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節(jié)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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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京城的書市里大多是些趕考的書生編撰的野史閑談,以此來賺些路費,書的質(zhì)量參差不齊。是以來書市的人并不多,除了些愛看話本子的閑人,倒是也有淘貨的尖眼。
書市有一條街的長度,開這些鋪子的大多也是趕考的書生,為了掙點糊口的錢;也有傳了幾代的老鋪子,在一個戲劇風(fēng)靡的城里,賣書雖賺不了大錢,卻也不至于餓死。
秦拂玉面上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名門閨秀,事實上也不過是給人賣命的殺手,只是她的運氣比較好,聽從的是大紀的皇帝罷了。所以書市這些地方對她而言并不陌生。
阮棠綾則更是熟悉,阮肅那種戲曲愛好者,沒少來書市淘書,阮棠綾倒是沒來過幾次,不過方向感極好。
書市少有秦拂玉這般衣著顯貴貌若天仙的女子來,所以秦拂玉一出現(xiàn),便吸引了周邊的目光。相比之下,阮棠綾便隱藏在了大眾之中。
從小在鹿鳴巷長大,她最懂得如何偽裝自己。
阮棠綾拉著秦拂玉去了書市最大的一家店,上標三個大字:竹箋齋。
赭色的大門,古舊的書架,竹箋齋的掌柜是個年過六旬的老人?匆娍腿藖硪膊徽泻簦@里向來是無聲勝有聲。規(guī)矩便是自己挑,只要不打攪到別人,怎么挑都行,五十個銅錢一本。
秦拂玉隨手翻了幾本,她就是應(yīng)付阮棠綾的,哪有這閑情逸致。倒是阮棠綾挑得不亦樂乎,可左右找到的一摞話本子,都沒有圖文并茂的野史。
阮棠綾嘆了口氣搖了搖頭:“要不,去別的鋪子看看?”
秦拂玉點了點頭。
掌柜的一抬頭,開口便是蒼老凄涼的蕭瑟聲音:“兩位姑娘要找什么書?”
阮棠綾一打岔,笑道:“有沒有話本子的野史?最好是全畫的!
秦拂玉一臉面無表情,一身華裳對上看起來一字不識的阮棠綾,怎么著都有種詭異感。
“這……”掌柜的搖頭,“別說是竹箋齋,你找遍整條書市,都不一定能找出一本。”
“文字插圖!”秦拂玉為了避免阮棠綾和掌柜的嘮嗑,直接插了一句。
掌柜的一看這女子一臉貴氣,便知道遇上了有錢的主,想了想回答:“老夫來找找。”
找了一炷香的時間,這才勉勉強強找到一本二十面帶一張插畫的,秦拂玉還想著季微明的書房急著離開,從外頭進來一個搖著折扇的白衣男子。
“掌柜的,前些天那些書賣得可好?”話一出口便看見秦拂玉和阮棠綾,頓時一怔,“原來是有客人。”便笑著點了點頭,舉手投足皆是清淡如水,兀自坐在一旁等待。
掌柜的一看來者便停下手中的活:“原來是陸公子,失禮失禮!
“無妨,先替兩位姑娘找書吧!标憣わL(fēng)收起折扇微微點頭。
掌柜的拿著那本書略顯無奈:“只有這本了,《深夜談史》,實在不行,就去別的鋪子看看吧!
秦拂玉想著,阮棠綾無論如何是看不懂密密麻麻的文字的,一點頭,笑了笑,正要退出去,卻被陸尋風(fēng)的扇子擋住。
秦拂玉頓時一驚,袖中的拳頭已然緊握。
阮棠綾不慌不忙,用手撥開了陸尋風(fēng)的扇子:“這位兄臺,有話好說!
陸尋風(fēng)瞧都沒瞧阮棠綾,眼神死死地集中在秦拂玉的臉上,偏生還要裝出一副溫潤如玉的模樣:“姑娘在找何書?在下興許可以幫忙!
敢情又是一個拜倒在秦拂玉美色之下的男人?
秦拂玉倒也聰明,退了一步將阮棠綾推了出去:“替我姐姐找《深夜談史》!
“好辦!”陸尋風(fēng)一口應(yīng)答。
阮棠綾:“全圖版的!
“可以!”
秦拂玉:“帶文字帶劇情?”
“沒問題!”
阮棠綾:“最好是鮮為人知的!”
“妥妥的!”陸尋風(fēng)打開扇子扇了扇,“不如姑娘留下芳名和地址,在下三天后親自給您送去!彼郯桶偷赝胤饔,殷勤獻媚,直接無視了阮棠綾。
人家那是沖著秦拂玉的面子應(yīng)下的,阮棠綾覺得,她快要對這個看臉的世界絕望了……
“長樂街季府!鼻胤饔竦幕卮鹬胁粠б稽c感情,臉色沉冷得就像沒有化的冰。
陸尋風(fēng)霎時瞪了眼:“是西懷郡王世子季微明的府邸?”
長樂街季府不止一家,有幾個親王也住在長樂街,可陸尋風(fēng)竟第一時間想到了季微明。
陸尋風(fēng)左右打量秦拂玉:“這位便是秦姑娘吧?”
秦拂玉名聲在外,陸尋風(fēng)作為一個執(zhí)筆寫大紀八卦的娛樂愛好者,自然能猜出來。于是乎,旁邊那個乍一看不起眼的女子,便很好猜出是阮棠綾了。
“失敬失敬!标憣わL(fēng)抱拳道,“不如兩位夫人先回去,在下一會兒回去就按著《深夜談史》畫一本全畫版的出來送到府上!
“有勞!鼻胤饔顸c了點頭,拂袖離開竹箋齋。
阮棠綾心想著,這個陸尋風(fēng)怎么看都沒有那股書生的窮酸樣,一聽聞她們是西懷世子府上的,也沒有繼續(xù)動手動腳,還愿意繼續(xù)畫書,怎么著也算個好人,秦拂玉怎么就非得一副清貴樣呢?
阮棠綾追上秦拂玉問道:“這人怎么了?”
秦拂玉那是在京城的官場上混過來的人,認識一大票的京城貴公子,越是那般清高冷艷,越是有人愿意奉為女神,也難為了面對著她那一副千年不化的冷模冷樣,還有一隊的傾慕者。季微明竟對她無動于衷,阮棠綾私以為,旁人不猜測季微明有什么隱疾,那一定是顧忌他的身份而已。
“他是三年前那一屆文舉的探花。”秦拂玉回答,“此人看似平和文雅,實則底子放浪不羈,在官場得罪了不少人,最后被擠出官場,落得個賣書為生的下場!
阮棠綾若有所思:“放蕩是指?”
有些人放蕩的是性格,有些人放蕩的是行為。
秦拂玉想了想,回答:“都!
其實陸尋風(fēng)一進來的時候阮棠綾對他的印象不錯,溫潤如水淡若流云,在他用折扇攔住秦拂玉之前,她怎么都想不到這是個放蕩不羈的人。
想來連竹箋齋也找不到全圖版的大紀史,別的店里更是少了,既然陸尋風(fēng)說過幾天派人送過來,阮棠綾也就心滿意足地打道回府。
回到季府,季微明已經(jīng)送走了阮肅,看見阮棠綾竟和秦拂玉在一起,頓時大跌眼鏡!
“棠棠,你沒事吧?”季微明左右打量,用手撫了撫她的額頭,覺得她既沒發(fā)燒也沒中蠱更沒失魂,和秦拂玉走在一起簡直不科學(xué)!
阮棠綾一把擼下他的手,翻了個白眼:“季府除了季東南西北,也找不著別的能說話的人,今天在書房遇見秦拂玉,所以拉了她去書市。”
“書市?”季微明一開折扇坐了下來,悠閑地擺了擺,嫌棄道,“看你那脆弱的胃、嘎吱響的頸椎,還有迎風(fēng)流淚的眼,看書?”
阮棠綾一聽不樂意了,一腳踹了過去:“不是你讓我去書房看看書的嗎?我怎么就脆弱成面筋了?”
“面筋那叫有韌性!奔疚⒚鲹u著扇子瞇眼打量她,“你這叫自不量力!”
阮棠綾對上秦拂玉,誰自不量力還不知道呢!
阮棠綾一臉不服氣地坐在隔壁的椅子上,茶是剛泡的,蓋上還冒著煙霧。季微明捧了本書目不斜視,阮棠綾一個人閑著無聊,隨手拿起另一本季微明放著的書,便想起了陸尋風(fēng)。
“季微明,我在書市遇見一個人!
“嗯?”季微明沒有抬眼,他跟阮棠綾是合作關(guān)系,論感情,頂多是這幾日相互嫌棄的損誼。他漫不經(jīng)心地問道,“誰?”
“我不是很熟悉,秦拂玉說他叫陸尋風(fēng)!
季微明突然合起了書,書頁蓋起來時微微吹起邊角。阮棠綾一怔,便見季微明微揚起嘴角,俊逸的臉上露出一絲難以察覺的微笑:“他?”
秦拂玉和季微明對于此人那種不經(jīng)意的態(tài)度讓阮棠綾有些不解,想了想,季微明大抵還是懷疑她的,與其死纏爛打地問季微明,還不如找阮大壯問阮肅。
阮棠綾一出去,季微明便放下了手頭的書:“季東。”
“在!”
“查到什么了嗎?”
“相府的人現(xiàn)在離了鹿鳴巷,有一批人正盯著桃花班!
季微明頓時一愣:“撤掉監(jiān)視阮肅的人去監(jiān)視桃花班?”
起初王如衍邀他聽戲的時候,他以為這是季嘯派來試探的人。今早在蟲二樓遇見了季嘯,倘若真是季嘯派來的人,那么他何必去蟲二樓,還在樓里現(xiàn)身?
原因便是他也不清楚這桃花班的來歷。所以人不是季嘯安排的,那么還會是誰?
季微明轉(zhuǎn)念一想,立刻想到了阮肅!
可這也說不過去,桃花班明里暗里地唱著黑沙漠,如果是阮肅安排的,他的意思是想將眾人的目光轉(zhuǎn)移到黑沙漠?還是東隅?
猜不透,季微明突然覺得,自己在京城二十多年謹言慎行的偽裝紈绔并非第一,那個在鹿鳴巷節(jié)衣縮食地偽裝貧民的阮肅才是真的能人!
“莫管桃花班的事,撤掉安排在阮肅身邊的人,也無須再監(jiān)視阮棠綾!奔疚⒚魉妓髌,命令道。
季東不解:“為什么?”
“老丈人的來歷不簡單,我估摸著他讓阮棠綾來這里并非害我,而是幫我!奔疚⒚魑⑽⒁恍,“幫我回到西懷!
他很明白現(xiàn)在自己的處境,多少雙眼睛日夜盯著他,為的就是找出一絲絲的破綻,而后擬造出一個合適的理由強行留下他。前些天西懷來信說季舟身體日漸不佳,無論如何,都不能在這一年里出現(xiàn)任何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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