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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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她是如何死的。”
這個命令讓軍醫(yī)狠狠一呆：“將軍……這，我不是仵作�！�
“我讓你看。”
見霍揚神色冰冷，軍醫(yī)咬了咬牙，只好硬著頭皮彎腰去探看，他先看了看女子身上的箭傷：“嘶，奇怪……”他疑惑地發(fā)出呢喃，接著摁了摁女子的胃部。
一時間，軍醫(yī)神色有些動容，不由得顫著嗓音贊揚道：“實乃巾幗英雄……”
霍揚危險地瞇起了鳳眼：“何意？”
“將軍，就下官探查看來，這女子胃中食物堅硬難化，想來近日食用的應當全是草根樹皮等難以消化之物……她身上的箭傷皆沒有傷到要害，她是被生生餓死的。”
聞言，霍揚渾身一震。
徐國都城被衛(wèi)國大軍圍了整整半月，城中彈盡糧絕，這里的將士，怕是連國君的肚子里也都是草根樹皮，徐國人竟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以命相搏了三日……
不，他們是送了降書的，只不過霍揚未收。
霍揚神色有幾分恍惚。
“餓死的……”他輕聲呢喃。
軍醫(yī)卻在他呢喃之間看見了女子微微隆起的腹部，他好奇一探，接著一聲驚呼，往后一摔，坐在地上：“她……她腹中有孩子！她有孕在身！”
宛如一聲驚雷在眾人耳邊炸響。
霍揚恍似被驚呆了似的，全然理解不了軍醫(yī)的話。他愣著神，呆呆地看了女子許久。
他僵硬著四肢，費了天大的勁兒才蹲下身子，粗糙的手蓋在女子腹部上，摸到了一個死寂的生命。
“如此大小……有幾月了？”他聲音沙啞至極。
軍醫(yī)心神也是極亂，敬仰于這女子的英勇和對國家的忠誠：“約……約莫四月多了�！�
四月，四月？那時的她還在他身邊。
她懷的……是他的孩子。這個認知讓霍揚心口猛地緊縮起來，心頭滾動的血液倏爾滾燙灼心，倏爾冰冷徹骨，他眼前陣陣發(fā)黑，忽聽“咔噠”一聲細微脆響，他目光微動，看見了她左手之中掉落下來的東西——半截桃木梳。
與他藏在懷里的另一半正好能湊成一對。這是他親手雕給她的……
“一梳到頭，白首不離，這一諾……真重�；魮P，若到很老很老的時候我也可以這樣牽著你的手一起漫步林蔭小道，靜看日光斑駁，該多好�！�
言猶在耳，彼時笑得恬淡的女子此時卻已與他生死相隔。
他應該恨她的，應該恨不得鞭尸三百，恨不得將她挫骨揚灰……可此時，他卻只記起了那日她嘴角隱藏著哀傷的暖暖微笑。一笑蝕骨，鋪天蓋地地浸染了他所有思緒。
霍揚心頭大慟，一股腥氣涌上喉頭被他死死壓住。
憑什么這個女子連死，也讓他無法心安？
他收回手，冷冷站起身來：“本帥敬徐國禁衛(wèi)軍一片忠誠，特允厚葬于皇城郊外�！�
他嗓音沙啞得出奇，帶著令人心驚的冷漠：“自此起，徐國亡。”
厚葬對于敗軍之將來說也不過是一個單獨的坑罷了。
三日后，血染的徐國宮城被洗凈，城內(nèi)的尸體盡數(shù)掩埋于城郊之外，徐國都城干凈得一如什么都沒發(fā)生過，這一場戰(zhàn)爭，衛(wèi)國大將軍霍揚完勝。
衛(wèi)國皇帝大喜過望，派了官員來接替霍揚的工作，接著便將霍揚風風光光地迎回了衛(wèi)國。
沒人再記得那日朝殿之上他們的大將軍如紙般蒼白的臉色，也沒人再記得那個懷著孩子誓死護衛(wèi)徐國國君的女子被葬在了哪里。
所有的故事，仿似就此被黃土深深掩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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