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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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馬如風奔馳，暴風騎士揮動長劍，向巨獸的頭顱刺去。面對騎士的攻擊，怪物張開了血盆大口，烈火噴薄而出，像是一條燃燒的火蛇一樣，在半空中纏上了巨劍，將銀亮的劍鋒燒得通紅。火花四濺，飛散的火星如紅蝶般掠過騎士的面龐，映出他緊蹙的雙眉和抿緊的雙唇。本該像青空和海洋一樣蔚藍的雙瞳，此時寫滿了赤裸裸的恨意。只聽他“啊”地怒吼一聲，巨劍劈開了火舌，就連烈焰也為之讓道。
被剖開的烈火，像是一條雙頭蛇，咆哮著、嘶吼著，向兩邊擊去。
競技臺兩旁原本豎著一排鐵架，上面擺放著長槍、斧頭和盾牌�？稍诨鹧娴臎_擊下，武器架驟然爆裂開來，兵器被震得飛上天空，又重重砸落下來。其中一支短柄斧，在空中快速飛旋，正好朝卓燃的腦門飛了過去——
雖然搞不清楚狀況，對騎士和怪獸的戰(zhàn)斗更是一頭霧水，但坐以待斃絕對不是卓燃的作風。眼看閃爍著鋒利光芒的斧子向自己飛旋而來，卓燃立刻側身躲避，就地一滾。斧頭擦著他的腦袋，險險地滑了過去，斬下了幾根碎發(fā)。
更糟糕的是，這樣的飛來橫禍并沒有結束。那一頭，騎士和怪獸打得如火如荼。怪獸用利爪劃開了黑馬的肚腹，駿馬哀號著倒在地上，暴風騎士似乎被坐騎的痛苦所感染，更加不要命地向巨獸沖去，他不停地揮舞著巨劍，用寬刃格擋對手噴出的火球。一時之間，被挑開的火球四處亂飛，迸射的火花幾乎將整個競技臺點成了火海。卓燃覺得有句成語特別適合自己目前的狀況——城門失火殃及池魚，而他就是那條倒了八輩子大霉的魚。
“轟！”
火焰與巨劍相迎，發(fā)出巨大的爆裂聲。一枚飛散的火球，像是炮彈一樣，徑直朝卓燃飛去！而少年的左右兩邊，皆已被點燃，處于避無可避狀態(tài)下的他，眼看就要被火球轟個正著……
“天哪！下面有人！是個小孩！”
觀眾席上，終于有人發(fā)現了卓燃的存在，并發(fā)出了驚駭的叫聲�？伤话l(fā)現，并不能阻止飛速接近的火球。聽見尖叫的暴風騎士，立刻轉身回頭，試圖揮劍攔住飛竄的火焰，但就算黑馬沒有受傷，也不可能追上火球的速度，更別說穿著厚重的盔甲，總共超過兩百斤的騎士了。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燃燒的烈焰，噴向無處閃躲的少年……
忽然，一道黑影掠過虛空，正攔截在少年的身前。
伴隨著一聲巨響，火焰爆裂開來，巨大的沖擊力掀翻了地上的石板。當煙塵散盡，只見那獸身金翅的巨獸，緩緩張開了一雙翅翼，露出了被它護在其中的少年。
卓燃怔怔地站定在那里，他抬起頭，望向那近三米高的巨獸。他看見怪物猙獰的頭顱微微低垂，那雙金色的眸子里，眼波流轉，似乎是在觀察他有沒有受傷一般。在確認少年無礙之后，那怪物伸出利爪，將卓燃撥到了身后，然后再度面向騎士，它豎起尾巴，齜開鋒利的尖齒，從喉中發(fā)出“呼”的聲音，做好了隨時開戰(zhàn)的準備。
這番變故，讓暴風騎士的動作也為之一頓，但下一秒，他就再度舉起了長劍，向巨獸發(fā)起攻擊。眼看那巨劍在石板上劃出一條深痕，迸射出零碎的火星，騎士的神情是那么憤怒而又堅定，卓燃甚至從對方的臉上，讀出了以命相搏的決心。
反觀那怪物，直到近距離站在巨獸身后的這一刻，卓燃才發(fā)現，原來它的腿腳上拴了有他胳膊那么粗的巨大鐵鏈，鐵鏈的一端用鉤子鉤在翅膀的根部，使得怪物不能振翅高飛，逃離這敞開的競技場。此時此刻，巨獸翅膀的根部，正汩汩地滴落著鮮血。卓燃突然意識到，這是它剛剛張開翅膀保護他，所以拉扯了鐵鏈與鉤爪所致。
感激的心情，壓過了對猙獰怪物的懼意。眼看暴風騎士沖來，卓燃來不及多想，他大步奔跑，挺身上前，伸臂攔在了巨獸的前方：“住手！”
少年的動作，令騎士停下了腳步，英武的戰(zhàn)士用那雙湛藍的眸子，不悅地打量著對方。
“讓開�！北╋L騎士終于開了口，他的聲音醇厚而深沉，一字一頓的命令，語氣中蘊藏著不容置疑的意味。
面對武者的要求，卓燃搖了搖頭。他堅定地攔在巨獸的身前，平靜地陳述：“我不知道這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你們有什么恩恩怨怨，我只知道這家伙剛才救了我的命。無論這怪物做了什么，它都是我的救命恩人。要殺它，就先放倒我�！�
少年的說辭，引起了軒然大波。競技場內一片嘩然，圍觀的幾萬名觀眾，頓時議論紛紛。
忽然有人大吼出聲：“黑發(fā)黑眼，他和‘天怪’是一伙的！”
這句話，激起了更大的反響。有觀眾不住地點頭，附和這個說法——
“不錯！他肯定也是‘島族’，是來侵略我們大陸的！”
“殺了島族！殺了天怪！殺了他！殺了他！”
怒吼的觀眾們抓起手邊的東西，向卓燃所在的競技平臺扔了過來。男人們脫下腳上的皮鞋，女士們拋出了手中的洋傘，還有水瓶和餅干，雜七雜八的東西像是大雨一樣，紛紛揚揚地散落下來。一杯熱燙的咖啡，被人們兜頭潑下，眼看就要燙到卓燃，巨獸忽然張開翅膀，正罩在了少年的頭上。燙咖啡潑在金色翅翼上，令怪物暴躁地齜開利齒，喉嚨里發(fā)出威嚇的呼聲。
“看！他們果然是一伙的！”
巨獸保護的動作，讓觀眾們格外瘋狂。不知是誰帶的頭，他們開始整齊劃一地吶喊，要求他們崇敬的騎士——
“暴風騎士，殺了他！暴風騎士，殺了他！”
整齊的呼喊，如排山倒海一般，回蕩在這恢宏的競技場上。幾萬人都在宣判他的死刑，卓燃從沒見過這種陣仗，這讓他有些不知所措，但他始終挺直脊梁，寸步不移地站定在那里。他明白，如果他膽怯逃避，身后這個幫了他兩次的怪物，一定會被憤怒的人們要求殺死。
騎士湛藍的雙瞳中，帶著探究的目光，無言地凝視著少年。卓燃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并使出露骨的激將法：“既然是競技，那就應該堂堂正正地打一架！你鎖住了它的翅膀，這不公平！這根本是單方面的殺戮，算什么英雄好漢？”
暴風騎士并沒有回答少年的質問，他只是冷淡地開口：“你多大了？”
“干嗎？你查戶口的��？”對方盛氣凌人的態(tài)度，令卓燃不爽地梗起了脖子，絲毫不打算合作。
騎士面無表情，淡然陳述：“最多十三�！�
“你才十三呢！老子十四了！”卓燃立刻炸毛。
少年的回答，令騎士的眼角抽搐了一下。他那一雙冰眸，忽然間黯淡了下去。沉默了兩秒之后，暴風騎士抬起了右手。滿場喧鬧吶喊的觀眾，立時都停止了呼喊，整個競技場鴉雀無聲，幾萬雙眼都凝視著場上魁梧的劍客。
暴風騎士朗聲宣告：“這個島族少年十四歲，已成年，角斗立即開始。拔劍吧。”
最后一句，是沖卓燃說的。面對身手不凡的騎士和那明晃晃的巨劍，少年不由得在心中發(fā)出崩潰的吼聲：“他喵的！誰知道這個鬼地方成年竟然是十四歲�。〕赡炅司谷贿�要玩角斗�。∵@究竟是哪一國的風俗，完全不科學嘛！”
的確，面前的景致，無論是競技場和騎士，還是這長翅膀的怪獸，都與“常識”二字背道而馳。更不科學的是，當“角斗”兩個字說完，場上再度爆發(fā)出狂熱的呼喊。人們重復著“角斗！角斗！角斗”，并將灼熱的視線投向少年和巨獸。在觀眾們瘋狂的吶喊中，競技場平臺一端的鋼鐵牢籠突然開啟，一隊手持長槍的步兵，以及一隊穿著長袍、戴著尖帽、顯得怪模怪樣的人，同時奔了出來，將卓燃和怪物團團圍住。
就在卓燃打量著這些長袍怪人，嘴里嘀咕著“搞什么”的時候，那些人同時舉起了手中的木杖。杖子頂端的寶石發(fā)出耀眼的光芒，藍色的光線連成了一個奇妙的圖形，將少年和巨獸鎖定在陣中。
頓時，冰雪從天而降，冰霜在石質地面上急速游走，竄上巨獸的四肢。溫度驟然下降，空氣之中，忽然凝結出透明而堅硬的冰壁，將怪物囚禁起來。
“魔法？！”卓燃失聲驚叫，“這他喵的究竟是什么地方�。俊�
就在少年發(fā)出崩潰的疑問時，剛才救了他的巨獸，已經徹底被囚禁在了冰雪的牢籠里。它躁動不安地發(fā)出狂怒的吼聲，同時用利爪敲擊著冰壁，試圖擊碎這可惡的囚牢�？墒�，列隊在競技平臺兩側的魔法師們，仍高舉著手中的法杖，毫不懈怠地加固魔法的力量。步兵們則守在四周，他們端起長槍，將尖銳的槍頭對準了冰牢，防止怪物破冰而出。只有一名士兵，快步走到少年的身側，并捧出了一柄長劍。
瞥了那長劍一眼，卓燃不屑地挑了挑眉。雖然他剛才還在心里抱怨過這里的規(guī)定完全不符合《未成年人保護法》，但從不退縮的他，是絕對不會再做出辯駁、謊稱自己還未滿十四周歲這種事情來的。拒絕了步兵提供的武器，少年左右張望了一圈，從地上拾起那把剛才差點削了他腦袋的斧頭，然后毫不畏懼地站定在手持巨劍的武者身前，大聲道：“打就打，誰怕誰��！”
他話音剛落，整個人已吼叫著沖了出去。他右手抄著斧頭，狠狠地砸向騎士的肚腹，但對方銀亮厚重的盔甲，卻將他的攻擊盡數攔下�！斑旬敗币宦暎^砍在盔甲上，卻并不能穿透這完美的護壁，反而令卓燃虎口一麻，斧子險些脫手。而那巨大的沖力，讓少年跌跌撞撞地倒退了兩步。
看見少年踉踉蹌蹌的動作，場上的觀眾們發(fā)出一陣哄笑。有人將手指放在嘴唇里，吹起了響亮的口哨，用以喝倒彩。更多的人，則是再次為他們的騎士歡呼，聲震云霄——
“暴風騎士！暴風騎士！暴風騎士！”
他喵的，這簡直是客場作戰(zhàn)嘛！少年別過頭，“呸”的一聲，將心中的不爽拋到一邊。下一秒，他壓低身體，雙手握住斧頭的木柄，戒備地望著自己的對手，想在對方的身上找到下手的薄弱環(huán)節(jié)。可那身嚴絲合縫的盔甲，簡直沒有一點空子可鉆。
就在卓燃張了張口，打算嘲笑對方穿了一身烏龜殼的時候，忽然，暴風騎士將巨劍插在地上，然后他抬起兩手，竟然自覺地卸下了軀干和手腳上的鐵甲。
對手的動作，讓卓燃愣了一愣。褪下盔甲的騎士，穿著黑色的緊身衣緊緊裹覆著他賁張有力的肌肉，仿佛是藝術家手中最完美的男性雕像一般。將盔甲拋到一旁，騎士再次拔出他的寬刃劍，向少年擺出了起劍的動作：“公平比試。”
騎士用冷淡的語調，平靜地陳述，這一次卻并沒有讓卓燃產生“裝bility”的不屑感慨。少年扯開嘴角，揚起歪斜的弧度，他挑了挑眉，大聲道：“這下我相信你是騎士了，倒還有點騎士精神嘛。喂，告訴我你的名字先！如果我贏了，也好知道自己的手下敗將是誰，如果我輸了，做鬼也好找你報仇啊！”
面對少年的要求，騎士沉默了幾秒鐘。他那雙湖泊一般清澈的眼眸，此時又黯淡了幾分。片刻之后，他緩緩開口，說出那個塵封許久的名字——
“溫迪�！�
“溫迪？wind？”一邊準備戰(zhàn)斗，卓燃的嘴炮也沒停下，“‘風’嗎？除了有點像女人之外，倒也算是個好名字。嘿嘿，可惜我叫卓燃，燃燒的燃。你的風，休想吹滅我的火！來吧，開打！”
少年瞬間沖出，但這一次，他并沒有再向對手的正面疾沖，而是俯身沖到了平臺的另一側，躲在了那堆倒塌的武器架之下。他的動作，再次令全場觀眾發(fā)出陣陣哄笑，他們肆無忌憚地嘲笑著躲避戰(zhàn)斗的少年，可他們的嘲笑并沒能持續(xù)太久，因為，當“暴風騎士”溫迪手持巨劍，走向那堆殘破的鐵架時，忽然，一道黑影驟然閃現，像是長蛇一樣，纏上了騎士的巨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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