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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節(jié) 我們是象牙塔里的孩子

我和姜薇開始了正式的戀愛生涯。其實大學(xué)生活也就那樣,除去最初的興奮和新奇,剩下的大部分時間里只有空虛和無聊。

當(dāng)無聊碰見了猶豫的時候,就要干點有意義的事情。一開學(xué)的時候,我們學(xué)校每年一度的校園籃球聯(lián)賽已經(jīng)開始。因為我們班級算是半文科專業(yè),男女比例幾乎一比一,于是只好“小矬子里拔將軍”,我也被拉著去訓(xùn)練湊數(shù)。原本我不想?yún)⒓舆@樣的活動,我連雙籃球鞋都沒有,可畢竟是關(guān)系到班集體榮譽的事情,我只好全力配合。

結(jié)果,我陪練陪著陪著反而成了絕對主力,實事求是,我的上位不是我打得有多好,而是我的隊友打得實在太爛,爛泥糊不上墻那種。

這里面還包含我那幾個坑爹的室友。對了,一直忘記按照國際慣例介紹一下陪伴我四年的室友——小光、文宇、裴然當(dāng)然還有我,巧合的是我們都來自山東,一起被分配到了這個四人間宿舍。

文宇睡我上鋪,全名李文宇,用他的話來說,他本應(yīng)該坐在北大清華的自習(xí)室里,奈何高考時發(fā)燒48度半,于是才淪落到和我們這群井底之蛙混在了一起。

起初我們看著他一本正經(jīng)面不改色地說這幾句話的時候,都深信不疑地認(rèn)定他是隕落凡間的文曲星,比如牛頓一類的天才人物,然而等后來整個大學(xué)四年他一路紅燈高掛,最后甚至靠我們湊錢幫他交了補考費才得以畢業(yè)的時候,我們只能說我們見到他時他已經(jīng)是被蘋果砸傻的牛頓。

小光本名蘇航,小光是他的“藝名”,因為一入校,宿舍每次打“斗地主”,他的褲兜里的錢都會輸?shù)镁,他每回都會喊道:“沒事沒事,小光怡情。”久而久之,我們都不叫他本名,而叫他“小光”,不過他倒是很看得開,說:“‘小光’就‘小光’吧,小光怡情,大光傷身!

不過小光人很好,大學(xué)四年里,我們宿舍的熱水幾乎全是他友情贊助的。

剩下的一個室友就是裴然,他是我們宿舍里唯一一個算是城市長大的孩子,每回聊天都會說城里的東西,我們都不太懂。他也是唯一一個上大學(xué)報到還帶上了高中課本的人,因為他入學(xué)的第一天就想的是考研離開這所學(xué)校。

這就是大學(xué)陪伴了我四年的室友。四年的生活里,我們沒有擰成一股繩,也沒有散成一盤沙,但我們始終不離不棄。

籃球賽開賽的日子越來越近,盡管我們每天都早早爬起來去鍛煉,幻想“臨陣磨槍,不快也光”會發(fā)生,可是真到了最后正式比賽的時候,我們還是被其他球隊虐得找不到北。

比輸?shù)舯荣惛屛覀儽У氖,剛開始我們班級鮮活的姑娘們還都抱著凳子去給我們加油,隨著連連失利,班級里連不參加比賽的男生都不來了。真可謂是愛不著江山更愛不著美人。

不過讓我欣慰的是,姜薇幾乎每場都站在場邊給我加油,也算是我們隊里一道亮麗的風(fēng)景線。她每回中場休息時都把冰涼的礦泉水遞給我,文宇他們則不要臉地一把搶去。只有裴然會默默地坐在那里,有幾回姜薇主動給他拿過去幾瓶,他也只是點了點頭。

姜薇其實對我們宿舍的人都已經(jīng)很熟悉,因為幾乎每個人都被她用來當(dāng)過傳話筒。

最后一場比賽的時候,丁曉提前一晚上給我們開了個班會——其實就是個動員大會。會議的主旨就是在籃球賽這件事情上班級不夠團結(jié),沒有毅力,缺少男兒流血不流淚的精神,最后要求明天的比賽全班必須到場邊給我們加油。

老早之前看電影聽過“狹路相逢勇者勝”這句話,不知道是輔導(dǎo)員的臭罵罵醒了我們,還是全班同學(xué)同仇敵愾的士氣激勵了我們,我們班竟然在球賽的上半場結(jié)束時還領(lǐng)先對手一個球,下半場一開場卻風(fēng)云突變,對方怎么投怎么中,我們的分差又逐漸被拉開了,只好叫暫停。

“你們是不是男人?技不如人也就算了,連點拼勁都沒有,你們對得起在太陽底下給你們加油的女同學(xué)嗎?知不知道士可殺不可辱!”

丁曉氣得臭罵了我們一頓,我們班的女生也隨聲附和道:“就是,就是,丟不丟人啊?”

聽到這些,我們眼圈有些發(fā)紅。只能說那時候,我們或許太單純,重新上場后,我們憑借著不惜體力的瘋狂防守,終于在臨場前追平了比分。最后一攻的時候,球傳到了我手上,因為隊友知道我是隊伍里投球最準(zhǔn)的。一個戴著眼鏡的大四師哥像章魚一樣伸開雙手在我面前防守。

我猶豫了一下,又把球傳給了內(nèi)線的文宇,文宇有些意外,可是還是一個假動作把對手晃了起來,投籃,球顛了一下,滑筐而出。垂頭喪氣的時候,裁判哨響,判罰對方打手犯規(guī),文宇罰球,結(jié)果在終場前,文宇兩罰一中。我們終于贏得了入學(xué)后的第一場籃球賽。

終場哨聲一響,我們就脫掉上衣開始飛奔,那幅場景不知情的人還會以為我們是得了最后的冠軍。事實是,我們的慶祝還是值得的,因為我們沒有想到的是,這會是我們班級大學(xué)四年里有且僅有的一場勝利。

盡管贏了,我還記得比賽結(jié)束后的慶祝人群里,我是稍顯落寞的那一員。因為我最后一球的處理實在不怎么樣,姜薇因為自己班級有比賽,作為團支書的她并沒有來見證我們勝利的那一刻,讓我備感失落。

不管怎么樣,這一場球的勝利讓我們班級的凝聚力得以空前提升,我們決定晚上到學(xué)校外面的“東北快餐”聚餐慶祝一下,而輔導(dǎo)員丁曉則作為特邀嘉賓應(yīng)邀出席。

那是我的大學(xué)生活里次數(shù)不多的全班集齊,因為人數(shù)實在太多,老板只好在飯店外面給我們臨時搭了兩桌。我們則熱烈地討論著今天的比賽,剛開始我們還都比較矜持,后來幾杯啤酒下肚,氣氛就熱烈起來了。有些女生也開始喝開了啤酒,而男生則開始換成白酒。那時候青島的小餐館里都有一種叫“商陽神”的高粱酒,質(zhì)優(yōu)價廉,但有一個缺點就是喝過之后容易上頭。

生活如酒,有人品酒如蜜,有人品酒如鴆,千杯不醉里總有幾回夢里不知身是客。

裴然和我就是在這個大好背景下發(fā)生了第一次交火。起因是他突然醉醺醺地跑到我旁邊大聲地質(zhì)問我:“江海,你他媽的真沒種,最后一球就你機會最好,你為什么不敢投?你是軟蛋吧?”

我被裴然的突然發(fā)難弄得不知所措,眾人也是目瞪口呆。這時候離我們最近的小光趕緊過來打圓場:“裴然,江海不是也盡力了嗎?全場就他得分最多了,贏了就好!

裴然使勁地一把推開小光,再次對我喊道:“你滾蛋!他就是他媽的一個軟蛋、窮鬼!”

遠(yuǎn)日無冤近日無仇,卻被人臭罵一頓,還是在眾多的同學(xué)面前,我怒火中燒,終于忍不住了,直接拿起酒杯里剩余的酒潑在了裴然的臉上,也只是如此。

我不想跟喝醉酒的人計較什么,因為也許他醒來后什么都不記得,于是起身離開。可是我知道他說的也確實是事實,我的整個大一學(xué)年就如同最后絕殺時刻的投球一樣,雖然知道自己有實力,雖然通過了解之后知道自己比城里的孩子有太多優(yōu)秀的地方,可是卻不自信,不敢表露自己的特長。

很多年后,我都不知道是該感謝裴然的一頓臭罵還是該對他的臭罵生氣,就如同當(dāng)時我不知道是該上去狠狠地扇他一記耳光還是大聲辯解,可是我沒有,雖然我知道自己腳底比賽時就磨起了水皰,走在路上生疼,可是我不想讓別人知道。

我也不知道我這樣的性格是好還是壞。

因為事情發(fā)生得太突然,班里的人都沒有反應(yīng)過來,只有小光從地上爬了起來快步向我走來,我只好轉(zhuǎn)身對他說:“我沒事,我自己走走!毙」膺想和我說點什么,可是卻看到了轉(zhuǎn)角向我走來的姜薇,然后只是拍了一下我的肩膀,默默地回去了。

“江海,怎么了?怎么不高興。坎皇悄銈儼嗉壼A了比賽嗎?”姜薇察覺到我的不對勁,問道。

“沒什么,只是有些累。”我回答道。

“江海,你喝酒了。课彝饬藛?你就敢喝酒?我掐死你!”姜薇說完之后在我的肋部輕輕地掐了一下。我并沒有躲閃,心里反而感覺到一絲溫暖,等我們轉(zhuǎn)過路燈,一下暗下來的時候,我一下抱住了姜薇,姜薇試著掙脫了一下,就乖乖地閉上了眼睛。

這是我和姜薇的初吻,因為是彼此的第一次,經(jīng)驗不足,都緊張得要死,兩片嘴唇緊閉,吻得沒有任何的快感,最后嘴唇竟然磨出了血。

完畢后,姜薇噘起嘴唇說:“江海,我的初吻沒有了,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血色浪漫’嗎?”

我則傻傻地問了一句:“姜薇,你長得這么漂亮,高中就沒有男生追求你嗎?”

姜薇沖我做了個鬼臉,說:“當(dāng)然有,還很多,不過我一般會把送給我的情書中的語法錯誤和標(biāo)點錯誤耐心地修改好,然后給他們送回去,久而久之,就沒有人敢找我了,不過有個男孩子堅持的時間挺久,可惜這不一上大學(xué)就碰到你這個害人精了。江海,你以后不要喝酒了,有什么好喝的?好難聞!

我什么也沒有再說,只是把姜薇再次抱緊,然后聞著從她的發(fā)梢散發(fā)出的淡淡清香。

自從那次和裴然發(fā)生不愉快之后,我們都裝作什么事情也沒發(fā)生過,但是就如同一個人拿刀子捅了人之后,即使趕緊幫他治療了也還是會留下傷疤,心傷也一樣。

我們兩個只要單獨在一起的時候就會很不自然,我看他始終沒有打算給我道個歉,我奇怪我們?yōu)槭裁醋兂蛇@樣。但對于他罵我“軟蛋”“窮鬼”,我心里也一直耿耿于懷。

其實文宇和小光私底下也是莫名其妙,后來我們一起喝酒后歸結(jié)為城市孩子嬌生慣養(yǎng)的個性。

直到畢業(yè),我才知道我們犯了很大的錯誤,除了我之外,其他人都不知道那里面藏著一個巨大的秘密,當(dāng)然那都是后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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