吧。她的QQ上已經(jīng)沒有“王子”,那個以前經(jīng)常陪著她一小時又一小時聊天的王子已經(jīng)徹底從她的QQ上消失,再也尋不見。這么多天來,她竟然沒有完整地記下“王子”的QQ號碼。她不禁為此而輕輕笑了一聲,那是對自己的嘲笑吧!她下意識地在查詢欄中將“王子”打入昵稱那一項,在汪洋大海的“王子”堆里,她無所適從。
李偉的昵稱就叫“王子”,雖然他不是王子;何琪的昵稱就叫“美人魚”,一條受傷的美人魚。加吧,總之就想加一個好友。就在何琪準備下意識地選一個時,提示有人加她好友。何琪下意識選了接受,加為好友。加了是加了,頭像亮是亮了,但無論是李偉,還是何琪,都絲毫沒有聊天的欲望;蛟S,這個好友加的,只是一種情緒的宣泄吧!
當你不再相信愛情、不再相信緣分的時候,老天爺卻偏偏要給你緣分,甚至給你愛情。該來的緣分,你擋也擋不住。當李偉想要離開網(wǎng)吧時,何琪也有了要走的意思。不知道這個故事就是這樣,還是作者刻意寫成了唯美。李偉推開網(wǎng)吧軟綿綿的椅子時,何琪也正在這樣做。于是,他們的目光就遇到了一起。
“你……”“你……”似乎是同時說出了口,卻又不愿叫出名字。何琪想起了圖書館里那個燦爛但不陽光的笑,李偉仿佛又看到了美人魚那次抬頭時憂郁而淡淡的笑。
再下來的時間,他們交換了各自的QQ號,又轉身完成了一次“填充”工作。何琪不知道,李偉早已經(jīng)知道了她的QQ號碼,李偉裝得就像第一次知道一樣。何琪更不知道,李偉為了拿到她的QQ號,付出了多長時間的體力勞動和苦力心情!當李偉想要把何琪加為好友時,他發(fā)現(xiàn):何琪已經(jīng)以“美人魚”的名字加在了自己的QQ上面;當何琪輸入那個五位號碼時,她看到李偉早已以“王子”的名字加在了她的好友里。又相視一笑,不禁嫣然,驚嘆巧合。當然,這個驚嘆僅限于何琪,在李偉則是高興喜悅。
李偉在書里說道:你要相信巧合,巧合才會降臨到你身上。或許,這就是人們一直盼望的那種可遇不可求的叫“緣分”的東西?墒,他的這個緣分,最終也是有緣無分。
那天中午,是李偉有生以來第一次同一個非血緣關系的女生同餐。他低著頭,飛快地扒拉著飯盒里由食堂提供的通常是淡而無味的米飯與菜。結果是:他在不到十分鐘的時間里吃完了“小山”一樣的兩堆米飯與三份有葷有素的菜。
很多人無法相信和想象,大學校園里很多約會,甚至包括大多數(shù)第一次約會,都是在學校食堂里進行的,而他們約會的第一餐,就是食堂提供的普通飯菜。這同樣也很浪漫。
李偉有點尷尬地用餐巾紙擦了嘴,然后靜靜地看著何琪吃飯。何琪吃飯用的是一種憂郁的姿勢,一口一口,不緊不慢,仿佛永遠吃不完,卻又說不清楚這個永遠到底是多久。李偉只好緊緊地盯著她,看著她吃。
何琪停了下來,是突然停了下來,飯菜還剩下一半。她幽幽地說:“你和他一樣,也吃得很快!吃完了就這樣看著我——看著我一口一口慢慢地吃,永遠也不會厭倦。”剛說完,何琪就哭了,大顆大顆的淚滑下,她艱難地把那一半的“剩飯剩菜”推到了一旁。
這個時候,李偉才知道真的有美人魚與王子的故事,對面的女孩,就是真正的美人魚。
李偉是他所在班級的生活委員,取信拿包裹自然成了他工作職責中的頭等大事,第二等大事也比較有趣,就是幫大家買每學期一次的澡票。
李偉所在的大學有三座澡堂,一座在蒲松小區(qū),兩座在教學區(qū)本部。于是,除了蒲松小區(qū)以外的學生,都選擇距離較近的教學區(qū)本部澡堂洗澡。蒲松小區(qū)是一個封閉式小區(qū),小區(qū)不容許非學生非教職工進入,澡堂也基本不用考慮有“外人”進入洗澡鬧事的安全問題。教學本部的澡堂,則處于校園區(qū)的公共場合。但問題是,不管你去哪個澡堂洗澡,都必須出示“學生證+澡票”,而澡票,更是不售賣,只能是各個班級的生活委員,統(tǒng)一購買,一次買夠一個學期的。
一個學期大概有二十周的時間,當時的學生,無論男女,按照學校規(guī)定的配額,都是購買二十張澡票,男生往往只能用掉十張左右,剩下的,基本上都爛在宿舍床板上了。從這個推算來講,男生平均每學期洗十次澡,也就是接近每兩周一次;女生最多平均每學期洗二十次澡,可能這個數(shù)值更低,也就是接近每周洗一次。
我不知道李偉為啥要在他的《美人魚》里刻意描寫“洗澡”這樣一回事,或許只是他有感而發(fā)吧。很多人,在寫小說的時候,都喜歡見縫插針地議論一番,這一番議論,大可以說它是累贅,跟上下文不相關,寫作者本身,卻很喜歡,舍不得刪除,甚至據(jù)理力爭。
其實,這樣的洗澡頻率,在幾年前,甚至今天的很多北方城市里,已經(jīng)算是很清潔的洗澡行為了。但比較好玩的是,就在今天,一個網(wǎng)友發(fā)表的帖子,引發(fā)了成千上萬網(wǎng)友的大討論,這個網(wǎng)友說,他老婆跟他結婚兩年了,他發(fā)現(xiàn)越來越忍受不了老婆的不愛干凈。大意是說,老婆夏天一周洗一次澡,冬天兩周洗一次。平時呢,準備了一個小盆,隔一兩天就洗一下下身。他老婆的這種“行為”,被超過三分之二的網(wǎng)友認為是不愛清潔。
不知道有多少人,自己事實上也是這樣做的,卻認為這樣不清潔。不管是理論上,還是實踐上來講,這樣已經(jīng)算很清潔了。就算人類發(fā)展到現(xiàn)在,排除綠色環(huán)保因素,只說享受,對地球上的絕大多數(shù)人,對中國的絕大多數(shù)人,每天洗一次澡,還是一種奢侈和奢望。
這個事實也告訴我們:絕大多數(shù)人(三分之二)是特別喜歡夸大事實,特別喜歡放松自己卻嚴苛要求別人。我想,那個發(fā)帖的哥們自己,可能都是一周洗一次澡,甚至平常連個“小盆”也沒準備,更別談洗洗下身了。
在《美人魚》這本書里,李偉卻比較煩心澡票的事情,因為他得挨個找班里的人收錢。這確實是一件麻煩事,總會有那么幾個人,既不來上課,也不在宿舍,更不在圖書館,導致你總是收不齊錢。但你如果想把他丟下不管,他總會在你辦完事情后,迅速地跳出來質問你,然后再讓你幫他去補辦。
相對這樣的煩心討厭事,取信拿包裹那絕對是一件“美差”了。何況,還可以向信件的擁有者“討要”不少漂亮郵票呢!這不,他正低著頭分揀那一大堆從信箱中取(其實這個“取”換成“掏”更合適,郵箱高達兩米多,每三個班一個小箱子,李偉那三個班,占據(jù)了最高一層的一個小郵箱)出來的信件,嘴里不停抱怨著學校為何把三個班的信件給攪在了一塊兒。
突然,豁然開朗,仿佛傾盆大雨中突然發(fā)現(xiàn)有一角天空是藍瓦瓦的,而且還有陽光在那里游蕩,這一角陽光一角藍天,將會瓦解整場雨。
李偉發(fā)現(xiàn)了一封放錯信箱的信。你猜是誰的?你一定要相信,冥冥中似乎早已注定:那是一封沒有寫系沒有寫班,光禿禿一個大學名稱的平信,中間用淡雅的字寫著——“美人魚”(錯了,其實是那個女生何琪的姓名)收。
看到何琪的名字,李偉手中本來已經(jīng)揀好的信“嗒”的一聲又全散落回了那三個班級的一大堆里。李偉始終不明白,那個年頭的學生,怎么就那么愛寫信,每天三個班,怎么著也能收到二三十封。而今天呢?如果郵局還只是做寄信業(yè)務的話,肯定立刻就倒閉了。而對每一個普通人,收到一份非銀行還款賬單的信件,已經(jīng)成為一種愿望。
他淡淡一笑,把那封信裝入口袋,搖搖頭走了,剩下一大堆的信,還有那大張著口的綠色信箱。
李偉,回來!你這個人真不道德。我想,如果信箱可以說話的話,它一定會這么喊,沖著李偉的背影喊。
讀到這里的時候,我手中的這本《美人魚》,已經(jīng)讀了大半。其實,我心底急切地想知道故事的結尾是什么樣子,但閱覽室不外借書,F(xiàn)在的時間,再到圖書館去借這本書,排隊到管理員面前,也該早過了圖書館外借圖書的截止時間了。算了,還是留些念想,慢慢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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