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青春期的兵荒馬亂(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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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期的兵荒馬亂
叢平平
在我十四歲之前,從來不知道什么叫心情不好和憂傷。我住的那個大雜院的孩子大部分都跟我一樣,所以孟凡竺在跟我們解釋這兩件事的時候,說了半天大家都沒有明白。最后孟凡竺靈機(jī)一動,從口袋里掏出一塊包裝得特別美好的糖果,小心翼翼地剝開,放在嘴里舔了舔,對我們說:“很甜啊!”然后一口吞了那塊糖。
他無比陶醉地把那塊糖吃了,然后問我們:“你們是不是特別想吃那塊糖?”
我們點(diǎn)點(diǎn)頭。
他一本正經(jīng)地說:“但是你們吃不到!
我們恨不得揍他。
接著他說:“你們現(xiàn)在肯定心情不好,這就是憂傷!
那年孟凡竺已經(jīng)十九歲了,十九歲的人還跟小孩子玩這樣的把戲,可以看出來這個人有多幼稚。
不過這個幼稚的人一扭臉考上了一所二流大學(xué),讓他全家都嘚瑟得不行,這可是我們住的那個大雜院走出去的第一個大學(xué)生,用現(xiàn)在的話說,屌絲逆襲了。
他也從一直欺負(fù)我們的小混蛋變?yōu)楦改缚谥袃?yōu)秀的“別人家孩子”。
“你看看別人家孩子整天玩還考上大學(xué)了,你們玩玩玩,看能玩出個什么來!”
在這種轉(zhuǎn)變下,我們這些小屁孩兒都開始崇拜他,尤其是他穿著泥土色的老頭衫拖著箱子去上大學(xué)的那個早上,全院的人都來送行,覺得那身打扮真是洋氣極了。孟凡竺就那樣驕傲地昂首挺胸地拖著箱子走出了大雜院。九月的早上,陽光里散發(fā)著肥皂水的味道,有個男孩兒,走出了大雜院。
幾天之后,我從孟凡竺的家人那里要到了他學(xué)校的地址,開始偷偷給他寫信。
當(dāng)年我家是賣餃子的,但不是餃子店,是到了傍晚才出的路邊攤兒,擺幾張桌子在夜市,三輪車推著煤氣罐兒的那種。所幸生意還可以,便宜的東西總是有人光顧,更何況味道也說得過去。
我爸媽白天在家包餃子,到了傍晚出去賣,中午的時候也有熟識的人會來家里買。我爸媽會在大雜院里擺幾張桌子,有人來吃餃子就坐下吧唧吧唧吃完就走,他們都吃得很快,一盤半斤的餃子最多不超過十分鐘,來吃的也基本都是固定的人。
我就是坐在那些人吃餃子的油膩膩的桌子上假裝寫作業(yè),其實(shí)是給孟凡竺寫信。我想那些信紙到達(dá)孟凡竺手中的時候說不定都帶著不一樣的味道,可能是韭菜味兒,或者白菜味兒,芹菜味兒,三鮮味兒,還有可能是醋味兒……但這沒什么不好,孟凡竺一樣是吃著我家的餃子長大的。
我從小就在餃子攤兒看著大家飛快地吃飯,吃完就走,覺得這個世界上所有人吃飯都應(yīng)該是這樣子的。以至于很久很久之后,我跟一個叫汪浩博的男人一起吃的第一頓飯,他足足吃了兩個小時,我十分鐘吃完之后就坐在那兒看著他,終于等他也吃完走人的時候,感覺自己都快腰椎間盤突出了。
我給孟凡竺寫的信內(nèi)容十分雜亂也沒有水準(zhǔn),但大部分都是人物傳記和雞毛蒜皮的小事。比如說,院子里的小胖又胖了,還暗戀他們班的班花,因?yàn)槲矣幸淮稳フ宜妫吹剿趯懬闀;又比如說我們班主任,是個剛畢業(yè)的年輕女老師,笑起來很好看,但是好像有狐臭;再比如班上有哪個男生喜歡哪個女生,兩個人見面會臉紅,還互相傳紙條,放學(xué)后磨磨蹭蹭等對方一起走,不害臊;還有家旁邊那條巷子里的梔子花開了,不出門就能聞到花香,把前面那條臭水溝的味道徹底蓋住了……
其實(shí)寫這些只是為了湊字?jǐn)?shù),然后引出每封信的最后一句話:小凡哥哥,你在學(xué)校過得好嗎?我很想念你。
一定是“想念你”,而不是“想你”。
別覺得沒差別,在我心里,是有著很大差別的,“想你”曖昧不矜持,而“想念你”則端莊又大方!
孟凡竺很少給我回信,一般情況下,我寫四封他才會回一封,有時候一個月都不會回。就算是回信,也是寥寥數(shù)語,什么好好學(xué)習(xí)考上好的高中到時候考好大學(xué)之類的。后來想想,這不是敷衍嘛,可惜當(dāng)年的我根本沒看出來,還覺得小凡哥哥的回信高端大氣上檔次!
唯一的一次回信有溫度的,在信里夾了幾張照片,是他跟同學(xué)出去郊游拍的。照片上的孟凡竺穿著格子襯衫,沒有扣扣子,里面穿著白色的T恤,當(dāng)時的我看到他這身打扮時覺得小伙兒帥呆了,暗暗發(fā)誓以后找男朋友一定要找一個穿格子襯衫里面配著白色T恤的人。幾年之后等我遇到汪浩博的時候,突然覺得這種想法跟神經(jīng)病沒什么差別了!
但我卻一直保存著孟凡竺的照片,寄回來的一共有四張,三張給了他家人,自己留了一張。我把那張照片夾在日記本里,每天拿本子出來的時候都要看上一分鐘,跟遺體告別似的。
我想這應(yīng)該是暗戀吧,我暗戀著同一個大雜院里一起長大并比我大五歲平時很混蛋關(guān)鍵時刻精神抖擻考上大學(xué)的少年孟凡竺。他不知道從哪天開始住在我心里的,總之后來的很多年,我都用著各種方式,企圖得到他,讓他成為我的男朋友。
他是在我的整個少女時代,一想起來就會覺得世界那么不一樣的人。
我十八歲那年,孟凡竺大學(xué)畢業(yè)后回省城工作,周末經(jīng);貋。那時候我住校,但是確定他回來的那幾天我都要變著法兒請假回家,要不然喊肚子痛,要不然喊胃痛,要不然說大姨媽來了難受得頭昏四肢無力之類的。后來有一次我忘記才用過大姨媽來的借口了,隔了兩周用了同樣的理由。班主任是個挺熱心的婦女,特地打電話給我媽,說你家沈露露半個月來了兩次大姨媽,你得帶她去看下醫(yī)生。我媽嚇得立刻帶我去了中醫(yī)院,接著我吃了兩個月中藥,本來正常的生理期,從此不正常了。
但為了能見小凡哥哥一面,可以在進(jìn)院門的瞬間看到他站在水池邊上洗褲衩,聽見他給院子里更小的孩子講笑話,還有他在陽光里賤賤地跟我打聲招呼:“喲,咱家露露又逃學(xué)啦!”我覺得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可十八歲的我仍然在一天一天混日子,不知道自己未來要干什么,如果考不上大學(xué),也許就在家包餃子吧,這是我唯一能夠想到的宏偉藍(lán)圖。直到有一天,我被嚇著了。
那天不是我逃學(xué),是個正兒八經(jīng)的周末。我聽到孟凡竺的爸爸在院子里跟我爸寒暄,讓你家露露也加把勁,要是考到省城去上大學(xué),咱家小凡在那兒,也好有個照應(yīng)。
我爸垂著頭毫無興趣地答道:“我家這倒霉丫頭哪里考得上省城的大學(xué),隨便上個什么職大不得了了,反正是女孩子,到時讓小凡媽給說個好人家也就罷了!”
我爸的樣子,就好像我把祖宗八代的臉都丟盡了似的,兩個中年男人站在院子里一臉沉痛。我默默地從窗簾后面把腦袋縮了回去,心里有一種電視里愛國青年喊“打倒日本帝國主義”的羞憤和激昂。
在孟凡竺的爸爸面前被鄙視,對于我來說,是一種巨大的屈辱。我突然覺得如果考不上省城的大學(xué),這輩子就不能在孟凡竺和他家人面前抬起頭來了。如果我考上了省城的大學(xué)……我眼見漸漸浮現(xiàn)了美好的畫面,孟凡竺率領(lǐng)整個大雜院的大人小孩兒向我祝賀,我爸在孟凡竺爸媽面前昂起了頭,一副“我家姑娘也考上了省城的大學(xué),跟你家算是門當(dāng)戶對了”的過硬氣質(zhì)。而我跟孟凡竺,以大雜院兒唯一一對考上了省城大學(xué)的男女為單位,理所當(dāng)然成了一對兒……
我趴在一堆作業(yè)里笑得口水直流,那些討厭的公式和字母突然變得無比可愛起來。我豁出去了,不就好好學(xué)習(xí)嘛,又不是挨槍子兒,為了能夠跟孟凡竺門當(dāng)戶對,忍一忍也就過去了。
我把這段話寫在孟凡竺那張照片的背面,每次覺得看書很討厭作業(yè)很討厭老師都是神經(jīng)病考試就是滿清十大酷刑之一的時候拿出來看看,可以緩解疲勞生津止渴活血化瘀美容養(yǎng)顏。
在那個少女懷春的時代,愛情的力量是無比強(qiáng)大的。大概整整一年半的時間,我將班上的幾個學(xué)霸都快折磨哭了。各科要怎么提高我都計(jì)劃得好好的,語文最厲害的是誰,數(shù)學(xué)最厲害的是誰,英語最厲害的是誰,一個個都分配了任務(wù),分?jǐn)偟綆讉人頭上,總比纏住一個人靠譜兒且效率高,更能吸收各科精華。雖然他們到后來誰都不待見我,但我以我的實(shí)戰(zhàn)經(jīng)驗(yàn)得出結(jié)論:只要臉皮厚,鐵杵磨成針!
那一年半,我不再頻繁請假回去裝作與孟凡竺巧遇,我在心里默默對自己說:“這是你唯一翻身的機(jī)會,考上省城的大學(xué),就有機(jī)會永遠(yuǎn)跟他在一起了!
事實(shí)證明,這句話對于一個不到二十歲的懷春少女來說,比任何建設(shè)祖國啦找到好工作啦揚(yáng)名立萬啦出人頭地啦成為富婆啦都要有用百倍。
在高三下學(xué)期的一次模擬考上,我第一次沖進(jìn)了班上前二十名。也許你會說,切,二十名有什么了不起的,也值得一說?但是,凡事要有個參照物,我們班有六十幾個同學(xué),之前我從來沒有進(jìn)過前四十名。
所以,這樣的成績,已經(jīng)驚為天人了!
這次我沒有像以往一樣什么芝麻綠豆的小事都告訴孟凡竺,我想考上省城大學(xué)的時候給他一個驚喜,雖然我這種完全沉不住氣的性格并不適合干這種事,每天至少有十次沖動想要寫信告訴他,但終究是忍住了。
高考結(jié)束之后,孟凡竺有一次回家遇見我,問我考得怎樣。
我說:“不知道,就那樣吧,你知道我不是那塊料!”
孟凡竺拍拍我的肩膀,說:“怎么那么說自己,你很聰明,我知道的!
我無比嬌羞地紅著臉笑了,表現(xiàn)出一副賢良淑德儀態(tài)萬方的樣子,心里卻聲嘶力竭——少年,我來了!
放榜的那天我們家跟往常沒什么不同,爸爸在剁餡兒,老媽在包餃子。前一天傍晚的時候還為了搶地盤兒多擺一張桌子跟巷尾那個賣麻辣燙的老李兩口子大打出手,老爸的臉還有一塊是青的。
我心里特別忐忑,但還是努力表現(xiàn)出很鎮(zhèn)定的模樣。我心不在焉地幫忙包著餃子,連餡兒都沒放就捏上了。爸爸驚喜地說:“哎呀咱家露露真適合做生意,我們控制成本還稍微放點(diǎn)餡兒,她直接包空餃子。餃子攤兒以后就靠你了,果然奸商從小做起,咱家這是要發(fā)達(dá)!”
我也沒有心情反駁他,眼前浮現(xiàn)的是我穿著白色的舊圍裙,戴著白帽子,站在大排檔叉著腰煮餃子的畫面。孟凡竺從我家餃子攤兒路過,頭也不回地大步走開,吃肯德基去了!我看著他遠(yuǎn)去的背影,怎么叫他都不回頭,再看看桌上一堆一堆的餃子,差點(diǎn)哇地哭出聲來。
但幸好這不是真的。放榜的消息傳來,我真的考上了省城的大學(xué)。我自己沒敢查,是老師打電話告訴我的,當(dāng)時我握著電話仰天長嘯,大叫一聲:“十年寒窗一把淚,試問蒼天饒過誰!”
嚇得我爸媽以為我樂極生悲,高興瘋了!
我是高興瘋了,想這一秒就打電話給孟凡竺,但是轉(zhuǎn)念一想這種事自己說豈不是顯得太驕傲了,最好是他從別人的嘴里知道,那才符合劇情發(fā)展。你看那些偶像劇里演的,有什么需要解釋的哪有男女主自己跑去說的呢,不都是什么身邊親密的人氣呼呼地跑過去,說:“不,我一定要說,你必須知道!”
于是,男主這才知道真相,痛哭流涕地去找女主!
我雖然沒有可以充當(dāng)此角色的朋友,但大雜院這種地方是沒有秘密的,我相信孟凡竺很快就會知道了!
知道孟凡竺可能會回來的那個周末,我特地上街買了一條深藍(lán)色的布裙子,一件緊身收腰的小襯衫,試穿的時候微微顯出胸線,是我想要的效果。我想站在孟凡竺面前的時候讓他意識到,沈露露已經(jīng)是大姑娘了,可以下手了,再不下手別人就會先下手為強(qiáng)的!
我高興地拎著袋子一路口水直流往家跑,嘴都要咧到耳根了。后來我明白一個道理,當(dāng)一件東西還不是你的,永遠(yuǎn)不要幻想太過美滿的畫面。
看,愛情在一個人的少女時代,真的會教會她很多東西的。女哲學(xué)家十有八九被甩過很多次。
但那天我踏進(jìn)院子的第一步就覺得氣氛有些不對,好像一股妖氣籠罩上空,走進(jìn)去沒幾步便發(fā)覺人聲嘈雜。孟凡竺媽媽用聽起來是壓低了嗓音但是剛好讓所有人都能聽到的分貝神秘地在跟姑婆們說:“哎呀,這才第一次來呢,誰知道能不能成,這年頭孩子們談對象哪像我們那個時候,談?wù)創(chuàng)Q換是很正常的事啦!”
我仿佛被人敲了一記悶棍,眼前一黑,腦袋里嗡嗡直響,一口氣沖進(jìn)孟凡竺家的堂屋。孟凡竺正跟一個姑娘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演的是趙本山小品,兩個人笑得花枝亂顫。我心里生氣得要命,沒有品味的一對狗男女!
孟凡竺看到我有點(diǎn)驚訝,以為我是來看他女朋友的,馬上站起來擠對我,說:“露露,你消息真夠靈通的,小八婆,我剛帶女朋友回來,屁股還沒捂熱呢,你就過來打聽啦!”
說著孟凡竺就把我拉到沙發(fā)跟前,對著他的女朋友說:“這是露露,院子里的孩子,我們從小一塊兒長大的。對了,她剛考上大學(xué),二本,雖然不怎么樣吧,但是你知道嗎?她從小成績就是倒數(shù),這次可真是讓大家大跌眼鏡!”接著,他扭過頭問我:“露露你快說,考試前你媽是不是去燒香了?要不然,你是不是上網(wǎng)買到考試答案啦?”
孟凡竺笑得一如既往地賤,我看著他的臉,心里跟吃多了蘿卜一樣,難受得很。我不知道該說什么,也不知道該怎么做,呆呆地站著,臉上應(yīng)該是帶著笑的吧,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樣的表情,甚至不知道應(yīng)該裝出怎樣的表情。
孟凡竺的女朋友并不是特別漂亮,但端莊大方,笑嘻嘻地盯著我,我垂下頭不作聲。
孟凡竺看我怪怪的,以為我害羞,一把將我摁在她旁邊,說:“來,坐你姐這兒,以后喊婷姐知道不?到省城來上學(xué)可好了,周末就來找我們,住我們家,讓你婷姐陪你逛街吃火鍋,肥不死你倆!”
我們家?哼!怎么能說出口的,真是不知羞恥。
然而我并沒表現(xiàn)出一副很氣憤的樣子,我只是笑笑,婷姐也笑笑。
孟凡竺可能察覺到氣氛有些尷尬,一把將我從沙發(fā)上拉起來,我像個木偶似的被他擺弄著,他站在我后面,雙手搭在我的肩上將我往門外推,一邊推一邊說:“趕緊回家,今天是我們見家長的好日子,你別在這兒搗亂!”
我被他一直推到門外,手里還拎著新買的裙子和襯衫,能夠顯露身材的新襯衫啊,要穿給孟凡竺這個混蛋看的新裙子新襯衫。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進(jìn)家的,在房間里坐了整整一個下午。傍晚的時候爸媽去出攤兒了,我一個人在家哭了個稀巴爛,那兩件衣服被我狠狠塞進(jìn)柜子的最里面,我已經(jīng)沒有穿它們的必要了。
九月很快就到了,我告別了大雜院,告別了餃子攤兒。孟凡竺真的率領(lǐng)全院子的人送我。他是特地回來接我的,帶著他的女朋友,幫我提行李,幫我買車票買水果買這買那,可我就是高興不起來,看著他們倆在我眼前晃,我連飯都吃不下。
我才不是那種只要看到他不管他跟誰在一起都會開心的人呢!
省城很大,有一種兵荒馬亂的繁華,人行道都比縣城寬很多,到處都是人。大街上人來人往,餐館里坐滿了人,公交車?yán)飻D滿了人,澡堂里密密麻麻都是人,連廁所里都是一群一群的人!
我努力說服自己,就算不是為了小凡哥哥來的吧,是我自己考上了省城的大學(xué),為了擺脫繼承餃子攤兒家族企業(yè)的命運(yùn)!
這么一想,心里能舒服一點(diǎn)兒!
我來報(bào)道的第一個周末,還沒軍訓(xùn)完,孟凡竺就來看我。我其實(shí)不愿意見他,誰愿意在軍訓(xùn)期間見人呢,穿著丑陋的迷彩服,曬得跟個蜂窩煤似的,身上一股臭臭的味道。他不依,一小時打了三個電話,我只好請了假去校門口接他。他看到我笑得前仰后合,我冷靜地看著他,心想神經(jīng)病。
他說:“你怎么變成這樣了,又黑又胖!”
我不高興,我還不到一百斤,怎么就胖了!我不理他,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從知道他有了女朋友,看到他就不高興,心里充滿惡毒的摧毀欲,不是應(yīng)該微笑著祝福的嗎?我太狹隘了,太不符合女主氣質(zhì)了,怎么可能是自己也討厭的女二性格呢?
孟凡竺嘲笑完我之后對我發(fā)出了邀請,他說:“軍訓(xùn)結(jié)束去我家吧,給你燒好吃的補(bǔ)補(bǔ)。你看看你現(xiàn)在哪像個女人,貼點(diǎn)面膜吃點(diǎn)豬腳補(bǔ)補(bǔ)膠原蛋白,要不然誰能看上你啊,上大學(xué)了,得談男朋友知道不?”
我說:“哦!
“對了,”他接著說,“以后周末你就住我那兒吧,來來回回也麻煩,周五晚上去,周日回來。我爸交代的,從小一起長大,雖然你長得沒我好看,但感情也勝似親兄妹是吧?”
我又回了一個“哦”。
那天后來孟凡竺沒趣地走了,也搞不懂哪里得罪了我。他走之后我一個人坐在學(xué)校門口的馬路邊上哭,懊惱自己怎么能這么對他呢,那可是小凡哥哥啊,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不過后悔也晚了,一定還有辦法挽回的!
我想了一個辦法,去把小凡哥哥搶回來。
我住進(jìn)了孟凡竺家,以跟其中一個室友合不來的原因,慘兮兮地去找孟凡竺。我讓他千萬別跟我家人說,輔導(dǎo)員已經(jīng)在安排換宿舍的事了,等一換好宿舍我就會搬走的。
孟凡竺大手一揮,說:“誰住破宿舍啊,就住這兒,想住多久住多久,給我們燒飯洗衣服捶背敲腿當(dāng)小保姆,對不對親愛的?”
他是問婷姐的,婷姐扎著圍裙站在廚房門口愣愣地看著我,倒也沒有不高興,愣了一會兒,笑著說:“對呀,聽說你家是賣餃子的,我們都喜歡吃餃子,以后每周你都要給我們包餃子吃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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