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節(jié)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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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讀陳寅恪先生的《柳如是外傳》,總讓我想起“經(jīng)時未架卻,心緒亂縱橫”的李冶。只是,前者是被迫為妓,后者是為了風流不受管束而做了女道士。柳在下嫁錢謙益之前的遭遇,和李冶頗有幾分相似。
李冶是唐朝的女道士,她神情瀟灑,專心翰墨,生性浪漫,愛作雅謔,又善彈琴,尤工格律。她坦然男女社交,與當時的知名作家陸羽、劉長卿等交往密切,并與朱放、韓揆、閻伯鈞、蕭叔子等有過介于女人花與藍顏草之間的親昵關系。她的美貌、她的才情、她曲折的情愛史,和喜歡走到男人中間交往的特性,與河東君柳如是實在是相似。
古岸新花開一枝,
岸傍花下有分離;
莫將羅袖拂花落,
便是行人腸斷時。
這是初戀情人朱放寫給李冶的情詩。后來朱放去江西為官,兩人雖常有書信來往,但朱放本就有嬌妻在懷,加上公務纏身,哪顧得上她這個女道士呀?
李冶的初戀之花就這樣無果而謝了。
有些人天生是來愛的,李冶就是。后來,她又和另一個詩人閻伯鈞墮入了愛河。閻調(diào)任走時,她送至渡口,情意綿綿地寫下了《送閻伯鈞往江州》“流水閶門外,孤舟日復西。離情遍芳草,無處不萋萋。妾夢經(jīng)吳苑,君行到剡溪。歸來重相訪,莫學阮郎迷。”怕朱放的故事再上演,她殷殷叮囑閻伯鈞,一定要“歸來重相訪,莫學阮郎迷。”可是,閻伯鈞還是和朱放一樣,走了,就成了斷了線的風箏,飛出了她的天空,再也沒有回來過。
其實無論古今,婚外情,只是男人的一種情感補充,而非主流感情。男人們將在婚姻生活中得不到的,寄托于婚外撈一把。但家庭和正房大奶才是他們的主食,路邊的花花草草只是零食,沒誰會用零食替代主食。因此,男人注定是蜜蜂,看到一朵鮮艷欲滴的花兒,落到上面,猛一通采擷后,就會迅速飛離,回到蜂巢,那里才是他們的歸宿。
愛情無對錯,我無意指責圍城外的感情。你有勇氣闖入他的世界去燦爛一把,也得有勇氣承受煙花幻象破滅后的一地碎屑。而且要小心謹慎,放炮仗的時候不要傷到手。能做到全身而退,才是高明的。
可見,玩轉(zhuǎn)圍城外的感情,是一項技術含量相當高的活。沒有金剛鉆,就別攬那瓷器活。
柳如是和陳子龍,鬧鬧哄哄一場,后來卻落得于橫云山中孤凄凄憑吊的地步,就是因為她只善于猛攻,卻不懂得防守。
知進,亦得懂退,才是人生的上上簽。
愛情本是古堡里的童話,是一方未遭污染的樂土,它和現(xiàn)實生活鋼筋水泥的叢林,有些格格不入,就預示著,童話的結(jié)局總帶著一些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