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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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井中央有一座鐵制的大香爐,里面香煙繚繞,這座看起來并不是很大的寺廟香火卻很興旺。我的命是被這寺廟的師父撿回來的,絲毫不敢怠慢,于是燒了香,點(diǎn)了燭。
進(jìn)入廟堂內(nèi),里面黑洞洞的,光線很暗。只見一個形容枯槁的灰衣老僧在蒲團(tuán)上打坐,他閉著眼一動不動,那樣子就像睡著了一般。
年輕人走到他耳邊低聲道:“師父,來的這位施主今天差點(diǎn)遭難,河灘旁確有貓鬼害人!
老和尚緩緩睜開白眉低垂的雙眼。他面如金紙,瘦得猶如皮包骨一般,低聲道:“眼睛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的,貓鬼自古已有,不過是人寵而已,若是真對人有害,還有人敢養(yǎng)之?燈娃,你把眼里看到的事情想得太過簡單了。”
他語氣雖不嚴(yán)厲,少年卻也羞得面紅過耳,道:“師父教訓(xùn)得是!
老和尚沖我招了招手道:“小施主請過來,我有句話需當(dāng)面說給你聽!
我立刻走到他面前跪在蒲團(tuán)上,老和尚道:“佛門中人普度眾生,就算是妖魔鬼怪,只要心存善念皆可點(diǎn)化,是以佛門中人并無驅(qū)魔降妖之術(shù),施主如果自覺身受穢物侵?jǐn)_,貧僧倒有暫保平安之法!
說罷,他用筆蘸朱砂在一張黃表紙上寫道: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若以色見我,以音聲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見如來。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yīng)作如是觀。
老僧?dāng)R筆說道:“將此偈頌牢記于心,若再遇魑魅魍魎,摒棄雜念,默念偈頌,必定可保平安!
我和老和尚雖然只有一面之緣,但得他點(diǎn)化又得他徒弟救命之恩,滿心感激。正要道謝,忽然手機(jī)響了,是馬如龍打來的。聽我接了電話,他長長出了一口氣道:“我們剛剛都到家了,還以為……也沒事兒,只要大家平安就好。你現(xiàn)在在家嗎?”
“在寺廟里!蔽覊旱蜕らT道。
愣了一會兒,他哈哈一笑連聲稱贊道:“沒錯,你真是太聰明了,沒有哪個地方能比廟宇更能驅(qū)邪避兇。很正確,簡直是太正確了!”
“接下來怎么辦?”我問道。
“你把地址告訴我,待會兒我過來接你,也別回家了,明天我們繼續(xù)任務(wù)。”
“什么,還做這件事?”我大嗓門吼了一句,隨即意識到這樣說話有點(diǎn)不雅,又壓低嗓門道,“是不是有些太冒險了?”
“今天遇到的情況是我太大意了,其實(shí)對手并非多可怕,明天我?guī)R了家伙,甭管他是何方神圣,非打得他魂飛魄散!”看得出馬如龍怒了,因?yàn)榻裉齑_實(shí)栽了面子。
在等他過來的過程中,有兩名開著豪車、帶著隨從的有錢人來到這兒專程拜訪老和尚,神態(tài)之謙恭簡直就像是孫子見到了爺爺,老和尚則是一副榮寵不驚的樣子。
那個叫燈娃的年輕人和我在外面聊天。從他嘴里,我知道老和尚法名叫作“義真”,原本是大理某寺廟的退院和尚。所謂“退院”可不是被趕出寺院,而是退位的方丈,這些僧人都是有道高僧。義真法師不知因何事離開了鼎鼎有名的大理寺廟,來到這處偏僻之地蓋了一所小寺廟,開始了自己的清修之路,如今已是第十八個年頭。剛開始的時候,寺廟的周圍還是農(nóng)田環(huán)繞,如今都變成林立的高樓大廈,這個位置也成了K市的三環(huán)區(qū)域。
燈娃是個孤兒,在兩個月大時被家人遺棄在蓮心寺的門口,被義真法師收養(yǎng)并撫養(yǎng)長大,今年正好十八歲。他生性頑劣,雖然從小就遁入空門,青燈古佛,參禪修法,可打坐從來沒有超過十分鐘。好在義真法師并沒有用和尚的清規(guī)去要求他,否則他早就被趕出佛門了。
燈娃說,他經(jīng)常能見到一位電視上常露臉的大人物,在每年新年初二時,來這座小寺廟和義真法師見面。和電視上前呼后擁的狀態(tài)不同,這人來這里一般都是靜悄悄的。據(jù)說此人在發(fā)跡前義真法師替他祈福過三次,第三次見面時送了他一幅字,上書:龍行東方。
心想事成后,大人物每年都會拜訪義真,不為別的,只為喝一杯義真法師親泡的清茶。眾生平等,這些有錢人甚至是一方大員,在義真法師眼里也不過是蕓蕓眾生中普通的一員。也正是因?yàn)橛羞@些大人物,那些“拆遷隊”能拆了天上地下的房子,就是不敢動小小的蓮心寺半塊磚頭。
跟著這樣一位師父,燈娃并沒有大富大貴,相反他過得很清貧。
聽了義真法師頗具傳奇色彩的身世,我忽然沒心沒肺地問道:“你恨自己的父母嗎?他們就這樣拋棄了你。”
“不,我一點(diǎn)都不恨他們,因?yàn)槲抑栏改笒仐壩业脑颉!闭f到這兒,他有些神秘地對我道,“我是個‘陰陽眼’,我能看見很多普通人看不見的東西,換而言之,我這種人比較容易招鬼,父母一定是因?yàn)檫@點(diǎn)所以才拋棄我的。”
我大吃一驚道:“你居然是‘陰陽眼’?這世上真的有你這種人存在?”
“當(dāng)然有,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否則我沒來由地去雨花塘干嗎?或者,就是去了,也不可能知道有東西跟著你啊!
我們正聊得高興,馬家兄弟打車來到。在得知是燈娃救了我后,馬長玨一連串地道謝。
可是聽說燈娃是個“陰陽眼”,馬如龍臉色變了,問道:“當(dāng)時,在那片河灘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一個貓鬼,那只白貓在你們看起來只是一只普通的貓,但在我眼里,它是一個被人豢養(yǎng)的貓鬼。只不過它的主人應(yīng)該已遭不測,否則這只貓鬼不可能在雨花塘附近游蕩。順便說一下,那個小男孩的死因有些古怪,我覺得他不是自己失足掉落水中淹死的,這個雨花塘里另有玄機(jī)。”燈娃自信地說道。
“我說,咱們還是別找麻煩,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也就算了,何必節(jié)外生枝呢?”眼見這兩人“降妖捉怪”的想法越來越濃,我及時出言,企圖將他們“拉回正道”。
“你把問題想得太簡單了。就以雨花塘為例,如果真的有東西在,你以為你想拿什么就能拿走什么?就說紡織廠上吊的那個女孩,如果不遂她的愿就取那雙繡花鞋,結(jié)果只能是自尋死路,她絕不會讓你取走隨身之物的!瘪R如龍說。
馬如龍絕不是危言聳聽,歷史上類似的事件層出不窮,最著名的就是“法老的詛咒”。當(dāng)時,一批考古學(xué)家打開了古埃及統(tǒng)治者圖坦卡蒙的墳?zāi)梗λ呐阍崞愤M(jìn)行了整理和搬運(yùn)?刹痪弥,參與考古工作的二十多人接二連三因?yàn)橐恍┮馔馐鹿蕬K遭橫死,無一幸免。所以,強(qiáng)取死人的物品并非安全的事情。
燈娃對我道:“這位大哥說的是內(nèi)行話。其實(shí)活人和死人之間是有關(guān)聯(lián)的,如果他想找你,就一定能找到你。”
我膽子絕不能算小,半夜聽鬼故事并不會有什么感覺,可聽了燈娃這句話,我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畢竟剛剛才經(jīng)歷過的事情還歷歷在目,真的有點(diǎn)受不了類似的刺激,忙擺手道:“就別解釋了,我知道我錯了還不成嗎?”
馬如龍轉(zhuǎn)而對燈娃道:“那么,在雨花塘除了貓鬼,你還見到了什么?”
“暫時沒有。但是周圍能出如此多的怪事,這必定不正常!睙敉扪灾忚,眼中充滿了降妖捉怪的渴望。
馬如龍看似寡言少語,但是察言觀色的本領(lǐng)遠(yuǎn)超一般人,見狀立刻說道:“小師傅,我們降妖捉怪也是為了保人平安,雨花塘的事情若能得小師傅仗義援手,我們感激不盡!
“好啊好啊,這件事情我肯定能幫忙!睙敉逈]有絲毫“高僧”風(fēng)范,一聽說能帶他降妖捉怪,臉上立刻流露出喜不自勝的表情。
沒想到,雖然險些喪命卻為自己尋到強(qiáng)援,我內(nèi)心頓時“欣慰”無比。馬如龍此番身上又多了幾樣物件,包括黑狗血、五帝錢,他道:“雨花塘里的鬼魂其實(shí)并不可怕,我們之所以會著道兒,是因?yàn)樘^大意,所以被對方盯上了。只要凡事小心,必定可以降服他們。”
天色已晚,正是降妖除魔的大好時機(jī),我們四人打車前往雨花塘。雨花塘周圍還有不少休閑納涼的人,我們便在附近找了張長椅坐下。忽然,林子深處傳來老嫗略帶哭腔的呼喚:“小慶……小慶……”音調(diào)如泣如訴,聽來讓人覺得頗為凄慘。本來熙攘喧鬧的雨花塘立刻安靜下來。
三 極樂棺材(下)
在雨花塘游泳是違反相關(guān)規(guī)定的,所以這里一直有管理人員值班巡邏。剛剛有幾個在雨花塘里游泳的人,無論管理人員如何勸導(dǎo),他們都充耳不聞?墒锹牭嚼蠇?zāi)菐茁暺鄳K的呼喚后,游泳的人立馬上了岸,用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離開了。
我看了看表,原來已經(jīng)九點(diǎn)半了。想來,是那個死了孫子的老太太來叫魂了。
當(dāng)時,風(fēng)輕云淡,平靜的水面在月光下波光粼粼。一名身著黑衣的老嫗拄著拐棍,慢悠悠地朝我們走來,邊走邊喊。那只詭異的白貓亦步亦趨地跟在老嫗身后,一對眼睛閃爍著綠幽幽的鬼火般的光芒。
在老嫗凄慘的呼叫聲中,水面上忽然傳來一陣波動的聲音,接著,一張慘白水腫的小孩臉孔從水下漂浮而起,由遠(yuǎn)而近緩緩漂向老嫗。雖然是夜晚,而且我們距離也很遠(yuǎn),但還是能清楚地看到他的五官,就是我之前遇到的“撞客”。
老嫗停住腳,站在岸邊,低頭望著水里孩子的臉,整個人就像入定了一般,并沒有絲毫慌張害怕。片刻之后,她緩緩地蹲下,伸出手去,似乎想要撫摸男孩浮腫的面龐。然而一切只是河水里的倒影,老嫗的手穿過男孩的臉,拂動的水波讓孩子的面部不停晃動,黑夜中響起了老嫗傷心的哭泣聲,她低聲道:“伢子,我怎么向你爹媽交代,你就這樣走了?”
突然,貓鬼“喵嗚”一聲,縱身躥到老嫗的肩膀上,沖著河面四下眺望著。
我低聲道:“那水里面好像并不是尸體,而是一層浮影!
“錯了,那就是一具孩子的尸體,只是他漂浮在水面以下,所以看起來像一層浮影。只要老人手再往下一些,就能碰到他。”燈娃肯定地說道。
老嫗不停地和水里的浮尸說著話,說的都是一些平日生活里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我們也就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最近小慶嫌家里太熱,所以每天都來與家只有一條馬路相隔的雨花塘邊寫作業(yè)。結(jié)果,在一個多星期以前的一個正午,小慶可能因?yàn)檠谉犭y耐,就下河游泳,結(jié)果溺水身亡了。奇怪的是,人們在這片不大的雨花塘中打撈了兩天,都沒有找到孩子的尸體。后來,傷心欲絕的老嫗在河灘邊呼喊孫子的名字,卻發(fā)現(xiàn)孫子的尸體居然出現(xiàn)了。老嫗不忍心孩子的尸體被人撈上岸后火化,便天天晚上來此和孩子見上一面。
城里的孩子家里居然連空調(diào)都沒有,看來他家的條件并不好。而死后尋尸不著,這片水面下必然有異常。
老嫗和孫子說完話后顯得身心俱疲,拄著拐棍,顫巍巍地往家走去,一副老態(tài)龍鐘的模樣。那只貓鬼跟在老人身后,一起消失在密密的山林中。
馬如龍毫不猶豫,挺身而出,道:“現(xiàn)在就看我們做事了。在這條河里屈死的亡靈就是這個小男孩,只要能驅(qū)走他,就能得到河邊的柳木!
說罷,他正要開始行動,燈娃一把拉住他的胳膊道:“你確定要行驅(qū)鬼之法?”
“當(dāng)然,否則咱們來到這里為了什么?”馬如龍毫不猶豫地說道。
“可是這個孩子……”
“我懂你的意思?墒侨斯硎馔,他畢竟是個屈死的亡靈,留他在這里,誰敢保證將來不會出事?”一句話問得燈娃啞口無言。
我們來到了夜色下的河灘旁,只見幽暗的河水里什么都沒有,尸體不知何時又沉下水面。馬如龍從口袋里掏出一把御洗鹽四下撒了一遍,接著又掏出一面八卦牌正要掛在樹上,忽然他急退數(shù)步道:“你是人是鬼?”
聽了這話,我們頓時警惕起來。馬如龍從腰間取下狗皮鞭子。
只見柳樹之下居然盤膝坐著蓮心寺的義真法師。只是在濃密垂柳的掩映下不仔細(xì)看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是以他在老嫗身邊待了許久,都未被發(fā)現(xiàn)。
燈娃極度詫異地問道:“師父,您怎么來了?”
黑夜之中,老僧緩緩起身,撩開樹枝轉(zhuǎn)到我們面前,只見他眉眼低垂,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幾位施主深夜來此,想必是為了驅(qū)妖除怪了?”
馬家兄弟面面相覷,過了一會兒,馬長玨走到老僧面前恭敬施了一禮道:“法師所料不差。我們受人之托要來此取走一些東西,可此地有怨魂為惡,只有先行驅(qū)鬼之術(shù)了!
話音未落,只聽一聲貓叫,那只貓鬼又出現(xiàn)在老僧站立的柳樹枝頭,死死地瞪著我們,綠瑩瑩的眼光中似乎充滿了怨恨的神色。難道這只貓鬼和老僧有關(guān)聯(lián)?想到這兒,我頓時變得緊張起來。
老僧卻很淡定,他緩緩地走到老嫗立足之處道:“施主所言受人之托要取走的東西,可是這些樹木?”
這看似垂垂老矣的和尚簡直神了,居然連這件事都知道,難道他能看見我們內(nèi)心所想?想到這兒,我對老僧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馬如龍將蘸過狗血的鞭子藏到身后說道:“當(dāng)著法師面我不打誑語,確是為了這些柳樹。”
“嗯,即在凡塵中,就得為生計而煩惱,施主所為,老僧不敢妄言對錯。只是我佛眼中,人、鬼、神皆可點(diǎn)化,這與道家降妖除魔的宗旨并不盡相同。老僧也曾與嶗山的汪銘道長論過此事,但各家有各家根本之法,我見施主以八卦、皮鞭行驅(qū)鬼之法,如果所料不差,施主應(yīng)是嶗山派的俗門弟子,不知師承哪位?”
“弟子是巫昂選師太門下。”馬如龍神態(tài)越發(fā)恭敬了。
“老僧也曾有緣得聞巫師太教誨,師太雖是女子,但巾幗豪氣不輸須眉,這點(diǎn)老僧向來是極為佩服的!
“是,師太曾告誡弟子……”說到這兒,馬如龍不說話了,似乎意識到后面的話說出來可能不太合適。
老僧微微點(diǎn)頭道:“巫師太是嶗山派白眉道長的親傳女弟子,其威名相比諸位師兄弟來說,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施主既然是巫師太親授,這身本領(lǐng)自然是了不起的,莫說河塘里一個屈死亡靈,便是再怨毒十倍的厲鬼也定然不在話下。但老僧還是要說句大不敬的話,今日此地貿(mào)然進(jìn)擊未必是上選,雙眼中看到的又或許是假象。施主想過沒有,好好一個少年只是在此間寫字,為何會溺亡河水之中?小小一片荷塘,深淺不過四米,又無通大江洋海,為何會遍尋不到尸體?”
一句話問得馬如龍根本無法回答。
隨后,義真法師并沒有再問下去,而是伸出左手道:“請借黑狗之血一用!
馬如龍將裝著狗血的黑漆葫蘆遞給他。義真法師道:“阿彌陀佛,心中有佛皆為佛,心中有魔皆為魔!
燈娃有些擔(dān)心的表情頓時變得大喜過望,低聲道:“師父終于愿意出手驅(qū)魔了,太好了,簡直是太好了!蹦菢幼泳拖袷歉F人突然中了五百萬元的彩票。
義真法師要我們離開河岸,站得遠(yuǎn)些,才拔開瓶塞,將黑狗血倒入河水中。然后他盤膝坐在河岸上,隨即閉上雙眼口中念念有詞。等了很長時間,河里沒有絲毫動靜,馬如龍卻大驚失色,對我們小聲道:“不對勁兒,黑狗血灑入有亡魂的河水中絕不可能如此平靜,除非……”
說到這兒他眉頭皺緊,我急得大聲道:“除非什么,趕緊把話說完!
“除非這水里有極度兇狠的怨靈厲鬼,否則……”
話音未落,“轟”的一聲,河面大股水花沖天而起,接著一條又黑又粗的東西從水下鉆出高高揚(yáng)起,看來就像是一根巨大的海參,黝黑布滿褶皺的皮膚表面,長滿了一層猶如觸角的細(xì)腿,而細(xì)腿還在不停蠕動,將義真法師的整個身體全部掩蓋其中。不等我們反應(yīng),這巨大的怪物晃動了幾下身體,水珠猶如斷線的珍珠四下飄飛,接著便向義真法師當(dāng)頭拍下。
這東西又粗又厚,就像是一團(tuán)濃厚的泥巴,可即便只是一團(tuán)泥巴,以它的體形能量,直接摔在義真法師身上,后果也是不堪設(shè)想!
燈娃下意地發(fā)出一聲驚呼,義真法師卻連動都沒動一下,我們眼睜睜地看著“巨型海參”向他狠狠地砸下!幸運(yùn)的是,它并沒有砸在義真法師身上,偏差了寸許,將河堤砸得石屑紛飛。
看來,這位無所不知的高僧早已預(yù)知了“對手的失誤”。接著,怪物第二次高高揚(yáng)起身體再狠狠拍下,結(jié)果又沒中。之后,怪物接二連三地拍砸在義真法師周圍的河岸上,很快,堅硬的河岸已經(jīng)出現(xiàn)數(shù)條裂縫。過了半天,這條形狀怪異的生物終于力竭,趴在義真法師身邊無法動彈。
我們這才看清它的模樣,它似乎是一個軟體動物,只是長得過于肥大。估計應(yīng)該不是什么妖怪,更不可能是溺死小孩魂魄化成的水鬼。
自然界確實(shí)有生物出現(xiàn)超級生長的情況,這在科學(xué)界是有明確定義的。比如,婆羅洲某條支流中,發(fā)現(xiàn)身長超過三十五米的超級水蚺;西伯利亞黑木林區(qū)域發(fā)現(xiàn)身高超過五米的巨型棕熊。這些生物都是因?yàn)橐恍┱f不清道不明的原因,體形遠(yuǎn)遠(yuǎn)超過同類生物的正常指標(biāo)。
可這條黑乎乎猶如象鼻子一般的生物到底是什么東西?
義真法師音調(diào)平緩地說道:“二十年前,有人在此地沉了一口水柳木的棺材。因?yàn)橛腥烁嬖V他,死后之人以‘極樂棺木’裝殮可入極樂世界。三年前,他如期打撈出棺材,發(fā)現(xiàn)被浸泡了十七年的‘極樂棺材’居然沒有絲毫損壞,擦干表面淤泥后,暗沉的顏色反而更加明亮。因此,他對‘極樂棺材’的傳說更是深信不疑。可是打開棺蓋時卻發(fā)現(xiàn),其中居然棲息著一條巨型水蛭,這人幾乎被嚇?biāo)。你們可知道是什么原因使這條原本不過一指長的水蟲能長到如此地步?”
馬如龍驚訝地道:“難道是因?yàn)椤畼O樂棺材’?”
“所謂極樂不過是人的一廂情愿罷了,萬物皆有輪回,無不從生到死,從死到生,便是真有極樂也不過是眨眼之境,絕非久留之地。生前不留善舉,死后憑著一口棺材就能往生極樂,不過是癡人說夢!而水柳棺木其性極其陰寒,無論死活進(jìn)去都將成鬼,這條水蛭便是如此。如果你們真的需要找‘極樂棺木’,河底現(xiàn)成便有一口。這些成年老柳,還是放它們一馬吧。”
原來,義真法師出現(xiàn)的目的,不僅是為了阻止我們的驅(qū)魔行動,更是為了保住岸邊這些老柳。作為交換條件,他居然給了我們一口現(xiàn)成的“極樂棺材”作為補(bǔ)償。這當(dāng)然是再好不過,我們?nèi)税抵袑σ暳艘谎郏R長玨似乎是強(qiáng)忍著不讓自己笑出聲來。
水蛭是吸血動物,可能是受到血腥氣的刺激,居然從水下跳出水面,卻只能是死路一條。即便是義真法師這樣的有道高僧,對這種生性兇惡的吸血生物也毫無憐憫之心。于是馬如龍將御洗鹽掏出遍撒在水蛭身上,片刻之后,它體內(nèi)的水分便被鹽分子吸出,地面潮濕一片,而它的體形也明顯縮減不少,隨后一把火將這條粗大的怪物燒成灰燼。
馬如龍問道:“接下來該怎么辦,還請法師指教!
義真法師緩緩起身,指著身邊碎裂的河岸道:“如果你眼里沒有它,它一樣看不到你,就像剛才我任由它擊打,它卻始終無法碰到我。如果和它正面為敵,即便最終勝出,也必是慘勝!
馬如龍低聲道:“法師所言極是,弟子謹(jǐn)記!
義真法師枯槁的臉龐露出一絲笑意,道:“代我問巫師太好!彪S后口宣佛號轉(zhuǎn)身往林外而去,燈娃看了我們一眼,便跟著師父離開了。后來我們之間多有聯(lián)系,義真法師身具非常之能,燈娃又是熱衷于驅(qū)魔的出家人,我們之間的相遇就叫緣分。
“我可什么都沒對他說,所有事情都是他預(yù)測的!睂αx真法師的突然現(xiàn)身,我做了解釋。
馬如龍只是簡單地說道:“一切自知,無須多言!
第二天,我們找了清淤公司的人,經(jīng)過一番“河道清理”,在淤泥層里發(fā)現(xiàn)了埋藏著的極樂棺材。義真法師并不相信這東西的價值,他覺得這種棺材是大兇之物。但我們只是一幫生意人,目的很簡單,就是利益最大化。
沒過幾天,大款的母親在病痛的折磨中去世,死亡時她嘴巴根本合不攏,可是尸體放入極樂棺材后,只過了一晚的時間,老人痛苦不堪的表情居然變成了微微笑意。雖然作為“嘉賓”的我親眼目睹了這一幕,但我絲毫不覺神奇,相反,后脊梁骨反而一陣陣地發(fā)冷。大款卻對我們感恩戴德,奉為上賓。這就是最真實(shí)的人間百態(tài),我們生于其中,自然就得適應(yīng)其中的游戲規(guī)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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