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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節(jié) 遇見你的好時機(jī)

從來都無法得知,人們是究竟為什么會愛上另一個人。我猜也許我們心上都有一個缺口,呼呼往靈魂里灌著寒風(fēng),我們急切需要一個正好形狀的心來填上它,就算你是太陽一樣完美正圓形,可是我心里的缺口,或許恰恰是個歪歪扭扭的鋸齒形,你填不了。

—毛姆《面紗》

雨,大雨,傾盆大雨。

我撐著雨傘,拎著裝滿零食的袋子,一步一步地在雨中跋涉。天色灰蒙蒙的,就像奶奶箱子底下那件灰色的毛衣,沾染了淡淡的發(fā)霉了的味道。雨傘雖然不算小,卻也禁不住這大雨的洗禮,很快我的淺藍(lán)色牛仔褲的褲腳便變成了深藍(lán)色,濕濕地貼在腿上。手中的購物袋已經(jīng)被雨水打透,我忽然開始擔(dān)心那紙罐中的薯片會不會受潮。作為吃貨,能有什么比食物更重要呢?我將雨傘向袋子傾斜了一點,任右邊的肩頭接受雨滴的親吻。

呵,真是個壞天氣啊。

要到單元門口的時候,卻從雨傘下面的空隙處看到兩雙被雨水浸透了的帆布鞋。我將雨傘稍微抬高一點,原來是樓下住著的那個漂亮姑娘。那個小伙子呢?她的男朋友嗎?嗯,還蠻有夫妻相的。我在心中瞎想著,卻也不知道這一切到底和自己有什么關(guān)系。慢慢地走得近了,卻聽見兩個人在賭氣地說著什么。

“你拿這把雨傘回家。”

“你先答應(yīng)明天和我一起出去,我才走!

“晚上電話再說,你先回家。”

“你先答應(yīng)了,我再走!

“你這人怎么這樣。 

“我就是這樣,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了!

“那好吧……喂,雨傘!”

“不用,這天挺好的。”

待我再次抬起頭的時候,卻見小伙子穿著白色的T恤就那樣冒失地沖進(jìn)了雨中,滿臉是掩飾不住的得意之情。姑娘有些氣悶地收起傘,忽然抬頭看見了我,大概有些不好意思,對我笑了笑便轉(zhuǎn)身進(jìn)了樓門。

“不用,這天挺好的。”

這大概是我最近聽過的最好笑的笑話了,想到自己剛剛抱怨完這壞天氣,卻沒想到在有些人的眼中,卻看到了不一樣的風(fēng)景;蛘呖梢赃@么說,風(fēng)景還是那樣的風(fēng)景,只是心中比我多了一分愛吧。有姑娘美麗的笑容,有姑娘答應(yīng)的約會,一場大雨和這比起來還算得上是什么呢?別說下雨,就算下刀子,小伙子也會覺得這天挺好的吧。

戀愛就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兩個人在一起不但不會拉高彼此的智商,很多時候兩個人都會降到平均線以下。我親眼見證過一個沉熟穩(wěn)重的男人在戀人的面前吃醋的樣子像個孩子,也親眼見證過一個端莊大方的姑娘在戀人面前是如何的撒潑無賴。不過,這又有什么關(guān)系。子非魚,焉知魚之樂。

記得在網(wǎng)上看到過一張圖片,覺得極為生動。單身的時候,男人每天就是坐在沙發(fā)上玩著游戲,姑娘就是每天躺在床上讀著小說。日子不過是這樣一天一天過去,每一天都沒有什么不同。當(dāng)兩個人相愛在一起后,男人依然是每天玩著他的游戲,姑娘依然是每天讀著她的小說,只是兩個人都沒有了原來的孤獨和寂寞。想來,游戲定然會變得更好玩,小說也定然會變得更好看。一切都在改變,卻也什么都沒變。如果說真的有什么不一樣了的話,那就是被愛情浸潤的兩份心情。

人生在世,有太多人喜歡用自己的心意去強(qiáng)奸別人的心意。

上學(xué)的時候?qū)W校的馬路對面有一個百貨商場,說是商場其實就是一個四層的百貨商店,走低端路線,東西大多很便宜,有點像北京的動物園批發(fā)市場。一進(jìn)商店大門,迎面就是一家賣情侶裝的小店鋪,五顏六色的印著各種圖案的情侶裝就像一面面小國旗一樣被老板高高地掛起,遠(yuǎn)遠(yuǎn)望去別提有多炫目了。那些情侶裝的價格都在五十元以下,因此質(zhì)量如何自然可想而知。每每從這里路過,我都會暗自嘆息,這東西真的有人買嗎。

但是事實證明,我想多了。不僅有人買,而且買的人還不少。因此我走在校園中的時候,時常會看到前方迎面走來一對手牽著手穿著那家招牌情侶裝的小情侶。從審美的角度來講,那衣服確實不大好看,而且會讓人的整體氣質(zhì)下降好幾個百分點。我也一度對這種赤裸裸地印著相似圖案的情侶裝深惡痛絕,覺得穿這樣衣服的情侶簡直讓人無法理解,朋友也在一旁點頭贊同,并發(fā)表了一系列精彩的演說。

然而,一年以后,朋友也找了個男朋友。兩個人依然手拉手地去那家店里買了兩件情侶裝歡歡喜喜地穿到了身上。當(dāng)然,后來因為覺得不好看,所以也只穿了那么一次。于是,這件廉價的T恤就這樣和她那一堆貴得離譜的衣服放到了一起。我問她既然就穿一次,為何還要買回來?她說,你不覺得這其實就是一個儀式嗎?

這句話忽然將我拽回了讀中學(xué)的時候,那時候和小伙伴一起逛街,看到夜市上賣的各種圖案的情侶T恤,總是有一點點的羨慕與渴望。那時候姑娘們都說,以后若是有了男朋友,一定要和男朋友穿上情侶裝手牽手大大方方地走在馬路上,再也不怕被老師和家長看見了。時間久了,看到的世界大了,曾經(jīng)喜歡的人分離了,我們早已忘記了曾經(jīng)那個既廉價又單純的愿望了。曾經(jīng)我們是那么渴望被大人認(rèn)可,如今我們卻早已不再需要別人的認(rèn)可。只剩下那件廉價的情侶衫,藏在歲月的角落里,不時地涌現(xiàn)在腦海里,讓我們記得,曾經(jīng)是有這樣一個小小的心愿的。

如今,AJ的同款鞋子成為了情侶間的最愛,不僅漂亮而且大氣。和它一比,那幾十塊錢的白色T恤自然穿不出去了。于是,很多人開始在網(wǎng)上用犀利的言語諷刺那些穿著廉價情侶衫的人們,以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去傳播自己的價值觀,卻不知道,曾幾何時你心中是否也藏著那樣一個廉價的愿望?人生在世,每個人有每個人要走的路,要看的風(fēng)景,何必用自己的價值觀去強(qiáng)奸別人的價值觀呢?你有你表達(dá)愛意的方式,別人亦有別人表達(dá)愛意的方式,方式與方式相比沒有高貴與廉價之分。你可以吃你的紅酒牛排,我可以吃我的拉面拌飯,你吃飽了,我也吃飽了,這就足夠了。

人家說愛情就是兩個人一起犯賤,當(dāng)一個人不犯了,另一個人就完蛋了。話雖說得粗淺,卻未嘗沒有幾分道理。有時候其實我也很不理解這個世界,不理解生活在這個世界中的人,不過想想自己又不是什么圣人,又何必庸人自擾。

我認(rèn)識的一對最為奇葩的情侶,即使過了這么多年,我也不知道他們究竟是如何想的。

他們究竟奇葩在哪里?我只能說,我再也不會見過比那兩個人更暴力的了,或者我們可以稱這樣的愛情為暴力愛情。姑娘和小伙子是大學(xué)同班同學(xué),兩個人剛上大學(xué)便在一起了。姑娘長得還算漂亮,小伙子長得也很干凈,這么看來倒是極為匹配的一對。但是,兩個人談上戀愛的第二周便給班里同學(xué)上演了一場曠世奇劇。

且說那日剛剛下課,班里同學(xué)紛紛收拾東西準(zhǔn)備離開,可是未等離開便聽見教室后排傳來陣陣對罵聲,原來是姑娘和小伙子吵了起來。吵架不新鮮,可是吵到最后兩個人竟然打了起來。姑娘扇了小伙子一個耳光,小伙子便回敬姑娘一個耳光,就這樣一個接一個,把整個班級的同學(xué)都看傻了。有個男生想上前勸一下,卻被那對小情侶異口同聲地吼道:關(guān)你屁事。于是,大家都沉默了。大約扇了一會兒扇累了,兩個人都停了下來。然后,驚人的一幕發(fā)生了,這對小情侶望著望著竟然相視一笑,手牽手走了,只留下一群目瞪口呆的同學(xué)在那兒各自消化這驚人的一幕。

這樣充滿戲劇性的事件我竟然沒有親自目睹,想起來便覺得人生有些遺憾。但是朋友的描述已經(jīng)足夠生動形象,夠我腦補(bǔ)整個事情的經(jīng)過了。不得不說,戀愛這個東西,真真是奇妙到不行。以至于后來我時常向朋友打探這對小情侶的消息,卻被告知,這樣的事情幾乎每隔幾天便會發(fā)生一次,后來班級的同學(xué)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了。但是,人家無論怎樣爭吵,怎樣打架,就是沒有分手。貌似畢業(yè)了以后,也是班級里最先領(lǐng)了結(jié)婚證的吧。

你看人和人就是不一樣的。若是我的話,縱然打死也不會罵不會打自己的戀人的,在我看來這簡直就是對人格的不尊重。但是,在人家小情侶的眼中,打是親罵是愛,大抵就是這個意思吧。所以,后來我學(xué)會了永遠(yuǎn)不要以自己的思維去揣測別人的思維,因為人和人是不一樣的,愛情和愛情也是不一樣的。

愛情是什么?

毛姆說:從來都無法得知,人們是究竟為什么會愛上另一個人。我猜也許我們心上都有一個缺口,呼呼往靈魂里灌著寒風(fēng),我們急切需要一個正好形狀的心來填上它,就算你是太陽一樣完美正圓形,可是我心里的缺口,或許恰恰是個歪歪扭扭的鋸齒形,你填不了。

是的,我們每個人都是不同形狀的個體,需要匹配不同缺口的心。個體差異性決定了我們有不同的思想,不同的人生,不同的愛情。所以,不要去生搬硬套那些戀愛達(dá)人的法典,他們的愛情未必適合于你;也不要在乎別人異樣的目光,因為他們沒資格評論你自己的愛情。想擁抱姑娘的時候就盡情擁抱吧,在陽光下,在風(fēng)雨中,在清晨里,在日暮時。哪怕是一刻鐘的錯過,也許便是一輩子的遺憾。

即使是傾盆大雨又如何?也許那就是一個追姑娘的好天氣。

行走于世,一切都重要,卻也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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