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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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那男子要近馬車,俞鶯巧伸手一攔,道:“符寨主,你今日是當真不肯罷休?”
男子看了她一眼,扯了笑意,道:“怎么,妹子你要跟我動手?”
俞鶯巧抬臂一振,只聽幾聲金石輕響,一條精鋼九節(jié)鞭自她袖中滑下,落進了她的掌中。但見這鞭子通身锃亮,鞭頭系著一段紅纓,未等出招,已有殺氣。她眉睫微垂,道:“安遠行鏢,以和為貴。但若符寨主執(zhí)意糾纏,在下也無懼一戰(zhàn)。刀兵無眼,見血莫怪!
俞鶯巧言罷,這才抬眸直視對手。便是這一抬眸,氣氛竟已截然不同。那一雙眸子,清亮如水,全無半分雜念。那般沉靜之色,儼然是慣經(jīng)風浪。她鋼鞭在握,身姿端然,正是聚精會神,只待對手先動,而后制敵。
男子贊嘆了一聲,笑道:“難怪江湖上送你‘赤鏈’這個名號,這樣的兵器和架勢,果然像條毒辣辣的赤鏈蛇。今日,就讓我‘神行蝙蝠’符云昌來與你斗上一斗!”
男子話音剛落,正要動手,卻聽馬車中琴音一頓,傳出一聲嗤笑。他心上不悅,吼一聲道:“笑什么?!”
肖讓的聲音還帶著未散的笑音,道:“‘神行蝙蝠’這個稱號未免也太過直白生硬,且與巧兒的‘赤鏈’又不相配。說起來,昔日我曾見過仙鶴與蛇相斗,甚是優(yōu)雅勇猛。仙鶴丹頂白羽,不如取‘丹羽’二字,方才風雅不俗,閣下意下如何?”
符云昌聽得這番話,氣得臉色煞白:“放你娘的屁!老子叫什么要你管!”言語出口之時,他腳下輕頓,騰身而起,出掌攻向了馬車。
俞鶯巧見狀,忙揮出一鞭,意欲阻止。但那符云昌的神行何等之快,竟將鞭影遠遠甩開。俞鶯巧見阻止不及,忙喊了一聲:“公子小心!”
話音落時,符云昌的一掌已然擊出。眼見那殺招已至,馬車之內(nèi)卻傳出一聲笑嘆。隨即,一股勁力直沖而出,生生將那殺招化解。勁風威猛,震得馬車上的鏢旗獵獵作響,許久方停。
符云昌見狀,縱身后退!皢,看來是撞上硬茬了!”他輕笑著說了一句,又朗聲喊道,“弟兄們,出來吧,有得玩兒呢!
此話一出,周遭樹蔭忽起騷動,轉(zhuǎn)眼躥出十數(shù)個彪猛漢子,手中明晃晃的尖刀,在日頭下綻著光。符云昌滿臉驕狂,對著馬車喊道:“是男人就出來,咱們明刀明槍地打一場!”
俞鶯巧見勢不對,退到馬車旁,低聲道:“公子莫動,他們?nèi)硕,不宜硬拼,還是避讓為上。”
符云昌雖聽不見俞鶯巧說了什么,但大致也能猜到幾分。他皺著眉,又叫嚷道:“一個大男人躲在姑娘身后害不害臊?怕了這陣仗就直說,爺爺放你一馬!”
此話一出,他身后的大漢們也紛紛譏笑起來。
俞鶯巧還想再勸,卻聽肖讓道:“都這個時辰了。巧兒,取水烹茶吧。”
俞鶯巧也不知該不該答應,下一瞬,就見車簾輕挑,肖讓身子半傾,緩緩出了馬車。日光和煦,自他額頭傾落,灑滿一身。他在車前站定,捋過發(fā)絲,整平衣襟,方才望向符云昌一行。
“看什么看!磨磨嘰嘰的!要打快打!”符云昌吼一聲。
只是一望,肖讓已低頭扶額。他顫著聲音,語帶沉痛道:
“瞎了我的眼睛……”
肖讓說完那句話,轉(zhuǎn)身面對著俞鶯巧,用了十分的嚴肅認真,道:“令尊說得對,這個真不能嫁。你看看,好歹是個寨主,那蓬頭垢面的扮相,眉眼都看不清。像樣衣裳也沒有一件。那幾個手下也寒磣得緊,穿得亂七八糟,一看便知是烏合之眾。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丐幫呢!劫道弄到這個份兒上也沒什么前途了,你可千萬不能嫁過去吃苦。這樣吧,待會兒我就把‘穿花戲蝶’傳授給你——不,干脆現(xiàn)在就傳授……”
“你說什么呢。。〉降状虿淮颍。!”符云昌怒不可遏,大吼道。
肖讓掙扎著回頭,又看了他一眼,立馬又轉(zhuǎn)回頭來,對俞鶯巧道:“長這樣的,我下不去手啊。還是辛苦你了。我先去旁邊看會兒風景!
他說完,半遮著眼睛挪到路旁,而后開始眺望遠山,再不往這里看一眼。
俞鶯巧目送著他,不由笑了笑。這一笑,卻讓符云昌越發(fā)氣惱。他一揮手,對手下道:“給我宰了那胡說八道的小子!”
手下得令,蜂擁而上。
俞鶯巧將笑意一斂,手中長鞭一抖。但聽鞭響一聲,地上被生生擊出一條深溝,攔住了眾人腳步。眾人知道她是符云昌心儀之人,也不敢貿(mào)然動手,齊齊停住了。
符云昌不悅地開口,道:“妹子,這是我跟那小子的私仇,你別摻和。”
“抱歉了,符寨主。在下這一趟是人身鏢,保的就是這位公子的平安。你要動他,先問過我手里的鞭子。”
符云昌走上前來,揮手喝退了手下,道:“人身鏢?我怎么記得你安遠鏢局從來也不接人身鏢。再說了,你這身是押鏢的打扮么?騙誰呢!我看是你不準備比武招親,想跟意中人私奔,可是這樣?”
“我安遠鏢局接什么鏢,無須告訴外人。至于比武招親,一言既出,豈有反悔。你休要信口胡說!庇狷L巧道。
“我胡說?”符云昌冷笑一聲,“我若非早得了信,只怕就真讓你們跑了!妹子你是我未過門的夫人,我不同你計較。讓我宰了那小子,咱們再好好說!”
俞鶯巧一蹙眉,揮鞭擊地,斥道:“欺人太甚!”
符云昌也動了氣,順手抄過一把鋼刀,道:“好!我就看看你護不護得住他!”話音一落,起刀便斬。
俞鶯巧橫臥鋼鞭,擋下刀鋒,膝蓋一頂,促動鞭梢。紅纓倏忽一探,恰如毒蛇之信,直擊符云昌的小腹。符云昌忙收刀后退。俞鶯巧見狀,松手揚鞭,起蛟龍出水之式。符云昌笑了一聲,輕松避過。若論輕功,這山賊頭子在江湖上也能排得上號,直接攻擊只怕難以取勝。俞鶯巧思定,手肘在鞭身上輕輕一壓,將鞭梢收回了手中,繼而掄鞭舞花。但見銀光熠熠,紅影飄忽,重重鞭影籠她周身,伺機而發(fā)。
符云昌一時也不能近前,正尋找空隙,卻見那鞭影一動,直襲而來。那速度之快,竟讓人看不清來勢。符云昌蹙眉,旋身閃避,但聽嘶啦一聲,他的一截袖子竟被銳利鞭風生生扯斷。
“好家伙!狈撇φZ一句,騰身凌空。俞鶯巧見狀,抬手拉回長鞭,對空一抽。符云昌瞅準那鞭子的動勢,長刀一橫,硬將那一鞭擋了回去。俞鶯巧手臂略收,順著那鞭子回返的力道用肩膀輕輕一頂,長鞭再出,纏向了符云昌的右腳。符云昌抬腳力壓,落地之際,已將那鞭梢踩在了腳下。
“呵,妹子,這可踩住了你的七寸了吧?”符云昌笑道。
俞鶯巧也無言語,她并不往回拉鞭,卻是振臂向前運勁。符云昌只覺腳下一顫,那鞭梢竟如活物似的在鞋底扭動。他正要用力踩實,俞鶯巧側身,左手抓住了鞭子中段,向外一拉。鞭梢受力,反向一滑,脫出了符云昌腳下。這一動,符云昌的身子略略斜了斜,便在這個空隙,俞鶯巧的右手松開,向前一推,左手后拉,整條九節(jié)鞭顛倒了頭尾,鞭把飛縱,如流星疾馳,直打向符云昌的肩膀。
符云昌向后急退,再站定時,已失卻了先前的輕松。眼前這女子,一條鞭子已然使得出神入化。盛名之下無虛士,縱她十八嬌齡,縱她柔弱打扮,她依然是綠林之輩聞之肅敬的“赤鏈”俞鶯巧。
見戰(zhàn)局停頓,俞鶯巧收鞭在手,道:“符寨主,今日之事怕是其中有什么誤會,你我不如各退一步,就此作罷?”
符云昌聽她這么說,不自覺地望向了一旁的肖讓。此刻的肖讓正悠然站在樹蔭之下,遠眺山色湖光,全然置身事外。符云昌又望向擋在自己面前的俞鶯巧,不由得心浮氣躁起來。
“老子就是看這小白臉娘娘腔不順眼!不分高低,絕不作罷!”符云昌說罷,將刀子狠狠擲向了肖讓。
俞鶯巧鞭子一揚,將那刀子擊落。再回頭時,卻已不見符云昌的身影。她心頭一驚,忙揮鞭想做防衛(wèi)。但還未等她使出招式,符云昌的聲音已在身后:“看哪呢,妹子?”
俞鶯巧只覺肩膀一沉,竟被他制住了肩井,手臂一時動彈不得。但她毫不含糊,用腳尖勾起鞭子,向肩后一踢。本來這一招十拿九穩(wěn)能逼退符云昌,但就在鞭梢越肩之際,鞭身突然纏上了垂下的披帛,動勢一歪,那十足力道的鞭梢直接打向了俞鶯巧的臉頰。
這般變化誰能料到?電光火石之間,似已無力阻止。眼見寒光迫近眉睫,沉穩(wěn)如俞鶯巧,也生了一瞬的怔忡。然而,就在那一瞬,有人伸出手來,一把將鞭梢握住。
俞鶯巧一下子回過神來,她看著那出手之人,難以置信地喚了一聲:“公子……”她又意識到自己方才那一擊何等用力,這鞭梢又帶著銳角,若是這般抓握,只怕——她抬眼細看,果見肖讓的指縫間滲出微微血色,她愧疚難當,正要說些什么,卻聽肖讓笑嘆一聲,道:“好歹是姑娘家,怎么這么不小心,若弄花了臉如何是好?”
肖讓說罷,若無其事地放下鞭梢,接著用十分的不情愿望向了符云昌,道:“雖然你這副樣子我看不下去,不過你欺負姑娘我更看不下去。你是沖我來的,我就陪你打吧。若你輸了,就休要再來糾纏!
符云昌也因剛才的變故有些怔愣,聽肖讓這么說,他慌忙放開了擒住俞鶯巧的手,強笑道:“你肯打自然好!妹子你靠后站站!”他緩了下心緒,退到一丈開外,調(diào)息擺式,喝道,“來吧!”
俞鶯巧開口想勸,卻被肖讓攔下。他無奈一哂,道:“都出手了,哪里還有不戰(zhàn)的道理。”此話說完,他又望向了符云昌,“你等一下!彼贿呥B聲嘆氣,一邊抬手將散發(fā)綰起,又解下玉佩收進懷里,略挽了挽袖子,好一番準備。
“哎,我說你這人怎么這么磨嘰。。!”符云昌氣急。
肖讓看他一眼,道:“勞你久等,讓你三招好了!
“呸!老子要你讓!”符云昌說罷,起掌便攻。
肖讓垂眸,唇邊的笑意若有似無,腳步輕移間,已不落痕跡地避開了掌風。符云昌臉色一變,壓低身子伸腿橫掃。肖讓依舊沒有應招,只是提身輕躍,悄然避過。如此一來二往,符云昌已然明白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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