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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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娜娜首先想到的,就是給丈夫李一波打電話。不管從哪個方面,她都認為唯一且長期光顧她桃園的李一波,此刻應該跟她一同踩在那顆地雷上。
她的聲音有些激動,帶著沙啞,像剛經(jīng)過某個生死離別似的。她說,李一波,你在哪里?
電話那頭很吵,李一波正在麻將桌上奮戰(zhàn),說,跟朋友玩一會,啥事呢老婆?
江娜娜半哽咽著,有些語無倫次,你快回來,我怕,我乳房里有個硬塊,我怕是……
她沒敢說完那三個字,那一刻,她的腦子里迅速閃過以前的一個同事,老家的一個鄰居,還有電視、報紙上鋪天蓋地被那三個字折磨的人。
李一波說,沒事的老婆,不會有事的。然后又連忙向牌友補上一句:碰,一餅。
在丈夫李一波看來,只有天塌下來才叫大事,其他的一律算不上,更何況江娜娜說的小硬塊,那怎能算個事呢。李一波總認為,人一生短暫,快樂的時候就應該盡情快樂,比如此刻搓著麻將,不應該被一些還不明真相的事情掃走快樂。還有一點,他一直認為江娜娜的那片桃園氣候適中,風調(diào)雨順,即使有個小硬塊啥的也能自生自滅,然后再繼續(xù)風調(diào)雨順。于是他捻滅了煙頭,認真地對江娜娜說,別多想老婆,肯定沒事,不放心明天去醫(yī)院檢查一下,啊,一會完了我就回去。
電話那頭傳來一片洗牌聲,李一波匆匆掛了電話,江娜娜的心情也被那燥人的聲音,給洗得七零八碎。
零點的時候,李一波回來了,披著一身夜色。一上床就不住地解釋,走不開,走不開,被哥幾個拉著又續(xù)了八圈,唉。
李一波沒回來前,江娜娜一直睡不著,躺在床上胡思亂想。空蕩蕩的屋子,和粘在身上的小地雷,讓她感到十分害怕。江娜娜盼著天快點亮起來,盼著李一波快點回來,她輾轉反側,哭一陣停一陣,淚腺像失去控制一樣。
月光從窗簾的罅隙里透進來,水一般的清澈,她想起小時候的一個夜晚,也是這樣清澈的月光,江娜娜洗完澡,坐在院子里納涼,母親把她叫進屋內(nèi),顯得有些慎重和神秘。母親從衣櫥里拿出一件白色小馬甲遞給她,說,穿上吧,長大了。江娜娜知道這個小馬甲名字叫做胸罩,穿上它就意味著自己是一個女人,于是心里一陣激動,甚至有些感慨,胸腔內(nèi)似乎要涌動出千言萬語,她的母親也是,仿佛藏著若干要說的話。兩個人都沒開口,將一切波瀾都埋藏在一對眼神里,埋藏在相互交接的動作里,江娜娜盡量掩飾興奮和羞澀,那一刻,好比比賽場上接過了接力棒,好比老師授予了少先隊的紅領巾?傊,激動、神圣和興奮,卻又不能顯山露水。
江娜娜躲在自己的房間里,認真且費勁地穿上它,這是用母親的胸罩改的,白色的棉布洗得有些透明,她看到小馬甲下微微凸起的乳房,像一對小桃核一樣。夜里,江娜娜醒來幾次,因為小馬甲穿著并不舒服,像吊在身上的小號衣服,但她能忍受并且會習慣,她伸手不住地摸摸小馬甲和馬甲下的小桃核,像果農(nóng)查看土地上的種子似的,期待它的發(fā)芽。江娜娜看著窗外,露出牙齒笑了起來,白牙閃出的光芒輝映著月光。
再后來,小桃核破土發(fā)芽了,也好像是突然某一天,江娜娜發(fā)現(xiàn)被小馬甲勒得有些難受,喘不過氣來。于是母親給她新買了一件粉色的胸罩,也就是那一天,江娜娜發(fā)現(xiàn)她的雙乳像是綻放的一對粉色桃花。
再往后,桃花結了果子,開始圓潤起來,托在手中沉甸甸的,桃子慢慢熟透,把皮撐得白嫩而誘人。江娜娜工作后給自己買過很多胸罩,有白色還有粉色,有蕾絲邊的還有蝴蝶結的,像棲息在鮮桃上的一對透明薄翅,正欲帶著乳房展翅飛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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