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3節(jié) 天上掉下個徐州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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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呂布是為人還是為己、有意還是無意,總而言之是他幫了陶謙的大忙,解救了命懸一線的徐州百姓。
來徐州殺人的曹操回去跟呂布拼命了,來幫忙的劉備和田楷也該從哪里來回哪里去了。
劉備卻沒有走。他早已有了跳槽的打算,現(xiàn)在機會來了,并且是一個絕好的機會。
年過花甲的老干部陶謙十分欣賞見義勇為的年輕人劉備,幾次向他伸出了橄欖枝。攤上這么一個天下為公的亂世,曹操今天回去了不代表明天不來,曹操不來也不代表別人不來。陶謙很需要劉備這樣德才兼?zhèn)涞哪贻p人幫他干活。
劉備剛來時,陶謙就贈送了四千嫡系丹陽精兵給他。實在太慷慨了,要知道劉備當時的嫡系部隊一共才一千多點。
離別的笙簫悄悄吹起的時刻,陶謙又一次真心實意地挽留劉備。
一個其實不想走,一個一直在挽留。
最后的結果不言自明。劉備辭別了田楷,徹底離開了原來的老板公孫瓚師兄,開始為新老板陶謙打工。
劉備跳槽是帶著自己的團隊來的,作為新老板,陶謙需要給他一個合適的位置。根據(jù)挖人才的慣例,只能給劉備更高的職位和更好的待遇。鑒于劉備跳槽前已經(jīng)是太守一級的高級干部,因此陶老板向遠在長安的中央政府表薦劉備為豫州刺史。與以往一樣,表薦只是個形式,中央政府沒有不批準的道理。更何況此時地方實力派人物隨意任命干部已經(jīng)是家常便飯,打個招呼那是給你面子。
劉備就這樣成功跳槽,當上了豫州刺史,邁入封疆大吏的行列。不過同時還有一位袁術任命的豫州刺史——郭貢,而且劉備治下的豫州,僅僅是徐州西邊一個名叫小沛(今江蘇沛縣)的城池及附近的一小塊土地,實在有點名不副實。
從地圖上來看,隸屬豫州的小沛像一只鐵臂擋在兗州和徐州之間。由此可以看出,陶謙任命劉備做豫州刺史,駐軍小沛,主要是為了讓劉備幫他抵擋在兗州的曹操。
不過對于劉備來說,作為一個打工仔,要想混出個名堂,不論給哪個老板打工他都得努力干活。所以不管是幫公孫瓚打袁紹,還是幫陶謙擋曹操,這些都不是問題,問題在于跟誰混更有前途。
既然跟著公孫瓚只能等待末日,那就只好跟著陶謙搏一個未來了。
這一年劉備三十四歲,在亂世打拼已整整十年。
這一年陶謙六十三歲,來徐州上任已整整六年。
在東漢時代,能活六十三歲已經(jīng)很夠本了。到年底的時候,陶謙老同志病危,眼看撐不住了,需要盡快確定接班人。鑒于兩個兒子陶商、陶應都不成器,陶謙還是中意于年輕有為的劉備。
臨終前,陶謙給徐州政府秘書長(別駕)麋竺留下遺囑,指定劉備為接班人,說:“非劉備不能安此州也!
一個將死之人這樣做,當然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徐州的百姓,他希望劉備能夠帶領徐州百姓脫離戰(zhàn)亂苦海,過上安定幸福的生活。
隨后,陶謙同志撒手人寰,駕鶴西去。
然而在小沛的劉備,見到前來迎接他去徐州上任(此時的徐州,治所已從遭受戰(zhàn)爭破壞的郯城遷移到了下邳)的麋竺等人,卻明確地表示了他的意見:不干。
一般來說,碰到天上掉下個大餡餅的好事推辭不要的,大多數(shù)情況是作秀,小部分是另有原因,還有就是兩者兼有。
劉備就是兩者兼有,既是禮節(jié)性地推辭,也是不敢貿然接受。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劉備是明白的。在家天下的時代,他一個外人繼承陶謙這么大一筆遺產(chǎn),眼紅的人有N多。如今的徐州,不只是惹怒了曹操,還有一個不懷好意的鄰居——袁術。與他們兩位比起來,自己的實力還差得很遠。槍桿子里面出政權,沒有槍桿子,只拿個印把子,不頂事啊。
劉備一說不,麋竺傻眼了。不只是老領導陶謙有遺囑,而且實在沒別的人選啊,你劉備說自己不夠格,那誰夠格?數(shù)來數(shù)去就是你了。
于是,徐州政府官員輪番上陣展開勸說。
最堅定的是下邳人陳登。俗話說,下菜要看客,說話要看對象投其所好,才能收到最佳效果。身為徐州杰出青年的陳登深諳此道,就從建功立業(yè)的角度誘惑劉備:“如今大漢朝廷衰落,天下大亂,要想建立一番功業(yè),正趕上大好時機。我們徐州富得很啊,有上百萬的人口,劉使君你就勉為其難當了這個徐州牧吧!毖酝庵馐钱斏狭诵熘菽,你就能大展手腳,干出一番大事業(yè)。
既然陳登把話說到劉備心坎上了,劉備也就坦誠說出了心底的擔憂:“袁術是我們的鄰居,他家世世代代是國家高級干部,名望高,勢力大,要不讓他當這個徐州牧吧!毖酝庵馐俏耶斄诵熘菽,袁術會生氣,后果很嚴重,他過來打我們怎么辦?
陳登先從正面回絕了讓袁術當徐州牧的提議:“袁術為人驕橫,不是個能成大事的人!保ü夫満,非治亂之主)隨后指出劉備的擔心完全是多余的:“我們徐州要錢有錢,要人有人,可以征募十萬大軍,這樣一來從大的方面講,可以匡扶大漢朝廷,拯救人民群眾于水火之中,建立春秋五霸的功業(yè);從小的方面講,也足夠割據(jù)稱雄,保衛(wèi)疆土,在青史留下一個響當當?shù)拇竺,難道還怕他袁術不成?”最后,他還強調這事沒有商量的余地,劉使君你不答應也得答應。
為了讓救命恩人的事業(yè)更上一層樓,大名人孔融也不辭勞苦勸說了劉備一番?兹谡f話一向比較直接,這次也不例外,他首先指出袁術是一個非常不靠譜的人,至于他家的牛人祖宗們早就死翹翹了,還在乎他們干什么(冢中枯骨,何足介意)?接著,孔融以大學問家的身份,從天人感應的高度下了斷語:“今日之事,百姓與能,天與不取,悔不可追。”(《三國志》)
既然話說到這份上了,劉備不再推辭,走馬上任,接任了徐州牧。
有人認為,劉備當上徐州牧,是拉攏日后的大舅哥麋竺演的一場雙簧戲,所謂的陶謙遺囑,純屬弄虛作假。這未免將麋竺的能量看得太大了,當時的形勢下,如果沒有陶謙的遺囑,一個政府秘書長是很難服眾的;再者,陶謙有兩個兒子,臨終之前不會只有麋竺一個人在身邊,如果是麋竺的一面之詞,那很容易被人揭穿;加上劉備又遠在小沛,來到徐州還不到一年,不可能武力脅迫徐州干部乖乖就范。何況陶謙的嫡系丹陽派手中不但有兵,而且占據(jù)重要職位,真要鬧起來,劉備也要大費周折才能擺平。
當然,認為劉備虛構遺囑的人是有一些根據(jù)的——按照許多人的生活經(jīng)驗,一個人想要得到什么東西只能靠自己去搶,沒有人愿意把自己的東西白白送給別人。其實這個依據(jù)是不完全正確的,只是一般情況,不包含特殊情況。
幾千年歷史長河中,特殊情況發(fā)生過不少,歷史因此才更加精彩。拿遠的說,大理國九位皇帝放著皇帝不當非要當和尚;拿近的說,微軟總裁蓋茨裸捐580億美元。在一些人眼里,這當然是不可思議的了。但不論別人怎么懷疑,事實就是事實,無可爭辯。
世事之所以如此紛擾,除了利益糾纏不清、矛盾不斷之外,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人與人之間的差異很大,每個人的想法都不一定相同。因此,對于同一件事,不同的人認識也不相同。
徐州不是只有幾座城池的小地方,而是當時全國十三州之一,管轄東海郡、廣陵郡、瑯邪國、彭城國、下邳國共五個郡(國),六十二個縣,根據(jù)漢順帝時期(126—144年)人口普查的數(shù)字,共有人口約二百八十萬,是名副其實的大地方。
什么叫暴發(fā)戶?現(xiàn)在的劉備就是。
當上了徐州牧,劉備和他的弟兄們都很高興。
奮斗了整整十年,終于混出頭來了。
現(xiàn)在的劉備,不再是涿縣街頭擺地攤賣草鞋的貧窮少年,不再是懷才不遇報國無門的有志青年,不再是寄人籬下漂泊無根的亂世浮萍,他終于有了自己的地盤,成為一鎮(zhèn)諸侯,發(fā)展前景一片大好。
但劉備清楚,在這樣一個天下為公的時代,他這個徐州牧能當多久,還是個未知數(sh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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