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節(jié) 第四章
-
丁香花兒，別睡覺
朱成玉
丁香花兒，別睡覺，睡著了，你就沒有香味了。
這是我從那個孩子嘴里聽到的她不停念叨的話，像童謠那樣好聽。
其實從剛上車的時候起，我就注意到了那個捧著丁香花的小姑娘。她四五歲的樣子，扎著兩根頑皮的小辮子，樣子十分可愛，像小天使一樣被所有人簇?fù)碇�。她很活潑，滿車廂的人都愿意和她聊天，那一刻，我看到年輕媽媽的臉上滿是幸福的微笑。
她說話帶著天真的童趣，讓我們?nèi)炭〔唤�。比如有人問她家里誰說了算��？她不假思索地說：“爸爸啊，他是俺家的頭兒�！蹦贻p媽媽就故意拉長聲音問她：“真的？”她馬上改口說：“是媽媽，是媽媽�！薄澳悴皇钦f爸爸是家里的頭嗎？”“可是媽媽是家里的脖子，脖子讓頭朝哪轉(zhuǎn)，頭就朝哪轉(zhuǎn)……”
還有人看到她嘴里的豁牙，就問她牙怎么掉了。她說：“為了長出新牙啊，所以就得拔掉它�！薄澳悄愕难肋�疼不疼？”小女孩的回答讓我們把肚皮都笑疼了：“啊呀，牙齒被留在醫(yī)院里了，我不知道它疼不疼�。 �
有人問她要去哪里，她說去看奶奶。她說奶奶生病了，屋子里到處都是藥味，她要把丁香花放到奶奶的窗臺上，讓奶奶聞聞花香，奶奶的病就會好起來。這一次我們沒有笑，但卻感覺她更加可愛了。
一個多懂事的孩子啊。因為這個小家伙，整個車廂都熱鬧了起來。她像一只彩色的蝴蝶，不停地扇動快樂的翅膀，把一個完整的春天帶到車廂里來。
因為是長途，道路又特別顛簸，小家伙好像有點累了，她躺在媽媽的懷里說：“我困了，我要睡覺�！蹦贻p的媽媽怕她睡著了會感冒，就對她說：“你睡覺了，你的丁香花也會睡，丁香花睡著了，就沒有香味了�！�
“是嗎？”孩子天真地說，“那我不睡了，丁香花，你也別睡覺。睡著了，你就沒有香味了�！�
年輕的媽媽對她說：“你不讓丁香花睡覺，就用手給它扇風(fēng)，看看香味是不是會更濃�！�
她照著媽媽的方法試驗了一下，果然，那香味濃得似乎流動起來了。我很佩服那個年輕而優(yōu)雅的母親，她懂得用那些優(yōu)美的語言把孩子內(nèi)心的花香喚醒。
其實，每個人身上都有著各自的花香，只是有的沒有被喚醒。我想到我的女兒，執(zhí)意要把買來的冰激凌送給那個小乞兒；我想到一個商店老板的孩子，因為忘記找零，三四分鐘后氣喘吁吁地追上來將五角錢放在我的手心；我想到賓館的一個老服務(wù)員，把手背在身后微笑著說：看看你把什么東西丟了？那是我不小心落在服務(wù)臺的數(shù)碼相機(jī)……那些時候的那些人身上，都散發(fā)著花香，它不同于各種名牌香水的味道。
充滿愛意的心靈是一個人靈魂里散播的花香，而我們所要堅守的就是——別讓花香沉睡。
給自己找“樂子”
王磊
北京人有一句口頭禪，叫作“找樂子”，顧名思義，就是給自己找些快樂的事情做。
退休之后，我便和一幫老兄弟整日泡在小區(qū)活動中心里，每天早出晚歸的，無非是打打麻將，耍耍撲克，打發(fā)時光�？蓻]過多久，我就厭倦了這樣的生活，對什么也提不起興趣來，做什么都覺得沒意思。
時間一點一點地流逝，老伴兒看到我這個樣子，自然是急在心頭，于是硬拉著我去大街上散步。剛開始的時候我死活不去，我在心里琢磨著，自己生于斯長于斯，一輩子都是在這座城市里度過的，閉著眼睛都迷不了路，這還有什么看頭？但老伴兒不依不饒的，我拗不過她，只好陪著她到大街上閑逛。
這出來一看，我可真是大吃一驚。老伴兒帶著我在城市里轉(zhuǎn)了不少地方，直到這時候我才深深地感覺到自己對這座城市的了解是如此的膚淺。我們參觀了莊嚴(yán)肅穆的哥特式大教堂，在法國面包店里吃了午餐，和一群俄羅斯藝人一起吟唱《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當(dāng)然看得更多的是和我一樣滿頭銀發(fā)的同齡人，但讓我感慨的是他們的生活卻是有滋有味的，不少老人腳踩旱冰鞋在空曠的廣場上盡情地玩著，看背影絲毫不輸給那些前衛(wèi)的年輕人。有的老人則和我們一樣漫步在午后的城市里，享受著那份無拘無束的愜意時光。
我忽然想到，當(dāng)初我們那么辛苦的工作是為了什么？不就是為了今天可以有一個更好的生活環(huán)境嗎？可如今優(yōu)越的生活環(huán)境有了，為什么我們又快樂不起來呢？究其原因還是因為自己不會尋找快樂。陽光無私地灑滿大地，清新的空氣充滿田地之間，每一個瞬間都會有我們意想不到的驚喜發(fā)生，只是我們沒有好好把握而已。
想通了這些，心胸也豁然開朗了。從那之后，我便喜愛上了在城市里漫步。我會去一些以前想去而一直沒有時間去的地方看看。我也會在摩天大樓前駐足停留，感受著人類智慧的偉大。每走一個地方，我的心中便多了一份特別的閱歷，看得多了，心胸也寬闊了許多，人也變得快樂、平和了。偶爾會遇見外地人手捧著地圖站在路邊急得抓耳撓腮的，我便會主動上前，為他指出應(yīng)當(dāng)如何到達(dá)目的地。每次當(dāng)我說完，對方都會發(fā)自內(nèi)心地說一聲“謝謝”�？粗麧u漸遠(yuǎn)去的背影，我也從中得到了一絲快樂，覺得自己心中有東西在向上升。
老年并非人生的終點，而是一個人攀升到生命最高峰的時候。很多時候是我們自己人為地將自己和社會隔離開來，把自己封閉在一個狹小的空間里，讓我們一直悶悶不樂。其實我們只要說服自己，走出自己的小圈子，到更廣闊的美麗世界中，就會在不知不覺中得到更多的樂趣。要想過得充實，就應(yīng)該給自己多找“樂子”。
養(yǎng)在三輪車上的花兒
潘炫
單位樓下十字路口有一個修自行車的中年男人，四十歲左右吧，看上去威武健壯，不知為什么非要搞個修車的小攤。我一直喜歡騎自行車自駕游，對自行車偏愛有加，難免跟他打交道。
他的攤位前還擺著幾輛各具特色的自行車，是他自己用舊車改造的。比如情侶車，他把常見的前后座位樣式改成左右樣式，兩個人可以并排坐，有一個托著大大心形的車把手；比如他將車身改造得有形有款，一會兒彎成彩虹，一會兒飄逸成流線；最有特色的是他自用的那輛電動三輪車，因為車上養(yǎng)著花。
他在那個十字路口兢兢業(yè)業(yè)地干了不到一年，就在自行車愛好者的圈子里闖出名堂來。那些花兒，也毫不吝嗇地開著，開得很招搖，開得很蕩漾，就像熱鬧的浪花，在大街小巷里鬧騰著。
什么郁金香啊，太陽花啊，牽�；ò�，他都敢種在車上，簡直讓人嘆為觀止。撲棱著紫色翅膀，蝴蝶一樣的鳶尾花更是一絕。他說這花好養(yǎng)，養(yǎng)花是養(yǎng)心氣，那香才能對你很有熱情。當(dāng)你聽他說時，那些花兒早已將你的生活與清風(fēng)日光相和，是一副把樸素的日子隆起聲色的風(fēng)姿。
對他多了一層認(rèn)識，是因為有一天，我在他的車攤上遇到他的老婆——一個面容干凈的女人，在家專職養(yǎng)花賣花。她來給他送飯，飯盒是那種鋁質(zhì)的舊式樣，能看得出他生活的樸素。我在那時明白了，再樸素的生活，都蓄滿了有心人來自生活的力量。當(dāng)他打開飯盒，看到那一瓣玫瑰紅時，我?guī)缀醣粨涿娑鴣淼南銡饫p繞住，不能呼吸。這是我見到過的最愛花兒的一對妙人，盡管他們生活單調(diào)、拮據(jù)。
那時是傍晚，本該回家吃飯，他說晚上想去市中心繼續(xù)擺攤，賣他們的自行車，所以只能在攤位這兒吃點。我看著他和老婆收拾攤位，把三輛自行車放在三輪車?yán)铮麄�過程緊張而利索。你可能想不到，就在這個過程里，我第一次知道，他的腿是殘的，一瘸一拐的。我就站在那里，想上去幫個手，卻覺得自己是個局外人，只能目不暇接地從他們忙碌的身影里去感受他們對生活的那份熱愛，那熱愛是超凡脫俗的氣質(zhì)，一如他們愛著的那些花兒所擁有的氣質(zhì)，熱鬧而不孤獨。
我有一輛舊自行車，后來也經(jīng)他改造，在車上設(shè)置了小花房。那些開放在車上的花香帶給我超脫的情緒，那香氣鋪滿我的身體，鋪滿我走過的地方，也鋪滿我的人生。在花香里行車，我時時能感覺到整個人都輕得要飛起來，仿佛隨時都可以騰空一躍，跟天上的云朵跳舞，跟飛過的鳥兒拉點遠(yuǎn)方的家常。
平常上班，我很少騎這輛花車，因為怕人笑話。只有節(jié)假日，我才從小院子里推出車來，在偏僻的環(huán)海路上騎得自由自在，所以，我很羨慕那個修車的中年人，他可以一直騎著盛開著香氣的三輪車忙生計，我知道，養(yǎng)在他車上的花兒，實際上是養(yǎng)的他的人生——不論經(jīng)歷怎樣的困苦磨難，都從容面對，不忘記盛開，那一定是對自己最溫柔的慈悲。
詩意的人生
馬德
1
草坪上，幾個小孩在玩水。
開始的時候，他們還挽著褲管。后來，褲腳濕了，褲子濕了，上衣濕了。再后來，鼻翼上是水，耳垂上是水，發(fā)梢上是水，渾身上下，都是水。
這是初秋的下午，天已經(jīng)涼了。玩過水，幾個孩子又在玩“騎馬打仗”的游戲。兩兩配對，騎在“馬”上的孩子，與對方騎在“馬”上的孩子，在“馬”的跑動中，以腳角力，互相蹬踏。一兩個回合，三五個趔趄，七八聲嬉笑，便個個摔翻在地上。再起來，身上，泥一片，水一片，傷一塊，痛一塊，然后，鬧一聲，嚷一聲，繼續(xù)玩。
一個人，若沒有從這樣的童年走過來，一定不是從詩意中長大的。
2
有一年，大雪，我們到山上去追野兔子。
四野盡白。深可沒膝的雪，覆了遠(yuǎn)山近水。四下里，好多野兔的足印，仿佛它們的掙扎和喘息還在，我們說，趕緊追！
追了半天，又冷又累又餓，我們就四處找柴火。樹上的枯枝，溝洞里的樹葉，崖縫間的鳥窩，田鼠洞里的豆莢，統(tǒng)統(tǒng)被搜羅了來。我們扒開一片雪，然后，點起了火。雪，以及寒冷，紛紛從火堆四周撤退。而我們，在溫暖里，一邊烤著火，一邊烤著干糧，一邊大聲說笑，一邊高聲放歌�？諘绲乃囊袄铮B都不敢飛過來，哪還有野兔子的蹤影。
那一次，我們一只兔子沒逮著，心底里，卻撿拾回來無窮的快樂。
3
我有一個朋友，是位畫家。
有一天，他邀我去郊外。干什么？看螞蟻。他在一只肥碩的螞蟻屁股上，輕點一絲朱紅。整個一上午，我們都盯著這只紅屁股的家伙，它一會兒拖回一只空殼的麥芒，一會兒在巴掌大的地方逡巡一陣子，一會兒對著一根高挑的草疑神疑鬼，一會兒優(yōu)雅地為另一只螞蟻讓路，一會兒又急匆匆地去打上一架。
我們兩個人，仿佛是被它牽著，一會兒駐足在這一處，一會兒又蹲踞在另一處，一會兒手舞足蹈，一會兒又凝神屏息。我們看它，它一定也在好奇地打量著我們兩個傻傻的家伙。
被盯梢終究是郁悶的。那天，它突然鉆進(jìn)窩里，半天沒出來。我們的心，在等待中，竟好像也被困在了幽深的地底，半天，沒上來。
賞玩一只螞蟻，與被一只螞蟻捉弄，都是一種歡喜。
4
大冬天，街上冷得難見到一個人。
我到水果攤前買水果，不見攤主，只見旁邊一個女人，上身是紅紅的羽絨服，下身是過膝的皮裙，高筒的靴子，她背對著我，一邊哼唱著，一邊和著旋律，正翩翩獨舞呢。
這么冷的天，真好興致。
大姐，這兒的攤主呢？我問。
她一轉(zhuǎn)身，我便有些羞赧。看起來，人家歲數(shù)好像比我都小。然而，更令我吃驚的是，她朝我走過來，說，你買水果啊，我就是。
啊，你是攤主……我沒有掩飾住自己的驚訝。嗯，我就是。然后，她熟練地為我稱水果。這時候，我注意到她水果車上的標(biāo)牌。天哪，她竟然出生在1961年，不是大姐，是大姨！
一個人的年輕，其實，心境里應(yīng)該是不滅的詩意以及內(nèi)在生命不盡的激情吧。
5
與人對酌，喝著喝著，人走了。
開始還茶煙繚繞，后來，煙萎了，水涼了，氣氛沒了，心緒亂了。
此時，一朵白白的云飄過來，投在不知哪里的玻璃幕墻上，又反射落到杯子里。一剎那，杯里也有了大乾坤，一朵云，在杯中蕩呢。
我趕緊再續(xù)一杯開水，云在水里，水在云里，云水升騰在茶煙里，輕啜一口，然后，小心翼翼放下，喜對一朵云，相看兩不厭。
酌，與一朵云相對，多美多好的意境啊。
煩躁時，切勿遠(yuǎn)行
李丹崖
朋友在她的博客里這樣寫道：煩躁時，切勿遠(yuǎn)行。
我不甚明白。煩躁時，就去旅游，散散心，開心也就隨之而來了，多好！
朋友說，煩躁時，你出去旅游，情緒也跟著你出去，壞情緒是一把帶刺的棒槌，走到哪兒都是容易傷人的，所以，為了避免傷及無辜，還是不要遠(yuǎn)行的好。
那該怎樣消除這些煩躁呢？
朋友說，看一本書，吃一杯冷飲，沖個熱水澡，然后睡上一覺，聽一聽音樂，看一場電影……都是好辦法。
那若是煩躁得很，這些辦法都無可奈何呢？
朋友說，那就要看你為何煩躁，找到了煩躁的根源，然后對癥下藥，斬草除根，豈不就藥到病除了？
你說得倒好，但做起來談何容易��？
是啊，我也知道不容易。但是，仔細(xì)一梳理，也好解決，《壇經(jīng)》中說，一切不快樂的根源都是因為迷惑。你有哪些迷惑呢？朋友反問我。
我直接回答，工作不順利，囊中很羞澀，居住也一般，妻子還時常給我耍耍小性子。實在苦不堪言……
如此看來，你認(rèn)為自己是個很糟糕的男人了？
不，我肯定不是！
那既然你不是，為什么還有閑心在這里煩躁，何不把煩躁的時間用在證明給這個世界看上？
和朋友的這番對話，讓我心有悔意，但我仍無法釋然。
朋友看我仍一頭霧水，笑著說，我給你幾塊抹布，你擦擦自己的鏡子吧！
鏡子？我更不知所云。
我說的是你心靈的鏡子，歲月變遷，心會蒙塵，我們能做的是用安寧、恬靜、淡然的心去擦拭它，這樣，我們心靈的鏡子才會明亮，我們才能看穿世事，看穿了，天地空闊，自然也就不會迷惑了。迷惑消除，煩躁自然也就土崩瓦解。朋友一邊說，一邊打著手勢，像個哲人。
原來，他是要我洗心。
朋友繼續(xù)說，古人是“五不做”的：飯前不洗漱不食；寢前不洗浴不睡；人前不懂處不語；己所不欲時不施；心情煩躁時不行。
這“五不做”的前三都是利己的，后二是利人。
好的情緒是花香，愉悅?cè)耍粔牡那榫w是瘟疫，也是會傳染別人的。因此，心里裝著壞情緒，當(dāng)然不能遠(yuǎn)行了，我們要先給自己的情緒消一下毒。
- 最新書評 查看所有書評
-
- 發(fā)表書評 查看所有書評
-
京公網(wǎng)安備11010202007521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