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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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景止頓了頓，滿臉痛心疾首地點頭。
猶如一道驚雷劈中天靈蓋，剎那間晨曦就原地死機，內(nèi)心世界則早已洶涌澎湃：
啊啊啊，張景止事到如今你還裝個什么不舍��！要真舍不得我怎么不留下我啊��！
啊啊啊，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我身為女孩子處理男性性心理學(xué)的案子不方便嗎？早干什么去了啊你們！這借口要不要再假一點？
啊啊啊，古逸你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人為什么也要在這兒旁聽？你該不會回頭就把這事告訴言洺吧？
啊啊啊，這是又要被言洺羞辱的節(jié)奏了嗎？
……
晨曦抹了把臉，大腦開機再重啟。眨眼間，“晨曦”成功化身為“瘋曦”。
這邊，談話還在繼續(xù)。見張景止說完，陳婉華接過話茬，莞爾道：“所以我們決定呢……”
“什么都不用說了！”陳婉華話說到一半就被瘋曦強勢打斷，只見對方伸出右手，一臉糾結(jié)。咬了咬牙，瘋曦微哽道，“陳主任你什么都不用說了，我都懂。你就讓我在最后保留點尊嚴吧……這段時間，謝謝各位的照顧，讓我學(xué)會很多東西，以后，我會再接再厲，永不言敗的�！闭f罷，她就一個箭步湊到陳婉華跟前，神經(jīng)兮兮地握住她的手，熱淚盈眶道，“謝謝，謝謝您給我機會讓我進研究中心學(xué)習(xí)�！�
“小晨你這——”
不給陳婉華說話的機會，瘋曦搖了搖頭，轉(zhuǎn)身又跑到張景止跟前，再次孫大圣附體地喊了聲：“師父！”
張景止行醫(yī)這么多年還從沒遇到過這種事，一時也微微發(fā)呆，竟然主動伸出右手來。瘋曦見狀一把緊緊握住張景止的手，抽泣著道：“師父，你上午交給我的資料我已經(jīng)整理好了，全都打印出來放在書柜里了。還有明天下午兩點半有個預(yù)約，您別睡午覺又睡過了。我走了以后您要好好照顧自己，別老是丟三落四的，雖然咱們師徒情淺，但我一直都很敬重您，您面對那么多變態(tài)居然還能堅守自己三觀，和師母恩恩愛愛一輩子，真是棒！還有一件事我一直都想跟您說，您擱在墻角的那雙雨鞋還是趕緊扔了吧，因為實在是太、臭、了！”
聽到這兒，旁邊一直沉默不語的古逸終于忍不住笑出聲：“這到底是演哪一出？《西游記》？”
話音剛落，瘋曦就已站在了其跟前，和其他人一樣待遇地握住古逸的手，道：“古老師，我們倆的緣分更淺，不過古老師你看在那天一起打麻將的份上，別把今天的事告訴言洺，好不？”
古逸聞言眨眼，正納悶這事和言醫(yī)生有什么關(guān)系，就聽瘋曦幽幽又道：“經(jīng)常八卦別人是不對的。反正你要是說了，我就把你那天打麻將時老偷看陳思月的事情告訴陳主任�！�
古逸一聽這話幾乎從椅子上蹦了起來，怔了怔，轉(zhuǎn)身就朝陳婉華道：“陳姐，你別聽這小妮子胡說，我——”
“那么各位，”不等古逸解釋完，瘋曦就站回辦公室中央，朗聲道，“有緣再見了�！闭f罷，鄭重其事地朝三人鞠了個躬，瀟灑轉(zhuǎn)身就去拉門。
這時，還一直處在各種震驚中的陳婉華終于回過神來，連忙道：“小晨你去哪兒？”
瘋曦淚眼婆娑回頭：“回去收拾東西啊。陳主任你放心，規(guī)矩我懂的，離職手續(xù)我會去姍姍姐那辦好的。”
“離職？”張景止抬了抬厚重的眼鏡，“誰說你離職了？”
“你啊�！悲傟啬涿�，“剛才不就是你說讓我走的嗎？”
話說到這份上，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總算明白剛才晨曦一系列抽風(fēng)行為是怎么回事了。當即，古逸就抱著肚子笑彎了腰，這邊張景止亦是哭笑不得，起身又是跺腳又是笑罵：“小晨你啊你，哎，我剛還說你踏實不急躁，你……你這……”
晨曦見狀越發(fā)莫名其妙：“什么啊？”
陳婉華清了清嗓子，終道：“小晨，我們是說讓你‘走’，可不是讓你走出研究中心，而是從張大夫那調(diào)到古逸這邊。”
晨曦：“……”
得而復(fù)失，再失而復(fù)得，這十來分鐘的心路歷程簡直就如坐過山車。只是——這下她可糗大了。
古逸笑夠，故作姿態(tài)地理了理西裝，這才慢悠悠走到晨曦身邊，拍肩調(diào)侃：“小晨啊，你說你剛才那些話……唔……得罪了舊領(lǐng)導(dǎo)也就算了，可把新老大也得罪了，怕不怕我給你穿小鞋？嗯？”
怔忪兩秒鐘，晨曦借著剛才抽風(fēng)的余勁兒再次發(fā)功，撲到陳婉華辦公桌前道：“陳主任，我眼鏡的度數(shù)一邊二百度，一邊三百度�！�
陳婉華：“所以呢？”
瘋曦：“所以打麻將那晚我一定是眼花了！”
其余三人無語。
你這拍馬屁的伎倆實在是太拙劣了！
事情的起因經(jīng)過很簡單——
古逸最近接了一個略微棘手的案子，需要一個女性助理幫手。本來已選定何梓屏，誰料人算不如天算，何梓屏卻因心臟病復(fù)發(fā)辭職。古逸找陳婉華商議，最終決定用晨曦頂替。但晨曦畢竟是張景止的徒弟，所以兩人又找來張景止游說，一來二往就有了晨曦去陳婉華辦公室看到的情景。
雖然過程是窘了點，但調(diào)任令當天下午就發(fā)了下來。調(diào)任后，晨曦不僅不再處理張景止的事務(wù)，辦公地點也要從張景止這個走廊盡頭的小屋搬去古逸那邊的大辦公室。
下午四點半，趁著工作全部做完，晨曦就開始收拾東西。雖說她來研究中心的時間不長，但零碎的東西還蠻多的。杯子、勺子、飯盒、綠色盆景、文件夾、卷宗帶……七七八八一大堆。
晨曦正糾結(jié)著怎么收拾，就聽外面?zhèn)鱽砬宕嗟倪甸T聲。晨曦回頭一看，是夏菡玉。
“晨曦，恭喜你�！辈坏瘸筷亻_口，夏菡玉就率先道，“我剛回研究中心就在RTX上看見調(diào)任令了，聽說你也要過來跟古老師了�！�
晨曦默了默，一時沒有言語。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前不久她才“偷聽”到夏菡玉要想辦法對付自己，結(jié)果沒幾天自己就跟她調(diào)到了同一個咨詢師手下。而且，如果不是自己的話，做古逸助理的人就該是夏菡玉了吧？
見晨曦猶猶豫豫不說話，夏菡玉笑嗔：“怎么了？”說罷又指了指內(nèi)屋的門，輕聲問，“是舍不得你師父？”
晨曦搖了搖頭，覺得不對，又點了點頭。最后，實在做不來假面子，干脆實打?qū)嵳械溃骸拜沼�，我調(diào)過去給古老師當助理，你會不會……”說了一半，晨曦又苦惱地抓了抓頭，“哎，我笨口拙舌的也說不好，但你相信我，我也是今天下午才知道這個消息的�！�
夏菡玉笑了笑，她本來長得就不錯，這么一笑更生出幾分溫婉動人來。她朝晨曦眨了眨眼道：“說實話吧，剛看見這消息時，除了驚訝我是有那么點……不開心啦！畢竟我跟古老師這么久了，他有案子沒找我作助理反倒調(diào)了你過來，如果換作小曦你，也會有點點郁悶吧？不過話說回來，上面有上面的決定，我妄自揣測也沒用。也有可能古老師本來是考慮過我的，但如果我去做助手了，就沒人做回訪工作了啊。那些卷宗我到研究中心上班開始就一直在打理，可能是陳主任他們覺得我做回訪工作會更得心應(yīng)手呢？”
晨曦從沒想過夏菡玉會這么豁達，就算她真的是在演戲自己也已經(jīng)被她打動了：“菡玉我——”
“好啦好啦！”夏菡玉打斷晨曦的話，俏皮一笑，“你來古老師這邊不也很好嗎？我有伴了，你也不用再抱怨一個人了。我過來啊，就是問問你有沒有什么東西要收拾的？我?guī)湍惆。 ?
晨曦聞言徹底被夏菡玉的笑容打動，點了點頭，真心實意道：“謝謝你�！�
一調(diào)到古逸手下，晨曦就開始熟悉案子�；艘粋�上午看卷宗，晨曦就大致明白古逸為什么急著找助理了。
按照常理，咨詢師與求助者一般都是一對一服務(wù)的，這樣除了更容易讓求助者對咨詢師產(chǎn)生信任感，也能更好地保護求助者的隱私。所以陳婉華最開始提出要晨曦作助理時，晨曦一直以為自己只是幫忙打打雜，搜集搜集周邊資料、預(yù)約一下咨詢時間什么的，但現(xiàn)在看來，情況完全不同。
話從由頭說起——
求助者今年二十七歲，已婚，三個月前剛誕下一名女嬰。自坐月子開始，求助者的性情就大變，時而情緒暴躁，時而抑郁悲傷。哭泣、失眠、患得患失、空虛，繼而覺得活著沒意思，最后發(fā)展到產(chǎn)生幻覺，夜半時分總能聽到隔壁傳來斷斷續(xù)續(xù)的鋼琴聲。
這是典型的產(chǎn)后抑郁癥。
不過真正讓晨曦意外的是，這個求助者她認識。或者準確點說，是很多人都認識。求助者姓蘇名瓊，是著名的言情作家。蘇瓊二十歲那年憑借著處女作《情淺不知所終》一舉成名，不僅創(chuàng)下了百萬的圖書銷量，同名電影、電視劇也獲得了很好的口碑。后來蘇瓊漸漸轉(zhuǎn)為編劇，小說作品雖少，但斷斷續(xù)續(xù)也出了幾本，直至嫁了人她才算真正地消失在了大眾視野中。
外界一直傳言蘇瓊嫁給了富商，憑借著男方雄厚的經(jīng)濟實力隱居過起了貴婦人的生活，但誰又能猜到真正的蘇瓊會得產(chǎn)后抑郁癥……
察覺蘇瓊不對勁后，其丈夫吳盛遠就悄悄找來了心理咨詢師嚴澤幫忙。不得不承認，其實光從卷宗記錄上來看，嚴澤的診斷和治療方法都沒有問題。但就在咨詢進入中期階段時，蘇瓊卻出了事。
某次咨詢治療之后，嚴澤前腳剛走，蘇瓊后腳就進了嬰孩房。那段時間蘇瓊的病情已大為好轉(zhuǎn)，不僅不再摔東西砸人，偶爾精神好時也會去看看女兒，是以最開始家人也沒在意。不幸中的萬幸，保姆剛好經(jīng)過嬰孩房，看見蘇瓊正奮力掐著孩子的脖子，極力阻攔下，這才避免了悲劇發(fā)生。
診治失敗，嚴澤被撤，吳盛遠經(jīng)人介紹輾轉(zhuǎn)又找到了藺安市心理研究中心。確定古逸為主治心理咨詢師后，吳盛遠又提出一個要求：全程診治需要有第三位心理咨詢師在場，而且這“第三位咨詢師”必須是女的。
辦公室內(nèi)，古逸敲了敲卷宗，對晨曦道：“吳盛遠懷疑嚴澤和蘇瓊單獨相處時出現(xiàn)了一些問題，因此造成了蘇瓊極大的心理壓力或幻覺。在激動情緒促使下，蘇瓊才做出了想要掐死自己女兒的嚴重行為，所以他要求一男一女兩位心理咨詢師同時在場診治�！�
晨曦聞言擰了擰眉，道：“我考心理咨詢師時聽教授提起過這個嚴澤，聽說，這個嚴澤在藺安市算數(shù)一數(shù)二的咨詢師，最擅長音樂療法和心理暗示，當時我們上課還分析過好幾個他負責(zé)的案例。說他和求助者單獨相處時出現(xiàn)了一些問題……唔，我覺得不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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