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6節(jié) 唱山曲兒的三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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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到家,那個中年男子就放開嗓子,顫悠悠地抖開了爬山調(diào):
“避風(fēng)灣灣旋風(fēng)柴,高飛遠(yuǎn)落我折回來......
唱罷,把手一指說:“小子,你看,那就是我的家。”
劉云海順著中年漢子的手指的方向,一看。在那土包包后面,依稀可見幾戶人家,在明媚的陽光下,格外醒目。
這個中年漢子告訴劉云海,他叫薛老三,官名叫薛長河。今年四十八了,屬小龍的。是當(dāng)?shù)赜忻亩伺_唱小生的。
可惜薛長河八字不好,生下來沒有吃過一頓飽飯。又是個妨娘害老子的命,十二歲父親得斑疹傷寒去世,第二年娘害黃水臌癥去世。留下薛長河一個人孤苦伶仃,沒有人收留,眼看就要凍餓而死。
正好在這時,用鼻子吹枚陜西藝人倪丑旦到了托縣。在給一家富人家演出時遇到了薛長河,看到這個討吃小子給人家端茶倒水時,跑的一溜風(fēng),人也機(jī)靈,父母雙亡,在好心人的攛掇下,薛長河到這個臨時的二人臺草臺班子里打雜。
也該是老天爺餓不死瞎眼的老家雀,薛長河娘肚子里帶來一副好嗓子,沒有二年,個子也長的苗條,人模樣也秀氣,心還特別靈。
二人臺唱詞聽過二遍就會,如果有的演員因為有事不在,他還能臨時頂一陣子。不要看年紀(jì)小,一點也不怯場,過門套路一點不差,把絲弦壓的風(fēng)雨不露。
一來二去,薛長河成了臺柱子,把二人臺里的三哥哥演活了。人們不再叫他薛長河,都叫他三哥哥。
二人臺爬山調(diào)是土生土長在內(nèi)蒙古西部地區(qū)的:“詩經(jīng)。”它樸實無華,天籟自鳴,平中見奇,真情感人。
它是山野草地,田間地頭勞動人民心聲的自然表露,又是內(nèi)蒙古西部地區(qū)人民的社會歷史,時代生活和風(fēng)土人情的一面鏡子。有著悠久的現(xiàn)實性與傳統(tǒng)性,伴隨生活而來。是勞動人民在社會生活斗爭中,用汗水和血淚澆灌出來的花朵。
二人臺字字血,聲聲淚,是勞動人民的生活縮影,又是他們的集體智慧和藝術(shù)的結(jié)晶。
二人臺爬山調(diào)唱了多少年,多少代,我也說不清。有一首爬山調(diào)歌詞里唱道:
“朝朝唱,代代唱,也不知道唱死了多少老皇上。”
二人臺爬山調(diào)內(nèi)容極為豐富,塞外地區(qū)的人生百態(tài),,習(xí)俗風(fēng)情,山川樹木,鳥獸魚蟲,天文氣象等全部納入歌中。
三哥哥腦子活泛,記性好。更可貴的是即興發(fā)揮,有人戲稱:“三哥哥調(diào)子多,緊唱慢唱一笸籮。”
三哥哥自己在唱:“黃河水呀不斷流,三哥哥我的曲兒不斷頭。”
三哥哥有才,唱的家喻戶曉?墒,三哥哥的遭遇是:“脫了毛的鷹鷂飛不高,花翎翎喜鵲落在臭水濠。”
三哥哥為了躲避抓壯丁,離家出走,東躲西藏,還是被在后套打坐腔時被抓。本來吃開口飯的人不容易,人們把他們叫做:“打玩意的”“唱戲的”,受人歧視,死后不能進(jìn)祖墳。
為了一口飯,奔波在鄉(xiāng)野田間。到處趕廟會,辦社火,獻(xiàn)藝賣唱,今天給李家祝壽,明天給王家娃娃過滿月打坐腔,后天給劉家兒子娶媳婦打喜棚,和叫花子差不多。遇上荒年歉月,衣食無著,苦不堪言。只好背井離鄉(xiāng),乞討為生。或者打工受苦攬長工,活活的一苗無根草,隨風(fēng)風(fēng)起飛四處落。
有一年,在河套攬工,期滿回老家。走在半道,住在老鄉(xiāng)家里。一聽說是三哥哥,老鄉(xiāng)熱情招待。為了答謝房東,吹笛演唱,誰知道觸犯一家鄉(xiāng)紳,說是沖撞他家的老祖宗的靈魂,讓三哥哥樹碑招魂。經(jīng)過給鄉(xiāng)紳下跪叩頭,點煙賠情,交出來身上的幾個血汗錢才放行。
正是叫天天不語,叫地地不靈,求神問卦滿臉塵。
聽到這里,劉云海長嘆一聲:“轉(zhuǎn)彎彎爐臺轉(zhuǎn)彎彎炕,苦豆根水水熬的黃連連湯。哪你老哥又沒有娶女人?”
三哥哥一聽說娶沒有娶女人,一下子打開了話匣子。
三哥哥的意中人是他的一位粉絲,愛唱山曲和二人臺,更愛看三哥哥演出的二人臺。只要三哥哥一演出,看了一場又一場,轉(zhuǎn)了一村又一村。
演戲的無意,看戲的有心。
這個粉絲叫愛愛,年滿一十七歲,你看她是如何長相:
大河畔上栽柳樹,
花衫衫耀的哥哥好眼霧。
小妹妹穿得一條紅棉褲,
好像一棵雨中的桃花花樹。
珊瑚珠珠胳膊上繞,
一見哥哥抿住小嘴嘴笑。
白鞋紅花一點血,
走路好比風(fēng)攪雪。
長腿云彩遮不住天,
馬鬃鬃遮住毛眼眼。
三哥哥是個楞頭青,不知道女娃娃的心。師傅倪丑旦倒是看出了眉目,當(dāng)面鑼對面鼓點破了這層窗戶紙。
這正是:一對對鯉魚順?biāo)鳎鄱讼嗪貌换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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