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節(jié)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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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放下手機(jī),剛剛百度了“恒河”,尤其是點(diǎn)開“恒河浮尸”的圖片,看的我連隔夜飯都想吐出來。
“這可是印度人心中的‘圣河’啊!痹嘛瀼椫鵁熁,“你丫就不能嚴(yán)肅點(diǎn)!
“嚴(yán)肅不起來。”我捶了捶胸口,“看了這些圖片,累覺不愛。”
月餅摸了摸鼻子:“在恒河,我聽了好幾個段子,挺詭異的。有個叫希夫的印度人帶著剛滿月的兒子去恒河接受‘圣洗’,把孩子從河水中抱出時,孩子居然用流利的英語說自己名叫梅塔,死于2006年。希夫聽完這句話,立刻瘋了般扔下孩子,沖進(jìn)恒河,拼命地喝著河水,活生生把自己嗆死了。”
我聽得全身發(fā)毛:“這是怎么回事?”
“你先聽我說完。”月餅微微一笑,故意賣了個關(guān)子,“有個英國游客愛德華看到《世界地理》恒河的介紹,興沖沖報了團(tuán)來印度。結(jié)果到了恒河,卻看到河水上漂著牛糞、生活垃圾,還時不時看到浮尸!結(jié)果丫對著恒河罵了好幾句,跑到小攤位上要了杯姜茶。喝了一杯結(jié)賬的時候,順口問了一句姜茶為什么這么好喝,老板告訴他只有純凈的恒河水才能泡出最美味的姜茶,他越想越惡心,把剛喝的姜茶全都吐進(jìn)了恒河里。
結(jié)果第二天早晨,旅游團(tuán)沒有愛德華的蹤跡,找了半個上午,才發(fā)現(xiàn)他居然吊死在恒河邊的樹上。而且在他的腳踝處,發(fā)現(xiàn)了幾道類似于人的手指抓過的痕跡!
“還有一名美國攝影師威廉姆斯,被印度文化吸引,更折服于恒河的魅力,定居于恒河岸邊,娶了當(dāng)?shù)嘏訛槠。兩年后,妻子身染重病身亡,攝影師悲痛不已,按照妻子的遺愿,把尸體送入恒河。
半年后,他在拍攝恒河夜景將圖片拷貝到電腦中,忽然發(fā)現(xiàn),已故的妻子站在河中央對他招手……”
我好奇心被勾起來了:“你丫快講講這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痹嘛灪喢鞫笠
我如同被一拳打中胸口,一口氣憋著半上不下:“月餅!你丫缺德不?”
“我也是聽說的,沒經(jīng)歷過怎么能瞎編!痹嘛炆斐鍪,“再說口渴,沒心思講。”
我心說在這等著我呢,扔過去一瓶礦泉水:“喝吧!祝你和希夫一樣被恒河水嗆死!
月餅忽然怔了怔:“南瓜,如果到了印度,千萬不要亂開關(guān)于恒河的玩笑!”
“給你講講我在恒河碰到的一件事……”
一
被紅色落日漂染的恒河水如同一條靜靜流淌的鮮血之河,河面上漂浮著成堆成堆的牛糞,生活垃圾把河水污染的骯臟不堪,穿著樸素紗麗的女子用瓦罐汲著水,赤裸的孩子們在水中嬉戲打鬧,黝黑的皮膚沾滿點(diǎn)點(diǎn)閃閃籠著陽光的水珠。
幾個印度人雙手合十,對著恒河跪拜,許久才虔誠的掬起一捧河水,緩緩澆在頭上。忽然,孩子們指著河面上漂浮的一個東西大聲叫嚷,“噼里啪啦”跑回岸邊,眼中滿是驚恐的神色。
跪拜的印度人急忙趕過去,那個東西在河水中打了個轉(zhuǎn),似乎有意識的向岸邊飄來。
那是一具被河水泡得皮膚皸白,淌著黃色體液,頭皮脫落了大半,只有幾根頭發(fā)稀稀拉拉貼在顱骨上的浮尸。水中,一群小魚追逐著尸體,不停地啄食,直到尸體靠在岸邊,那幾個印度人趕過去,才一哄而散。
被河水浸泡久了特有的尸臭味頓時彌漫在空氣中,那幾個人小心翼翼的將尸體拖上岸,嘴里念念有詞,四處收集干枯的木柴,堆在尸體上點(diǎn)了把火。還有一個人把尸體被拖上岸時散落的碎肉和肢體拾起,送進(jìn)火中。
騰騰烈火冒著黑煙,火中傳出“吱吱”的炙烤聲,騰騰熱浪讓那幾個人黝黑的面孔有些微紅,空氣中飄著奇怪的香味。腫脹尸體中的水分被瞬間蒸發(fā),人油“茲茲”冒著,在已經(jīng)被燒成黑紅色的尸體表面攢出一個個小泡泡……
漸漸地,火焰越來越弱,直至熄滅,只留下一堆灰白色的灰燼。幾個印度人用木頭把沒有燒完的骨頭敲成碎沫,用衣服包裹著,捧到河邊揮灑。尸灰隨著風(fēng)在河面上鋪出一道灰色的條帶,又立刻被河水吞涌,消失不見。
遠(yuǎn)處,有個清瘦的中國少年很不理解的看著這一切,摸了摸鼻子,把準(zhǔn)備乘裝河水的礦泉水瓶子放回背包里。
幾個印度人又是一番跪拜,才結(jié)伴離開。夜色將近,一時間只剩下中國少年望著寧靜的恒河出神。
“西爾瑪,我知道你在等我!睆臉淞种凶叱鲆粋身材高大的美國人,手里拿著單反相機(jī),茫然的盯著恒河,似乎沒有看到中國少年,撞著他的肩膀走過,就這么一直走進(jìn)恒河中,直到河水及腰才停住,舉起相機(jī),不停地摁著快門。
天色已黑,閃光燈的強(qiáng)光在河面劃過,劈出一道道殘影,隱約看到似乎有什么東西從河中鉆出。
“他在等他的妻子!睆纳倌晟砗罄洳欢∶俺鲆痪湓挕
少年一驚,轉(zhuǎn)身看去,一個身穿僧侶服裝的人正雙手合十,微笑著說道:“如果心誠,或許能等到吧!
“您的意思是?”少年問道。
“恒河,是世界上最神圣的河!鄙畟H緩緩說道,“如果你有興趣有時間,我慢慢講給你聽。這是一個關(guān)于孔雀王朝無憂阿育王的故事!
二
連年戰(zhàn)亂使得原本繁華的王舍城破敗不堪,結(jié)隊而過的士兵穿著殘破的鎧甲,舉著銹跡斑斑的武器,如同一群游蕩在街頭的游魂。就連殿后的戰(zhàn)象也瘦得肋骨幾乎要從軀體里頂出,有氣無力地甩著鼻子。
居民們木然的望著軍隊,緊緊摟著孩子送回屋,生怕被強(qiáng)行拉走充軍。
城門外走來兩個衣衫襤褸僧侶模樣的人,滿目瘡痍的景象讓站在后面的僧侶皺著眉頭,走在前邊的僧侶卻單手托缽,面帶微笑,如同走在燦爛鮮花叢中。
“阿難,你眼中所見悲苦,皆為你所見。若不除目障,難消心中所欲。”托缽僧侶靜靜站著,“就如同我們乞食至此,縱然無人施舍,也不能為口舌之欲而責(zé)怪滿城的貧苦之人!
“弟子受教了。”阿難所有若無,雙手合十回道。
兩個穿著破破爛爛衣服的小孩正在沙土中嬉戲。男孩吸了吸掛在嘴上的鼻涕,專心的堆著小房子。女孩蹲在旁邊,滿是泥垢的臉上,那雙明亮的大眼睛里面充滿了稚氣。
“考兒,這就是咱們倆將來的房子。”男孩指著地上的宮殿,興奮的說,“你陪我住在這里好不好?”
“馬辛德,你又開始做夢啦。”考兒撅著小嘴,“上次你還說咱們能吃上餅?zāi)亍!?
馬辛德?lián)现竽X勺“嘿嘿”笑著:“我答應(yīng)你的就一定會實(shí)現(xiàn)啊!
“我才不信!笨純嘿氣的轉(zhuǎn)過身背著手,忽然又轉(zhuǎn)頭做了個鬼臉,“那你一定要說到做到哦!
“哈哈,一定呢!
托缽僧侶和阿難站在沙堆前,笑瞇瞇的聽著兩個孩子童稚的對話。
馬辛德看見托缽僧侶行乞,掇了一把細(xì)沙,放進(jìn)托缽里說:“喏,這是麥面,送給你!
托缽僧侶點(diǎn)頭,微微一笑,施施然走了。
“馬辛德,你怎么可以對僧侶不敬呢?”考兒氣得直跺腳。
“我施舍的確實(shí)是麥面啊!瘪R辛德一本正經(jīng)的說。
“他給您沙土,你為什么要微笑接受呢?”阿難有些不解。
托缽僧侶食指探入缽中,在細(xì)沙上畫了個人臉:“阿難,你有所不知,這個小孩以麥面供養(yǎng)我,在我滅度后一百年,他將轉(zhuǎn)世于巴連邑統(tǒng)領(lǐng)一方,為轉(zhuǎn)輪王,姓孔雀,名阿育,以正法治化國家,還要廣布我的舍利,造八萬四千塔,安樂無量眾生,所以我笑。只是……”
托缽僧侶話音未落,軍隊里突然出現(xiàn)了騷動。隨著馴奴的大聲吆喝,一只瘦骨嶙峋的戰(zhàn)象瘋了般揚(yáng)起前蹄,重重踏下,象騎兵被狠狠甩出,摔進(jìn)部隊里。戰(zhàn)象更加狂暴,長嘯著沖出部隊,向沙堆奔去。
馬辛德和考兒傻傻的站著,完全沒有任何反應(yīng)。托缽僧侶臉色一變,正要沖過去阻止,忽然像是悟到什么,收住腳步,雙手合十,不停地念著佛號。
直到狂躁的戰(zhàn)象沖至身前,甩動的象鼻噴出的熱氣撲到馬辛德臉上,他才反應(yīng)過來。寒光閃閃的象牙上套著金屬尖刺,眼看就要頂入考兒身體里,周圍的居民開始驚恐的尖叫,士兵們也紛紛嘩然。
馬辛德長喝一聲,把考兒推開。一聲凄厲的慘叫,尖刺穿進(jìn)馬辛德腹部,一揚(yáng)一豁,他的肚子被生生扯開一條恐怖的傷口,鮮血和內(nèi)臟“噼里啪啦”的灑落一地。
馬辛德的臉色頓時如白紙一般,戰(zhàn)象甩著頭,把他從象牙尖刺上甩下。馬辛德輕飄飄的砸在地上,一蓬沙土揚(yáng)起又落下,覆蓋在他血淋淋的身體上。
戰(zhàn)象忽然安靜下來,甩了個響鼻,緩緩走回部隊。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恐怖一幕所震撼,呆立著……
“馬辛德!”考兒哭喊著撲過去,拼命的搖著他的肩膀。馬辛德腹部的創(chuàng)口“汩汩”冒著血泡,身體越來越冷,慢慢僵硬。
士兵們繼續(xù)前行,居民們開始各自忙碌,再沒有人注意馬辛德的尸體和嚎啕大哭的考兒。
除了托缽僧侶和阿難。
不知道哭了多久,考兒擦了擦眼淚,抽搐著拖動馬辛德的尸體,卻發(fā)現(xiàn)他的左手握成拳,食指伸出,指向沙堆。
那里,是已經(jīng)損毀了大半,馬辛德堆砌的宮殿。
“馬辛德,我懂了。”考兒凄然笑著,“來世一定陪你住在宮殿里!
“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于我滅度后,是人當(dāng)作王?兹感彰,譬如頂生王。于此閻浮提,獨(dú)王世所尊!”
托缽僧侶長吟著緩緩遠(yuǎn)走,阿難不解的望著僧侶背影,慢慢跟去……
三
光陰荏苒,歲月如梭,印度百年戰(zhàn)亂終于迎來了孔雀王朝的建立,百姓們終于過上了安居樂業(yè)的日子。
王朝第二代君主頻頭娑羅王正在花園喂著孔雀,侍者氣喘吁吁的跑過來:“王,生了!生了!”
頻頭娑羅王丟掉喂孔雀的玉米:“男孩女孩?”
“男孩……”侍者低著頭小心翼翼地說道。
“佛祖保佑!”頻頭娑羅王雙手合十,念著佛號。
“可是……可是……”侍者哆嗦著彎著腰,幾乎蜷成一只蝦米。
頻頭娑羅王喝道:“怎么了?”
“王……王……王子他……”侍者結(jié)結(jié)巴巴說不出完整的話。
頻頭娑羅王意識到不對勁,勃然大怒,拔出腰間彎刀,生生劈下侍者的頭顱。
侍者的腦袋在地上“骨碌碌”滾著,殘留下一串血溜,最終停在草叢里,一雙眼睛還不可置信的轉(zhuǎn)了轉(zhuǎn),才緩緩閉上。
頻頭娑羅王“哼”了一聲,快步走出花園,直奔產(chǎn)室。
產(chǎn)室門口站著許多端著盆,拿著毛巾,捧著嬰兒裹布的侍者,見到頻頭娑羅王,都紛紛跪下,全身顫栗,生怕這個生性暴躁的君主見到嬰兒會遏制不住怒火,把他們殺死。
頻頭娑羅王踹開產(chǎn)室大門,看到妃子已經(jīng)昏死過去,穩(wěn)婆靠著墻角癱坐,雙手鮮血,嘴里不停地念叨著佛號。一個還未擦凈血水的嬰兒正吮著手指,看到頻頭娑羅王,居然咧嘴笑了,嘴里已經(jīng)長出了四顆犬齒。更讓人恐怖的一幕是,這個嬰兒,全身纏滿了臍帶,如同被一圈圈場子包裹著。
頻頭娑羅王倒吸一口涼氣,傳說出生時就長著四顆牙齒的孩子,將來必是弒父殺兄弟之人。多年的征戰(zhàn)早就練出了他冷酷無情的性格,當(dāng)下沒有多想,舉起彎刀就向嬰兒劈下。
寒氣逼人的刀鋒眼看就要將嬰兒攔腰斬斷,嬰兒不但沒有哭,反而更加開心的笑著。
“頻頭,住手!”門口傳來一聲暴喝!
如果是別人,頻頭娑羅王絕對不會理睬,但是在整個孔雀王朝,只有一個人敢叫他頻頭,那就是他皈依的佛教師父。他并不知道師父的名字,在他五歲的時候,曾經(jīng)跟著父親出宮打獵,路遇一游方僧人正在亂石堆里種著種子。父親感到好奇,準(zhǔn)備派人前去詢問,頻頭娑羅王卻奶聲奶氣地說:“心中有土,此處播種又有何不可。”
游方僧人聽到這句話,“哈哈”一笑,施然而來,端詳著頻頭娑羅王,從地上撮起一把泥土遞給他。
頻頭娑羅王雙手成捧的接過泥土,恭敬地說道:“你賜予我土,我視為國土!
從此,頻頭娑羅王拜游方僧人為師,而孔雀王朝在他的征戰(zhàn)和管理下,形成了前所未有的盛世景象。
刀刃距離嬰兒不到三寸,生生停!頻頭娑羅王沉聲道:“師父,這個孩子留不得!
“頻頭,”游方僧人嘆了口氣,“你跟我學(xué)佛多年,為何還勘不破怒嗔兩字?也罷,你生來殺性太重,這也是無可奈何之事。解開他的臍帶吧,你會看到孔雀王朝的未來!
頻頭娑羅王聞言一驚,連忙抱起孩子,小心翼翼地解著臍帶。嬰兒的前胸上,一片紅色的小痣讓他“啊”的驚呼。
那片紅痣形狀分明是一只振翅飛翔的孔雀!
“此子一生多歷磨難,如能長大成人,必成孔雀王朝一代明君?上偝錾捅粡澋稁淼牡臍馇煮w,前半生必將殺夠十萬八千人才能將暴虐殺氣平息。真是天意啊。給他取名叫無憂,但愿此名能消他心中孽障。我也該走了,不用留我,你我?guī)熗骄壏忠驯M;蛟S我還會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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