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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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經(jīng)磨難 毛澤東終于到達了銅鼓 終于找到了起義軍第三團駐地 看到有一隊戰(zhàn)士正在出操 毛澤東心里輕快了許多 腳痛也減輕了許多 他沒有急于去團部 而是極有興致地在一旁看戰(zhàn)士們操練 指揮操練的軍官年約17 號令嚴明 動作干練 操練的士兵皆虎虎有生氣 毛澤東看到高興處 情不自禁地叫起好來
一會 那軍官收操 解散隊伍 走到毛澤東面前 彬彬有禮說 先生像個教書的 卻又懂軍事 請問先生從哪里來
毛澤東說 以前我曾在軍隊里呆過幾個月 對上操略知一二 大家操練得很好 你的指揮也很好 你們是三團的吧
青年軍官問道 請問先生貴姓
毛澤東輕輕說出自己的名字
年輕軍官眼睛一亮 啪地立正 向毛澤東敬禮 說 報告毛委員 這里正是三團駐地 第一排剛操練完畢 我是排長陳伯鈞 請毛委員訓示
毛澤東親切地與陳伯鈞握手 問蘇先駿團長在哪
陳伯鈞指著林邊一排矮房子說 蘇團長正在團部開會 毛委員請隨我來
會議進行得極為熱烈 還在團部外面好遠就聽到了喧嚷聲
陳伯鈞笑道 那個喉嚨像女人的就是團長
毛澤東莞爾一笑 與陳伯鈞有說有笑地進了屋
第三團的干部們正討論得起勁 突然看見進來一個生人子 便都停止了發(fā)言 瞪大眼睛看著毛澤東
一位瘦高個子干部站起來尖聲吼道 陳伯鈞 你帶外人來干嗎
陳伯鈞忙說 報告團長 這位是
忽然有人高喊毛委員 眾人一楞 隨即都站了起來 臉上露出驚異之色
毛澤東定睛一看 叫他的乃是自己以前在武昌中央農(nóng)民運動講習所任所長時的學生張子清 忙向他揚著手 打聲招呼
團長蘇先駿滿臉通紅 見過毛澤東 很不好意思地說 毛委員 剛才實在是不曉得
毛澤東毫不見怪 興高采烈地與蘇先駿握手 向大家問好
眾軍官紛紛讓座 噓長問短
張子清端茶遞煙 忙個不迭
在經(jīng)歷了前段蔣介石反共大屠殺的腥風血雨生死劫難之后 此刻見到中央來的毛委員 在場的干部們倍感親切 歡汴之情 溢于言表
蘇先駿說 我們接到前委通知 知道毛委員要親自指揮我們?nèi)龍F的行動 大家都在望 生怕你路上出事 先后派了兩批人去路上接應 可都空手而回 我們好焦心的 剛才還在討論 正想著再派人出發(fā)去打探呢 可巧你就來了 哈哈 毛委員 你沒事吧
毛澤東笑道 被你們言中了 真的出了事 差一點就見不到你們了
喲 軍官們無不瞪大了眼睛
毛澤東將遇險情況講述一番
軍官們松了一口氣 紛紛說著祝賀的話
毛澤東謝過大家 首先代表黨中央和湖南省委向第三團全體指戰(zhàn)員問好 隨即神色一變 發(fā)聾振聵地說道 同志們 大好的革命形勢為什么突然逆轉(zhuǎn) 中國共產(chǎn)黨人為什么慘遭屠殺 剛剛在政治上翻身解放的中國勞苦大眾為什么重新陷入水深火熱之中 中國的民主和人權(quán)為什么遭到肆意踐踏
聽著毛澤東這擲地有聲的話 指揮員們的心靈被震撼了 他們?nèi)褙炞⒌乜粗珴蓶| 聚精會神地聽著
毛澤東喝了一口水 極為沉痛地說 我們的一些同志太天真太幼稚 滿以為只要順著別人的意來 不與人家作對 就能換來和平與幸福 沒有政權(quán)想政權(quán) 有了政權(quán)卻不知珍惜 恭恭敬敬地奉送給人家 沒有武裝盼武裝 有了武裝卻不知珍惜 恭恭敬敬地奉送給人家 滿以為從此可以共享太平
說到這里 毛澤東停了停 見大家都在屏聲斂息地聽著 便又接著說 我們共產(chǎn)黨人昨天還在為幫助國民黨完成資產(chǎn)階級民主革命沖鋒陷陣 今天卻不得不為保全自己的性命而東躲西藏 我們獻給人家的是勝利果實 人家賞給我們的卻是子彈和屠刀
是啊 是啊 軍官們不住地點頭 低聲議論著
毛澤東略略擺手 讓大家安靜下來 加重語氣說 當四月十二號蔣介石發(fā)動反共軍事政變時 我們的總書記陳獨秀同志為挽救聯(lián)合陣線 逆來順受 委曲求全 想以誠感人 豈料武漢汪精衛(wèi)北京張作霖廣州李濟深西北馮玉祥山西閻錫山等相繼反共 踐踏人權(quán) 廢置民主 一時間 成千上萬正在為民主和人權(quán)而奮斗的共產(chǎn)黨員頭顱落地 無以數(shù)計力求擺脫貧困的工農(nóng)運動積極分子慘遭殺戮 中國完完全全地籠罩在一片白色恐怖之中
指揮員們臉色通紅 心潮起伏 一個個牙齒咬得格格響 拳頭捏得吱吱叫 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
毛澤東無比痛心說 我黨領(lǐng)袖的天真與軟弱害苦了革命 害苦了人民 害苦了同志 害苦了大家 血的代價呀
指揮員們互相對視 默默頷首
毛澤東看看大家 提高嗓門說 一人立志 萬夫莫奪 中國共產(chǎn)黨和中國人民決不會被嚇倒被征服被殺絕 反而從蔣介石的瘋狂屠殺中認識到軍隊的重要 認識到政權(quán)的珍貴
指揮員們都昂起了頭 認真傾聽著毛澤東的發(fā)言
毛澤東用力揮動了一下右手 威嚴地說道 人不犯我 我不犯人 人若犯我 我必犯人 為了挽救中國革命 黨中央決心開展武裝斗爭 南昌起義打響了武裝反抗國民黨反共派的第一槍 八月七日黨中央又在漢口召開緊急會議 鑒于陳獨秀犯有嚴重的右傾機會主義錯誤 與會代表堅決褫奪他的總書記職權(quán) 還改選了中央政治局 一致推舉瞿秋白同志為黨內(nèi)總負責人 并決定在全國開展土地革命和武裝斗爭 發(fā)動湘鄂贛粵四省農(nóng)民舉行秋收起義 建立革命政權(quán)和工農(nóng)武裝 我今天到這里來 就是要和大家一起落實黨中央八七會議決議和湖南省委的部署
團部里恢復了熱鬧 指揮員們紛紛議論起來
嗨 早該動手了 蘇先駿興奮地尖聲嚷道 毛委員 到底怎么搞 你快說吧
毛澤東高興地擺擺手 示意大家安靜下來 莊重說道 秋收時節(jié) 新谷登場 農(nóng)民辛辛苦苦一年忙到頭 眼巴巴地望著曬谷場上的這點收成 指望能添身巴兩身新衣 吃餐巴兩餐飽飯 可是味都沒試便大部被地主奪了去 更有顆粒不得甚至倒欠的 叫他們?nèi)绾芜^日子呢 簡直是怨氣沖天 就好比一堆干柴 只要有那么一點點火星 就可以燃成通天大火 你們?nèi)龍F原本由瀏陽農(nóng)民自衛(wèi)軍改編而成 絕大多數(shù)人是農(nóng)民 對此是深有體會的 我們就一起來做這個火星子好不好
好啊 好啊 指揮員們無不情緒激動
毛澤東高興地說 南昌起義軍已經(jīng)開向廣東 他們要在那里重建革命根據(jù)地 湖北沔陽縣委書記肖仁鵠也在鄂中樹起了義旗 勝利攻克沔陽縣城 成立了工農(nóng)革命軍第五軍 我們這里要盡快行動起來 湖南省委研究決定將駐扎在湘贛邊界的工農(nóng)武裝統(tǒng)一編為工農(nóng)革命軍第一軍第一師 下轄四個團 由盧德銘擔任軍長兼起義總指揮 余灑度為師長 余賁民為副師長 鐘文璋為參謀長 駐扎在修水縣城的原第二方面軍警衛(wèi)團改編為第一團 鐘文璋兼團長 彭商仁為黨代表 與一團同駐修水的鄂南農(nóng)民自衛(wèi)軍編為師部特務(wù)連 譚希林為連長 羅榮桓為黨代表 一團與特務(wù)連的任務(wù)是 由師部帶來銅鼓 與三團會合后一道去打長沙 隱蔽在安源煤礦的贛西農(nóng)民自衛(wèi)軍與安源工人礦警隊合編為第二團 贛西農(nóng)軍總指揮王新亞為團長 張明生為黨代表 二團的任務(wù)是由萍鄉(xiāng)往長沙打 你們這里就編為第三團 團長是蘇先駿 黨代表是瀏陽縣委書記潘心源 目前他尚在瀏陽那邊與反共民團周旋 株洲還有一支工人糾察隊 編為第四團 團長是第三屆中央委員朱少蓮 黨代表是湖南省委委員夏明翰 他們的任務(wù)是先破壞株萍鐵路 監(jiān)視江西的贛軍 然后向長沙運動 湘南八縣的工農(nóng)武裝編為第二師 負責監(jiān)視廣東的粵軍 當?shù)谝粠煹乃膫團全都逼近長沙時 湖南省委便發(fā)動長沙市區(qū)的暴動 里應外合 拿下長沙 然后南下衡陽 與第二師會合 控制湘南 配合南昌起義軍二次北伐 奪取全國革命的勝利
好啊 好啊 指揮員們聽了 無不心花怒放 喜形于色
蘇先駿情不自禁地站起來 揮舞著拳頭說 打下長沙 奪取全湘 再配合南昌起義軍拿下桂閩贛粵四省 哈哈 奪取全國勝利就指日可待啦
毛澤東心中亦喜 瞪大眼睛笑問道 新的斗爭已經(jīng)開始 我們革命的目的是什么 大家都知道嗎
指揮員們樂了 暢所欲言 各抒己見 有說是要打倒封建主義的 有說是要推翻官僚資本主義的 有說是要建立共產(chǎn)主義的 有說是要翻身求解放的 有說是要讓所有的窮苦人都能過上好日子的 有說是為了民主和人權(quán)的 有說是為了民富國強的 有說是為了振興民族復興國家的 有說是為了捍衛(wèi)國家統(tǒng)一和領(lǐng)土完整的 有說是要把所有駐扎在中國境內(nèi)的外國武裝勢力統(tǒng)統(tǒng)驅(qū)逐出中國的 有說是為了民族解放和主權(quán)獨立的 有說是為了中國人永生永世不再受外國人欺負的
毛澤東滿意地點著頭說 大家都講到了點子上 為了新中國 為了下一代 讓我們下定決心 不怕犧牲 排除萬難 去爭取勝利吧
團部里頓時爆起熱烈地掌聲 指揮員們喜笑顏開 暢談未來
毛澤東雖被眼前這熱烈的氣氛所深深打動 心里無比激動 但他作為黨的前敵委員會書記 比別人想得更周到更仔細 便問蘇先駿 我們計勝也計敗 勝則奪取全省 與南昌起義軍會合 萬一敗了呢
這 蘇先駿一時無法作答 滿臉窘得通紅
指揮員們也都只顧了高興和憧憬 誰也沒有想到這一點 面面相覷起來
毛澤東哈哈笑道 萬一敗了就上山呀
指揮員們心里一震 嗡嗡嗡地低聲議論著
毛澤東笑了笑 說 我來之前在安源問過二團王新亞團長 他說失敗怕什么呢 敗了就上井岡山 王團長是贛西人 他講 從安源往南走 與湖南酃縣搭界的寧岡縣有座大山 方圓五百五十里 山里有上井下井大井中井小井五個村和龍吟虎嘯兩座山岡 人們就把這座山叫做井岡山 哈哈 那可是個山高皇帝遠的險地方呀 竹木滿山 人煙稀少 進出全憑五條小路兩條暗道 防守則有七處險關(guān)五大哨口 中間有座八角樓 是首腦們議事布陣的地方 真?zhèn)易守難攻 自古就有草澤英雄在那里占山為王 官府往往無可奈何 如今這山上就有兩支農(nóng)民軍 一位是王佐 住山頂茨坪村 一位是袁文才 住山腰茅坪村 袁文才還是本黨黨員 這袁王二將一文一武 結(jié)為老庚 互相幫助 對革命多有貢獻 上個月王新亞團長就與他們聯(lián)手打進了永新縣城 救出了好幾十名即將被國民黨槍殺的共產(chǎn)黨員
蘇先駿來勁了 挽著袖子說 勝敗都被顧慮到了 毛委員 明天一早就出發(fā) 來個痛快的
毛澤東冷靜地問道 這幾天你們派人去師部聯(lián)系過嗎
早就派啦 蘇先駿說 按理也該回來了
正議論著呢 去師部的聯(lián)絡(luò)員可真回來了 向蘇先駿報告說 師部沒開來銅鼓 而是帶著一團直接去打平江 安源第二團也出發(fā)了 聽說株洲第四團已經(jīng)破壞了株萍鐵路 火車都停開了
啊 都干起來了 指揮員們來勁了
蘇先駿卻大為不滿地說 毛委員 你看你看 講得好好的 師部來銅鼓 余師長卻帶著人去打平江 那我們怎么辦
毛澤東想了一會 說道 很可能是情況發(fā)生了變化 蘇團長 你們?nèi)龍F都準備好了嗎
只等毛委員下命令了 蘇先駿顯得有些急不可耐地說
其他人也紛紛說道 毛委員 我們什么都準備好了 只等你下命令了
那好 毛澤東毫不猶豫地站起來 堅定地說 馬上出發(fā) 直接打瀏陽
是 蘇先駿一躍而起 右手朝眾軍官一揮 說 各就各位 即刻到橋頭沙洲上集合
時為公元一九二七年九月九日 正是中秋佳節(jié)
緊急集合號吹響了 三團1567 名指戰(zhàn)員全副武裝地集合在橋頭沙洲上 說是全副武裝 其實很可憐 三團是由瀏陽農(nóng)民自衛(wèi)軍改編而成的 除了由師部派來的少數(shù)指揮員穿著軍裝佩掛短槍外 絕大多數(shù)人穿的是家常便服 扛的是梭鏢鳥銃 全團最好的武器只是一挺由師部撥來的輕機槍 起義將士們的服裝槍械雖然不整齊 但有一點是統(tǒng)一的 就是每人的脖子上都系著一條紅領(lǐng)巾
毛澤東站到隊前 看著眼前這支槍械不齊卻激情奔發(fā)的起義隊伍 回想起威武雄壯的北伐軍 感慨萬千 默默地在心里說 我們新的革命就從這里開始了 我們的武裝斗爭就這樣開始了 截桿而起呀
值星排長陳伯鈞喊過隊列 團長蘇先駿向前委書記毛澤東立正 敬禮 報告集合情況 毛澤東代表中央向三團授旗 蘇先駿接過軍旗 帶領(lǐng)全團向黨莊嚴宣誓 誓畢 出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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