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青春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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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偉回來了，的確回來了。但我們都沒有想到，他是以這樣盛大的方式回歸晉川師范大學。
一年多前的那本《美人魚》已經(jīng)讓他在國內(nèi)青春作家領域里聲名鵲起，想不到，一年后，他帶著第二本新書《青春系》回歸了。沒錯，跟那本剛剛�？碾s志《青春系》是一個名字，同樣是一部充斥著愛情悲傷和青春懷舊的長篇小說。
我們是在校園廣場的活動公告牌上發(fā)現(xiàn)這個信息的：著名80后作家李偉明天上午九點整，將在大禮堂現(xiàn)場簽售新書《青春系》，并作演講。據(jù)公告上稱，這本《青春系》全國銷量，已經(jīng)超過了四十萬冊，并且依舊是暢銷書排行榜第一位，能夠請來李偉學長作演講和簽售，是晉川師范大學的榮幸云云。
我們不僅驚嘆自己孤陋寡聞，竟全然不知道李偉又寫了一本叫《青春系》的長篇小說，更不知道，這本書在互聯(lián)網(wǎng)上已經(jīng)火得一塌糊涂了。據(jù)說，這部叫《青春系》的書，同時激發(fā)起了70后和80后年齡段人共同的青春懷念舊有美好時光的風潮，同名電影已經(jīng)開始拍攝，電視劇也是遲早的事情。李偉第二本書的出版，絕對是超級名利雙收了。
我心里想：李偉一定是想給蕭雨一個驚喜，一個巨大的驚喜，所以才沒把這一切告訴玉琴。而最近這幾個月以來，我們卻囿于文星元、玉琴、我、蕭雨和李偉之間的情感糾葛而不能自拔，哪還有時間去關注哪一本書火了、哪一本書大賣了。
李偉，確實給了我們一個天大的驚訝。他知道，不管怎么樣，我們都能看到這張公告。因為全校所有的公告牌，甚至道旁樹上，都貼滿了那張紅色顯眼的海報，每一個宿舍區(qū)也都這樣。我們四個人，只要有一個出門，就必然會看到這張海報。而我們四人，必然至少會有兩個人出門。
玉琴打來了電話，很驚訝：“沈偉，你看到了嗎？”
“看到了，姐！李偉，整個學校都是李偉！”我的語音里好像有點羨慕嫉妒恨。
“哦！那明天見吧�！庇袂偈樟穗娫挕�
李偉肯定也清楚，我們一定會去看他的簽售，聽他的演講。但有一件事，他可能忽略了：蕭雨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我了，有另一個“偉”了。
晉川師范大學的大禮堂又名文化藝術活動中心，已經(jīng)被圍了里三層外三層。還好，晉川師范大學的學生，跟我們四個不同，絕大多數(shù)都不是孤陋寡聞，絕大多數(shù)都是非常好奇的。絕對能夠容納六千人以上的大禮堂，已經(jīng)沒有我們四個進入哪怕一個身子的位置了。
當文星元和玉琴在禮堂外跟我們招手的時候，蕭雨還在猶豫著問我：“沈偉，要不咱們不去了吧？”
我握住了她的手：“蕭雨，我們一定要去。沒事的，放心吧�！�
如果我知道后來的一切，如果我事先看過那本《青春系》的話，我和蕭雨，絕對不會出現(xiàn)在那次簽售現(xiàn)場。
玉琴抱怨我們的拖沓，害大家都進不了禮堂，只好在門外聽著，看著。這也從一個側(cè)面證明了，其實，人真的在潛意識里有一種預感，我和蕭雨打心底，是真不愿意去參加那次簽售和演講的。
幸好，大禮堂的音響設備很牛，就算我們站在門口，里邊主席臺上每個人的聲響，都還是一清二楚，并且，禮堂的縱深也只有一百米左右，人的身影，基本上也能夠看個大概。
李偉確實不夠帥，肯定不是帥哥，卻有一股非常強烈的精神氣兒。后來，我知道了那叫氣質(zhì)。而且，他的身材保持得非常好，個頭很高，就像電影電視明星一樣。這樣的外形，會讓人產(chǎn)生非常深刻的印象，不由得陡生好感。
“好帥�。 �
“想不到作者這樣有魅力��！”
“我就喜歡這樣的男生�！�
“他寫的小說太精彩太好看了……”
周圍各種贊譽的言辭充斥耳間，這在我聽來，卻有一些不舒服，蕭雨拉著我的手，靜靜地看著，還不時轉(zhuǎn)頭看我一眼。
在話筒一聲響亮的“請安靜”后，整個會場逐漸安靜下來。
“請大家不要著急，簽售很快就要開始。不管今天有多少人要簽名，你們的李偉學長都會滿足的。是不是？”文學院院長洪亮的聲音傳遍了大禮堂每一個角落。
“那是肯定的�！崩顐ペs忙對著話筒說了一句。接下來就是院長爽朗的大笑和整個大禮堂此起彼伏的笑聲。這笑聲，明顯是善意的。
我和蕭雨也被這種笑聲感染，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
“下面，請著名80后青年作家李偉作一個簡短的演講。演講結(jié)束后，簽售會馬上開始�！睙崃业恼坡曤S著院長講話的結(jié)束而響起，那是給李偉的。
李偉的演講開始了，他的聲音透著一股成熟男人的磁性和溫和，令人著迷。
“大家相信不相信？我是因為失戀而開始寫小說的。”李偉的開頭就很抓人。全場立刻響起一片笑聲，很多男生女生還大聲喊著：“不相信！不相信！”他們的聲音形成一股股浪潮，涌到了主席臺上。
李偉也開心地笑了：“每一部長篇小說的背后，都有一個傷心的失戀故事。這是真的，沒有騙大家。
“2004年夏天，也是像今天這樣的一個日子。我愛上了一個女孩，就像我在《美人魚》里寫到的一樣，看到這個女孩，我就無可救藥地愛上了她。我用盡一切努力來讓這個女孩接受我，甚至可笑而瘋狂地在一個晚自習，搜遍全校每一個自習室來找到她；用打一周熱水的勞作，跟她的室友換到她每周的課程表，換到她的QQ，就是為了能夠在每次她上課的教室前說一句：好巧啊，我們今天也在這個樓上課。
“可這個女孩，始終沒有向我打開她的世界，她始終沉迷在自己那似乎永無寧日的悲傷里，不能自拔。那時候，我還不知道，在我一次次的愛的追求當中，這個女孩那顆被嚴寒傷害的心，可能已經(jīng)慢慢融化了�？刹欢異鄣奈�，在一次次受挫中，逐漸地冷卻下來。
“于是，我選擇了離開，就像《美人魚》當中寫到的那樣，到了很遠很遠的一座南方城市，做了《青春系》的編輯。
“今天，我?guī)е@本《青春系》來，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找回自己的那個女孩�！�
聽到這里，我的心突然“咯噔”響了一下，我相信，蕭雨是跟我一樣的情況。她的手緊緊抓著我的手，我們手心里因為“激動”的情緒而滿是汗水。李偉不斷地提到《美人魚》，我也相信，因為《青春系》的暢銷，它的姐妹篇《美人魚》也必然迅速進入暢銷書行列，基本上每個看完《青春系》的人，大抵也要去看一下《美人魚》。
“這本《青春系》，是我愛的繼續(xù)。我在《美人魚》里失戀了，離開了。而這本《青春系》就是我離開后一年的林林總總，我在南方的那座城市，遇到各種各樣的人，碰到了各種各樣的事情，誘惑、糾結(jié)、愛情、利用、陰謀，甚至你一度無法拒絕。
“但我永遠無法忘記那個失戀的初戀，那個在我心底最深處永遠不會消失的美人魚何琪。
“所以，我回來了�！�
說到這里，李偉的聲音早已哽咽，眼淚也流了下來。他沒有去擦，現(xiàn)場一片哭泣之聲，很多人都動情了，落淚了。
在短暫的幾十秒沉默后，李偉又開始說話了：“現(xiàn)場拿著書的老師和師弟師妹們，請你們打開這本書的扉頁�！�
現(xiàn)場響起一片翻書的聲音。
“獻給我最深愛的美人魚蕭雨——永遠愛你的不是王子的李偉�！碑斃顐プx出這句話的時候，我分明看到蕭雨的眼淚奪眶而出。她分明下意識地掙脫了我的手，用雙手拭去了流到臉頰上的淚水。
真的，那個時候，我也徹底被李偉感動了。
“我相信，蕭雨一定在現(xiàn)場。我特別想知道她現(xiàn)在在哪里，我要把這本書送給她�！崩顐フf完后滿臉期待。
“蕭雨，怎么辦？”玉琴有點驚慌地說了這么一句。這一句，徹底成全了李偉。
隨著玉琴的聲音，馬上有人大喊：“有一個叫蕭雨的女生在這里……”并舉起了手。于是，聲音通過接力，迅速在幾秒鐘內(nèi)傳到了臺上。
現(xiàn)場突然響起了巨大的附和聲：“蕭雨！蕭雨！上來！上來！”巨大而整齊轟鳴，我感覺自己的頭都快爆炸了。
與此同時，從我們站的位置開始，人們迅速地讓出了一條僅供一個人通過的通道。而蕭雨，剛剛用手背擦干眼淚，我早已被人群擠到了離蕭雨半米遠的位置。這個時候，如果我真沖上去把蕭雨拉走，我想，全場一萬多人，踩死我的心也有。
我怯懦了。蕭雨有些無助地向四處望著，我看到玉琴在嘆氣。我恨自己，我真的怯懦了，并且，在李偉面前，我真有些自卑了。我沒有站出來拉走蕭雨，而是卑鄙地站著一動不動，我期待蕭雨能夠自己做出選擇。
就在我有這個想法的時候，我已經(jīng)迅速被人群推開，蕭雨的眼神，也沒找到我。她開始被幾個活潑的女生推著向前走，之后就一步一步木然地往前走，一直走到主席臺上，走到李偉面前。
蕭雨很美麗，是那種清新的美，她今天穿了一件淺草綠淡雅的連衣裙，而且臉上淚漬未干，更顯得美麗清新。大禮堂立刻響起一片郎才女貌的感嘆。我的懦弱和自卑，又深深加了一層。
“蕭雨，你一點也沒有變，還是原來那個樣子�！崩顐フf道。
蕭雨羞澀一笑，沒有說話。
接下來，意想不到的事情發(fā)生了，李偉單腿跪地，把那本《青春系》捧在手上，對著面前的蕭雨說：“做我的女朋友，好嗎？蕭雨，你知道，我深深愛著你，整整兩年了。你還記得嗎？今天，也是兩年前我們第一次見面的那個日子。今天，這場簽售會，就是為你而開的�！�
當李偉說這些話的時候，現(xiàn)場瞬間被浪漫和感動點燃了。
“答應他！答應他！”由一開始的無序迅速就變成巨大的齊聲。
我想，在這種情況下，如果蕭雨不答應的話，她可能立刻就會成為全校所有男男女女，特別是女生們攻擊的對象。院長適時地把話筒遞到蕭雨面前。
蕭雨呆呆地望著眼前的這一切，聽著這樣可怕的響聲，一言不發(fā)。在不到一分鐘的堅持后，院長適時地調(diào)節(jié)氣氛：“大家不要逼人家一個女孩子啊，戀愛這種事情很嚴肅，總得給點思考的時間吧。”
之后，在他的協(xié)調(diào)下，蕭雨接受了李偉捧上的書，兩人匆匆擁抱了一下（很明顯是李偉擁抱蕭雨），算是滿足現(xiàn)場近萬人的圍觀欲。然后，簽售活動就開始了。已經(jīng)買到《青春系》和《美人魚》的同學，直接到主席臺前排隊了，還沒買到書的同學，到主席臺左側(cè)設置的六個售書點，趕緊去買書了。
據(jù)說，當天李偉的《青春系》售出了超過四千本，《美人魚》售出了超過兩千本。當天，他們一共只準備了兩千本，簽售開始兩個小時后，兩千本就所剩無幾，出版方緊急從省城晉川市調(diào)了四千本過來，才勉強足夠，可見受歡迎程度有多高了。幸虧晉川市離茱錦市只有一個小時的車程，否則，憤怒的學生，肯定要把晉川師范大學大禮堂給砸了。
簽售開始后，文星元和玉琴就離開了，他們什么也沒有說。蕭雨靜靜地走到我面前，她臉上的淚痕，早已干了。不管臺上臺下，已經(jīng)沒有人再關注她，每個人都在想著讓李偉在書上簽個名，甚至再寫一句話。
“我恨你！為什么？為什么？”蕭雨大聲地說完這些后，將李偉那本《青春系》狠狠地砸在我的臉上，轉(zhuǎn)身跑走了。
我在恍惚中，來不及說一句話，來不及追趕，甚至都沒有回過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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