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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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我的確相信梁鑫，我們兩個從小玩到大，光腚娃娃時就是好友了。他上初中時，第一篇情書還是我?guī)退麑懙哪兀?7歲那年，他就用這封情書搞定了同班一個女生，幫助那女生完成了從一個女孩到女人的過渡。每每想到此事，我都會有一種罪惡感，覺得自己造孽，讓一個心無瑕疵的小姑娘落入了色狼之手。那女孩兒可能直到今天都不知道情書是我寫的，我的心里經(jīng)常為這件事不由自主地念一句：罪過，阿彌陀佛。這也是我這輩子做的少有的愧對良心的幾件事之一。
梁鑫對此卻不以為然。他說：“你別總對這件事耿耿于懷，你怎么不想到是我吃虧？不管怎么說我也是處男之身啊，我的第一次也給了她��！再說了，我們是兩廂情愿的啊，她愛我才給我的。退一萬步講，即便她不給我，將來也要給別人��！如果給一個不喜歡的人，那還不如給我呢！所以，從這一點來講，或許她還慶幸給我呢！”
梁鑫這一番話讓我啞口無言，我仔細(xì)琢磨了一下，的確，這事兒還真不好說。
車子在自由大路上快速地行駛，道路兩邊人流如梭。這個城市每個人都步履匆匆，你根本就想象不出他們每天都在忙些什么。我常看著行人們的背影出神，心想他們是否如我一樣，懷揣夢想，夢想?yún)s被現(xiàn)實粉碎；向往真理，卻不知真理在哪兒？
梁鑫看我兀自發(fā)呆，就問我道：“對了，這對象是誰介紹的？干嗎還叫我陪你去，你一個人去不就得了？”
我說：“介紹人是實驗高中的一個老師，平時和我關(guān)系不錯，對方是她的一個什么同學(xué)，博士剛剛畢業(yè)，說是因為書讀得多了，耽誤了找對象�！�
梁鑫在一旁大驚小怪道：“乖乖，博士呦，許劍，這次你可牛了，如果能娶個博士老婆，在哥們兒的女人中學(xué)歷也是最高的，將來再給你生一個博士兒子，你家的基因算是徹底改良了。”
我瞪了他一眼：“你起什么哄，我還沒說完呢，據(jù)說這女人思想比較保守，比我大三歲，本來這次胡老師想安排我們單獨見面，可她不同意，非要多幾個人見面，說這樣才有安全感。”
梁鑫聽到這兒沉默了幾秒鐘，不由自主地重復(fù)了一句：“哦，大三歲，思想保守……”我估計梁鑫同我一樣，對這個女博士充滿了好奇。
車子很快就到了約定的地方，這是一家名叫川王府的火鍋店，我之前在二樓訂了一個包間。不一會兒，胡老師領(lǐng)著女方到了。見面后簡單做了一下自我介紹，互相寒暄了一通之后，彼此落座。
我得知對方姓鞏，叫鞏麗麗，雖然名字和那個明星鞏俐只差了一個字，但是模樣卻相去甚遠(yuǎn)。此女戴了一副黑框眼鏡，打扮中規(guī)中矩，保守中透著一點土氣，五短身材，圓桶狀，倒是胸前比較飽滿，兩個乳房呼之欲出，五官也算端正，美中不足的是臉上零星散了一些雀斑，讓人難免有了瑕疵之感。
我和梁鑫對視了一下，微微一笑。
胡老師是個稱職的介紹人，坐好后她就開始向鞏麗麗推薦我：“許劍也是讀過大學(xué)的人，學(xué)的是中文專業(yè)，只是不屑于寄人籬下，所以毅然辭職，自己做起了老板，現(xiàn)在我們學(xué)校對面開了一家綜合商店，規(guī)模很大的，生意也很不錯�！�
然后又向我介紹道：“麗麗博士攻讀的方向是無機分子化學(xué)，在國外學(xué)術(shù)期刊發(fā)表了很多高品質(zhì)的論文，她可是我們學(xué)校有名的才女哦�！�
提到才女，胡老師又像想起了什么，不忘又向鞏麗麗推薦我道：“對了，我差點忘了，許劍還是我們省內(nèi)著名的作家呢，他已經(jīng)出版好幾部長篇小說了。”
鞏麗麗聽說我是作家之后，不禁眼前一亮，又將我從上到下仔細(xì)打量了一番，看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說實話，要不是礙于胡老師的情面，這頓飯我是沒有興趣繼續(xù)吃下去的，怎么說呢？這個鞏麗麗實在不是我盤里的菜，的確，她的學(xué)歷確實很高，但是學(xué)歷高并不一定就代表著情商高；她的模樣也算漂亮，但是模樣漂亮并不一定就能讓你找到感覺。
可話又說回來，既然胡老師好心給咱介紹對象，咱就不能拂了她的面子，好歹都要把這臺戲唱下來。而且鞏博士不管咋說還是一個高級知識分子，既然是高知，咱就得用高知的接待方式，哪怕不同意，也得紳士一點，怎么著也得善始善終，這樣想著，心態(tài)就平和了。
我滿臉堆笑，將那菜單遞給了鞏麗麗，嘴里說道：“不知您喜歡吃什么，隨便點吧。”鞏麗麗臉紅了一下，客氣道：“吃什么都行�！弊炖镞@樣說，卻將那菜單接了過去，然后逐頁翻看，看得很仔細(xì)，每一個細(xì)節(jié)都不放過，又似乎拿不定主意。終于等到她點菜了，卻是些鴨血、肚片之類，就連鍋底都是麻辣的，看得出她的口味很重。
我側(cè)頭看了梁鑫一眼，他正瞅著鞏麗麗的胸口出神，見我看他，他也看了我一眼，微微一笑，鬼知道他的心里正在打什么歪主意。
我清了清嗓子，向胡老師和鞏麗麗隆重介紹道：“對了，這是我朋友梁鑫，從小的好哥們兒�！�
梁鑫點頭哈腰地跟兩位女士打招呼：“兩位美女好�！�
胡老師和鞏麗麗看見梁鑫的滑稽樣兒，都忍不住樂了。
我不得不佩服梁鑫，他總能在尷尬的場合恰當(dāng)?shù)卣{(diào)節(jié)氣氛。
晚餐在愉快的氛圍中開始進行，我發(fā)現(xiàn)一個問題，當(dāng)你把對方在心里斃掉，并且不在乎對方對你的印象好壞時，晚餐就開始變成一種愉快的享受了。我想，不管鞏麗麗同志怎么評價我，反正這頓飯我得吃好，于是甩開腮幫子，開始大嚼大咽起來，不一會兒就吃得汗流浹背，要不是有兩位女士在場，我一定將襯衣脫掉，光了膀子吃。梁鑫這家伙跟我一樣，絲毫不注意外表形象，一開始就狼吞虎咽起來，一會兒喊著服務(wù)員拿瓶芥末油來，一會兒又喊服務(wù)員，火鍋怎么不夠辣啊，把那小樹椒再給上一碟子來。
胡老師和鞏麗麗面面相覷，看我們兩個吃得旁若無人的樣子，情緒似乎也受到了感染，干脆放下拘束，跟我們一起吃了起來。
當(dāng)然，在吃的過程中，必要的交流還是有的。
我問鞏麗麗：“鞏博士，恕我孤陋寡聞，請問無機分子化學(xué)主要是研究什么的啊，現(xiàn)實生活中有哪些實際應(yīng)用？”
鞏麗麗似乎對我的無知有些蔑視，她擦了擦嘴角蹭到的芝麻醬，開始耐心地跟我解釋：“無機化學(xué)，是研究元素、單質(zhì)和無機化合物的來源、制備、結(jié)構(gòu)、性質(zhì)、變化和應(yīng)用的一門化學(xué)分支。對于礦物資源的綜合利用，近代技術(shù)中無機原材料及功能材料的生產(chǎn)和研究等都具有重大的意義。在現(xiàn)實生活中最主要的應(yīng)用就是無機非金屬材料，比如各種規(guī)格的玻璃、陶瓷、磨料、鑄石、碳素材料、人工晶體、無機涂層、無機纖維等。”
我好奇地問：“玻璃和陶瓷也是你們無機化學(xué)研究出來的�。俊�
“對呀！”談到所學(xué)專業(yè)，鞏麗麗就開始滔滔不絕，還想繼續(xù)說下去。我眉頭一皺，感到有些頭疼，趕緊轉(zhuǎn)移話題道：“對了，鞏博士，請問您業(yè)余時間都干什么啊，有什么愛好？”
一提到愛好，反倒把鞏麗麗難住了，她冥思苦想了半天，說道：“其實也沒什么愛好，業(yè)余時間就是去圖書館看看書，查查資料，要不就是做實驗。哦對了，我喜歡繡十字繡，已經(jīng)繡了不少了�！膘桘慃悶樽约航K于找到了一項業(yè)余愛好興奮不已。
我看了看鞏麗麗肥膩膩的身體，好奇地問：“鞏博士不大喜歡運動是吧？”
鞏麗麗抱怨道：“主要是平時太忙了，哪有時間啊，我跟導(dǎo)師正負(fù)責(zé)一項國家重點科研項目，每天大量的時間都要耗費在實驗室里�！�
“哦！”我點點頭，若有所思，腦子里卻出現(xiàn)跟鞏麗麗生活在一起的單調(diào)鏡頭，她要么鉆在圖書館，要么就是穿著白大褂忙碌在實驗室里，與那些瓶瓶罐罐的精密儀器打交道，那樣的日子將是怎樣一種慘淡啊。
好像是被我問得多了，鞏麗麗覺得自己有些虧，也開始向我發(fā)問道：“許先生是1980年出生的吧？”
我點頭說：“是！”
“那為什么到現(xiàn)在都沒結(jié)婚？”我發(fā)現(xiàn)鞏麗麗的這個問題有點傻。
我說：“沒有遇到合適的唄。”
鞏麗麗又問：“那你以前有過女朋友嗎？”
“有過�！蔽胰鐚嵒卮稹�
“為什么分手了？”
我猶豫了一下：“因為一些現(xiàn)實的原因�！�
鞏麗麗咄咄逼人，繼續(xù)問道：“什么現(xiàn)實原因？我認(rèn)為，如果是真愛的話，任何現(xiàn)實原因都不能導(dǎo)致你們分手。一旦分手，那么就一定不是真愛�！�
我的汗流了下來，覺得鞏麗麗說得有道理，但同時感覺她很強勢。我說：“您批評的是。”我試圖跟她解釋一下，“其實……我一直堅持來著，當(dāng)初我們分手，主要是她家里不同意，因為我買不起車，買不起房，她父母覺得女兒跟著我，將來會吃苦受累，所以極力反對。”我停頓了一下，“其實我也一直很努力地想去買，可現(xiàn)在的油價和房價都漲得太快了，我賺錢的速度實在沒有它們漲價的速度快�！蔽冶г沟�。
“哦，許先生沒車沒房？”鞏麗麗好奇地問。
我如實回答道：“是的！”
“那您的房子和書店的房子都是您租來的？”
“嗯，一年租金差不多10萬元，再加上各種開支，剩下的錢剛好夠我的生活費用，一分錢都存不下�！蔽宜餍詤R報起了我的賬單。
我看到鞏麗麗的表情開始有些不自然，她不安地問：“那許先生結(jié)婚以后也打算租房子過日子嗎？”
“是�！蔽依蠈嵉鼗卮稹�
鞏麗麗突然就不吭聲了，好像不知道再問什么好，東西也不吃了，愣愣地待在那里陷入了沉思中。
旁邊，梁鑫突然忍不住“撲哧”一下笑了，將那滿嘴的食物噴得滿桌都是。他一邊擦拭，一邊說道：“對不起，對不起……我去一下洗手間�！�
我見狀，感覺有點尷尬，隨聲附和道：“我也去一下洗手間�！比缓蠛土忽我磺耙缓笞吡顺鋈�。
進入洗手間，梁鑫終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我解開褲帶，一邊噓噓，一邊說道：“你笑個屁？”
梁鑫上氣不接下氣地笑著說：“你……你沒那么窮吧？稿費不是賺了幾十萬嗎？另外不是一部小說即將改編成劇本嗎？這些你怎么不老實交代？”
我說：“我這不是在考驗她嘛，看看她是不是物質(zhì)型女人。”
梁鑫說：“考驗個屁，你和她根本不可能的事情，聊那么多干嗎，吃頓飯散伙算了。就她那樣的，難道你還有啥想法咋的？”
我一時還沒反應(yīng)過來，什么標(biāo)本不標(biāo)本的，仔細(xì)分析他說的那個場景，我差點笑背過氣去，感覺下面的小弟弟都不好使了，差點尿不出來。我說：“你給我滾，我這叫尊重女性你懂不？但凡女人，不管她是高的矮的、胖的瘦的，既然能坐到對面跟你相親，就說明她和你上輩子是有緣分的，這輩子你就應(yīng)該對她好點，即便不能成為夫妻，起碼也應(yīng)該成為朋友。就你思想骯臟，凈往歪處想呢�！�
梁鑫不懷好意地嘿嘿笑道：“我這也是幫你考慮實際問題呢，再說了，你敢保證婚后不和她做愛啊，你敢保證做愛時不采取女上位啊，別好心當(dāng)成了驢肝肺。好了，我看咱們也吃得差不多了，趕緊結(jié)束吧，別浪費時間了，一會兒回去之后我還得陪我那妞兒逛街呢�！�
我正在氣頭上，說：“逛什么街啊，沖你剛才那句話也得懲罰你。要不這樣吧，一會兒結(jié)束之后，咱把賈二哥叫出來，好久沒聚了，一起喝一杯吧，不醉不歸。”
梁鑫想了想，說：“行，聽你的！”
重新回到座位之后，還沒等我開口，胡老師就先發(fā)了話：“許劍啊，我看吃得差不多了，今天咱就先到這兒吧，如果你們二位感覺還不錯，可以留個聯(lián)系方式，以后可以繼續(xù)接觸�！�
我知道這肯定是鞏麗麗的主意，他一定是對我的境況不滿意，找借口離開。我也只好借坡下驢道：“好吧，也不知道兩位今天吃好沒吃好，要不我改天再請你們吧�！�
胡老師對我表示了感謝，然后看了鞏麗麗一眼，這時鞏麗麗已經(jīng)站起來，做出了收拾挎包要走人的架勢。胡老師征求她的意見道：“你們彼此留一下電話吧，以后聯(lián)系也方便。”出于禮貌，我給鞏麗麗留了電話，她也給我留了電話，然后站起身，穿衣、掏錢、結(jié)賬、走人。
臨出門的時候，我拿了車鑰匙，發(fā)動起梁鑫那輛嶄新的白色路虎，對胡老師和鞏麗麗說：“二位想去哪里，我送你們吧�！膘桘慃惪吹杰囎樱砬槭煮@訝，我怕鞏麗麗誤會，趕緊解釋道：“這車子不是我的，是梁鑫的。”
沒想到梁鑫卻在旁邊使壞：“這車子是許劍的，他最近有一部小說改編成電視劇了，賺了有100多萬，這車剛買不久�！�
我看到鞏麗麗的表情十分復(fù)雜，似乎有一些慍怒在臉上，好像在責(zé)怪我騙了她。
我趕緊解釋道：“這車真不是我的，你別聽梁鑫瞎說……”
胡老師趁機解圍道：“哦，你們有事先走吧，我一會兒還要和麗麗去逛街，前面沒多遠(yuǎn)就是，走幾步就行了。”
我說道：“那好吧，再見�！比缓筅s緊腳下一踩油門，載著梁鑫揚長而去。車子開出后，我從后視鏡中看到鞏麗麗愣愣地看著我們，一臉的茫然。梁鑫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一副得意的樣子，為剛才的惡作劇幸災(zāi)樂禍。我回手使勁兒捶了他一拳，嘴里罵道：“不添亂你能死啊，那么多廢話干嗎！”
梁鑫哈哈笑道：“我就是想讓她后悔，這種女人我見多了。”說完之后，他已經(jīng)笑得前仰后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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