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1節(jié) 第五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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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德看著張輝瓚 見他肥胖的身軀緊緊蹦著一件士兵服 顯得不倫不類 立即起疑 極有興趣地打量起來
張輝瓚很不自然地扭動著肥碩的身子苦苦哀求說 長官 放了我吧 我是被抓來的伙夫頭 我可沒向貴軍開過一槍啦
哈哈 朱德摸著自己的蔸腮胡子說 你看看 我像不像伙夫頭啊
啊哈 你們在看什么呢 笑盈盈走來了毛澤東
張輝瓚雖然是背對著毛澤東 但他一下子就聽出來了 趕緊俯下身子 把頭埋得低低的
黃公略興奮地說 毛委員 真沒想到開局第一仗就來了個一鍋端 打得真漂亮
毛澤東笑道 這要感謝天老爺送來的一山大霧 張輝瓚不曉得我們紅軍是霧里鉆云中出
嘻嘻 周圍的紅軍都笑
張輝瓚卻禁不住要哭 一顆頭幾乎垂到胯里去了
黃公略說 開始提出誘敵深入時 很多人想不通 一些人還找我吵 我硬是沒一點辦法來說服他們
哈哈 朱德笑道 現(xiàn)在同志們可都想通啦
想不通的事還多呢 毛澤東說 就拿打譚道源來說 到現(xiàn)在還有些人想不通 譚道源剛開到源頭時 不少人都急著要去打 豈料老譚很滑詐 工事修得牢牢的 士兵吃得飽飽的 縮在窩里看老子的險 哈 你不出來老子就硬是不打 非等你出來不可 寧肯兩度忍耐撤回也決不去啃硬骨頭 嗨嗨 那真是怨氣沖破天呀 哎 張輝瓚這位前敵總指揮先生還不錯 老老實實送上門來給我們打 今天這一仗 大家把十八般武藝全使了出來 幾十天的氣作一次出
黃公略笑道 蕎麥田里捉烏龜 十靠九穩(wěn) 打得確實過癮
毛澤東伸出一只手 邊比劃邊說 要不就莫打 一打就要是殲滅戰(zhàn) 這就好比一個人的手 你傷他十指 就不如斷他一指 殲敵亦如此 擊潰他十個師 不如殲滅他一個師 說到這里 毛澤東用手碰碰黃公略 笑著說 沒抓到張輝瓚 還不能算全殲
黃公略下意識地看看四周 說 我們圍得水泄不通 照理他是跑不掉的 此刻會躲在哪個旮旯彎里呢
是啊 朱德摸著頭說 此刻張輝瓚會躲在哪里呢
張輝瓚心里一陣緊似一陣 把頭埋得更低了
毛澤東看著張輝瓚 笑道 老同學 別來無恙乎
撲通 張輝瓚眼前金花一冒 重重癱在地下
什么 你就是張輝瓚 朱德和黃公略的眼里立刻噴射出憤怒的目光
他就是張輝瓚呀 所有在場的紅軍和赤衛(wèi)隊員的拳頭都捏得吱吱叫
我 我 張輝瓚趕緊爬起來 向朱德敬個禮 又朝毛澤東深深鞠上一恭 又對著黃公略笑了笑 然后垂手低頭側立一邊
朱德好一陣冷笑 說 久仰久仰 前敵總指揮先生
小人有罪 小人有罪 張輝瓚不住地鞠著躬說
毛澤東說 你作為湘中名將 平時不是很會打仗的嗎 怎么就沒想到我們會誘敵深入呢
毛澤東一針見血的問話 讓張輝瓚感觸不已 咧咧嘴要笑 但笑不起來 似哭非哭地說 我總以為你們 不堪一擊 哪里曉得你是后發(fā)制人呢
周圍的人都暗自發(fā)笑
你打算怎么辦啦 毛澤東問
張輝瓚忙說 我愿傾全家所有 捐槍獻藥 只求免死
毛澤東憤憤地說 你殺了那么多人 老百姓都叫你張屠夫 你清白嗎
張輝瓚忙說 小人有罪 小人有罪
毛澤東喝道 你打不到紅軍 卻拿手無寸鐵的老百姓出氣 你算哪門子狠 咹
張輝瓚低頭不迭說 小人有罪 小人有罪
毛澤東停了一會 嚴厲地說 你作惡多端 遭萬人唾罵 能否赦免 還很難說 你先去休息 有事我再叫你 去吧
張輝瓚垂頭喪氣退過一旁 被押往俘虜集中地
毛澤東問朱德是誰抓住的張輝瓚
朱德笑指陳豪人郭滴人陳正人說 就他們三個
毛澤東笑對三人說 三人成眾 你們獨占鰲頭 我給你們記一大功
陳正人 陳豪人 郭滴人興高采烈地去了
毛澤東又對朱德黃公略說 我軍奮勇有余 技術尚不足 還須加強訓練 張輝瓚是留學日本德國的雙料留學生 留他一命 放軍校教書 可以化毒草為肥料 再說 赦免一個張輝瓚 可以爭取更多的南京軍高級將領投誠 你們說呢
朱德看著張輝瓚押去的方向點點頭 表示贊同
黃公略說 我同意留下他教書 但他一路燒殺不止 許多老百姓被他滿門抄斬 不殺他 群眾通得過嗎
打死他 打死他 前面忽的人聲鼎沸
朱德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事 忙踮起腳來看
毛澤東卻叫聲不好 撒開大步奔了過去
一大群老百姓正圍著張輝瓚 憤怒地吼叫著 拼命地捶打著撕扯著 押送張輝瓚的紅軍攔都攔不住
毛澤東跳上一塊大石頭 高聲喊道 鄉(xiāng)親們 鄉(xiāng)親們 我們優(yōu)待俘虜 我們優(yōu)待俘虜 大家不要動手 不要動手
人們見是毛澤東 便都停止了打罵 但憤怒的目光仍如燃燒的火焰噴向張輝瓚
張輝瓚睜眼看著毛澤東 露出乞求的目光
毛澤東示意戰(zhàn)士押走張輝瓚
不少男女老少又紛紛把憤怒的目光轉向毛澤東 大聲質問為什么不讓殺張屠夫 一些人則淚眼巴巴地向毛澤東哭訴親人遭受南京軍殘殺的暴行 強烈要求嚴懲張輝瓚
朱德黃公略趕了上來 與毛澤東一起和風細雨地向群眾反復解釋黨的俘虜政策 群眾忿忿不平地散去
毛澤東嘆息一聲 說 今后還要加強俘虜政策的宣傳教育 要讓黨的政策變?yōu)槿罕姷淖杂X行動
朱德黃公略深有感觸地點著頭 隨毛澤東一起返回總部
三人正談笑間 迎面走來了袁國平 老遠就打起招呼 一到近處 更是高興不已說 真痛快啊公略同志 我們今天能取得這么大的勝利 我看一是朱毛首長決策英明 二是全體軍民英勇奮斗 三是多虧黨中央李立三同志將分散的紅軍編組為強大的正規(guī)軍團 使我們形成了鐵拳頭
那是那是 黃公略極為贊同說
回到總部 總部里擠滿了人 見朱德毛澤東回來 將軍們一涌而上 圍著二人 七嘴八舌地爭著匯報戰(zhàn)果
毛澤東笑問道 誘敵深入妙不妙
妙 將軍們幾乎是異口同聲回答
毛澤東又問道 運動戰(zhàn)行不行
行 這一次是完完全全異口同聲了
毛澤東笑道 既然又妙又行 那以后我們就這么打好不好
好 將軍們興奮地歡呼著
毛澤東便問道 那么下一仗打哪一個呢
將軍們高聲喊道 打譚道源
對 打譚道源 毛澤東揮著右手說 南京軍有全線撤退模樣 我們要乘勝追擊 擴大戰(zhàn)果 先打譚道源 然后是許克祥 然后是毛炳文 從西往東一路橫掃過去 從江西一直掃到閩西 怎么樣啊
將軍們紛紛叫好
熱鬧間 跑來了偵察員 急呼道 南京軍全線后撤 譚道源在牛角灣被游擊隊截住了
不要跑了譚道源 將軍們紛紛叫喊起來
朱德與毛澤東對視一下 命羅炳輝譚震林紅十二軍打正面 彭德懷滕代遠紅三軍團為左路 林彪羅榮桓紅四軍為右路 夾擊譚道源 黃公略蔡會文紅三軍鍥入洛口 鉗制廣昌之敵
眾將迫不及待 紛紛去了
朱德朝毛澤東笑道 伙計 該我們了
毛澤東說 我先走一步 你隨后跟上來
說罷 帶上十多人去追趕大隊伍
走到一個十字路口 宣傳員張震正在路邊寫標語 毛澤東極有興趣地上前觀看
張震見到毛澤東 忙停下手中的活 高興地說 報告毛委員 大家一聽說譚道源被游擊隊截住了 高興得直叫喚 一個個拼死拼命朝前趕
毛澤東夸獎說 這與你們的努力分不開呀 你們的宣傳工作做得很好 回頭我叫彭軍團長表揚你
張震高興地笑著 一手字寫得更加認真了
毛澤東繼續(xù)朝前趕 一會 空中下起了大雨 毛澤東急于趕到前線 頂著雨行軍 直到天要黑了才在一個叫紅芙蓉的村子里停下來休息 此刻雨早停了
剛一停步 立即圍上來一大堆鄉(xiāng)親 紛紛向紅軍問好 他們老的老 小的小 獨獨不見有青壯年 也沒有負責人前來打招呼
毛澤東甚感奇怪 問村里負責人哪去了
一位小女孩說 紅軍伯伯 團長在樹上放哨
什么團長 還在樹上放哨 毛澤東心里更加納悶 眼觀四周 不遠處有一棵樹的枝葉稍微動了一下 毛澤東初以為是風吹樹枝動 沒有在意 過細一瞧 從樹冠中露出一個人形 不覺暗自好笑 走過去 大聲說道 團長同志 請下來吧
我來啦 隨著一聲稚嫩的叫聲 從樹上慢慢溜下來一個人
毛澤東定睛一看 原來是一個十歲左右的小男孩 連忙走到樹下 一邊伸出雙手去接扶 一邊慈愛地說著小心
小男孩兩腳落地 一點也不慌張 一雙閃亮的眼睛直盯著毛澤東看
毛澤東關切問道 小朋友 你是
小男孩啪的立正 敬禮 臉色莊重說 報告首長 我是這里的兒童團長 叔叔伯伯姑姑姨姨哥哥姐姐們都上前線殺敵去了 村里就我的職務最大 紅軍伯伯有什么事 請跟我說吧
嗬 毛澤東一笑 親切地說 兒童團長不簡單啦 請問團長同志 你叫什么名字呀
兒童團長大聲說 報告紅軍伯伯 我叫肖華 今年11歲
毛澤東慈愛地看著肖華 以商量的口氣說 團長同志 我們轉移到此 眼看天要黑了 想找個吃飯睡覺的地方 另外還想請你弄點干糧 明天路上好吃 你能幫忙辦到嗎
說罷遞上路條
肖華仔細看過路條 立即轉身 認認真真對周圍的老人們說 我?guī)Ъt軍伯伯去住祠堂 請張爺爺李奶奶周爺爺烤芋頭 王奶奶滿奶奶煮雞蛋
聽著肖華的吩咐 幾位老人火速離去
肖華又指著幾位小姑娘說 你們幾個去放哨 有情況馬上回來報告
是 幾個小姑娘笑哈哈地去了
肖華又朝幾個小男孩說 你們幾個快回去吃飯 等會好接班
是 男孩吆喝著走了
紅軍伯伯請跟我來 肖華邊說邊抓著毛澤東的手 有說有笑地走著 很快就找到了住處 大家只顧忙著安排睡處 不知肖華什么時候出去了 一忽兒又送來了烤熟的香芋頭給大家當晚飯
捏著熱乎乎的熟芋頭 聞著滾滾而來的撲鼻清香 毛澤東高興地在心里贊嘆說 這孩子人小能耐大 將來可以大有作為
走了大半天 大家早已餓了 拿起香噴噴的烤芋頭 狼吞虎咽起來
肖華看了一會 對毛澤東說 紅軍伯伯請睡吧 明天你們走的時候我一定送干糧來
說罷 一陣風似地跑了
拂曉時分 毛澤東醒來 想到外面去看看 剛一出門 忽地從樹上竄下一個人 嚇了毛澤東一跳 定睛一看 原來是肖華 手里還提著一袋東西
毛澤東感到很奇怪 問道 肖華 你這個小團長怎么不睡覺呀
肖華笑嘻嘻說 你們好累的 萬一南京軍來 我怕你們的哨兵犯睏聽不見 就給你們站崗放哨
多好的孩子呀 毛澤東心里想著 輕輕問道 你爸爸媽媽呢
肖華說 都上前線支援紅軍打南京軍去了 伯伯 紅軍大部隊什么時候打回來呢
就要打回來了 毛澤東高興地說 肖華小同志 敵人的圍攻已被我們打破了 我們勝利了
嗬嗬 肖華高聲嚷道 我爸爸媽媽要回來啰
是啊 毛澤東點著頭說 爸爸媽媽就要回來了 你這個兒童團長表現(xiàn)得很勇敢 我要表揚你 你有什么要求嗎
肖華抬頭看著毛澤東 輕輕地說 紅軍伯伯 我只想見到毛委員 邊說邊從腳邊拎起那只布袋 雙手托著塞到毛澤東手里 輕輕地說 伯伯 這是熟雞蛋 送給伯伯路上做干糧 紅軍伯伯 你見過毛委員嗎
毛澤東心里猛的一緊 熱烈地將肖華摟在懷里 激動地說 孩子 我就是毛澤東呀
哇 肖華止不住一陣心酸 抱著毛澤東大哭起來
毛澤東慈愛地撫摸著肖華的頭說 好肖華 你是黨的好孩子
哇哇 肖華放聲哭著 幼嫩的身子在毛澤東懷里不住地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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