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節(jié) 擊鼓鳴冤(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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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
孔大沖進房來的時候,溫良遠正在和小五下棋,頭也不抬地問孔大:“怎么了?”
“大人,有人擊鼓鳴冤!
溫良遠看了看棋盤,有些不舍地進房去換了官服,走路時還不忘嘟噥:“這一局很有可能會贏的呀,怎么能這個時候喊冤呢?”
小五走在他身邊:“你贏不了!
“胡說,很有可能會贏的!”
小五懶得理會溫良遠耍無賴,溫良遠癟癟嘴,更加堅定了如果不是有人打斷,自己一定會贏的想法。
升了堂,衙役立在兩旁喊了威武,溫良遠坐在主位上。
來告狀的是個書生模樣的人,看著文文秀秀的,溫良遠就對這樣的人有好感,笑瞇瞇地問:“來者何人?”
“回大人的話,草民是桃李書院的教書先生,名叫安嘉越。”書生眼眶通紅,聲音也有些哽咽,大抵是剛剛哭過。
溫良遠就喜歡隨便心疼人,忙說:“安先生快快平身,有何冤情,細細說來,本官定為你做主!
安嘉越這才抹了抹淚,把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這個安嘉越一大早去了桃李書院教書,午時回到家,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老母睜著大眼死在了內(nèi)室。
溫良遠帶著人來到安嘉越的住所,是在一條破爛的小巷子里,仵作勘驗了尸體,說是窒息而亡,死了大概有兩個時辰了。
小五待仵作起身后,仔細看了看尸體,問安嘉越:“你是幾時出的家門?”
“回師爺,桃李書院離草民家遠,所以每日草民都是卯時出門!
溫良遠掰指頭算了算:“現(xiàn)在是午時,也就是說令堂在安先生出門后不久便離世了,小五,你看這是他殺還是怎么?”
小五輕輕翻開安母的眼皮,沉思了片刻問:“令堂身體可還好?”
“我娘身體很好,并未生過什么大病。難道師爺懷疑我娘是因病猝死?”安嘉越說著眼眶就又紅起來。
“令堂撫著胸口,怕是心悸氣短,很像猝死的癥狀!毙∥逭f著起身,“但既然令堂身體安好,那便應(yīng)不是猝死,而是人為了。你們可有與什么人結(jié)仇?”
“草民就是個教書的,我娘又整日待在家中,哪有功夫去得罪人。”
小五和溫良遠四處看了看,在廚房發(fā)現(xiàn)了一個精致的食盒,食盒上方刻著一個碩大的“胡”字。
小五沖溫良遠使了個眼色,溫良遠命人過去把食盒揭開,里面有一蠱已經(jīng)喝完的燕窩,看材質(zhì),是上好的血燕。溫良遠從仵作那里取來銀針,探進去試了試,而后對小五搖了搖頭:“沒有毒!
安嘉越也跟了過來,看見食盒后眼神有些默然:“怕是瀾妹在我出門后又過來給娘送東西了!
“瀾妹?”
安嘉越點點頭:“瀾妹是個可憐人,七歲大的時候被人遺棄在市集,我爹那時候還在世,便把瀾妹撿了回家,可剛把瀾妹撿回家,爹就過世了,我娘總說瀾妹是掃把星,克死了我爹,還害得我們家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瀾妹嫁了人后,還總是回來看看,避開我在的時候,給娘偷偷塞了不少銀子?墒俏夷镞是不喜瀾妹,來一次,便趕一次!
小五問:“可有問過附近鄰居,除了令妹,家里還有什么人來過?”
“問過了,這巷子里只住了四、五戶人家,大清早的都去集市賣菜了,都說不知道!
溫良遠在一旁聽著,聽完發(fā)問:“會不會是令妹來家里給令堂送東西,兩人一言不合爭吵起來,才導(dǎo)致令堂急火攻心,因而猝死?”
“不可能,”安嘉越斬釘截鐵地否認,“先不說家母身體健朗,以瀾妹的性子,也不會與娘吵起來!
小五在屋內(nèi)轉(zhuǎn)了一圈,把溫良遠留下繼續(xù)聽安家的那些事,自己一個人推開門,邁在巷子里的青石板小路上,因為剛下過雨,小路上濕漉漉的。
溫良遠追出來喊他:“喂,你干嗎去?”
小五頭也沒回,只是沖身后擺了擺手,說:“空氣不錯,四處走走!
小五踱出巷子,踏在青石板路上,負手悠閑地往前走。
小五本意是四處散散心,順著街道往前走,一不留神就走到了街道最繁華的地方,集市還沒完全散,入眼是琳瑯滿目的商品。他沒什么想買的,于是又轉(zhuǎn)過身子往回走。
剛一回頭就看見一個瘦瘦小小的人,脖子上掛了一個布袋,一手抱了一堆東西,另一手又拎著好幾個籃子,看身形挺熟悉,就是手里抱的東西把臉遮住了,看不清是誰。
小五抱肩盯著那人看了看,饒有趣味地跟在他旁邊。前面有個秀秀氣氣的小姑娘回過頭喊人:“小四,你走快些,二夫人還等著呢!
“哎,來了。”
聞鶯抱著東西偏頭看了看路,就要往前跑,小五拉住她,從她手上接過了幾匹布,聞鶯以為有人要搶她東西,把一手上的籃子一丟,抱住小五要拿走的布匹不撒手,剛想大喊有人搶劫,一抬頭看見小五站在她旁邊。
聞鶯這才松口氣:“你干嗎嚇人!”
小五彎下腰幫她撿東西,撿好干脆自己拎著,問聞鶯:“你這是在干嗎?”
聞鶯笑笑:“我啊,那天剛出了衙門,就趕上一戶人家招下人,人數(shù)不夠,我就去充數(shù)啦,挺好玩的!
小五默默地看了聞鶯兩眼,正想說話,剛剛喊人的小姑娘見聞鶯還沒跟上她,只好折回來找人,小姑娘比聞鶯要矮一些,抬頭看見小五,臉紅了紅,伸出胳膊撞撞聞鶯:“小四,這位公子是……”
“哦,他是我朋友。”聞鶯從小五手上把東西拿過來,招呼小姑娘說,“燕子姐,不是二夫人還在等嗎?咱們快走吧!
說完又回頭跟小五揮手,正午的大太陽下,手上拎著的籃子被她晃得鐺鐺響。突兀的聲音像是融在了陽光里,難得的溫暖。
小五看兩個人走遠,有些失笑,轉(zhuǎn)身回縣衙了。
聞鶯她們走了幾步,燕子還不忘回頭瞅瞅,一回頭已經(jīng)瞅不見小五了,只好問聞鶯:“小四,剛才那位公子是哪家的少爺?”
聞鶯搖搖頭:“不知道。”誰知道他離家出走前是哪家少爺啊。
“你們不是朋友嗎?”
聞鶯為難地想了想,誠懇地回答:“不熟!
燕子有些失落地垂了垂眼,從聞鶯手里接過一個籃子,低頭往前走。
回衙門的路上碰見了溫良遠,一隊人剛從安家那條小巷子出來,溫良遠瞅見遠遠走過來的人,興沖沖地跑過去匯報。
“你還別說,這安家啊,還真有點兒故事能說道說道。”
小五點點頭,示意他繼續(xù)說。
“周家你知道吧,從京城里遷過來的,算是大戶人家,家里人世代行醫(yī),之前都是在宮里做御醫(yī)的!睖亓歼h扯著小五,邊走邊繼續(xù)說,“安家一家之前就是住在周家,那安老太曾經(jīng)是周家的一個奶娘,安嘉越的父親也在周家做護院,安老伯是個好心人,曾經(jīng)救過一個孤女,也帶去了周家養(yǎng),取了名字叫安瀾,有算命的說這個安瀾命中帶煞,剛被撿回來,就克死了安老伯,所以安老太極度討厭她,三番兩次要把她趕走,都被安嘉越勸了下來。后來安家一家被周家趕了出來,這才住到了這里。這個安瀾現(xiàn)今也飛黃騰達了,嫁到胡家做了二夫人,可巧的是,胡家的大夫人,正是與安家有牽扯的周家小姐!
小五摩挲下巴想了想,問:“為什么會被周家趕出來?”
溫良遠嘆口氣:“自然是因為男女之事,那安嘉越也算是個有才氣的人,可赴京趕考了兩次都落第了,他告訴我,周老爺把他和安老太趕出來,是為了絕周家小姐的念頭。小五,你說會不會真的是那個安瀾來了巷子,與老太太一言不合,把老太太氣死了?”
“不排除這個可能。”小五沉思道,“先去胡家看看。”
“燕子姐,出什么事了?”聞鶯提個水壺正在院子里澆花,見燕子慌慌張張地從外面進來,好奇地問。
燕子一臉急色:“衙門里來了人,說要見二夫人!
聞鶯把水壺放下:“衙門?”
燕子說完就急匆匆地跑去里面叫人了,聞鶯挺喜歡這位二夫人,心里不放心,就也偷偷摸摸跟著去了。她是個下人,沒有傳喚是不能進堂屋的,只好守在外面,趴著窗戶往里看。
二夫人安瀾比聞鶯鎮(zhèn)定多了,聽到衙門有人找,只是把手里的繡活放下,連燕子都沒有帶,一個人就過去了。到了堂屋,她施施然走進去,向溫良遠行了禮才落座:“不知大人喚奴家來此,有何事?”
胡家的老爺胡云開出門談生意去了,大夫人周映橋坐在主位上,呷了口茶問:“妹妹今日一早可有出過府?”
安瀾笑笑,也不隱瞞:“出過。是去看我干娘,給她送些錢財!
溫良遠開口:“安老太太不知何故,今晨猝死在家中,二夫人可知道此事?”
安瀾本端起茶杯要喝水,聽溫良遠這么一說,手里的杯子一抖,落在了地上。與此同時,大夫人手里的茶杯也被失手打翻。
安瀾緩了片刻,才抿抿唇問溫良遠:“大人說的,可是真的?”
溫良遠點了點頭,轉(zhuǎn)頭問大夫人:“大夫人也識得安老太太?”
大夫人這會兒也緩了過來:“自然識得,安老太太是我的乳娘!
溫良遠溫和地笑笑,繼續(xù)問安瀾:“二夫人可否詳細地描述一下你見安老太太時的情景?”
“安家于奴家有救命之恩,所以嫁給了老爺之后,奴家總會挑些時候去拜會干娘,想幫她老人家做些什么。今日奴家也只是去送了些錢財,因干娘不喜我,所以并沒有多留,待了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便啟程回府了!
“可有人作證?”
“有的!卑矠扅c點頭,“是小四和燕子陪我去的!
“小四?”溫良遠抬眼看了看小五,還沒等說話,只聽大夫人說:“溫大人既然來了胡府,定然不是無憑無據(jù)的。難不成覺得,是妹妹走了這一遭,把乳娘氣死了?”
安瀾閉了閉眼睛,看模樣還有些痛苦:“姐姐,休得胡說!
“我有沒有胡說,妹妹說了可不算。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說是吧,妹妹?”
安瀾徐徐開口:“那就請大人明察,奴家沒有做的事情,自然也不會承認!
“妹妹沒做這傷天害理的事,自然是好。溫大人,既然這兒也沒我什么事,我就先回房了,您慢慢審吧。一定要還我乳娘一個公道!贝蠓蛉朔鲋巫诱酒饋硗庾,立在身旁的丫鬟忙扶住她。
溫良遠腹誹了一下大夫人的禮節(jié)和氣度,面上笑著,拱拱手道:“大夫人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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