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節(jié) 生日(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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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顏明夕答應著起身。見沈一晨已經穿戴整齊了,她想了想問:“你昨晚睡了嗎?”
沈一晨從床上坐起來:“睡夠了!
顏明夕見他雖然眼底泛青,但精神卻很好,眼里滿是笑意。她不由得笑了,問道:“工作做完了?”
沈一晨伸了個懶腰,炫耀一般地說:“連著今天的都做完了!”
顏明夕鮮少見到他這個樣子,印象中這人是一絲不茍的少年老成樣兒,話少面沉的,不是無喜無怒,就是微皺眉頭的不高興模樣。于是,顏明夕的膽子大了些,湊過去直接用雙手捏住他的嘴角上往上拉去:“再多笑笑就好了。”
沈一晨順勢就給了她一個笑容。
顏明夕頓時覺得陽光普照,春暖花開了。
兩個人手拉著手去吃早茶。沈一晨是襯衫配著休閑褲,顏明夕是休閑褲配著襯衫,都戴著寬大的墨鏡。沈一晨一只手拉著顏明夕,一只手翻著旅游攻略,不時地抬頭看看路牌。
男生的方向感向來很好,由他們領路很讓人放心。而沈一晨無疑是讓人放心者中的翹楚。在狹窄的街道中穿梭,時而左轉時而右拐,彎彎繞繞間他停在了一間門臉很小的店鋪面前,頗有成就感地對顏明夕說:“找到了!
顏明夕如得到糖果的孩童一般,高興地看著他:“你太厲害了!”
時間不過十點左右,店里已經幾乎滿座了,只能和別人拼桌。這種情況在香港倒是十分常見,人多地少,一切可以利用的空間都被利用到了極致。其實最極致的典范應該是日本東京。
更厲害的是,他居然能講一口流利的粵語,點起菜來毫不費勁。顏明夕一直很喜歡聽男生講粵語,覺得微微卷起舌頭的語調很性感。為了多聽聽沈一晨說話,顏明夕裝作好學的樣子,指著菜單問他這個怎么讀、那個怎么讀。
這天的沈一晨有著很好的耐心,一字一句地教著顏明夕。細碎的陽光照在他因為認真而略顯嚴肅的臉上,投下美妙的陰影,將他因自信而出眾的面容映照得更加完美。這個男人,仿佛頭頂天、腳踏地,站在你的身前,便可擋千軍萬馬。
顏明夕敏感地覺察到內心的危險信號,所有的理智都在阻擋她繼續(xù)沉淪。但在沈一晨難得多話的情況下,她跟自己說:今天是我的生日,只此一天,放縱一下就好。
能讓沈一晨穿街過巷認真尋找的店,味道自然是很好的。顏明夕本就偏愛港式飲食,大大小小的茶餐廳去了很多家,香港之前也來過的,打印了好幾頁的美食攻略,逐家去吃,吃得體重飆升的同時,心里的滿足感也瘋漲。然而,那些店里的飲食都沒有這家好吃——每道菜都很好吃,尤其是牛腩綿軟入味,一口咬下去湯汁滲了出來,肉香彌漫;就連看著很簡單的蠔油芥藍也好吃到讓顏明夕一口下去就瞪圓了眼睛;最基本的港式奶茶是最能品出成色的,這家的不僅醇厚絲滑,連加入的冰塊都是用奶茶凍成的,不會因為冰塊的融化而影響到奶茶的口感。
顏明夕是扶著肚子出來的,陽光照在她眉開眼笑的面容上,金燦燦的。她笑著說:“我這個樣子,待會兒能不能坐孕婦座椅呀?”
沈一晨逆著陽光站在她的對面,摸了下她的肚子,嘴角含著滿滿的笑意,向來墨黑的眼睛彎彎的,像是也在笑一般。他背靠著金色的陽光,身后的一切因為陽光的刺眼而朦朧起來,唯有眼前他的面容清晰可見,風姿秀穩(wěn),笑容如明波朗月,以清俊之姿直抵人心。
顏明夕覺得沈一晨這兩天笑的次數(shù),怕是要和之前半年她所見到的差距甚遠。
曬了半晌的太陽,沈一晨只是笑意冉冉地看著顏明夕,全然沒有要挪地兒的意思。
顏明夕不得不問道:“我們接下來去哪兒?”
“不知道!
“啊——”
沈一晨看著顏明夕,有些歉意地說:“一是時間倉促了些,二是我對香港好玩的地方不大清楚,所以……我沒有計劃!
顏明夕看著這個樣子的沈一晨,一時間不知道應該說什么。她心里也知道他說的是大實話,百萬大爺進進出出香港是家常便飯,但是以他那工作狂人的自我要求程度,別說是游玩了,怕是除了工作之外都很少踏出酒店。想到他在這樣的工作節(jié)奏之間,仍能記掛著她的生日,能夠抽出一天時間來陪她,顏明夕心里有一股說不明道不清的情緒在絲絲蔓延。因為她清楚地知道,一天對于很多人來說不過是二十四個小時,三頓飯睡一覺,一晃神就過去的事兒。但是對于沈一晨來說,分分鐘都是有價值的。
沈一晨見顏明夕不說話,像怕她不高興一般地說:“不過我對晚上是有計劃的!
顏明夕仰著頭看著沈一晨,看了一會兒后說:“那我們就四處逛逛吧。”
四處逛逛,時間過得很快,去吃個甜品,去維多利亞港轉轉,去商場逛逛,時間就被消磨了。
太陽西斜的時候,沈一晨說:“我們去太平山吧!
作為香港游的重要旅游景點,太平山腳下的纜車站一向是人山人海的,排隊的隊伍已經繞到了貝聿銘的中銀大廈附近了。
沈一晨拉著顏明夕一邊走一邊掏兜找著什么。顏明夕以為他要找手機,以沈一晨的辦事能力不用排隊上山頂,并不是什么難辦的事兒。
誰知他掏出了兩張門票,拉著顏明夕老老實實地站過去排隊。上山的車不過那么幾輛,隊伍移動得很慢,大部分時間都是一動不動的。沈一晨似乎有一種執(zhí)著的耐力,只要是他想做的事情,不管多么難,他都能捺著性子熬,直到完成。
這里,人與人肩肩相靠,身體挨著身體,濕汗感覺得到,體味兒清晰可聞。
沈一晨其實是很愛干凈的,盡管有時候忙起來他襯衫褲子的正裝穿著,澡也不洗地工作,但只要稍微有點時間,他對整潔度的要求其實是很高的。也正如他所表現(xiàn)出來的那樣,愛干凈的人多半喜歡穿白襯衫。
所以這種情況下,顏明夕忍不住偷偷去看沈一晨的表情。他安然立于紛攘的人群中,臉上沒有一絲一毫不高興的神色。后面的人推了他一下,他張開手臂把顏明夕護在胸前,盡可能地用他的身體去阻擋周圍的沖撞。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等到坐上上山的車,出了車站的時候,顏明夕才發(fā)現(xiàn)夜色已經沉了下來。遠遠的天邊有一抹橙紅色的光在向著地平線滑落,一點一點,映紅了天邊的流云,賦予了遠處高樓鮮亮的色彩,又一點一點地收回了光亮,像是電影中慢慢推移的鏡頭,用寫實的手法無聲地訴說著。
太平山頂,夜色彌漫。
顏明夕之前來過一次山頂,那晚有著厚重的霧氣,極目遠眺,視線也穿不過一層層霧蒙蒙的迷障,只瞧得見眼前的白色霧氣,并不能俯瞰香港夜景,萬家燈火的光彩世界被隔離了開。
而今夜,天朗氣清,星空疏朗,一彎下弦月懸在中空,光亮正好守護這繁星點點的夜空。山下車流穿梭的馬路,高樓林立的CBD金融區(qū),層層挨挨的居民區(qū),都被縮小了一般地擺放在了目所能及之處。再遠處,是維多利亞灣,燈光明亮,映照著波光粼粼的海面。
山上游客眾多,各國語言匯雜在一起,人聲鼎沸。
沈一晨擁著顏明夕站在山邊,頭頂一輪明月,腳下是繁華都市。
這一天的沈一晨棄用了他作為沈氏掌門人的榮華與特權,只甘愿于做蕓蕓眾生中的一個普通男人,以誠心動人,以真情感人。
他撫著顏明夕的雙肩,與她面對面地站立,面容肅穆地遞給她一個精美的盒子。
顏明夕低頭去看,心中劇烈地顫動了一下。四野在這一刻杳然無聲,天地萬物霎時寂靜,熙攘的人群片刻之間成了啞劇。
那是一個藍色的絲絨盒子,里面裝著一枚戒指。
顏明夕緩慢地抬起頭,遲疑地看著沈一晨,眼中有問詢之意。
沈一晨只是微微一笑,并不言語。手依然拿著那個盒子舉在那里,以沉穩(wěn)的姿態(tài)表示著他的堅持。
顏明夕游移不定,既摸不清沈一晨的用意,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應對這樣的尷尬。
因為她知道沈一晨的為人,知道他素來沉穩(wěn)的性子,言必行,行必與言合一。他不像姜楊那樣謊話信口拈來,空口許諾是家常便飯。沈一晨的承諾向來金貴,也正是因了他言行一致的堅持。不論是他的生意伙伴還是生意對手,得了沈一晨的一句承諾,都是千金難換的安心。有人笑稱,沈一晨一諾值千金。
沈一晨從表情到姿勢都沒有改變,似乎不管顏明夕需要考慮多久,他都會等在那里,給予她足夠的時間去想清楚。
顏明夕到底是熬不過沈一晨的耐性,緊張的情緒讓心快速地跳動著。她咬著下唇,深深地看著沈一晨,迎著月亮的光華看到他眼睛里兩個小小的她。
顏明夕接過了盒子,沈一晨的眼睛亮了起來,哪怕是星光跌落眼眶,也不及他此刻眼中的神采飛揚。原來他沉靜的外表下,也藏著無限的期待。
顏明夕打開盒子,怔住,遞到沈一晨面前問道:“這是什么意思?”
沈一晨看著眼前的空盒子,愉悅地笑:“先給你一個盒子。”
顏明夕用比剛才更加震驚的眼神看著沈一晨,似乎想從他的笑容中尋找他不過是開了一個玩笑的意思。然而,她沒有如愿——沈一晨沒有開玩笑,他是認真的。
顏明夕不知道應該如何去回應他,她從來沒有考慮過,她和他之間會有承諾期滿各奔東西以外的結果。
沈一晨又遞給顏明夕一個盒子,比方才的大了許多,是一個項鏈或者手鏈、腳鏈的盒子。
顏明夕恨恨地看著他,本不想去接,但心里清楚他們兩個人的關系不是愛情滋生的情侶關系,而是被金錢綁在一起的。她拿人錢財,委曲求全是一定的。自始至終,顏明夕都告誡自己收斂起小脾氣,事事以百萬大爺高興為大前提。
顏明夕彎了下嘴角笑起來,接過盒子打開,里面是一條閃著鉆石光芒的項鏈。顏明夕瞪大了眼睛盯著看,興高采烈地對沈一晨說:“謝謝你,這個禮物太美麗了!”
沈一晨眼里的光亮慢慢褪去,只余下潑墨一般的黑。他靜靜地看著顏明夕笑,本想看看她到底能裝多久,但看到她笑得辛苦,心下又有些不忍,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從顏明夕手里拿過項鏈幫她戴上,在她耳邊說:“生日快樂!”
顏明夕緊繃著的一口氣松了下來:“謝謝!
從香港回來,顏明夕桌子上擺著一大束的香水百合,卡片上龍飛鳳舞地寫了一句話:人生得意須盡歡。她不用想,都知道是誰送的。
顏明夕一直覺得這就是姜楊送她的生日禮物了,直到某天她仔細看了一下姜楊還回來的車鑰匙,才發(fā)現(xiàn)了姜楊所送的禮物——一條黑色水晶的車鑰匙鏈,雕的是骷髏頭的樣式,兩眼凹陷,上下顎張開,頭蓋骨棱角分明,邊緣處卻是光滑的。上面還拴著一個小小的字母Y,應該是她姓氏顏字的縮寫。
有一天喬小楚把玩她的車鑰匙時發(fā)現(xiàn)了這個裝飾物,不懷好意地說:“這個字母Y,到底是顏明夕的顏,還是姜楊的楊呀?”
顏明夕瞪她:“你八卦的本事真大,沒有故事也要編造故事、制造緋聞。你怎么不去做網絡推手?”
汪兆東送的禮物是一支派克鋼筆,連包裝都懶得打,還是快遞細心給包了兩層報紙。
顏明夕問他:“這是不是你們公司的辦公用品,你順手就送我了?”
汪兆東哼了一聲:“叔要開產品推介會,沒工夫跟你貧。這筆老高檔了,叔自己都沒舍得買,你就偷著樂吧。”
于是,顏明夕去買了瓶老高檔的鋼筆水,用上了老高檔的派克筆。
至于喬小楚的禮物,連猜測的心思都不用費,一出手肯定是香水。這次是一瓶Chanel No.5。
顏明夕翻看記事本,下個月有個相熟的女性朋友過生日,她用老高檔的鋼筆在旁邊寫上了,傻耐路No.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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