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老師正要大聲呼喊救命,只聽女鬼發(fā)話了:“劉老師,你家的地犁完了,淌水也不?我家的地就要淌完了。”
多么熟悉的話音呀!劉老師聽著熟悉的話音,再看看熟悉的身體,不由得哎喲一聲,他不好意思發(fā)作,當作女鬼的是自己的一個學生,去年初中畢業(yè),回家?guī)椭w弱多病的父親種地,她叫梅雪。剛才看到她身穿白衣,是身上被白霜覆蓋,在月色下發(fā)出了銀色的光點。
一切都真相大白,劉老師從梅雪手里交接過水,把田口子挖開,歡快的流水,嘩嘩嘩朝剛犁開土壤里澆灌。
劉老師看著太陽就要出來,東邊的紅霞漫無邊際,幾支朝陽的光劍穿過遠方的薄霧,大地的顏色清晰起來,又是一個艷陽天。
在地的東邊,并排埋著二個墳,年長日久,已經(jīng)看不出墳頭,宛如平塌塌的二個乳頭,在雜草叢中,有幾株老干丫杈紅柳長在旁邊,如果不知道底細,你是怎么也不會想到,它是二個墳,而且是剛土改時,著名的大鄉(xiāng)長趙杰的二位原配夫人,都是不滿二十歲,就駕鶴西游。
第一位夫人姓李,名秀麗,是遠近聞名的大美人。符合河套地區(qū)選美標準:圓盤大臉,阪婇婇的身體,是花蝴蝶蝶牡丹上落,毛花眼眼自帶三分分笑。大屁股走起風擺柳,攝魂奪魄的一簍油。
頭一年臘八娶過門,第二年九月眼看要分娩,半夜發(fā)病,還沒有來得及請醫(yī)生,就病死了。
按當?shù)氐娘L俗,請來了道人陰陽先生,刨開了肚,取出來嬰兒點著了干木材火化了。
第二位夫人姓高,身材苗條,人機靈,活潑大方,花眉大眼,內里透著秀氣,是個村里的婦女隊長,共青團員,不顧家里人的反對,偷偷地愛上了失去妻子的大鄉(xiāng)長趙杰。經(jīng)過幾次三級干部會議,當面鑼對面鼓和鄉(xiāng)長談起了戀愛,在縣長的支持下,步入了洞房。
老父親背后幾拉女兒后腿,不讓和二婚男結婚?墒桥畠鸿F嘴銅牙:“沙柳條條烏柳梢,舍上性命也要和趙杰哥哥交。”
誰也沒有料到,前車的道道后車壓,二夫人得病像山塌。
二夫人也是半夜得病,沒有等到天明,身懷六甲含淚西游到望鄉(xiāng)臺看哭成個淚人人的大鄉(xiāng)長。
人們議論紛紛,這是怎么了?干活也干不到心思上,真像蕎麥地里攆起個兔兒,人在這里心在哪兒。
說歸說,議歸議,在那個年代,剛解放,槍桿子里出政權,只是一陣風過去了。又有姑娘人送上了門,那就是王家的大女兒,已經(jīng)二十出頭的老姑娘了。當時的河套,女兒十六七歲時大都出嫁。十六歲說過一門親,丈夫被抓國民兵沒有回來,打四平時死了,一將二就耽誤了最佳婚期,經(jīng)媒人一說合,趙杰也沒有大辦婚事,悄悄地娶過了門。
這個三夫人肚子不爭氣,頭一年沒有懷上,一家人平平安安。第二年開了春,蒙生生細雨淋桃花,大鄉(xiāng)長太太害娃娃。這一下子倒了簍子撒了油,有人歡喜有人愁。王家的父母親心里壓著一塊大石頭,總覺得也什么事情要發(fā)生。
三夫人的母親住在女兒的家里頭,從早到晚看護著女兒?墒,女兒還是有了病,一天比一天嚴重。
這天,老太太突然向女婿下了跪,求女婿放女兒一條生路。這一舉動,把女兒女婿嚇壞了,連忙扶起老岳母。
趙杰牙一咬:“行!”
趙杰和三夫人離了婚,在當時引起了地震。三夫人離開趙杰另嫁他人,生下了肚里的孩子,病也莫名其妙的好了,人們的好奇,傳言猛于虎,趙杰成了“明星”。
趙杰的媽媽偷偷地請神漢進行解破的消息,不多久,人們都知道了。趙杰犯“七女星”,要娶第七個老婆才不會死。
趙杰抱了東林場大渠畔的七七四十九顆滿懷的大柳樹,替新夫人***,才解破了。說來也怪,趙杰不抱過的四十九棵滿懷的大柳樹,第二年開始葉子變黃,枝條枯萎,不幾年都死了。
趙杰成了怪人,頭上戴上了魔咒。
趙杰臺上講話,膽小的人不敢抬頭。下鄉(xiāng)老百姓不敢讓他進門,躲的遠遠的。
年輕的閨女媳婦更是怕看見趙杰,生怕他一口吃了。
趙大鄉(xiāng)長頭上的魔咒,讓他無法開展工作,幾次調換工作崗位,最后在離老家百里的一個水利管理所,退休頤養(yǎng)天年,這是后話。
對了,還有幾句話需要交代明白。埋葬好了二位鄉(xiāng)長夫人,人們發(fā)現(xiàn)不少年輕男人經(jīng)常被這二位夫人魂魄勾住,應了那句:“閨女墳,活拉人。”的話。原來,年輕的女鬼被少年女鬼更好色,更懷春。正是:
“大青山的黃鼠烏拉山的狼,真魂魂要把哥哥纏磨上。”
正好,生產(chǎn)隊有二位五保老漢,是一輩子光棍,先后死了,不知道是村民有心還是無意,把他倆埋葬在離鄉(xiāng)長夫人不到五十米的地方。這樣,村子年輕男人的麻煩少了,就再沒有人流傳出女鬼偷情的閑話。
后來人們撩沙開荒,中間成了地,大集體土地承包時,劉老師正好分到了這塊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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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套地區(qū)是傅作義和平起義時,交到共產(chǎn)黨手里的。沒有經(jīng)過轟轟烈烈的革命斗爭,更不知道共產(chǎn)黨是干什么的,在國民黨政府的反動宣傳下,只知道共產(chǎn)黨是紅胡子,共產(chǎn)共妻,半夜來了,專門割娃娃的耳朵,睡年輕的閨女媳婦,說的像魔鬼。
土改工作組一進村,家家關窗閉戶,不敢出門,工作發(fā)動不起來。到了誰家,都是一問三不知,只會搖頭擺手。年輕的姑娘媳婦臉上搽一把灰爐土,連頭也不敢抬。
不管是誰家的孩子半夜哭鼻子,大人勸哄不住,實在沒有沒有了辦法,只要說一聲:“悄聲點,共產(chǎn)黨來了!”馬上停止哭聲,連大氣也不敢出。
有的孩子膽子小,被嚇壞了,第二天沒有精神,大人們又去請來神漢或者巫婆跳大神,給孩子叫魂,破費銀錢不說,還要耽誤功夫。誤了東家的活可了不的,要雙倍還工的。
實在沒有別的辦法,大人們是不會這樣絕招嚇唬孩子的。
恰巧,土地改革工作組住在了趙杰的家里,在工作組的啟發(fā)下,趙杰思想覺悟提高了,由于趙杰年輕有活力,嘴皮子來的快,能說會道,工作組看他是一個樸實肯干的小伙子,參加了幾次培訓。正好本地干部奇缺,當土地革命結束時,趙杰入了黨,成為了積極分子,成為了干部。
趙杰帶著工作組走村串戶,不分白天黑夜,不管刮風下雨,發(fā)動群眾,帶領鄉(xiāng)親們斗地主,分田地,當上了民兵連長。后來在米倉縣合并大鄉(xiāng)時,任平章鄉(xiāng)鄉(xiāng)長。
趙杰成了一顆明星,鑲嵌在家鄉(xiāng)的土地上,熠熠發(fā)光。
是啊,唾沫星子能夠淹死人。有這么一句話:婦女們炕上生娃娃,地下放棺材?梢娫诋敃r農(nóng)村沒有專業(yè)的接生婆,連最基本的衛(wèi)生條件也沒有。生娃娃是婦女們的一道鬼門關。
趙杰的二位夫人,因為生娃娃而死,更給那些巫婆神漢造謠生事,混飯吃創(chuàng)造了條件。
這樣一位農(nóng)村干部沒有被工作壓垮,敵人打垮,被牛鬼蛇神們擠兌垮了。
年輕有為的趙杰,誰也沒有料到,這樣一位年輕有為的本土干部,頭上戴上了魔咒.正是:刮起了一陣黃風吹熄一盞燈,黑格咚咚的大門碰上了一窩黃刺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