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節(jié)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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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那樁連環(huán)分尸大案一時無法破案，在這個治安良好的城市里掀起了大風(fēng)大雨，每日新聞出現(xiàn)最多的就是這個案件的后續(xù)報道，這也是蕭九韶調(diào)去刑偵后面臨的第一件案子。刑偵隊的人對目前已有的推測三緘其口，褚青蘅便是想打探也無從下手，只得每天借著買咖啡的機會去刑偵辦公室附近游蕩。
她的目標(biāo)其實是秦晉，因為他性格隨意，不拘小節(jié)，多套幾次話總會有些小細節(jié)漏出。據(jù)說刑偵的隊長刑閔判斷這兩起分尸案都是一人作為，看其手法必定還有第三位被害者，便圈畫出一個可行區(qū)域，讓隊里兩位警花輪流在這個區(qū)域內(nèi)居住活動，想引蛇出洞。
因為她“買咖啡”的次數(shù)有點頻繁，終于有一次撞上了剛開會回來的刑閔和蕭九韶。刑閔對于她向來都無視，褚青蘅也有自知之明，當(dāng)初她考進局里，是有水分的，還擠掉了刑閔當(dāng)時看中的一個年輕人。
兩人一前一后進入辦公室，隔了不到一分鐘，蕭九韶又從辦公室里出來，用眼角的余光瞥了她一眼，不冷不熱地問：“又來買咖啡？”
褚青蘅為了強調(diào)真實性，自作聰明地補上一句：“我真是太喜歡喝咖啡了�！�
第二天她又借著買咖啡的由頭找秦晉套完話，就見蕭九韶從辦公室里走出來，看著她：“你進來一下�！�
“我？”褚青蘅不明所以，只得跟著他走，刑偵外間的辦公室簡直像是垃圾填埋場，廢紙和外賣盒扔得到處都是，對于有強迫癥的人來說，她真恨不得彎下腰去把垃圾全部撿起來。
蕭九韶的辦公室在里間，乍一眼看去，里面和外面就像是兩個世界。她覺得他就像是一株生長在垃圾場里的愛干凈的蘑菇，還是亭亭玉立的那種。
蕭九韶拉開柜子，取出一個XL真空保溫瓶，放到她面前：“給你的。”
“……什么？”
“你不是喜歡喝咖啡嗎？”
“�。俊�
“昨天多煮了一些，就帶給你�！�
褚青蘅拿起保溫瓶，欲言又止。
“怎么？你原來不喜歡？”
“不、不是……”她一時間拿不定主意是不是要坦白從寬，她抬起頭看了看蕭九韶，對方已經(jīng)拉開椅子坐下來，低頭在文件上簽字，最后一筆寫得很重，連紙面都勾破了。他頭也沒抬地說：“咖啡豆是今年的新貨，自動販賣機里的那種加了太多香精�！�
她就不信他會不知道自己根本不是為了喝自動販賣機里的咖啡，只好東拉西扯找理由：“可是我沒帶杯子啊。”
“可以直接用這個杯子，我會帶回去消毒。”
褚青蘅嘆了口氣，只得旋開杯蓋，倒了一杯，撲面而來的咖啡香氣的確十分沁人。她拿起蕭九韶面前的杯子，剛好里面沒有茶水，也就給他倒了滿滿一杯：“來，干了這杯咖啡�！�
結(jié)果他根本不欣賞她的幽默感，看了她一眼，繼續(xù)低頭簽文件。
褚青蘅灰溜溜地喝完這特制咖啡，又灰溜溜地回到自己辦公室去了。
連續(xù)喝了三天特制咖啡，第四天早上在食堂吃早飯的時候，褚青蘅瞌睡連連，對著同樣睡眠不足的莫雅歌，兩個人像是互相傳染一樣哈欠連天。
莫雅歌奇道：“我這幾天是加班加點地做誘餌吸引變態(tài)，你是怎么了？”
“……咖啡喝多了�！�
話音剛落，就見面前多了一個XL號鋼精真空保溫瓶。
褚青蘅一寸一寸地抬起頭，只見蕭九韶站在那里，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昨天多煮了一點拿鐵，順道帶給你。”他坐下來，竟還朝她微笑了一下。
褚青蘅倒抽一口氣，思索良久，決定還是說實話，便定定地看著他：“其實我不喜歡喝咖啡，這個只是借口�！�
“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
“與其說是在販?zhǔn)蹤C上買咖啡，不如說是借機獵艷�！�
她又不是變態(tài)，怎么會把刑偵這種地方當(dāng)成獵艷場所？褚青蘅道：“你就挺艷的，我也不需要特別去獵艷�！�
莫雅歌插話：“這就不對了，蕭九韶是我們局里高嶺之花一樣的存在，都有他了你怎么還能勾三搭四？”
“首先，我不吐槽高嶺之花這樣的稱呼，重點是我什么時候勾三搭四過？我都像性冷淡一樣了好不好？”
“呃……好吧，那我先前的重點錯了，重點不是咖啡，而是滋陰養(yǎng)生湯，蕭九韶你帶錯東西了啦�！�
“我的原話是‘我都像性冷淡’，這個是比喻手法——”
蕭九韶截住她的話頭：“這種修辭是夸張，不是比喻�！�
褚青蘅毫無還手之力，只得投降：“我保證不在自動販?zhǔn)蹤C前游蕩了，蕭科，你就放過我吧�！�
蕭九韶終于把那個XL號真空保溫瓶拿走了。他前腳走，刑偵隊長刑閔后腳便到。他在桌子上輕輕一敲，示意褚青蘅：“等下到凌局辦公室去。”
刑閔的意思很簡單，她還沒有去凌局長辦公室便猜到了大半。那個數(shù)字和撲克牌背后代表的意思，她能想到，刑閔就不會不考慮到。刑偵隊里兩位警花都無法引出兇手，刑閔就選定了她，只是調(diào)用病理科的人，還要知會凌局長一下。
凌卓遠剛過四十歲，相貌堂堂，只是兩鬢花白得厲害，仔細看他，也能看出和蕭九韶在容貌上的一些相似之處。
褚青蘅想起那時她本科剛畢業(yè)，研究生一年級。那天下著大雨，她像沒頭蒼蠅一樣找到凌局家樓下，一直等著，直到看到那輛舊款的黑色轎車開來，就毫不猶豫地攔在車子面前，車子急剎車時發(fā)出了一聲刺耳的摩擦聲。
她心心念念，只想得到一個結(jié)果。
凌卓遠也給了她這個機會。
“我愿意去試，有危險也沒有關(guān)系�！�
凌卓遠捏了捏眉心，搖頭道：“說實話我并不贊成這個決定，你現(xiàn)在還可以收回剛才那句話�！�
“不會有危險，也沒有機會有危險，我會讓最優(yōu)秀的人員去保護她�！毙涕h道。
刑閔最看好的人一直是蕭九韶，不出所料，那個陪同她的主要人員就是他。
褚青蘅跟他去了臨時的據(jù)點，是附近城中村的出租屋。褚青蘅在附近逛了一圈：“人口流動性最大的老城區(qū)，附近有兩個市場，還有一個等待搬遷的造船廠，看來你們已經(jīng)鎖定了一個大方向了。”
蕭九韶倒是沒有遮遮掩掩，直接告訴她：“那個造船廠的電鋸設(shè)備化驗出血液反應(yīng)�！�
褚青蘅看著前方，前面就是那個舊船廠：“可以去看看嗎？”
蕭九韶沒有贊同，卻也沒有反對，她就直接當(dāng)他是默認。電鋸設(shè)備的車間門上貼著封條，她從窗戶外望進去，正好看見那臺大型機械設(shè)備。她甚至可以想象出，那位單身母親、第二位受害者是如何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身體被割裂開來。
她好像感覺到她就在附近，向她訴說著暴行者的模樣和特征。
褚青蘅閉了閉眼，竭力驅(qū)散這種奇特的幻覺：“我現(xiàn)在開始有點擔(dān)心。”她面向了他，“你確定能保證我的安全？”
“從某種角度上來說是可以�！笔捑派剡�開了一句玩笑，“我從小到大得的武術(shù)比賽的獎杯，都可以做一輛機車�！�
“那真的很多……一定花了很多錢�！�
蕭九韶看著她，她的反應(yīng)總有點奇特，這個時候難道不是應(yīng)該說一定吃了很多苦：“……是挺多的。”
“你又是法醫(yī)，身手又不錯，咖啡煮得也不錯，是不打算給別人一條活路啊。”褚青蘅剛說話，便見一個高大的中年男人朝他們大步走來，緊繃著臉，臉上有些煙酒過度的痕跡：“你們在干什么？”
蕭九韶朝他亮了下證件：“刑偵，來這里找線索�！�
那人停住腳步，打量了他們片刻，尤其是看了褚青蘅半晌，然后微微點了點頭，轉(zhuǎn)身走了。
“人心惶惶，難免草木皆兵�！瘪仪噢枯p聲自語。
“你覺得草木皆兵？”蕭九韶忽然道，“我覺得你不是性冷淡，而是感知遲鈍�！�
他說話的時候，身邊經(jīng)過幾個工人，聞言紛紛回頭，還露出了然的表情來。褚青蘅簡直要惱羞成怒，他這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雖然學(xué)醫(yī)科會放得開一點，但是這個世道總歸還沒有開放到可以當(dāng)街談?wù)撨@種事，好端端的她又成了靶子。
熟悉了周邊地區(qū)，他們便去了臨時落腳的一居室出租房。狹窄的走道里還堆放著各類雜物，上面積滿灰塵，房間采光也不足。褚青蘅很快便在房間里繞了一圈，洗手間還留著洗漱用品，是她的上一任“誘餌”留下的。
褚青蘅拿起沐浴乳看了看，是檸檬味的。她打開瓶蓋聞了聞：“現(xiàn)在我可以做出一個推理，我的上一任不是莫雅歌，因為她從來不用這種味道的沐浴乳�！�
“請恕我直言，那個犯案的兇手尚且未找到。他手法殘忍，做事利落，而我也沒有把握做到二十四小時都毫無疏忽，你自己也要注意安全�！�
褚青蘅知道他無法信任自己，她既沒有受到過刑偵的專業(yè)訓(xùn)練，也不是警校出身，本來她的能力就不如專業(yè)人士，這個事實并不會讓她覺得難堪，術(shù)業(yè)有專攻而已。她再次環(huán)顧洗手間：“這里裝了監(jiān)控嗎？”
“沒有。”蕭九韶指了指床前寫字臺上的筆記本電腦，“就只有這個攝像頭，所以你盡量要讓自己的行為暴露在這個攝像頭可觸及的范圍�！�
褚青蘅走回房間，沿著床邊繞了一圈：“剩下兩個問題，第一，我的任務(wù)需要持續(xù)多久？第二，我平時必須做些什么？”
“任務(wù)時限一周，如果沒有結(jié)果，就要換人。按照你平時的生活作息來，越自然越好，我的位置就在你隔壁，用電腦保持聯(lián)絡(luò)�！�
褚青蘅在心里確定了要準(zhǔn)備的物件清單：“那我現(xiàn)在就回去收拾下東西，今晚就住在這里�！彼咴谇懊�，蕭九韶則跟在她身后的兩步之遙，她忽然又回過頭來，“你現(xiàn)在的工作就是二十四小時關(guān)注我的安全和動向了？”
蕭九韶愣了一下，隨即回答：“是這樣�！�
“那么是不是包括專車接送和買飯之類的附加任務(wù)？”
他不禁笑了笑，反問：“你是把我當(dāng)成保姆了吧？”
“你怎么可能當(dāng)保姆？”褚青蘅轉(zhuǎn)過頭微微一笑，他確實是不能多笑，笑起來的樣子就顯得氣勢弱了許多，讓人忍不住想逗弄，“你要去做特殊服務(wù)，我肯定要開兩瓶最貴的紅酒�！彼捯魟偮�，就自暗后悔，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這類玩笑她可以跟那位謝家二少謝允羸隨便開，反正他開得起，也不會在意，但對一般人而言，這個玩笑實在太過了。
蕭九韶果然不笑了，臉上又恢復(fù)到面無表情的慣常狀態(tà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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