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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愛你，老師

文/古保祥

安安始終安之若素地臥坐在自己的領域里，不抬頭，不挺胸，玩世不恭。張老師一直注意著安安的面孔，有心責備教訓一下這個差生，但她還是沒有那樣做，她想再觀察一段時間。

若若用兩只腳蹬到安安的腳脖子上，示意她像自己的名字一樣選擇安定，但安安卻沒有聽從若若的安排。她不喜歡語文，不喜歡上學，不喜歡發(fā)言，更不喜歡拘束在這狹小的天地里接受教條式的洗禮。

張老師終于忍無可忍地爆發(fā)出來。她拿著安安最后一名的考試成績，怒氣沖沖地來到安安面前，示意安安站起來。安安局促不安地站定，眼睛不敢看老師的臉。若若的眼睛里充滿了憐憫，她站起身來，解釋道：“張老師，安安不太會講話，但她的心腸是好的。”

“沒有問你。安安，你不要沉默不語。你告訴我，你對你的成績還有信心沒有？你的父母不辭辛勞地找過我多次，讓我引導你、指導你，你呢？”

張老師剛想發(fā)火，若若又站了起來：“張老師，安安自小有口吃的毛病，她不敢講話�！�

這最后一句，像洪水般襲來，安安跌坐在座位上，哭了個淚水漣漣、梨花帶雨。

這是張老師聽到的最新版本。她張口結(jié)舌地望著兩個孩子，不知道如何收場，尷尬的氣氛蕩漾在空氣中。

若若繼續(xù)以優(yōu)等生的名義發(fā)號施令：“老師，安安心里知道您一直照顧她，她會努力的。”

這個臺階擺得正是時候，張老師轉(zhuǎn)身離開時，眼角有淚花閃爍。

越是如此，愛越是難以實施。張老師與若若計劃了兩周時間，依然無法找到合適的辦法。安安就是不敢高聲說話，不敢在課堂上發(fā)言，即使你有“張良計”，她也有“過墻梯”。

若若周末時約安安一起學習。只有在若若面前，安安的話匣子才敢打開，這也是安安最興奮的時候。她的本性十分開朗，雖然說話有些猶豫，但意思卻表達得十分清楚。若若邀請安安一起讀課文，她鼓勵道：“這種病，許多名人小時候都有。富蘭克林小時候口齒不清，但他通過努力鍛煉糾正了過來。你現(xiàn)在也需要苦心經(jīng)營�！�

兩個女孩子讀了一整天的書。通過一段時間的糾偏，安安的話語說得明白了許多。但就是在課堂上，她從來不敢表達自己內(nèi)心的愛。無論老師如何施以援手，她總是緘默不言。她的學習成績也是一落千丈，無可救藥。

忽然有一天，在張老師提問的環(huán)節(jié)，臺下傳來了安安的聲音：“我愛你，老師�！�

這聲音在沉默的縫隙里流淌著，讓張老師的神經(jīng)戰(zhàn)栗。果然是安安的聲音！所有的同學都驚恐地回過頭來看安安的臉，安安也不安地搖著頭，但又一聲“我愛你，老師”傳遍了所有的角落。

張老師將課本扔在講臺上，一個箭步?jīng)_到了教室的后面。她一把將安安摟在懷里，大聲地說道：“安安，老師也愛你。太好了，安安，你終于肯開口說話了�！�

安安十分不安地扭動著身軀。身后的若若站起身來，對安安說道：“安安，感謝老師吧。”

安安一臉木訥，抬頭看老師的眼睛。張老師鼓勵著，安安終于情真意切地叫了出來：“老師，感謝您�！�

這是大家期待已久的聲音，雖然只是簡短的一句話，卻如鐘響，如電閃雷鳴。教室里落了一層安詳?shù)墓廨x，同學們站起身來對安安的精彩表現(xiàn)施以熱烈的掌聲。

若若在身后調(diào)皮地笑著，手卻伸向抽屜里，擺弄著一個可愛的小錄音機。

安安從此就放開了起來。

這簡直是一個劃時代的變革。安安一改往日的憂愁與內(nèi)向，開始喜歡語文，喜歡老師和同學，喜歡上這世上的所有。大家忽然間發(fā)現(xiàn)：原來不愛發(fā)言的安安內(nèi)心深處竟然別有洞天，她講的笑話詼諧幽默，她的發(fā)言妙趣橫生，她的成績蒸蒸日上。

若若將錄音機交給張老師時，老師緊緊地抱著若若：“太感謝你了，若若。如果不是你，安安不會有今天的�！�

安安不知，若若苦心叫她朗誦，只是為了錄下她的聲音。若若找遍了所有的音符，剪輯了“我愛你，老師”這幾個字符，然后在一個適合的時機，通過錄音機播放出來。正是這幾個字，讓安安找到了久違的自信與力量。

這世上本沒有差生，只是缺少正確的愛或者愛的正確的表達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