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節(jié)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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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短暫的時間內(nèi),她已在腦中構(gòu)想出了一副完整且美好的藍圖。
范琳理了理裙子,帶著自信的腳步和眼神篤定地走到男人面前,然后在合理的位置停下,用著對男人一貫以來的溫柔聲線問道:“有什么事嗎?”
男人的眉頭微微蹙起,很不滿意地看著她,“誰允許你把頭發(fā)弄成這樣的?”
范琳滿腦子的不解,“公司并沒有明文規(guī)定不能長發(fā)披肩啊!
“那從明天開始不要讓我看到你把頭發(fā)披下來的樣子,再看到一次馬上滾蛋!
說完,他毫不憐香惜玉地朝范琳做了個“你可以圓潤地滾開了”的手勢,還附加一個鄙夷的眼神。
確定了他已經(jīng)徹徹底底離開視線范圍以外,錢佳佳馬上走過去扶住范琳,“你沒事吧?”
范琳的眼神里充滿了憤怒,卻搖頭道:“沒事,不過他是誰?”
“哦,他是主編申玫瑰的兒子啊,叫程效許。我不知道他今天會一起回來,所以沒有跟你說一些注意事項。”錢佳佳有些自責。
“所以他以后也會一直出現(xiàn)在這里嗎?”
“他不在這里上班,不過在斜對面的大廈。他是自己開服裝品牌的,平時來這里的概率也挺大的,脾氣超級暴躁,人不好搞,不要招惹他就是了。至于在公司不能長波浪披頭發(fā)的事,倒是很久以前的禁忌了,你也看到現(xiàn)在公司里從來沒人是這個造型,所以久而久之就把這件事給忘了,忘記和你說!币豢跉庹f完了這么多后,錢佳佳給了她個抱歉的表情。
“他是變態(tài)嗎?有這種奇怪的禁忌!何況這里也不是他的地方,要他多管什么閑事啊?”范琳邊說邊摸著自己的頭發(fā),“我這個發(fā)型已經(jīng)好幾年了,突然改,我會不習慣啊。”
“好像是聽說他有點變態(tài),這個禁忌的話我們也不敢問,似乎他被前女友甩了,前女友就是長波浪披肩發(fā)這一個造型,所以他看到就會莫名發(fā)火。”錢佳佳覺得自己說得太多了,做了個噤聲的動作,“你聽到就可以了,別和別人說,也別問太多,總之照著做不惹事就可以了!
范琳有些不服氣地點了點頭。
等她把剛才撒了一地的資料重新整理好送去采購部,回來后發(fā)現(xiàn)錢佳佳已經(jīng)不在了。
剛坐下想喝口水緩一緩,就看見主編辦公室的門被打開,才剛抿了一口的范琳馬上放下杯子,對著電腦就開始裝模作樣地打起字來。
穿著一身黑的申玫瑰走出來,似乎是想找錢佳佳,發(fā)現(xiàn)她的座位上空無一人,才把目光轉(zhuǎn)移到范琳身上。
“你是新來的助理?”申玫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是!狈读彰偷卣酒饋,朝她微微鞠了個躬。
申玫瑰擺出一副難以捉摸的表情來,“今天的初次見面,就讓我印象很深刻啊。”
范琳當然知道,這并不是夸獎,只能怏怏地低下頭去。
“希望你工作的時候用心一些,我不喜歡有人出錯!鄙昝倒逭f著想回去,又突然停住腳步,“對了,你的睫毛膏暈得很厲害,這個樣子不要讓別人看到,快補一補妝!
在聽到震耳欲聾的關(guān)門聲后,范琳馬上拿出鏡子來,發(fā)現(xiàn)鏡子里的自己簡直丑得無法直視,睫毛膏和眼線直接暈成了恐怖的黑眼圈,于是馬上拿出紙巾和粉餅來補妝,折騰了一番終于恢復了原來的樣子。
由于今天是主編第一天回來,整個人都處于精神緊張的狀態(tài),直到下班,她才終于放松地長吐一口氣。
走在公司門口的天橋上,范琳突然想起了之前錢佳佳說的話,往辦公樓的斜對過看去,是一幢更高的大廈。她突然想起了所有關(guān)于那個人的不快樂的事,發(fā)泄般地在天橋上大吼一聲,然后加快速度往前走。
由于太疲憊,不高興自己做飯,她就去了和自己家相隔兩條街的父母家去蹭飯。
“今天怎么了?看你特別沒精神的樣子!狈读盏哪赣H周蘭芳是典型的五十多歲阿姨性格,對什么都充滿了好奇心,什么事都要刨根究底地問個清楚,任何細節(jié)都逃不過她的眼睛。
“沒怎么啊,大概最近睡得晚吧!狈读瞻寻嘲l(fā)上一扔,整個人像泥一樣陷到沙發(fā)里去,坐在她旁邊的父親范海民正看電視看得很入神。
“今天不上班嗎,爸?”范琳有氣無力地問著。
“是啊,明天上!
范琳點了點頭,也沒有想把話題進行下去的意思。
晚飯時間,桌子上總不得安靜。
“今天上班做了點什么啊?”范母總是抓緊著一分一秒詢問每一個細節(jié)。
范琳覺得應付這樣的回答很麻煩,但由于要自己回家燒飯是件更麻煩的事,所以也只能將就著選擇被媽媽逼問,“沒什么啊,就和以前一樣的事!
“喔唷,今天我碰到一個富婆來買黃金啊,你們知道她怎么買的嗎?就是看了一眼,手一指,就說我全部都要了。”范母說著臉上露出羨慕的表情來,“這真是太瀟灑了。”
聽到這樣的話,范父對著碗里的白飯猛扒了幾口。
范琳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爸爸,有些同情。范母的工作是黃金銷售員,范父是出租車司機,家庭條件很是普通,但可能范母一直見到的都是一些有錢人,自然也多少會有自卑感,而每次自卑感得不到釋放的時候,就會把矛頭指向范父,說著“如果我嫁給別人日子肯定好過很多”的“如果論”。
而范琳知道,剛才那番話,這就是前兆。
“你看人家啊,想要個黃金卡一刷就好了,我們還要省吃儉用。想當年我也是一朵花啊,追我的人多了去了,如果現(xiàn)在不跟你爸爸的話,沒準那個刷卡買黃金的就是我了!
聽到這番話,范琳默默地放下筷子,“我吃飽了!
其實不是胃有了飽腹感,而是沒有再想吃下去的食欲。
可能從小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長大,也潛移默化地給范琳造成了那種不想過得平凡的思想。
其實范琳一直特別喜歡自己的爸爸,他脾氣好,心地善良也有知識,只可惜他這樣的人,在現(xiàn)在這樣的社會,早就得不到尊重了。
現(xiàn)在社會那種滿嘴粗話的暴發(fā)戶,地位都來得比他高。
是的,現(xiàn)在這個病態(tài)的社會,錢就是判斷一切價值的標準。
不想默默無聞,不想為了一些其實根本沒有意義的東西而產(chǎn)生自卑感,你就不得不勢力,不得不同流合污。
她只想快點遠離這樣的抱怨聲,于是給父親遞過去一個同情的眼神后便離開了。
走到半路范琳覺得肚子還是有點餓,買了麥當勞套餐回家一個人默默吃完。
洗了澡,卸了妝,看著鏡子里略顯憔悴的自己,范琳的心情突然變得很糟糕。
或許在這樣的世界里,活得不像自己,才是唯一的出路。
忘記了自己是誰,才能讓別人記住你是誰。
這是最無奈,卻最殘酷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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