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節(jié)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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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凰不愛上美術(shù)課，作業(yè)和考試從來都是交白卷，索性就拉著團子在美術(shù)課上聊到這個話題�？蓱z團子姑娘正兢兢業(yè)業(yè)地畫著人生中最后一幅小學美術(shù)課作品，便被鳳凰霸道地奪走了畫紙。
團子想去搶，入眼卻是鳳凰好看得讓人羨慕的臉蛋，于是團子安靜了，盯著鳳凰的那張臉，聽她苦口婆心道：“木蘭同學，你必須開口唱歌，你難道沒有一點集體榮譽感嗎！你這樣是不對的！你……”
“倒數(shù)第二排的女生，安靜一點。”美術(shù)老師站在講臺上，隔空點了點，“你們吵到其他同學了�！�
團子立馬羞紅了臉，她在學校里一直很低調(diào)，除了有個別老師喜歡將同學們的考試分數(shù)一個個念過以外，從來沒有老師會點名團子。
全班同學都轉(zhuǎn)回來看笑話，團子臉紅地低下腦袋，在桌子下面拉了拉鳳凰的衣服。
可鳳凰與團子不一樣，她驕傲地挺胸，問那個剛剛才從學校畢業(yè)的愣頭青老師說：“既然這樣，我可以出去嗎？我有一些問題必須現(xiàn)在跟我的同桌溝通一下�！�
班里嘩的一下笑開了，人們對著鳳凰時，總是那樣的善意，是團子連想都不敢想的。
團子聽見川烏在身后笑語：“壞姑娘�！�
那語氣，帶著得意。
愣頭青老師的臉一陣紅一陣白，鳳凰覺得很有趣，看了好一會兒，才給了臺階下，她說：“算了，老師我不為難你了�！�
老師驚訝自己居然松了一口氣。
然后，聽見鳳凰壞壞地說：“可是老師，我要上廁所！”
這期間，團子一直低著頭，心說：我不認識她，我是很喜歡畫畫課的。
男老師看著半大卻更似少女的鳳凰，只能允許，并在內(nèi)心安慰自己：這小姑娘就要畢業(yè)了，你別怕！
鳳凰站起來，推了推團子說：“走了，你不是想去尿尿嗎還不好意思！”
團子這輩子就沒這么高調(diào)過！
她不吭聲，也不想站起來，可奇怪的是，鳳凰的力氣很大，說笑間，將她帶走。
她求救般回望后座，只得到川烏壞壞的笑和川芎靜靜看書的側(cè)臉。
廁所里只有她們兩人，鳳凰雙手叉腰，等著團子的解釋。
團子在她璀璨的目光下弱弱坦白：“我……我沒……沒唱過歌……”
她結(jié)結(jié)巴巴的聲音化成了音符，撞在墻上，又反彈回來，鉆進腦子里，一遍一遍回放。
鳳凰一臉平淡，她說：“這不是理由。”
團子急了張口說：“我、我真沒唱過歌，我、我我我不騙你！”
“這不是重點�！兵P凰拍了拍團子的肩膀，“木蘭同學，你是不是擔心自己唱起歌來也會結(jié)巴，所以不敢唱？”
好看的人，說起話來都很美，鳳凰說了“結(jié)巴”兩個字，但團子并不懊惱。
她輕輕地點點頭，希望鳳凰知道原因后，能放她一馬。
“那就更應該唱了�！兵P凰直截了當，“你不試一試，怎么知道結(jié)果？”
這是鳳凰的人生信條，卻不是團子的。
團子快要哭了，這比揪著頭發(fā)欺負她還來的更讓她無力。
“好了，就這么決定了�！兵P凰說完，找了個隔間，真的蹲下來尿尿。
奇怪的是，團子這時心里在想，哦，原來漂亮的小姑娘跟我也沒有什么不同，也是會蹲著尿尿的。
這天回家后，團子結(jié)結(jié)巴巴地跟盛贊說了，以后放學都要留下來唱歌，會晚點回家。
她剛說完，就感覺到盛贊的遲疑，團子惱羞成怒，漲紅了臉辯解：“我、我說了我不……不會唱……可……可是……”
盛贊的臉上紋絲不動，手里攪拌著蛋液，說：“我什么也沒說�！�
團子心想：壞阿贊，明明就說了。
可盛贊真心冤枉，他哪里有時間去關(guān)心小學生的合唱比賽，他只是想問她蒸蛋要不要加蔥花好嗎！
偏偏還有來添亂的，毛毛斜沖出來老母雞一樣護住團子，對盛贊大聲說：“干什么干什么，我家團子寶寶可會唱歌了！阿贊你這是什么眼神！”
盛贊那是看白癡的眼神……
他無語轉(zhuǎn)身，不去理會那只每次只要有關(guān)團子，就一定護犢的傻毛。
毛毛揉了揉團子的腦袋，溫柔地問她：“小公主，你唱得很好聽對不對？”
團子牽著毛毛到角落里，小聲在他耳邊說：“我、我不會。”
毛毛站起來，走到盛贊身邊說：“哼！很好聽！”
盛贊想說……你當我也一樣白癡嗎？我都聽見她說不會唱了！
他抬腳，踹走想來蹭飯的毛毛。
團子每天都睡不好，夜里都夢到鳳凰拿著大刀朝她追過來，嘴里念著：“你給我唱，給我唱大聲一點！”
后來，夢境變成鳳凰說：“哦，大合唱取消了，我決定讓木蘭同學獨唱一曲�！�
嘩——夢醒了，團子睡遲了。
她跳下床出來刷牙，看見同樣睡遲的盛贊，兩人一齊蹲在門口吐泡泡，稍稍讓團子受到驚嚇的小心臟有了些安全感。
不管怎么說，團子最羨慕的還是鳳凰同學，因為每天排練時，雙胞胎兄弟都會坐在班級的后排，等著鳳凰一起回家。
毛毛自從知道他家小公主要參加大合唱，雖然那真的只是大合唱，根本沒有領(lǐng)唱。但毛毛就是興致勃勃，每天都過來騷擾盛贊，分享一下他對團子公主歌聲的期待。
說的多了，盛贊就也有了一些好奇。
當然，這份好奇是建立在他就是要比毛毛更早聽到丑團子唱歌的基礎(chǔ)上。
他把想要躲進房間的團子攔下來，讓她唱一個。
他覺得自己這要求真心平常啊，為什么丑團子你好像見到鬼？
團子被盛爺?shù)男难獊沓备愕煤芑艁y，盛爺偏偏還很重視地拖了張凳子坐下，直勾勾地看著她。
時間過了很久，盛記里能聽見那塊老鐘咯噔、咯噔地過去了一秒又一秒。
盛贊突然放棄了，他說：“你進去吧�！�
團子卻不敢動，站在原地，她覺得盛贊不高興了。
盛贊干脆去了隔壁，找毛毛出來抽煙。
他沒有告訴毛毛這件事，這件團子真的不能唱歌的事。他可以想象傻毛會有多失落。
這天的夢里，拿著大刀朝團子揮過來的人，變成了盛贊。
團子忐忑地等待著早餐，幸好還是巷口的豆?jié){油條，她盡量不發(fā)出聲音地吃完，背起書包去上學。
在巷口，轉(zhuǎn)身回來看了看盛記的招牌。
然后，她用一整天的時間來自我鼓勵，做心理建設。
好團子，你別怕，千萬別害怕。
放學了，照樣是留下來排練，大家對歌曲已經(jīng)很熟悉了，現(xiàn)在是高低聲部的配合。團子因為一直不開口唱，被鳳凰賭氣地分在高聲部里，她站在高聲部的姑娘們中間，心驚膽戰(zhàn)地小心哼唱。
當一串流利的歌詞唱出口后，她驚呆了。原來，我唱歌的時候不會結(jié)巴！
她習慣性地想把這件事告訴老爹，如果老爹知道了，也會很開心吧！半秒鐘后，才想起，家里沒有老爹了。
這是團子第一次知道原來自己也能清清楚楚地說出完整的話。她像藏著個寶貝，笑瞇瞇地回家，沒有發(fā)現(xiàn)鳳凰在她身后對川烏指了指自己。
吃過晚飯后團子就關(guān)上了門，她想多多練習，不能給班級拖后腿。當唱出第一句時，她停了停，想著盛贊可能會進來。
但沒有，一如既往的，盛贊從不進她房間。
團子每天晚上都會在房間里唱歌，她虔誠地將雙手放在胸前，閉上眼，口中吟唱。
而盛贊就坐在外面，點一盞溫黃的燈，看著那攤油亮的鹵味，停下腦子里高速運轉(zhuǎn)的大事，簡單地放松一下。
六年一班文藝委員鳳凰同學的行動力非常不一般，她不僅練好了曲目，排好了隊形，還不知從哪里借來了服裝。
大合唱的前一天放學后，鳳凰給女孩們發(fā)裙子，團子因為個頭小，被擠在外圍，等輪到她時，鳳凰朝她懷里塞了一條紅裙，她小心地掃過其他同學，發(fā)現(xiàn)她的裙子是里面最新的。
鳳凰站在講臺上要求所有人明天都要穿上這條紅裙，搭配白布鞋，然后來班上化妝。
團子從沒有化過妝，也沒有穿過裙子，她還需要一雙白鞋。
正發(fā)愁著，旁邊同學突然拉著她，想跟她換手上的裙子。
團子的那條裙子腰圍很小，好像特地定做似的好看，團子不在意這些，只是一條裙子罷了，如果同學喜歡，她可以換。
在意的是鳳凰，鳳凰在講臺上停下來，拿眼瞪團子身邊想換裙子的女同學。
她抬手一指說：“你，離我同桌遠一點�！�
那小姑娘很沒面子地癟癟嘴，鳳凰又說：“那好吧，你被換到最后一排的最外面一個�！�
那是最不起眼的位置。
那小姑娘當場哭了。
川烏躺在課桌上補眠，被這哭聲吵醒，很不耐煩地看過來，鳳凰趕緊讓女同學都解散，交代晚上要休息好，別吃上火的東西。
團子看見鳳凰跑向川烏，聳聳肩道：“我不是故意罵哭她的�！�
川烏說：“罵得好�！�
回家后，團子把腳上那雙小灰鞋刷了又刷，卻還是灰蒙蒙的顏色，她抬頭看盛贊，然后又低下頭。
鞋子放在院子里曬太陽，團子希望夕陽能夠蒸騰掉所有的水分。
她在晚飯后躲進房間里，從書包里拿出那條紅裙，在身上試了試，然后又匆匆脫下來，裝進書包。
太陽落下又升起，轉(zhuǎn)眼就是第二天。
團子很緊張，今天的一切將對她來說非常陌生。她心不在焉，出門時忘記帶上她的鞋。
一進班里，團子就看見鳳凰被重重圍住，女同學們像是工廠里的罐頭，一個個從她面前移開時，已經(jīng)畫好了臉，身上穿著紅裙。
團子下意識地摸了摸書包，還好，她有帶上。
鳳凰看到團子了，朝她勾勾手，其他人退開，鳳凰問團子：“裙子呢？”
團子忙拍了拍書包。
好不容易有出風頭的機會，小姑娘們都是早早就在家換好了裙子，一路顯擺著來學校，有誰會像團子這樣，做賊似的藏起來，最后被人責問為什么沒有穿。
鳳凰將團子推進女廁所，替她抱著那個藍色書包。偶爾有人要進來，會被門神鳳凰拒絕，她說：“現(xiàn)在不方便�！�
因為大合唱，班與班之間的氣氛有些緊張，其他班的女生都不喜歡鳳凰，覺得她很討厭。當然，她們更討厭的是她那張漂亮的小臉蛋。
團子生怕她們打起來，急急忙忙換上裙子，拉著鳳凰走了，鳳凰停下來，問團子：“鞋子還沒換？”
團子一下就愣住了，身上全是冷汗。
她忘記了！
在雞飛狗跳中，她被鳳凰推出來，回家拿鞋。
班級里女生繼續(xù)挨個畫臉蛋，男生就瘋了似的在操場玩，團子走在烈陽下，感覺有人一直跟著自己。
她加快腳步，等鉆進三千巷里，到了自己的地盤，才敢回頭看，卻沒看見誰。跑回家，她卻發(fā)現(xiàn)在家守攤的并不是盛贊。
那個如門神一般站在灶臺后面一身肌肉的男人她認得，是黑背心里的其中一個！
團子拔腿想往毛毛家沖，卻被那人極其熱情地彎腰鞠躬，喊她：“小姐，你回來啦！”
原本的鐵血硬漢卻硬要做出熱情臉，猙獰得嚇壞了團子。
團子想說，這里是我家。
每天早晨她去上學，盛贊就在家里，等她回家了，盛贊還在家里，每天晚上，他會把一天沒賣完的鹵味都回鍋一遍，靜靜抽上一根煙，不知在想些什么，總是很遲才去睡覺。所以團子一直以為，盛贊的職業(yè)是在家賣鹵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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