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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節(jié) 第三章

當(dāng)天晚上,一行人來救我們,外面發(fā)生了激戰(zhàn),玉玉就將我藏在柴火里,然后從鞋里拔出了一把小刀,站在門口。

有人沖進(jìn)來找我們,剛進(jìn)門,就被他猛地偷襲,斬殺于門前。

那時我第一次看見殺人,鮮紅的血瞬間噴了出來,我整個人躲在柴火后面,嚇得一動也不敢動。然而玉玉卻不一樣,他似乎是毫不懼怕的樣子,在一群人之間東躲西藏,拿著一把小刀,仗著身高的優(yōu)勢,在一群大人之間跑來跑去。

但是他畢竟只是個孩子,我好幾次看見他被劍砍傷了,被踹到了,但是他都不說話,反而帶著笑容,一個勁地往外沖,一面沖一面喊:“來啊來啊,有本事就砍死老子啊!”

他們糾纏了許久,我瞧著玉玉,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我也不知道是因為害怕,還是惶恐。

過了許久,突然有另外一批人沖了進(jìn)來,以強硬之態(tài),只說了一句:“一個不留!

看見那人,撐了許久的玉玉突然就癱軟在了地上。我和他隔著一個柴火堆,透過縫隙瞧著對方。他躺在地上,全身是血,就那么定定地看著我。我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眼淚不斷地落下來,他突然就笑了,抬起手來,在眾人沒有注意的時候,用血在地上寫了兩個字——別哭。

我點頭,卻做不到。他便瞧著我,那目光,仿佛是再也瞧不見似的。許久之后,他被人抬了出去,我依稀聽到有人問他什么,他答了什么,然后眾人便離去了。房間里只剩下一地尸體和我自己,我整個人都癱軟在了那個搭建起來的柴火堆里,一動也不敢動。

玉玉沒有回來,周邊沒有一個活人,我一個人在那里,害怕得快要瘋掉。當(dāng)時我就想,要是有一個人來就好了,哪怕一個人來就好了。

我不知自己在那里待了多久,只感覺白天變成了黑夜,我全身都一寸一寸僵住。然后我突然聽到外面嗒嗒馬蹄之聲,隨后我便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冷聲道:“搜!

說罷,便是人群穿梭之聲,然后那個人一間一間房走過,溫柔地喊:“殿下?殿下?”

我想回答,但是因為受到了驚嚇,張了張口,卻許久發(fā)不出聲。我感覺身體都不是我自己的了。好久之后,我聽到他腳步頓在我面前的聲音,許久后,他一點一點移開了我頭頂上的柴火,火光落進(jìn)來,映照出了狼狽的我。我蜷縮在那里,仰頭瞧著他,滿臉是淚。他微微一愣,隨后卻是嘆息出聲來,溫和道:“殿下……”

話剛出口,我便哇地大哭出聲來。他伸出手,將我抱了起來,然后溫和道:“不哭不哭,男子漢大丈夫,怎么能哭呢?”

我沒說話,躲在他懷里,抽噎著。過了許久,我終于抬起頭來看他,努力讓自己不要掉眼淚,奶聲奶氣道:“太傅是特意來找孤的嗎?”

“嗯,”他沒有遮掩,“殿下這次,鬧得太過了!

“太傅是不是找得很困難?”見他沒有罵我,我又放心了幾分,他點頭道:“是,不過看見殿下安好,微臣便放心了!

“太傅……”我不再說話,就只是盯著他。他抱著我,走了幾步,終于察覺我的不對,轉(zhuǎn)頭來瞧著我,溫和道:“殿下怎么了?”

“太傅,”我忍著眼淚,詢問,“如果孤不是太子,太傅還會找孤嗎?”

“若殿下不是太子,”謝子蘭竟是認(rèn)真地想了一下,卻是微笑起來,“微臣肯定會將殿下認(rèn)作義子。如殿下這邊聰慧伶俐的孩子,都是討人喜歡的!

一聽這話,我突然覺得,之前我所有的抱怨、委屈,其實都不存在了。哪怕我不是太子,也會有謝子蘭覺得,我是一個好孩子。

從那以后,謝子蘭在我心里的地位,甚至取代了我的父皇。在童年時代,父皇給我的是榮華富貴,但不帶半分溫情,也沒有人給過我溫情,除了謝子蘭。

只是在我十二歲的時候,謝子蘭突然一改平日的溫和,在某次替我授課的時候,猛地對我拔出劍來。

因為我信任他,將他敬為另一個父親,所以我向父皇請求,允許他上課佩劍。然而那一日,他便用我為他求來的劍,指向了我。

我被劍削斷了半截頭發(fā),錯愕得倒在地上,看著滿眼通紅的他。他用劍指著我,旁人紛紛拔出劍來,我和他就這么僵持著,許久。我母后趕到了現(xiàn)場,遠(yuǎn)遠(yuǎn)我只聽她說了句:“你殺!”說著,母后便卷簾走了進(jìn)來,搖著羽扇,溫柔道:“你今日大可在這里殺了她,不過你可要想好了,你謝家上下八百條人命你要不要?你謝家百年榮華,賠不賠得起!你可看好了……”母后走到我旁邊來,陡然提高了聲音,“你劍指的可是大宣當(dāng)今太子、明日帝王,你謝子蘭有沒有這個膽量,拿你謝家一家去賭!”

我不知道母后與他到底在說什么,只是呆呆瞧著面前這個男人,看著他顫抖著捏緊了劍,痛苦地閉上了眼,最后竟是“哈哈”大笑了起來,拿著劍胡亂揮砍了幾張桌子后,將劍一扔,便趴倒在一張桌子邊上,嘟囔道:“好酒!好酒!”

“太傅這是醉了嗎……”看著謝子蘭的姿態(tài),母后用羽扇遮了半張臉,咯咯笑了起來,轉(zhuǎn)頭詢問道,“太子,你可傷到哪兒了?”

“沒有!蔽仪浦莻裝醉的男人,半天反應(yīng)不過來,只是下意識為他遮掩。片刻后,我終于反應(yīng)過來剛才發(fā)生了什么。

我敬重的、視為父親的那個人,想要殺我。

我忍不住顫抖了手,看著裝醉的人,想下令將他拖出去問罪,但出口的,卻是一句:“今日太傅醉酒,所作所為,大概都是無心之失。我大宣仁德治國,孤亦無大礙,將太傅帶下去醒醒酒吧。”

眾人領(lǐng)命,幾個宮女顫抖著去扶謝子蘭。我瞧著他們遠(yuǎn)去了,終于還是不放心。

我終于開口,在我人生中,第一次以我的命令去殺人。

“吩咐下去,”我顫著聲音,“在場之人,一個不留!

那算作我生命中的轉(zhuǎn)折點。

從那以后,謝子蘭再沒來給我授過課。朝堂之上,也是他們謝黨排擠我排擠得最多。他再不避鋒芒,將謝家越發(fā)壯大,時至今日,便是我父皇,也得忍讓謝家?guī)追帧?

我吃過謝家人幾次虧,跳過幾次套,被我父皇一次又一次拉上來,次數(shù)多了,再深厚的感情,也就是淡了。我本來以為這應(yīng)該是大家都遺忘的事情,今日謝清運突然向我提及起來,我便有些疑惑。然而我瞧著他,他卻也不說話,直到將我送到東宮,謝子蘭方才說了一句相當(dāng)于沒說的話:“殿下,無論做什么事,我父親都是有苦衷的。”

“謝公子,”我嘆了口氣,“這天下有苦衷的人太多了。不是每一個有苦衷的人,都可以肆無忌憚去做任何事!

謝清運沒再說話,他只是瞧著我,許久,他苦澀地笑開,宛如嘆息一般,慢慢道:“這樣啊……”

聲如江南晨初寒江上騰起的白霧,略有些迷蒙不清。

我一時間有些恍惚,謝清運就趁著這時行禮告辭,而后撐開了雨傘,便獨自一人轉(zhuǎn)身而去。我瞧著他消失在雨簾中的背影,一時覺得心上有些空蕩蕩的。

許久之后,小桃子喚我,我這才回過神來,回了寢殿。

到寢殿的時候,我方推開門,便見到床上的蘇域猛地坐了起來,她的頭發(fā)亂糟糟的,一雙眼在夜里炯炯有神地瞧著我。我頗為緊張地瞧著她,過了一會兒,便看到她哐的一下就倒了下去。

我舒了一口氣,輕手輕腳關(guān)了房門,又去柜子里拿了被子和席子,在一旁打了個地鋪。

我那一夜睡得有些模糊,總是聽見淅淅瀝瀝的雨聲,還有一些嘈雜的聲音。一個小姑娘不斷地喊:“你帶我走,求你了,你帶我走吧!

我知道自己是做夢了,便也不覺得害怕,只是靜靜站在那大雨之中,許久了,也沒瞧見一個人。反而是屁股上傳來一陣劇痛,伴隨著蘇域的罵聲:“還不起床,你能耐了!”

這罵聲中氣十足,我立刻驚醒,轉(zhuǎn)頭望過去,便瞧見蘇域站在我背后,身穿一襲紅衣,腦袋上插了滿頭的金釵,手腕戴著一串金鐲子,十根手指頭上戴滿了各種鑲了寶石的金戒指。

蘇域喜歡大紅色、金色,我是知道的。按照她的話說,只有大紅色才能突出她高調(diào)的人格,金色才能彰顯她華麗的氣質(zhì)。但是這也是我第一次看見蘇域如此土豪、如此張揚的穿著。

我呆呆瞧了她半天,看她還在努力往身上裝首飾,終于忍不住提醒她:“那個,蘇域,咱們這次是出遠(yuǎn)門打仗去了!

說著,我突然覺得我的話有那么些不對勁,怎么感覺打仗這件事從我嘴里說出來,就像郊游一樣。

蘇域還在往她腦袋上插簪子和釵子,點頭道:“對啊,怎么了?”

“那個,你……”我起身開始收拾地鋪,“穿成這樣,不太方便吧?”

“有什么不方便的?”蘇域往臉上再次鋪了厚厚一層粉,感嘆道,“像簪子啊、釵子啊、手鐲啊,還有戒指啊這種又可以當(dāng)武器,又能在關(guān)鍵時刻賣掉換錢的東西,實乃居家旅游行軍打仗必備佳品啊!”

“是嗎……”我有些不可置信,穿好衣服,給自己束好頭發(fā),然后一轉(zhuǎn)頭,就看到她手里有幾根沒能插上去、造型男女皆可用的簪子。

“殿下,”她把那些簪子在手里拋著玩,對我勾了勾小指頭,“過來嘛。”

“不用想了,我不會同意的!”我瞧著她手里的東西,義正詞嚴(yán)地拒絕,“我是一國太子,我需要形象!

她沒再說話,直接伸出手,一把把我抓了過去,然后將那些簪子插滿了我的腦袋。

我和她站在一起,照著鏡子,我剛剛到她肩頭,通過簪子的平衡,我終于和她像一對夫妻了——同樣地不倫不類,同樣地充滿了土豪和瘋癲的混合氣質(zhì)。

“真好。”她站在鏡子前感嘆,然后拉扯著我走了出去。

我們出了東宮先去校場點兵,謝清運早已經(jīng)到了,和我們見禮過后,他便與蘇域商量著點兵的數(shù)量。

原本父皇計劃給我們六百騎兵、一千五的步兵,作為我的護衛(wèi)隊出去。但是蘇域和謝子商一致認(rèn)為將一千五的步兵換成六百輕騎,于是最后我們點了一千二的輕騎,而后就是按照規(guī)矩來,說點豪言壯語,接著喝一杯餞行酒,便出了盛京。

謝子商是一位名將,聽聞他十四上戰(zhàn)場,十五歲便以三千兵力剩三萬敵軍,一戰(zhàn)成名,站到了大宣兵法的巔峰。然而這樣一位青年才俊,卻在十六歲時突然離開官場與戰(zhàn)場,漂泊江湖,云游四海。他的兵法以快聞名,巧的是,蘇域也是。

于是剛出盛京,蘇域便將馬車卸了,同我道:“太子,上馬吧!

我顫抖著看著面前膘肥體壯的馬,突然有些心疼我的屁股。我這輩子騎馬最長時間也不過只在秋獵的時候,盛京到邊關(guān)青城至少需要三日時間,也就是意味著,我得在馬上顛簸至少三天!

“太子妃,”我故作鎮(zhèn)定,想同她商量一下,“你可知……”

“你不上馬就跟著老子的馬跑,要不老子就打死你!蔽以挷懦隹,蘇域就不耐煩地打斷了我,我毫不猶豫地點了頭,她便伸出手來,一把將我扔到了馬上,隨后便回到自己馬上,高喝了一聲,“走!”

而后,眾人便揚鞭策馬,踏著塵土,一路沖了出去。

這是我這輩子見過最快、最沒紀(jì)律、最不講素質(zhì)的軍隊。一千二百人,在蘇域的命令下,完全把這次路程當(dāng)成了一場長途賽馬,只知道一個勁往前沖。蘇域根本不考慮人的身體素質(zhì),只考慮馬的極限,她對馬了解得很深,每次休息都是按照馬的來。

本來,按照我的預(yù)計,我們路上遭遇刺殺的次數(shù)至少不下十次。然而大概我們行軍速度太快了,快到敵人根本反應(yīng)不過來,一路上只遇到三次刺殺。而且這三次刺殺都極其失敗,老遠(yuǎn)只見十幾個黑衣人從密林里沖出來,蘇域一馬當(dāng)先,從腦袋上拔出釵子,左手四根、右手四根,唰地一扔,重復(fù)兩次,黑衣人就死光了。我根本只來得及看黑衣人的尸體,他們連耽誤我們時間的作用都沒起到。

以著這樣的速度,我們在第三天清晨,終于到了邊塞青城。

彼時太陽才冒出個頭來,青城只有一些小將守著城門,見我們來了,便回去通報上司。我們一行人等在城門前,我爬在馬背上,看著邊塞的風(fēng)景。

青城和盛京不一樣,沒有依依楊柳、清秀佳人,城門外就是幾棵柏楊,而后便是綿綿黃沙。蘇域架在馬上,精神抖擻,仰頭看著那斑駁的城墻。她頭上的金釵已經(jīng)被扔完了,頭發(fā)有些凌亂,一聲紅衣如血,在卷著風(fēng)沙氣息的晨風(fēng)中獵獵招搖。

陽光一寸一寸向前蔓延,落在她身上,讓她與這美麗的景色幾乎融為一體。我靜靜瞧著她,覺得面前這人真是美得如一幅畫一般。

然而片刻后,她便打消了我的念頭。

“小桃子,”她突然出聲,與我一樣幾乎快要死掉的小桃子立刻直起身來:“娘娘,有何吩咐?”

“等一會兒進(jìn)城后,你去給我再打五十根金釵。”

“呃……娘娘,銀的行不行?”小桃子商議,“五十根金釵……已經(jīng)是殿下一個月月俸了……”

聽到這話,我猛地屏住了呼吸,緊張地抬頭,盯著前方的蘇域。

我對錢是沒什么概念的,大宣國對太子福利待遇好,包吃包住,還固定給月俸,時不時父皇還會給我些月獎、年終獎什么的。我很少到民間花錢,就算花錢,也可以賴賬或者報銷。因此,我從來不貪污、不受賄、不進(jìn)行資本投資,按照父皇的話來說——以后天下都是我的,我干嗎這么費心費力,說不定還會被言官舉報。然而我還是知道,一個打造簪子就能花我一個月月俸的太子妃,花錢也太多了!

但是我不敢管她,只能期盼她善解人意一點。誰知道蘇域聽完小桃子的話,卻是皺了皺眉頭:“我只喜歡金色,你去他金庫里拿點東西賣掉給我買。話說……太子,”說著,她突然轉(zhuǎn)頭看向了我,不滿道,“你怎么這么窮啊?當(dāng)時求親時怎么沒和我說過這件事?”

聽到這話,我依稀聽到旁邊有人偷笑的聲音,還有我自己僵硬風(fēng)化的聲音。

我呆呆看著她,突然涌起一種沖動,我想休了她——如果可以的話。

就在我這樣想著的時候,邊關(guān)的城門終于開了,一群人零零散散地沖了出來。他們來得極其慌忙,我隱約可以看到一個士兵邊跑邊拉扯自己的鞋子。一行人風(fēng)風(fēng)火火沖到我們面前,然后集體跪下,為首的人帶頭高吼:“臣,青城守將陳暉恭迎太子、太子妃,不知太子及太子妃駕到,有失遠(yuǎn)迎,還望恕罪!

喊完,一時間,就是眾人此起彼伏的行禮聲。我撐住自己虛弱的身子,讓自己揚起溫和而虛假的笑容,正準(zhǔn)備說什么,便猛地睜大了眼!

我看見一只巨大的公雞——雖然我活在宮里,沒有常識,但是我還是可以清楚地知道,那只公雞,比一般的公雞大太多了!

那只公雞揮舞著翅膀,飛一小段路,跑一小段路。它的動作敏捷而迅速,和它龐大的身軀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在我呆愣的片刻,那只雞已經(jīng)高高躍起,直撲我面前。當(dāng)時,我只聽到一聲:“殿下小心——”

話剛說完,我便驚恐地看到一個巨大的身影從天而降,他和這只雞一樣巨大得遠(yuǎn)超出我認(rèn)知的常識范圍。我看著他向我撲過來,一瞬間屏住了呼吸,然后便被他從馬上撲倒在地。而那只雞已經(jīng)以一個完美滑翔的姿勢落在地上,然后飛快地朝著遠(yuǎn)方跑去。

我被這樣一個巨型重物壓倒,瞬間覺得一口悶血涌上胸口,什么都反應(yīng)不過來,我趴在地上,緊張地喘著粗氣,感覺天旋地轉(zhuǎn)。我一瞬間覺得,我是如此的虛弱……如此的不堪一擊。

于是我忽視了周遭所有聲音,艱難地喊了聲:“小桃子……”隨后將眼一閉,便側(cè)頭昏了過去。

當(dāng)天,青城充滿了關(guān)于太子殿下如何柔弱、虛弱以及軟弱的傳聞——我窮、我怕老婆、我膽子小,一只雞,都把我嚇昏了過去。

因為這些傳言,在我醒來之后,那個將我撲倒的小將抱著那只大公雞來和我請罪。當(dāng)時已經(jīng)是夜里了,我醒過來沒多久,便聽蘇域坐在一邊幽幽道:“那小將已經(jīng)抱著那只雞在門口跪著了,你給個吩咐,看怎么辦了吧。”

一聽那只雞,我就想起今天早上那只雞朝我撲過來的兇狠之態(tài),立刻覺得氣勢上輸了幾分,軟弱道:“你……你決定。”

我想,蘇域必然是不怕那只雞的。事情的確如我所想,蘇域是不怕那只雞的,她蘇域以殘暴聞名怕過誰啊?!于是殘暴的蘇域喝著茶,拉長了聲音道:“來人,把那只雞和人拖下去砍……”

“砍柴!”在蘇域砍死二字出口之前,我立刻叫停。蘇域朝我威脅性地瞇了瞇眼,我有些不安道:“那個,我沒什么事,沒必要吧……”

“你是太子,”蘇域冷冷一笑,“你還是和我一條船上的人,一個爺們,一點血性都沒有你還活著干嗎?”

“我不是沒有血性……”我覺得蘇域的道德觀有問題,便提示道,“是你太血腥了……我是一個以仁德聞名的太子!

“仁德……”聽到這話,蘇域卻是笑了,“葉清歌,你命好,可惜舉國之力,卻將你教成了這么一個蠢材。一個帝王以虛假的仁德治世可以,若真心懷仁德,怕是皇位都坐不穩(wěn)。你打小學(xué)帝王之術(shù),就學(xué)會了這些?”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說得很認(rèn)真,目光里面全是嘲弄,似乎我所說的一切如此可笑。我想忍下去,然而看著她那樣的眼神,片刻后,卻終于還是開口,慢慢道:“蘇域,你一直不太了解我,但是有一點你說對了。我命的確好,所以也許我沒什么心眼,但是教育這方面,我還是贏在起跑線上的!

“你是一介公主,所以你學(xué)的是如果在皇宮里站穩(wěn)位置,而我不一樣!闭f著,我突然有了那么點驕傲,覺得雖然我女扮男裝失去了那么多,可是我也得到了很多東西。我仰起頭來,如當(dāng)年第一次走到朝堂上一般侃侃而談,“我打小學(xué)的是帝王之術(shù),為的是有經(jīng)世之才。我不僅要想怎么維護我的皇位,我更要想如何讓我的百姓生活富足,國家安穩(wěn),成一代盛世。所以你所說的,我都會懂,但是,都不學(xué)!

“一個帝王,若以后宮女子、酷吏小人之心揣摩著天下之人,那么皇位可穩(wěn),國運可昌,但百姓卻不會有好日子,也就成就不了盛世。而他若心懷天下,其身正,其心正,讓天下安定,百姓富足,那他自然是天命所歸,哪怕有陰險小人、奸臣賊子,又以何之名號召他人來害他?”

“蘇域,我只是脾氣好,”說著,我笑了笑,“但是,我并非軟弱。而仁德二字,也并非意味著可欺!

蘇域不說話,她摸著手中的瓷杯,片刻后,她竟是認(rèn)可我了一般點了點頭。過了一會兒,陳暉摸著汗敲門進(jìn)來,詢問道:“殿下,罪人木大泱和罪雞飛飛已派到柴火房砍柴,請問殿下需要此一人一雞砍多少柴火?”

“呃……”我下意識去看蘇域,但立刻制止住了自己的目光,可蘇域已經(jīng)敏銳察覺,張口便道:“砍夠三天用的柴,便讓他休息吧。話說,陳暉,”蘇域突然轉(zhuǎn)了個話題,“那雞是木大泱養(yǎng)的?”

“是。”陳暉站在一旁,保持著恭敬的姿勢,點頭道,“木大泱打入營來,便養(yǎng)著這雞,一人一雞感情頗深。”

“哦……”蘇域彈著她金燦燦的指套,拉長了聲道,“我覺得,你們青城的軍營過得還挺輕松的,還能養(yǎng)寵物?”

剛說完,陳暉和我便愣了,蘇域卻是仿佛毫不在意一般,溫柔道:“陳暉啊,我也是武將出身,軍中辛苦我也能理解,只是,你覺不覺得,青城的軍隊,實在是過得太舒坦了些?”

“太子妃……”

“叫我蘇將軍!”

“是!”陳暉高聲應(yīng)答,額頭上全是冷汗,卻是第一次如此剛毅地回答著蘇域的問題,“蘇將軍教訓(xùn)得是,卑職監(jiān)管不力,是卑職之責(zé),”說著,陳暉便跪了下去,“還請?zhí)K將軍責(zé)罰!

“先別急,”蘇域笑了笑,溫和道,“吩咐下去,明日六更點兵,到時候,一起罰,啊?”

“是!标悤煷鸬苗H鏘有力,但是我感覺我聽到了他心碎的聲音。

第二天清晨,蘇域起得格外早,順便把睡在臥榻上的我揪了起來,然后穿著她大紅色的長裙,在準(zhǔn)備把小桃子新買的金釵往頭發(fā)上插的時候,我立刻出手按住了她,溫柔地笑了笑:“太子妃,”我將金釵從她手里拿走,換了一根看上去不太值錢的銀簪,伸手插入她的發(fā)絲之間,然后努力裝出了驚艷的表情,溫柔道,“這樣,才是真絕色啊!

她看著我,溫柔一笑,然后說了一句:“呵呵。”

說完,她一巴掌拍過我的臉,又抓起那一堆釵子往腦袋上插,然后昂首闊步走了出去。臨出門前,她突然轉(zhuǎn)過頭,嬌羞地問我:“太子,你看我美嗎?”

我瞧著她滿頭的金釵,在晨光下幾乎亮瞎了我的眼。我怕她打我,只能壓住心中的悲痛,違背著良心道:“美,太子妃果然是天下第一美人。”

頂著老子一個月的月俸,你能不美嗎!

看著我心痛的表情,也許她就覺得自己目的達(dá)到了。于是她嬌羞一笑,轉(zhuǎn)身走了。我用手強硬抹開我自己皺著的眉頭,把自己的表情扳成一個“微笑”的表情后,立刻追了出去,在蘇域出遠(yuǎn)門時沖上去,死死拉住了她,然后和她同時踏出了院門。

一出院門,就看到謝清運陳暉一行人在等著我們。我拉著蘇域和他們行禮,而后便跟著陳暉往前走。

蘇域在袖子下奮力掐我的手,我回掐之。她終于怒了:“你干嗎拉我?!”

“你走得太快了,”我提醒她,“我不拉著你,你肯定就走我前面去了!”

“你腿短關(guān)老子毛事兒!”

“你能顧及一下老子的面子嗎?”我低吼出聲,她轉(zhuǎn)過頭來,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終于慢下腳步來,和我并肩而行。我保持著我儒雅的笑容和眾人一路點著頭,等和她并肩站到點將臺,眾人都去準(zhǔn)備的時候,她突然滿臉玩味地轉(zhuǎn)頭同我低笑了一句:“葉清歌,我發(fā)現(xiàn)你罵起人來也挺帶感啊!”

我:“……”

這種被調(diào)戲了的微妙感……是怎么回事?

不等我反應(yīng)過來,軍號的聲音便響了起來,震得我心上一顫,我下意識去看蘇域,卻發(fā)現(xiàn)她一副早已習(xí)慣的樣子,看著點將臺下集合起來的眾人。眾人匆匆忙忙地集合完畢以后,蘇域微揚了一下下巴:“說吧!”

“說什么……”我有些疑惑,蘇域眨眨眼:“你不是說我全權(quán)代理你嗎?”

我沉默了,片刻后,我看到她看似無意地?fù)崦狭怂^上的金釵,我立刻高喊起來:“爾等聽令,今日起,太子妃即代孤行事,太子妃之意,便是孤之意,可聽明白了!”

“明白!”眾人齊聲應(yīng)答,蘇域妖嬈且虛偽地沖我行了個禮,表達(dá)了一下謝意,隨后廣袖一甩,轉(zhuǎn)過身去,對著眾人道:“重新集合!”

眾人雖然有些疑惑,但仍舊散出了校場之外,又整隊跑了進(jìn)來。蘇域卻不動聲色,繼續(xù)道:“重來!

而后,就集合這一件事,便被蘇域重來了幾十遍。從清晨只見微光一直到日上三竿,蘇域都不曾停下,謝清運坐在一邊,一直不說話,靜靜瞧著這一切,仿佛所有的事都是對的。

領(lǐng)頭的陳暉不斷看向我,在蘇域再一次打算說“重來”二字之時,我終于有些看不下去,出聲道:“太子妃……”

“陳暉!”蘇域突然笑了,改口喚了陳暉的名字,陳暉應(yīng)聲出列,蘇域勾了勾嘴角,卻是道,“今日本宮初來乍到,為了讓你們心服口服,自然得亮一手。本宮知道你們腹誹本宮是個女子,那么,你我比一局如何?”

“卑職……”

“還有你,你,你……”蘇域一連指了十幾個剛才不斷看向我,用眼神向我求助的人,其中包括了……那個虎背熊腰、一看就是一位壯士的木大泱。

我擔(dān)憂地看了一眼蘇域,不由得道:“那個,太子妃,暴力不能解決一切問題……”

暴力可以解決我,不代表可以解決所有人。然而蘇域卻是對我妖嬈地笑了笑,眨了眨眼道:“殿下不用擔(dān)心,對于本宮來說……沒有什么事情,是暴力不能解決的呢!”

說完,她便扭著腰和屁股走了下去,去旁邊兵器架上揀了根長棍,站在校場中間,對著點出來那十幾人,下巴一揚便道:“蠢貨們,今天老子就讓你們見識什么叫高手!一起上吧!”

話剛說完,她的棍子便抽了出去,十幾個人對看一眼,隨后竟毫不退讓,抽了武器就沖上去。

我不由得為蘇域捏了把冷汗,嘴里不自覺地喃喃道:“成何體統(tǒng)……一個姑娘總是如此暴力……成何體統(tǒng)……他們居然也不知道讓讓……成何體統(tǒng)……”

“殿下,”旁邊沉默了許久的謝清運突然開口,安慰我道,“太子妃武藝高強,您大可放心,此刻您該擔(dān)心的,應(yīng)該是太子妃的儀容問題!

說著,謝清運把目光落在了校場上,眼中露出了嘆息的神色來:“說起來,其實太子妃也算一個美人……”

他感嘆的聲音落在我耳里,無疑是給我了一次重?fù)簟?

我呆呆地看著蘇域——也就是我的媳婦,在校場上,揮舞著大棍,英勇而威武地與十幾個人斗毆。

她的棍法如此精純,打法如此兇殘,為了制作出更加優(yōu)良的視覺效果,她完全忘記了自己作為一個女性的形象。毫不猶豫地?fù)]棍,挺胸,然后讓那實在有料的胸如此優(yōu)美地“抖動”;毫不猶豫地撩起寬大的裙擺,伸出白皙修長的大腿,一腳踩在對方的胸口。

一場比武將力與美結(jié)合到了極致,如此兇殘、如此風(fēng)騷,眾將士們完全不知道要將目光停留在何處,而我,也隨著她一次又一次抖胸撩裙擺的動作,白了臉色。

最后,當(dāng)她一腳踩在木大泱胸口,用長棍插入沙土之中撐著自己的時候,眾人將士將目光落在了她露出的一節(jié)白皙而光滑的小腿之上。鮮紅如血的裙,光滑如玉的腿,兩者對比,看得人呼吸不由得急促起來。

然而她卻完全沒有意識到場面的不合適,反而將長棍一抽,在空中挽了一個漂亮的花,接著指向了我,大聲道:“今天,老子就給你們第一條軍令。看到上面站的那個男人了嗎?”說著,她一一掃過眾人,大聲提醒道,“他是當(dāng)今的太子,是老子的人,以后誰敢再用眼神碰他衣角一下,老子就挖了他的眼!當(dāng)然,要是誰敢居心叵測隨意勾搭太子……”

說著,蘇域冷笑出聲來:“老子就親手把他用棍子抽成肉泥!明白了嗎?!”

“明白!”眾位將士立刻高喊出聲。隨后蘇域便開始了今天的體罰活動,我瞧著他把一批人罰完了之后,下了幾個任務(wù),便回到了我身邊來。

這時候,我腦袋已經(jīng)完全氣蒙了,看見她走過來,停在我身邊,我忍住揍她的沖動,溫和道:“蘇域,我和你商量個事兒成嗎?”

“嗯,你說!碧K域點點頭,順便從袖子上撕了條,綁在自己的手上。我壓低了聲音道:“你能不能矜持點?給我點面子?你再這樣下去我感覺我腦袋上都要冒綠光了!”

聽我的話,她愣了愣,隨后抬起頭來,疑惑地看著我。那目光似乎是完全不理解我在說啥,我悲憤了,怒道:“我也是個男人!”

誠然,我不是個男人。但是,全天下都覺得我是個男人,所以我就得做出一個男人的樣子來。

其實我不介意蘇域如此奔放的風(fēng)格,事實上,哪怕蘇域哪天抱個孩子來和我說那是我的,我都不會介意。但是我介意的是,她抱著孩子來給我養(yǎng),然后告訴全天下人說這孩子不是我的。這樣的話,就已經(jīng)不是我喜不喜歡的問題了,而是事關(guān)我的面子和尊嚴(yán)問題了。

所以,我認(rèn)為,我必須要和她好好談?wù),然而蘇域看了我片刻,卻是滿臉奇怪地說了句:“我以為你是斷袖!闭f著,她還用兩只手一上一下疊起來,很認(rèn)真道,“而且,還是下面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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