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6節(jié)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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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初此刻聲音低柔,若極好的陳酒散發(fā)出的香氣,讓人聞之心頭酥軟。若不是她三年前領(lǐng)教過對方的手段,又剛剛親眼目睹了控鶴監(jiān)和他屠戮敵人的血腥場面,只怕都會迷失在這一把奇異迷人的聲音里,任他予取予求。這種僅僅憑借容貌、眼神和聲音就能控制人意志的人是極為可怕的,更何況對方手上還有生殺予奪的權(quán)力和非同常人的心智,這種人最缺乏的就是同情心,而最不缺的就是多疑。
所以——對于這種人,要么根本就從不為敵,既然已經(jīng)為敵了,就死磕到底。
秋葉白照樣不去看他的臉,只一邊挽起袖子,一邊冷淡地道:“第一,我背后除了我的影子沒有任何人,信不信由你;第二,殿下不必再對我用攝魂之術(shù),尤其是您剛才試圖在我脖子上開個血口子之后。不然就省下你賣笑的力氣,反正一時半會兒你的人也下不來,咱們可以完成三年前沒有完成的事。不管誰最后能活著出去,都算公平!
能這么勾魂攝魄,這位殿下除了容貌之外,身上必然懷有強(qiáng)悍邪術(shù),只要不去看對方的眼就好。
“賣笑”兩個字一出,空氣里的曖昧感迷離感仿佛瞬間被凍結(jié),隨后徹底消散,一股子極陰寒的氣息立刻蒸騰起來。
“賣笑——你還真是有膽色!”百里初看著她,眼尾細(xì)長上挑的精致眸子瞇起來,形成一種嫵媚到猙獰的弧度。
秋葉白撿起一根粗大木棍掂了掂,朝他走了過去,微笑:“看來初殿下不賣笑的時候,還是很像個男人的嘛!
反正都撕破臉了,她一點(diǎn)也不介意在對方的痛腳上多踩幾腳?諝饫锏臏囟确路饎x那間降到冰點(diǎn),百里初沒有說話,那占據(jù)了眼眸三分之二的漆黑眼瞳盯著秋葉白,眨都不眨,幽深低沉,眼中仿佛籠上一層黑霧,讓人不寒而栗。秋葉白被他看得渾身起雞皮疙瘩,那種被某種恐怖而強(qiáng)大的無機(jī)質(zhì)眼瞳盯著的感覺又來了,她警惕而小心地靠近對方,防備著對方的偷襲。
當(dāng)年交手的時候,她就是掉在他身上,被他那張臉蠱惑了。以至于對方雷霆萬鈞的一掌朝她天靈蓋擊下來的時候,她還直勾勾地盯著對方看,或者說直勾勾地盯著他光裸的胸部,傻乎乎地可惜這樣的尤物胸前卻是一馬平川。若不是她的身體被訓(xùn)練得比腦子反應(yīng)快,只怕今日就不能站在這里。但是百里初忽然面無表情地閉上了眼,竟是一副全然沒看到她手中舉起的棍子的模樣躺在那里。秋葉白一愣,隨后眼底寒光一閃,足尖忽然一點(diǎn)一踢,一顆石頭瞬間朝著他胸口天池大穴擊出。只等著他閃避的那一刻,她手上的木棍就直接跟上,擊碎對方的天靈蓋,就算一擊未得手,也會重傷對方。
但是沒有想到,那顆石子竟然直撞上百里初的胸口。他悶哼一聲,吐出一口血來,臉色瞬間變得蒼白無比,精致的面孔上因?yàn)閯⊥此查g呈現(xiàn)出扭曲來,隨后便再無聲息。秋葉白看著他似乎昏過去的樣子,微微皺眉。對方的身手她是見識過的,雖然她能看得出,他摔下去受傷了,但是不該會這般不堪一擊。秋葉白遲疑了片刻,警惕地慢慢靠近,隨后拿起手中的棍子戳了戳對方。這么一戳,百里初沒有動靜,但是棍子上的木刺就帶下來了一片紅紗,隨后一股子濃郁的血腥味瞬間撲面而來。
她一愣,借著昏暗的光線一眼看到,他肩頭那黑色木刺穿刺而出,紅紗上凝結(jié)了大片血,看樣子他的背后還有更多被木刺刺穿的傷口。
確認(rèn)對方受了重傷,秋葉白松了一口氣。她走到百里初的身邊蹲下,遲疑了片刻,隨后慢慢地翻起他的肩頭。果然看見一根粗大的木刺從后肩穿過,比起前面的細(xì)長木刺,百里初背后扎進(jìn)去的幾乎就是個木棍,傷口猙獰之極。秋葉白心中慶幸,還好她人品好,沒這個變態(tài)那么倒霉,掉下來被碎掉的肩輿殘骸扎了個對穿。
她想了想,就低頭在他身上摸索起來。這位殿下身上應(yīng)該有些腰牌之類的東西,外頭只怕都是他的人馬,或者來尋人的羽林衛(wèi)。她拿了那東西,逃出去以后說不定能用上。
她一邊掏摸,一邊暗自嘀咕:“嘖,看著跟只白斬雞似的,不想摸起來倒還挺有料。”
他胸部、腰腹的線條起伏,相當(dāng)?shù)慕Y(jié)實(shí)。不一會兒,她便摸到一塊硬質(zhì)的牌子,掏出來一看,果然是一塊印著“攝國”二字的黃金令牌。她正滿意地塞進(jìn)懷里,但是下一刻忽然就覺得有點(diǎn)不對勁,她下意識地往百里初的臉上瞟了一眼,瞬間撞進(jìn)一雙精致卻幽深漆黑得異常的眸子里。那雙眸子里詭譎的霧氣仿佛瞬間就蔓延了出來,讓秋葉白腦中一空,覺得周圍的顏色都暗淡了。
她心中暗叫不妙,正要退開,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體莫名其妙地動彈不得。而面前原本躺著的人則慢慢地坐了起來,看著她,露出一個優(yōu)美而陰冷的笑容。
一笑驚魂,莫過如此。秋葉白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過來,便看見他先慢條斯理地指尖微微運(yùn)氣,然后手法熟練地封了他身上的幾處大穴,然后伸手握住了插入他后肩的那碎木棍子,輕巧干脆地一拔。
哧——!血飛濺出來。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肩頭流淌出來的大片血色,露出了還算滿意的輕笑:“嗯,浪費(fèi)得不多。”
秋葉白看鬼似的看著他那一系列流暢利落甚至堪稱優(yōu)雅的動作,忍不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這個人難道沒有神經(jīng)嗎?完全不會覺得疼?那插進(jìn)他肩頭的可不是刀,拔出來利落,而是帶著參差不齊的尖銳木刺的斷口,若是在后世,起碼也得進(jìn)行外科手術(shù)才能動手拔除。這個人居然跟拔蘿卜似的,揪住斷木隨便一抽,就抽了出來,她幾乎都能看見拔出來的那木棍上帶出的血肉。
秋葉白并不是沒有見過血腥的,但是她見慣的都是對別人狠的,人對別人有多狠都不稀奇,但是面前這位,明顯是對他自己也狠的那類。師父說過,她的眼界、武藝和情智都已是上等,游走江湖可保全一世平安,游刃有余,可將藏劍閣發(fā)揚(yáng)光大;若真的生為男子,入朝為官,也能避開明槍暗箭,成就一番功名,到老也可聲名不墜,尋常人不是對手。
但是有一種人,如果遇到必要繞道而行,不可為友,更不要為敵。那就是不把自己當(dāng)人的人,這種人才是這個世上最不可捉摸的最殘酷的人,他們沒有底線。很明顯面前這位就是不把自己當(dāng)人的人。她有點(diǎn)倒霉,很明顯,最上策的繞道走已經(jīng)行不通,她更不認(rèn)為在自己剛才試圖把他那顆漂亮得不像人的腦袋敲得爆出腦漿之后,這位行事陰狠乖戾又毒辣的殿下還會把她當(dāng)朋友。
很明顯,那幾下子點(diǎn)穴止血還是有效的,百里初肩頭上的傷口很快就止住了血。雖然他的臉色白得近乎透明,但是神色極為淡然。隨后,他看向一邊蹲著卻動彈不得的秋葉白,也不知在打量什么。他不使用魅術(shù)看人的時候,本來就占據(jù)了眼睛三分之二的眼瞳微微放大,顯得眼睛異常冰冷,雖然漂亮,卻帶著十足的非人類的感覺,仿佛能看到你心底的最深處。
秋葉白被他看得有點(diǎn)發(fā)麻,強(qiáng)自鎮(zhèn)定下來,腦子里一邊高速運(yùn)轉(zhuǎn),尋思逃脫的方法,一邊冷冷地道:“殿下的攝魂之術(shù)果然厲害!”
百里初仿佛沒有聽到她說話一般,只漫不經(jīng)心地湊到她面前,輕嗅了一下,隨后微微皺眉,伸出嫣紅的舌尖,輕舔了一下他因?yàn)槭а^多而有些干裂的唇角:“嗯,體味干凈,沒有任何渾濁的味道!
秋葉白再堅(jiān)強(qiáng)的神經(jīng)此刻也瞬間感到驚悚起來。媽蛋啊,這種“此肉看起來還算可口,雖然不算美味,但也勉強(qiáng)能填肚子”的口吻是怎么回事?她不會恰好碰到一個吃人肉的上層變態(tài)了吧?
即使在后世那樣高度文明和發(fā)達(dá)的社會,也有不少食人狂熱愛好者,何況是在這種還有“菜人”“兩腳羊”存在的古代?雖然中原地區(qū)的文明已經(jīng)相當(dāng)發(fā)達(dá),可是作為特權(quán)貴族中吃膩了山珍海味、喜歡吃“蒸人肉”的禽獸也不是沒有的。特別是生在最容易心理扭曲的皇家之中,出這么一兩個奇葩變態(tài)也不奇怪。
“小蟲子,你還是處子之身,從來沒有碰過女人吧?”百里初漫不經(jīng)心的目光,在她身上游移起來。
秋葉白心中警鈴大作:沒碰過女人?難道碰過女人就不干凈了?
她立刻譏誚地笑道:“初殿下是在說笑嗎?在下今年已滿十八,十四歲就開葷了,至今御女無數(shù)。莫非殿下還沒開葷?不過也難怪!
說著,她的目光若有若無地掃過百里初的下半身。
百里初卻并沒有被她刻意的譏諷激怒,而是挑眉看她。他如墨線細(xì)細(xì)勾勒過的精致眼角挑起一個魅惑的弧度:“是嗎?那讓本宮檢查一下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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