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幽靈出入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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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大一會兒功夫,我們便來到城堡。在古塔和路易十四年代改建的建筑之中,有一個近代建筑將全部建筑聯(lián)結起來。正門就在這正中的近代建筑上。
走近近處,有兩名警察站在古塔的小門外,據(jù)說塔底層過去曾是監(jiān)獄,如今成了倉庫?撮T人夫婦就監(jiān)禁在這里。達爾扎克教授帶我們從正門進入城堡,參觀了中間這部分近代建筑。
胡爾達必的目光一刻也沒有從達爾扎克教授的身上移開。隨著他的視線,我發(fā)現(xiàn)他一直注視著教授那兩只帶著手套的手。一會兒,我們來到一間擺設著古香古色家具的小客廳。達爾扎克教授不慌不忙地轉向胡爾達必,不高興地說:“好,聽聽你的重要問題吧。”
胡爾達必也表情冷淡地說:“我在提問之前,我想我們應該握握手。”
“什么意思?你……”達爾扎克教授不由自主地往身后退了一步。
這時,我才明白,我的朋友懷疑達爾扎克教授就是那個可惡的兇手,不料,教授慢慢地摘下手套,伸出手來:“這樣,你滿足了?”
“不,還沒有。”胡爾達必搖搖頭,轉身對我說,“對不起,我想和教授單獨談談。”
我只好出去,焦急地等待著。過了一會兒,胡爾達必和達爾扎克教授一起從館里出來了。可是,怎么回事?就在剛才,他們二人還是那么不友好,這會兒,他們簡直成了一對親密無間的地朋友。
“現(xiàn)在,我們就去那間黃色房間怎么樣,和我們一塊兒去嗎?”胡爾達必笑咪咪地問我,“看來,今天一天都要麻煩你了,一會兒調查完那間黃房子,我們一起去吃午飯。飯后,我要給報社寫稿子,爾后麻煩你幫我送到編輯部去行嗎?”
“當然。今晚,我準備住在這里。”我愣住了,胡爾達必表情很認真,我扭頭看看達爾扎克教授,他的面色也很平靜。
我們路過古塔時,聽到一男一女的抽泣聲,無疑是看門夫婦的哭泣。
“警察為什么逮捕他們?”胡爾達必問達爾扎克教授。
“這也有我的責任。”達爾扎克教授答道,“昨天,檢察官來時,我對他說,研究所離大門很遠,可是杰克大叔剛剛跑出研究所沒多遠,就遇上了看門人夫婦,算起來,那時距槍響不過兩分鐘時間。不管怎么說,聽到槍聲之后,換下睡衣,再跑出那么遠的一段路,僅僅用兩分鐘時間是難以解釋的。如果不是事先有準備的話,是不可能有這么快速度的。結果,檢察官就把他們關起來了。”
“噢,是這樣。這事的確很奇怪。”胡爾達必點點頭,“兩個人確實都換下了睡衣?”
“沒錯,兩個人穿得整整齊齊,貝合尼耶甚至還穿上了皮靴。平時,他們夫婦是九點鐘準時上床的,這么快穿戴好了,一定是事先有準備。當然,不能光憑這一點就斷言貝合尼耶夫婦是兇手。至少有同案犯的嫌疑,所以,我建議檢察官將他們拘留了。”
“可是,假如他們真的是同案犯,為了掩蓋自己的行為,他們不應穿戴整齊。正相反,他們應該故意穿戴不整;或者,他們根本不跑出來,那樣,他們就不會露出什么馬腳了。”
“那么,他們半夜在外面轉悠什么呢?他們可以講清楚嘛!”
“也許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原因?這個原因沒準和這案件有關。”我們說著,走向橡樹園的深處,那里孤零零地有一座建筑,這就是我們要去的研究所。
好奇特的一座建筑。一面白色的墻上看不到一個窗戶,只有一個小門,宛如荒林深處的一座墳墓。在門口有幾級石臺階。胡爾達必在臺階前站住了:“達爾扎克教授,您認為兇手的目的是什么?”
“這很清楚,”教授的臉上蒙上了一層悲痛的愁云,“那個可恨的男人,一開始就想殺死瑪?shù)傩〗,從勘查現(xiàn)場的結果看,在小姐脖子上致傷的人,和在墻上留下的手印的人是同一個人。”
“您說的就是那個血手印吧。”我在一旁插言道,“那個手印是否有可能是瑪瑪?shù)傩〗闶軅,自己扶墻留下的呢?rdquo;
“不可能。”達爾扎克教授搖搖頭,“小姐的手上沒有一滴血。”
“那么,是否可以認為小姐事先已經拿了杰克大叔的手槍?也就是說,她已預感到了不幸,她很害怕?”
“唔,也許有這種可能。”
“等等。”胡爾達必舉起右手,截住了我的話,“剛才達爾扎克教授說,根據(jù)警察搜查的結果,黃色房間內有兩個彈痕,一顆子彈打在有血手印的墻壁上,另一顆子彈打在天棚上。還有,致使瑪?shù)傩〗闾栄ㄊ軅膬雌魇茄蚬穷^。”
達爾扎克教授陰沉著臉,繼續(xù)說:“我個人的推斷,如果不是瑪瑪?shù)傩〗阆乳_了槍,她也許連命都保不住了。兇手的手被擊中之后,慌忙擲出羊骨頭后逃走了。我感到遺憾的是她為什么沒能一槍擊中對方,如果擊中了,她就不會受傷。也許在激烈的搏斗中,她的手發(fā)抖,第一槍落空,第二槍才打中了兇手的手。”說完,達爾扎克教授登上臺階,輕輕地敲敲大門。
剛敲幾下,門開了,杰克大叔出現(xiàn)在我們面前?瓷先ニ涯赀^六十,留著長長的白胡子,斑白的頭上戴著一頂貝雷帽,身著一件磨掉了絨毛的茶色絲絨上衣,腳上穿一雙笨重的木鞋,“你好,這是我的朋友。”達爾扎克教授冷冷地介紹道,“研究所里沒有人吧?”
“是的,任何人不得入內。不過教授,您是例外。”
“杰克大叔,我急于提一個問題。”胡爾達必興奮地說,“那天晚上,瑪瑪?shù)傩〗闶徂p子嗎?你知道吧,就是,那種發(fā)式,前面額頭上留點劉海,左右編起來的。”
“小姐從來不梳辮子的。她總是頭發(fā)束在腦后,所以,她那漂亮的前額,永遠露在外面。”
胡爾達必頓時沒了精神,他嘀咕了一句什么,開始檢查起門來。
大門是自動碰鎖。這個門,無論任何時候,都需要用鑰匙才能打開。看過門,胡爾達必催促我們進去看看。門廳十分明亮,地上鋪著紅色的瓷磚。
“噢,這就是兇手出逃的窗戶嗎?”胡爾達必指著門廳的窗戶問道。
“警察是那樣說的?墒牵绻麅词终娴氖菑倪@里逃走的,我應該看見才對。”杰克大叔說。
胡爾達必打開窗戶,檢查了百葉窗:“出事時,這個百葉窗關著嗎?”
“關著,從里面上著鎖。”杰克大叔硬梆梆地回答,“所以我想兇手是個幽靈,可以從這里鉆出去。”
“有沒有血跡什么的?”
“有。你看,外面的石頭上,不是留下了斑斑血跡嗎?可是不知道是什么血?”
“哎呀!”胡爾達必突然興奮得大叫起來,“那兒有腳印!地面很泥濘。一會兒去查查看。”
“您覺得可疑嗎?難道兇手會從那樣的地方通過?”杰克大叔嘲笑道。
“那么,你認為兇手是從哪里逃走的?”
“我怎么能知道。”
胡爾達必這看看,那摸摸,仔細地檢查了一遍之后,蹲在門廳,認真地查看瓷磚上幾處黑色污斑。
杰克大叔嘲笑道:“您什么也不會發(fā)現(xiàn)的。出事的那天,我把地擦得干干凈凈,如果兇手穿著泥鞋通過,一定會留下腳印,和小姐的房間里一樣的泥腳印。”
胡爾達必站起身,問道:“你最后一次擦地,大約是幾點鐘?”他那銳利的目光,緊緊地盯著杰克大叔。
“大約是五點半左右。正好是晚飯前,小姐和老爺在散步。”杰克大叔仿佛是松了一口氣似地聳聳肩膀,“所以,我想,大概兇手是從黃色房間的天棚,逃到上面的亭子間,然后上到屋頂,最后從門廳的窗戶跳到外面。除此,沒有其它解釋?墒牵S色房間的天棚好好的沒有一個洞,亭子間也是好好的,真是令人摸不著頭腦。”
“是嗎?”胡爾達必象是想起什么來似地大步走到門廳深處的洗手間前。他跪在地上,注視著洗手間的門,足足有一分鐘。他站起身來,“門上有血。”胡爾達必轉過身去,繼續(xù)對杰克大叔提問,“你用水沖洗實驗實和門廳時,門廳的窗戶開著嗎?”
“是的。我用報紙生實驗室的爐子時,搞得到處是灰。開始干活之前。我打開了窗戶。對了,那之后,我回城堡去取抹布,窗戶就這么開著。不過。只有一小會兒,我離開研究所只是那么一小會兒。我回來時,大約是五點半鐘,我開始擦地,擦完地之后,我又回城堡辦事,窗戶依舊沒有關。當我再回到研究所時,窗戶已經關好了,先生和小姐已經回到實驗室了。”
“有沒有可能是他們二位散步回來后,關上窗戶的?”
“我也是這么想。”杰克大叔說。
“你當時沒問問他們嗎?”
“沒有。當時,我并沒覺得有什么不對勁。”
胡爾達必點點頭,他又認真地看了一遍小小的洗手間和通往亭子間的樓梯口,然后徑自走進實驗室。
實驗室里有一個巨大的壁爐。用于各種化學實驗的瓶瓶罐罐,應有盡有。試驗臺上放著蒸餾器、藥瓶,還有寫著化學方程式的筆記?繅[著一排玻璃柜,里面滿滿地放著顯微鏡、特種照相機、燒瓶、燒杯、吸管等。
胡爾達必一會兒把頭伸到壁爐里看看,一會兒又把手指伸到瓷罐中攪攪。突然,他好象發(fā)現(xiàn)了什么,慢慢站起身來,手里捏著半張燒剩的信箋,他走到我們面前,對達爾扎克教授說:“教授,請您幫我把這個收好。”我迅速掃了一眼那半張信箋,只見上面寫著:
“牧師館的美夢!
花園的光輝!
一切和記憶中一樣!”
還是這句毫無文理的詩文,我又一次看到,達爾扎克教授的臉色突然變得鐵青,他哆哆嗦嗦地接過信紙,迅速地放進錢包里,這時,胡爾達必又一次鉆入壁爐,非常仔細地檢查了煙道。
“看來,這兒也鉆不出一個人。”他滿身煤灰,鉆出壁爐,檢查了屋內的每一件家具之后,又打開玻璃柜的門看了看。干完這一切,他走近窗口,杰克大叔正站在這里向外眺望,“杰克大叔,你在看什么呢?”
“看那個警察。他在那池邊轉了好大一會兒了。”他這么說著時,我們走到了黃色房間門前。黃色房間門打開了。胡爾達必站在門口,室內一片黑暗。
杰克大叔想馬上打開百葉窗,被胡爾達必制止了:“就這樣,兇手作案時,不也是在黑暗中進行的嗎?”
“不,我不這樣認為。小姐睡覺時,桌子上總是擺著一盞油燈。出事的那天晚上,是我把燈點上,親手交給小姐的。”
“那個桌子擺在哪兒?離床很遠嗎?現(xiàn)在可以把燈點上嗎?”
“不能。桌子翻倒時,油燈摔壞了,油流了一地,現(xiàn)在還保持著現(xiàn)場。你如果想看,讓我打開百葉窗。”
“不,稍等一下。”胡爾達必急忙制止住杰克大叔,他象想起什么似的。返回實驗室,關上了實驗實兩扇窗戶的百葉窗和通注前廳的門。爾后,他回到黃色房間,在一片黑暗中,擦著了一根火柴。他請大叔拿著火柴,站到原來擺放油燈的位置。
在微弱的、隨時可滅的火光里,映入我們眼簾的是翻倒在地的家具,屋角的床和左前方床邊墻上的一面鏡子。只那么一瞬,胡爾達必便說:“好了,可以打開百葉窗了。”
杰克大叔打開百葉窗,黃色房間內的一切一下子出現(xiàn)在我們眼前。
門廳和實驗實的地都是由瓷磚鋪成的,而黃色房間卻是地板。地板上鋪著一塊和房間面積大小差不多的黃色地毯。房中央的地上,翻倒著一個圓桌,一個床頭柜和兩把椅子。在兇手那又黑又大的腳印旁、是斑點點的暗黑色血跡。一眼看去墻上的血跡,都是出自同一個人的傷口。墻上除去那粗大的血手印外,還隱隱可見有人摸過的痕跡。
“也許兇手用左手開的門,如果他的右手受傷了,這是很自然的。”
“什么,兇手打開了門,絕對不可能。”杰克大叔馬上否定了。“當時,是我們四個人一起撞開的門。”
“可是,那個大手印,應該怎樣解釋呢?”我問。
“那沒有什么。”胡爾達必若無其事地回答,“那是兇手在墻壁上蹭手時留下的,可以由此得出結論,真正的手印一定同血手印大不相同。兇手受傷了,他把血蹭在墻上,抹出這樣一個手印來。由此,我們還可以推斷,兇手的身高在一米八0左右。”胡爾達必繼續(xù)觀察著打在墻壁上的彈痕,“子彈是從正面打過來的、既不是從上面,也不是從下面。”說完,他又繼續(xù)說,“彈痕比血手印低二三公分。”之后,他又開始懷著濃厚的興趣,重新檢查門把手與門鉤。結果是,門的確是從外面破開的,里面的把手門鉤沒有任何異常。弄明白了這一切之后,胡爾達必脫下襪子,進入室內,首先,他蹲在翻倒的家具旁,認真地檢查了每一件東西。
胡爾達必蹲在地上,抬起頭來,說:“杰克大叔,你剛才說對了。那天晚上,瑪?shù)傩〗愕拇_沒有梳辮子。可是我卻一直認為她梳著辮子,我真遲鈍。”說完,他又象蛇一樣爬到床底下。
杰克大叔看著他的背影說:“我想兇手是不是就藏在床底下,他六點時鉆到屋子里,當我們關上百葉窗,點起油燈時,他已經藏在床下了。”
“杰克大叔,博士和小姐從院子里散步回到實驗室時,大約是幾點鐘?”胡爾達必在床下問。
“六點。”
“是嗎,這么說兇手是藏在這床下面嘍?只能是這樣,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地方可以藏身了。可是,你們四人破門而入之后,沒看看床底下嗎?”
“當然看了。我們看得很好仔細。那么,床墊之間呢?”
“這床只有一個床墊。我門小心地把受傷的瑪?shù)傩〗惆差D好,抬到實驗室。這床墊下面缺彈簧,別說藏一個人,一只貓也藏不了啊。”
“在搬床的時候,把地毯也挪開了嗎?”
“是的,是我們揭開的。”杰克大叔接著解釋道,“因為到處都沒有兇手的影子,我想是不是地下有洞,他從洞里逃走了?”
“似乎沒有什么洞,可是,這個家里有地窖嗎?”
“沒有。沒有什么地窖。檢察官不相信,揭開地板檢查過了。”
“原來是這樣。”胡爾達必說著慢慢從床下爬出來,“我完全知道了,這黃色房間就象一個保險柜一樣,這一個小螞蟻都無法出入。”
“這下,你相信我的話了吧。”杰克大叔的聲音突然哽咽了,眼淚涌出了眼眶。
胡爾達必忽然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白紙,蹲下來,描下了一個腳印,用剪刀剪了下來。他把剪好的腳印交給我,再三叮囑我保存好。然后他走到窗門,指著還在池邊轉的拉桑偵探問:‘那位先生搜查過黃色房間了嗎?”
“還沒有。”一直緘口不言,在一旁聽我們談話的達爾扎克教授忽然答了一句。“那位先生說沒有必要搜查黃色房間。根據(jù)他的推理,兇手是以十分自然的方式離開黃色房間的。他答應今天晚上向我們說明。”
胡爾達必不慌不忙地從口袋里取出一張折起的紙。定睛一看,原來那里夾著一根女人的金發(fā),恐怕是剛才他在床底下發(fā)現(xiàn)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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