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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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有時是被新年的爆竹聲吵醒的。大年初一，梧桐巷里的爆竹聲此起彼伏，翟閔七點就已坐上公車趕去公司，他一早發(fā)來照片，照片里金色鋪滿半邊天，旭日東升，掛在時代大廈上方，像是在做映襯。
趙有時細數(shù)他們至今的親密次數(shù)，除卻第一次她被迫，事后痛哭流涕，第二次在學校蜻蜓點水，第三次在公司，關(guān)鍵時刻差點被人撞破，第四次也就是昨天，翟閔溫柔的、倍加小心的動作，似乎那才是初吻。
趙有時捂住臉，糟糕了糟糕了，整個人都要燒起來了。
春節(jié)七天，公司里大部分時間只有翟閔撐著。翟閔工作時極其認真，簡直把趙有時當空氣，趙有時只能默默地更新后臺，默默地安排午餐，等到大年初八，大家終于到齊，翟閔把三名新員工介紹完后，又同李江和丁士磊一起出發(fā)去建材市場，趙有時身為“前輩”，負責管理監(jiān)督，直至寒假結(jié)束，趙有時已與那三人完全混熟。
臨行前，翟閔交給她一件東西，開始趙有時以為這是送給自己的禮物，亮紅色的錢包簇新簇新的，她原本還想矜持地說“不要”，誰知打開錢包一看，里面竟然有一沓錢，還有兩張銀行卡。
翟閔說：“你是不是認識一個叫許寧的人，你們學校的心理系博士？”
趙有時詫異地道：“不算認識，我上學期跟你提過她，就是把華山耍得團團轉(zhuǎn)的那個女人�！�
翟閔笑笑說：“那就對了。她去年把錢包落在楊哥那里，楊哥想還給她，但她一直不肯出來，你去還吧�！�
趙有時立刻抽絲剝繭道：“上次楊哥特地趕到我們學校，就是要找許寧？”
翟閔聳肩：“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彼挚蓯旱卣f，“我看你剛才那表情，以為我要送你錢包？”
趙有時矢口否認：“沒有！”
翟閔滿足她偷偷摸摸的“癖好”，仍舊沒有送趙有時上火車。趙有時上車后才發(fā)現(xiàn)書包里多了一樣東西，粉色盒子，鎏金字跡，打開一看，里面躺著一只淡粉色的女士錢包，錢包里夾著一張字條，上方手寫銀行名，右下方有翟閔的簽名，字條背面?zhèn)渥ⅲ菏曛畠?nèi)，我把它變成真的支票！
他沒寫金額，無論趙有時寫上多少金額，他都能讓支票成真。趙有時把嘴巴笑歪，狂妄自傲，翟閔敢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
許寧接到趙有時的電話時有些詫異，她不在學校，與趙有時約在第二天見面。
第二天趙有時在食堂坐了三分鐘，許寧就出現(xiàn)了，看看手表說：“我習慣早到五分鐘，還以為今天遲到了�！�
趙有時笑笑說：“沒有沒有，我肚子餓，所以早點過來�！彼苯亓水�?shù)匕彦X包拿出來，遞給許寧說，“這是你的錢包，你看看有沒有少什么。”
“上次丟了錢包，害我一路坐火車趕回來，還要扮大一新生蹭車，夠丟臉的�！彼龘P了揚錢包，“多謝。”
趙有時擺手：“不用謝我，舉手之勞而已�！�
“那幫我跟楊光道聲謝�！�
趙有時原本想說她和楊哥并不認識，還沒開口，又聽許寧說：“楊光說你是翟閔的小女朋友？”
趙有時吃驚道：“你認識翟閔？”
許寧笑笑說：“我認識他哥哥翟成�！�
世界有夠小，趙有時萬萬沒想到許寧竟然認識翟閔的哥哥。她算算時間，翟成出事那年她應(yīng)該小學二三年級，許寧也才十幾二十歲，就如她現(xiàn)在這個年齡。
她把這個發(fā)現(xiàn)告訴翟閔，翟閔在電話那頭沉默片刻，說：“楊哥沒提過這個，我也不知道許寧這個人�！�
趙有時對當年的事情印象極少，更不清楚翟成究竟是發(fā)生了怎樣的意外，她有心想問，可又害怕勾起翟閔的傷心事，索性只字不提。
翟閔掛斷電話，沉思片刻，才重新投入工作。
計劃書已經(jīng)基本完成，各種報價他也計算準確，小辦公室里堆著服務(wù)器，看起來有些擁擠。
李江又翻了翻計劃書，說：“我們前前后后已經(jīng)跑了十幾次建材市場，各種家裝品牌也做了一番研究，這份計劃書修改了幾個月，已經(jīng)沒有地方可以再修改了，做得很好！”
丁士磊蹙眉，靠在椅背上說：“之前我們已經(jīng)碰壁三次，這次我打算北上。我聯(lián)絡(luò)過我的幾個朋友，他們能幫我引薦投資商，翟閔，你怎么想？”
翟閔站在辦公桌前，隨手翻著紙張，這幾張紙他們投入了無數(shù)心血，從去年的創(chuàng)意初期，到今年終于將它完成，耗用了整整一年的時間。
“時代集團電商起家，沈朗偉是最成功的電商投資者，沒人比他更合適，士磊，你北上，我找沈朗偉！”
李江立刻說：“那三次我們連見到他的機會都沒有，這次我也不對這個抱太多希望�！�
翟閔挑眉：“見到他的機會？我已經(jīng)見過他許多次了，他只要不外出，每天早上九點到九點半這段時間，他一定會乘專用電梯到達頂樓的辦公室，耗時大約四五十秒�！�
李江和丁士磊不解：“那又怎么樣？”
翟閔一笑：“電梯游說法！”
電梯游說法，利用投資者搭乘電梯的短短幾十秒，將創(chuàng)意概念向?qū)Ψ秸f清， 簡明扼要，幾十秒內(nèi)需要讓對方了解你是誰，做什么，憑什么，以及為什么他要投資，沒人嘗試過真正字面意思的“電梯游說法”，幾十秒的游說，雖是無奈之舉， 但也能讓人從底層升入大廈最高點。
這天趙有時打來叫醒電話時，翟閔早已洗漱完畢，穿戴整齊。他把皮鞋擦亮， 出門前特意對鏡整理西裝，休閑款的西裝并不嚴肅但也不輕浮，他不扮老成，一切都恰到好處。
去年暑假結(jié)束，他就已經(jīng)在時代集團辦理離職，這半年他偶爾會回來找舊同事吃飯，也會和沈道相約去釣魚打球，因此時代集團的裝修擺設(shè)他依舊熟悉如初，包括沈朗偉的專用電梯位。
等待半個小時，終于有一個其貌不揚的人慢慢走向?qū)Ｓ秒娞菸�，時代集團員工紛紛駐足禮貌道：“沈總。”
沈朗偉穿著T恤和西裝褲，手上拎著豆?jié){和紙質(zhì)快餐盒，點點頭，徑自走進電梯。
電梯門剛緩緩合上，一只手突然插進來，迫使電梯門重新開啟，對方走進來， 立刻摁下關(guān)門鍵，沈朗偉蹙眉，以為新人搭錯電梯，并不指責，誰知對方遲遲不選樓層，沈朗偉覺得蹊蹺，只聽對方道：“沈總，去年您在綠科買下一棟三層別墅， 硬裝耗資百萬，綠科去年的房產(chǎn)銷售額為一千五百億，銷售面積高達一千六百萬平方米，假如這些房產(chǎn)在三年內(nèi)全部裝修，裝修成本不會低于五百億，而這五百億，基本全部落進實體的家裝市場�！�
電梯上升兩層，沈朗偉沒有講話機會，翟閔繼續(xù)：“十幾年前國內(nèi)沒人會在網(wǎng)上買衣服、食物和化妝品，十幾年后大家已經(jīng)會在網(wǎng)上購車訂房，如今絕大多數(shù)房主裝修會找個體裝修師傅或者裝修公司，所有地板、瓷磚等硬裝都缺乏網(wǎng)絡(luò)市場。假如有一家網(wǎng)站，能夠集結(jié)所有地板和瓷磚的品牌，以及衛(wèi)浴、廚房、家具等一切家裝品牌，同時配備室內(nèi)設(shè)計師，使裝修建材能在網(wǎng)上購買，刨除中間分銷商的成本，打造一家專注家裝市場的電商網(wǎng)，以成本低廉、產(chǎn)品正品、購買便捷來聚焦消費者的目光，相信這家網(wǎng)站，能夠填補市場空白，拿下五百億的半數(shù)市場！”
電梯不斷上升，沈朗偉看向翟閔，不動聲色，繼續(xù)保持沉默。
翟閔瞄一眼電梯上的數(shù)字，已經(jīng)到了二十二樓，他笑道：“我叫翟閔，這是我的名片�！�
他雙手奉上，沈朗偉卻沒有接，睨了一眼翟閔的名片，說：“這是我的私人電梯，你擅自闖進來，我可以叫保安！”
翟閔道：“抱歉，沈總，我在時代曾經(jīng)工作過兩個月，知道這是您的私人電梯，出此下策實屬無奈，我和我的同事曾在去年找過您三次，都沒有得到見面機會�！�
沈朗偉隨手拿過他的名片，電梯門早就已經(jīng)開啟，他徑自出門，說：“你先回去吧�！�
翟閔直接道：“是，計劃書我先放在您秘書處，多謝沈總�！�
他沒將計劃書直接給沈朗偉，又直接謝了他，沈朗偉透過前方的玻璃門，看著他慢慢跟在他身后，走到秘書臺才停下腳步，他蹙了蹙眉，直接進了辦公室，名片原本想扔，想了想，又隨手擱在一邊。
翟閔跟在沈朗偉身后把計劃書交給秘書，秘書以為是沈朗偉授意，自然主動接過，翟閔看了一眼緊合的辦公室大門，手指輕叩桌面，朝秘書笑道：“文件別弄丟了，沈總最近幾天會要，你先放著�！�
秘書點頭：“好的�！�
翟閔走進電梯，按下樓層，不是底樓，而是二十三樓。
走出電梯，他輕車熟路地找到沈道的辦公桌，沈道的同事和他認識，說：“他剛剛交文件去了，馬上回來，你今天怎么有空過來，不忙？”
“忙啊，所以我一大早就把工作搞定，現(xiàn)在我什么都沒有，只剩下時間�！�
沈道的辦公桌收拾得極其干凈，他像是有強迫癥，所有物品都按照類別統(tǒng)一放置，電腦屏幕的邊緣也不像其他同事那樣，貼滿寫有事項或者電話號碼的字條。
翟閔等待了七八分鐘，沈道終于回來，問出的話和同事一樣：“你今天怎么有空過來，公司放假？”
翟閔笑笑說：“我剛辦了件大事，今天休息，中午一起吃飯？”
“行啊，不過飯點還早�！鄙虻篮闷�，“你辦了件什么大事？”
翟閔雙臂撐著辦公桌，笑得神秘兮兮，指指房頂說：“我剛?cè)ヒ娺^沈總！”
沈道詫異：“沈總？沈朗偉？”
“對，除了他，還有哪個沈總？”
沈道立刻想到翟閔曾經(jīng)提及過的投資，笑說：“動作夠快，結(jié)果怎么樣？”
“不清楚，我遞去的名片他接了，計劃書我放在秘書那里，丁士磊昨天出差， 另外找投資，一切只能聽天由命。”
沈道若有所思，拍拍他的肩膀說：“不用擔心，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還在死讀書，現(xiàn)在也只是小員工，你已經(jīng)起步很早了，慢慢來�！�
午休時間，沈道去另一間辦公室接趙有為，翟閔先行去餐廳，過了片刻， 見到趙有為遠遠過來，邊走邊說話，走近才聽清：“……一份兼職不夠，又找一份，大一是打基礎(chǔ)的時候，心思不用來好好學習，全用在賺錢上面，家里就缺她這一份錢？”看見翟閔，趙有為又說，“翟閔也是到了大三才開始在外面工作， 所有人都清楚學生的主業(yè)是什么，就她以為考上大學萬事皆安，再也用不著學習，我當初贊成她課余時間多參加社團活動，讓她進學生會多認識朋友，她居然拿這話來頂我！”
沈道沖翟閔搖了搖頭，小聲說：“我去接她的時候，她在跟小時打電話，一直發(fā)脾氣�！�
翟閔問：“小時又找了一份兼職？”
趙有為搶話：“可不是。你們公司的薪水足夠她每個月開銷了，還能有存款， 她偏偏又在什么心理診所找了一份兼職，地方離學校又遠，她晚上還要晚自習，只能雙休日去上班，雙休日兩天她不好好休息，不去逛圖書館，把時間用在這種地方，不知輕重！”
翟閔一笑，立刻給趙有為倒茶：“有為姐，先喝茶喝茶，回頭我跟師兄商量商量，要不要給小時漲工資�！�
趙有為知道他在打趣，笑了笑，還是越想越氣。
趙有時在宿舍里擠眼淚，想憋出點哭腔再給姐姐打電話道歉，情緒醞釀了一個小時，馬上就要成功之際，手機鈴聲突然響起，她手一顫，立刻撈過手機，看了一眼號碼，奇怪接起：“丁士磊？”
丁士磊在那頭喊：“你們學校到底在哪個窮鄉(xiāng)僻壤的角落？”
趙有時坐起來：“你跑到我們學校來了？你現(xiàn)在在哪里？”
“對面有家小肥羊，還有一家TMD網(wǎng)吧�！闭f完覺得不對，丁士磊又念了一遍。
趙有時笑道：“對對，那里是學校正門，你再往東走一千米應(yīng)該就能看到我們學校了，我現(xiàn)在馬上過去！”
丁士磊肚子餓，看中一家自助燒烤店，立刻走進去，所有的肉類都被他搬了過來，趙有時趕到時，丁士磊已經(jīng)吃空了兩只盤子，他煎著五花肉和洋蔥說：“讓你嘗嘗我的手藝，公司新請的煮飯阿姨也沒我手藝好！”
趙有時笑瞇瞇地坐下，立刻夾起五花肉塞進嘴里，燙得她直哈氣，口齒不清地說：“你怎么過來了，翟閔也來了嗎？他沒跟我說�！�
丁士磊順手打開一瓶汽水，遞給趙有時說：“他沒來，我也是昨天剛到，剛才我還在酒店會周公，他奪命連環(huán)call，讓我把甜酒釀給你送來，還讓我告訴你，你姐情緒已經(jīng)平復，他和沈道正在給她上課，讓你明天再打電話給你姐。”
趙有時愣了愣，又點點頭說：“他真是神通廣大。”
語氣太平淡，表情又太傻，丁士磊忍不住笑了，把五花肉通通夾進她的碗里，說：“翟閔說你快要變成小富婆了，這頓燒烤你請！”
趙有時豪氣道：“沒問題！”
丁士磊下午約人見面，晚上還要去會女朋友，一整天的時間全都安排滿了，如今他連女朋友的面都沒見到，反而第一時間來見趙有時，心中有怨，又坑了趙有時一瓶飲料。
趙有時已經(jīng)吃飽，說道：“你要待這么多天啊，那這次能成功嗎？”
丁士磊還在吃：“計劃書你也看過，你覺得呢？我認為我們這次有戲，但翟閔非要找最大的投資商，看不上那些小的，沈朗偉確實是著名投資人……”說著說著，丁士磊又懶得繼續(xù)重復這些已被嚼爛的話，“我租了一輛車，這幾天能方便些，本來想帶個人過來當助手，可是翟閔和李江都有事做，公司里又離不開人，我昨天就在想，等我們拿到投資，發(fā)達之后，我要請十個八個助手，一個開車一個訂餐一個訂酒店一個安排行程……”
趙有時笑著打斷：“我是十項全能，我來吧，你要是真需要助手，這個禮拜我可以幫你，我們老師換課，課表時間調(diào)整過，我現(xiàn)在有很多時間！”
丁士磊挑眉，將她打量一番。她的年紀一看就小，穿著打扮都是學生味，假如讓人見到這樣的助手，他還要不要好好談生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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