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節(jié)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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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方方心平氣和,她是有備而來。
唐千貝和佟錚按兵不動。他們是打著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小算盤,兩邊爭得越激烈,越能把孩子給他們帶得精益求精,那他們自然越能獨善其身。
至于反方嚴繡,這次亦不打無準備之仗:“大姐,可您這八點上班,五點下班的,哪能又顧工作,又顧家?您是個領導,肩上的擔子重,不能說撂就撂。我就不一樣了,我一個賣保險的,大不了,這一兩個月我不賣了,就巴巴兒地守著千貝和孩子。論條件,是,您這兒的條件是比我那兒強,可咱硬件條件還得結(jié)合軟件條件不是?我有軟件條件……千貝回我那兒坐月子,我會拿出最優(yōu)質(zhì)的精神面貌,想她所想,急她所急!
岑方方一笑,打斷了嚴繡的話:“人手的問題,我是做好了部署的。一,我找了月嫂了,一個月付她八千塊,這軟件兒也算優(yōu)質(zhì)了吧?二……”
終于,唐冠國搶下了話茬:“我!我就是二。”
唐千貝又是撲哧一笑:“爸,不帶您這么自貶的啊!
唐冠國把握機會發(fā)言:“千貝,我還有兩個月就六十了,我申請了提前退休,提前回國。親家母,我可是閱讀了大量的Book(書),還參加了一系列育兒的Lessons(課程),我這個‘軟件’也升級嘍!
岑方方志得意滿地點點頭:“佟錚媽,這樣一來,我們的人手也真不少了吧?”
一時間,嚴繡敗陣。
她沒了丈夫,只有個魔障了的婆婆,兒子翅膀硬了,是人家的丈夫,人家的女婿,嚴繡的孤苦伶仃,那是徹頭徹尾的。她可以賣一百年的命,掙一百年的錢,為這個家鞠躬盡瘁,但福分,那是一定要享享的。若說這宛如天使的小生命,是別人家的錦上添花,但對嚴繡來說,更像是救命稻草。
嚴繡埋下頭:“我們佟家的苗,是一定要長在我們佟家地里的,別人家的地再肥……也不去!
嚴繡聲小歸聲小,但這話,是顆重磅炸彈,它代表著嚴繡的強硬,她開始不講道理了。而古人云,沒道理的怕有道理的,有道理的怕不講道理的。
岑方方被氣著了:“不可理喻……您、您這是冥頑不靈!”
“媽!辟″P這一聲媽,阻止的是岑方方。劍拔弩張的氣氛中,他不能忤逆丈母娘,更不能不幫親媽:“媽,這件事,還是由我和千貝決定吧!
“由你和千貝決定?”岑方方不疾不徐,“等什么時候你買了房子,能不用我庇護、接濟,能不活在我的羽翼之下了,到那時候,再由你們做決定吧!
唐千貝一震:房子?
唐千貝嫁給佟錚時,嚴繡表過態(tài),要把佟家的房子賣了,給佟錚和唐千貝買新房,她帶著奶奶,租個能落腳的地方,即可。佟錚則說,先租房過渡過渡,房子,一定會買。岑方方是知識分子、國家干部,是講情理的,應允了。后來,佟家的房子沒賣,佟錚和唐千貝租房至今,人人相安無事,岑方方便再沒提過“房子”二字。
今天這個節(jié)骨眼兒,岑方方提了,這個中原因,唐千貝不懂,佟錚懂。丈母娘這是拿房子的事堵他的嘴,是在對他說繳槍不殺。
房子這檔子事,唐千貝不上心,不代表佟錚不上心。身為男人,他做夢都夢到給唐千貝買大房子,一成是為了在丈母娘這兒揚眉吐氣,九成是因為他愛唐千貝,他會把能給她的都給她。
岑方方追擊:“誰還有異議嗎?”
“有,有!眹览C不松口,但顛來倒去,就干巴巴的這一個字。
“等千貝出院……”佟錚有了新提議,“我們就回我們自己那兒,月嫂,我們會自己請的!
唐千貝又是一震:千日計劃,不及一時變化?
岑方方被佟錚殺了個措手不及:“佟錚!你這是要吸引火力嗎?不要以為千貝有了孩子,你就有了免死金牌。你的妄自尊大、庸庸碌碌,可都是你的致命傷!”
馬琳達說唐千貝護犢子,是一點不假的。岑方方的槍口一旦瞄準佟錚,一直隔岸觀火的唐千貝就坐不住了:“媽,您這不是……這不是睜眼說瞎話嗎?”
岑方方一對三,一時間噎住。
唐千貝滔滔不絕:“妄自尊大?佟錚他可是中央美院頂呱呱的尖子生,設計、攝影,拿獎拿得手都抬不動了。庸庸碌碌?那是拜誰所賜。克牟湃A,在所謂程式化的大單位里,那能有用武之地嗎?”
岑方方血沖腦門:“才華?到今兒個我還真不認識誰是沒才華的?天橋上討飯的你能說他沒才華?況且人還是能把才華變錢花的,就這點,就比他佟錚脖子上掛著個相機,咔嚓咔嚓一通亂拍,強得不是一星半點兒。千貝,你這是對他盲目崇拜!”
“我崇拜他是真的,但盲目的,是您!”唐千貝上了火,“不但盲目,還獨裁。多少年了,您認為什么熱門,我就要學什么、做什么,您認為什么人不可交,我就得和誰劃清界限,反之,我就要極盡討好之能事。媽,我到底是唐千貝,還是岑方方二世!”
嚴繡亂了手腳:“千貝,胎氣,別動了胎氣啊!
岑方方孤立無援:“佟錚媽,她是我女兒,我們娘倆兒說話……你不要以為你們婆媳這會兒一團和氣,就親如母女了,那是表象!
“不是的啊,我是真心對千貝的!
“您真心,不代表千貝真心。我的女兒我了解,她是要臉面的,婆媳不和,是要叫人笑話的!
唐千貝騰地一站:“媽!我是兩面三刀的人?”
佟錚握了握唐千貝的手腕:“唐千貝,別說了,你個大肚婆,沖什么鋒,陷什么陣?”
唐千貝一甩手:“是啊,別說了,誰都別說了,就讓岑處長一個人說了算吧!我們受岑處長的庇護,就要謹遵岑處長的教誨!”
唐千貝對岑方方的怨,是積怨。唐千貝小時候,岑方方工作忙,唐千貝一直是將爸爸排在第一位的。后來,唐冠國工作上有了千載難逢的機會,是岑方方要求他把握機會,鼓勵他常年駐外。換言之,是岑方方“拆散”了唐家這對父女。再后來,岑方方工作更忙了,僅有的時間,還全用來督促唐千貝上進。或許嚴師可以出高徒,但嚴母,是培養(yǎng)不出母女情深的。
而這二十余年,岑方方又好過得到哪兒去?人人都說她這個岑處長屈才了,以她的上進,當個岑局長綽綽有余。這話聽一年兩年,她只覺惋惜,聽五年十年,便只覺是嘲諷了。岑方方不會聽不出。她的孤獨,一點兒不比嚴繡少,不比唐千貝少,不比張三、李四、王二麻子少。所以,她誤了唐千貝的童年,不能再誤了唐千貝孩子的童年,她要親手帶大那條小生命,囊括孩子生活中的點點滴滴。她的房子有多大,心就有多空落落,只等這孩子一落地,她要一家人團圓,開啟人生新篇章……
佟錚站直身,第二次握住唐千貝的手腕,只軟軟糯糯的一個字:“停。”
唐千貝最愛佟錚握住她的手腕的感覺。佟錚掌大,指長,那種被他的手掌暖暖地包圍,被他牢牢握住的感覺,會令唐千貝變得小鳥依人。
“今天就到這兒了,我去送送我媽!辟″P審時度勢,不忘攥緊了手,穩(wěn)住唐千貝。
岑方方發(fā)怔;蛟S她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但親生女兒的夾槍帶棍,是她不大擋得了的。
至于唐冠國,電話早早就因線路問題中斷了,但沒人注意到,他在電話那邊,急赤白臉地再撥,占線,再撥,還占線。這并不稀奇,有了岑方方的強勢,唐冠國這個人,在家中的頭號關(guān)鍵詞,便是“可有可無”,他出門散步,要等回來了別人才注意到,他發(fā)表聲明,一般要等事后了別人才恍然:哦,還有這么回事兒呢。
下了樓,嚴繡還是一根筋的嚴繡:“錚錚,孩子是咱佟家的孩子,不能讓別人家?guī),不能!?
佟錚半調(diào)侃地說:“媽,千貝這月子,就像奧運會,咱家有幸參與申辦就是萬幸了,至于能不能申辦下來,那比的是條件。我丈母娘家的條件,那是有目共睹!
嚴繡捶了捶頭:“對,對對,條件!要不媽給千貝包個五星級飯店吧?住上個把月的。千貝爸能退休,我……我也能辭職!咱們上樓,我再表個態(tài)。”
佟錚的眉頭微微一擰,攔下嚴繡:“媽,從長計議吧。再上樓,是要撕破臉了。”
嚴繡一躊躇,被佟錚塞上了車。嚴繡又要下車,佟錚咔噠鎖了車門:“媽,這大禮拜天的,不打算開單了?”佟錚踩下了油門,將嚴繡送到了公交車站。他今兒個還有事,只能把她送到這兒。
等嚴繡下了車,走了兩步了,佟錚像是下了好大的決心:“媽!辭職的事兒,別沖動,緩緩!彼兴乃剂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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