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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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裊裊嚇了一大跳!又聽見外面另一個青年忙說道:“這可使不得……”
又聽見那溫潤的聲音,帶著笑意:“你看你看,公謹,說你沒用吧,我才下來,人就醒過來了……”
可惡的聲音,可惡的男人!云裊裊氣得頭頂冒火七竅生煙,但是手上卻是翻找個不停。但是這個車廂實在太空了,云裊裊無用武之地。
外面的蕭琴墨終于醒過來了,正虛弱地與外面的三個美男子說話。哀哀懇懇,幽幽咽咽,果然是我見猶憐。里面的云裊裊,幾乎懷疑蕭琴墨剛才是真的暈過去了。
又傳來那好聽卻可惡的聲音:“好了好了,別啰唆了,我又不是說你是裝暈……公謹,你帶著這位暈厥的姑娘去附近藥房看看。小路子,我們先回家!
聽見另一個青年答應(yīng)了。云裊裊忙掀開車簾子,一看沒有人注意自己,急忙跳下車。
云裊裊看著面前的馬車,想起自己折騰了一場卻空空如也的口袋,又想著那個可惡的聲音,心中的不甘就像是燒著的一把火?粗媲暗鸟R車,卻突然想出了一個絕妙的主意:跟著這輛馬車,進人家宅院里去!
神偷師傅曾經(jīng)給云裊裊做過系統(tǒng)訓(xùn)練,云裊裊知道,車肚子底下也能藏人……只是不能擦著車軸子。
不過這可是高難度的活計。如果半路支撐不住松了手,弄不好就成了車下亡魂。
但是……看著那豪華馬車,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口袋,想著方才聽到的那個溫潤但又如此可惡的聲音,想著那個如玉樹一般的身形,想著那件湖藍色的衣衫……云裊裊的頭腦一時之間不知如何竟然發(fā)熱了。
偷了東西之后如何出來?云裊裊摸了摸身邊。作為資深小偷,有些器具是隨身攜帶的,即便是帶著兩個弟弟去看熱鬧的時候也不例外。
就這樣,云裊裊鉆到了馬車肚子底下,跟著吱吱嘎嘎的馬車,顛顛簸簸,幾次差點松手……半個時辰之后,進了皇宮的御馬監(jiān)。
當時云裊裊還不清楚自己進的地方是皇宮。躲在車肚子底下好一陣不敢動,等人聲漸漸遠去了,才從車底下爬出來;又找個隱蔽地方藏了,等天黑才出來,準備干一票回家。
☆ ☆ ☆
可是……云裊裊真的是欲哭無淚了。
哪知道那看起來風度翩翩的貴族公子哥兒,竟然是皇宮里的人?
——據(jù)云裊裊所知,皇宮里的正宗男人只有一個,那就是皇帝陛下;实郾菹?lián)f年紀已經(jīng)很大了——那個十五六歲年紀的少年,竟然是皇宮里的太監(jiān)?
真真是暴殄天物!
——還有,你一個太監(jiān),沒事出皇宮,在外面晃蕩啥!
——還有我自己,明明長了這么好的眼睛,竟然看見一個長得好的小太監(jiān)就走不動路了,真真豈有此理!
云裊裊在肚子里自怨自艾,但是身體的反應(yīng)并不慢。既然沒有地方躲,那就只能與來人面對面了。收拾起心中所有的驚慌,不緊不慢地往前走著,似乎是極尋常不過的事兒。
后面的腳步聲近了,接著,云裊裊就聽見了一聲公鴨嗓子:“什么人?”那聲音雖然刺耳,但是很輕。
云裊裊知道,面前這兩個估計就是傳說中的太監(jiān)了——
云裊裊恭謹?shù)赝嗽谝贿叄f道:“回稟……公公,……奴婢是新進宮的宮女……”
云裊裊急出了一身冷汗,身子微微顫抖著,似乎帶著一點哭腔:“回……公公,奴婢是新進宮的,也不知是跟隨哪一宮嬤嬤,晚上出來起夜,居然就找不到回來的路了……”
情急智生,云裊裊好歹是她的神偷師傅萬里挑一選出來的絕頂人才,在這生死存亡的關(guān)鍵時刻,云裊裊終于想起了一件似乎能掩飾自己身份的事實——自己可以冒充新進宮的宮女!
燈籠的光線就留在自己前面,云裊裊的眼睛看見了兩雙腳,還看見了一個黑色的大布袋……等等,大布袋?
那個大布袋——看起來……似乎……隱隱是一個人的形狀?
一個人,被裝在一個大布袋里?是死是活?
云裊裊一個激靈,渾身的毛孔頓時豎起來,如果不是因為她對自己的處境有著深刻認知的話,她簡直就要拔腳跑路了。
見云裊裊只說了細弱蚊蠅的一句話卻不抬頭,面前的公鴨嗓子聲音尖利起來:“抬起頭來!——你到底是哪一處的宮女,竟然半夜三更在外面亂走?”那聲音依然是壓著的。
“你撒謊!”邊上響起另一個尖利的聲音,“新進宮女所在的南五所,哪一處沒有馬桶?你卻要出來,走到這些地方來?”
云裊裊急忙說道:“……這位哥哥啊,您……知道我原來住在哪兒?我都認不出方向了,我都不知我們原來住在哪兒了……”手就牽著面前那個太監(jiān)的袖子,臉上帶著最誠懇最靦腆的笑容:“大哥哥,你是好人……你告訴我好不好?我……真的好怕!”
云裊裊的笑容是在師傅的棍棒下訓(xùn)練過的,這下靦腆起來,就像是雪地里剛剛拱出來的嫩筍芽,脆生生得讓人喜愛。燈籠下,那個公鴨嗓子看見這樣的笑容,就不覺呆了一呆,腦子停滯了整整三秒,然后說道:“你是今天剛進宮的宮女,現(xiàn)在應(yīng)該在南五所受訓(xùn)……”
云裊裊急聲問道:“那是前邊,還是后面?”
那公鴨嗓子舉手就往前面一指。云裊裊急急道謝說道:“謝過兩位大哥,我要趕緊回去……”提著裙子,飛快就往前面去了。
迷魂計所起的效用總是暫時的,萬一這倆太監(jiān)回過神來,將自己逮住怎么辦?不趕緊走更待何時!
云裊裊步履如飛,卻聽見后面尖利的聲音響起來:“站!——站!”但是很奇怪的,那太監(jiān)聲音雖然尖利,卻依然壓得很低。
云裊裊加速了腳步,甬道的前面出現(xiàn)了一條岔路,云裊裊企盼著前面有一個供她躲藏的地方——但是,后面那尖利的聲音將她的身子給定住了:“如果再走,我就喊有刺客!”
云裊裊那裊娜無比的身子頓時被抽干僵化成了一根枯萎的老樹藤,她僵硬地站著,緩緩地回過頭去——卻見兩個太監(jiān)扔下了那個大布袋,快步追上前來。
云裊裊危矣!
有句話叫作置之死地而后生,人不被逼到絕境就不知自己有多優(yōu)秀,云裊裊根本想不到自己的腦子竟然如此靈光——
她索性停了下來,聲音居然也強硬起來:“你們?nèi)羰菍ξ也豢蜌,我就叫殺人了!?
云裊裊的腦子不算太好,但是還是那句話,人不逼一把就不知道自己有多優(yōu)秀——面對著這個情景,云裊裊居然很快就想通了一個關(guān)鍵!
那兩人抬著一個人形的大布袋——半夜出現(xiàn)在這里,遇到自己這等鬼鬼祟祟的人也不肯大聲叫嚷,那說明了什么?
那說明了——這兩人做的也是見不得人的事兒!
想到這里,云裊裊雙手叉腰,頓時底氣十足!
……其實云裊裊心中還是慌亂得緊,但是作為神偷門人,云裊裊始終記得師傅的教訓(xùn):無論你的心是何等的虛,你面子上一定要無比的狂!
看見云裊裊這等氣勢,兩個追上來的太監(jiān)竟然有片刻的慌亂,然后那個公鴨嗓子才低聲問道:“你敢叫,就將你千刀萬剮誅九族!”
云裊裊扁了扁嘴,說道:“千刀萬剮誅九族?本姑娘來到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沒有打算活著回去!有本事你們就大聲叫吧,我說不定還能逃出一條活路,你們抬著這么一個大布袋……”
兩個太監(jiān)被云裊裊定在這里。云裊裊拍拍巴掌,說道:“好了好了,我沒有遇見過你們,你們也沒有遇見過我,你們走你們的陽關(guān)道,我走我的獨木橋,你們也不用太糾結(jié),反正我也沒有毛病,也不會莫名其妙地與你們過不去……告訴我哪個地方能出宮,我保證守口如瓶不會有半分的泄露……”
兩個太監(jiān)看著滔滔不絕的云裊裊,目瞪口呆,半晌才反應(yīng)過來:“沒有辦法出宮……”
“什么,沒有辦法出宮?”云裊裊激動起來了,就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貓,只是她還知道一點輕重緩急,將聲音也壓得很低:“什么,不能出宮?那不行……咱們一拍兩散,我要大聲叫人了,我立馬自殺,你們也別想活著……”
“哎呀我的姑奶奶……”公鴨嗓子太監(jiān)慌了,“您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覺地來到這兒,肯定也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這兒,您何必為難我們這兩個被逼著做事的可憐人呢……”公鴨嗓子低聲求告,居然有些低聲下氣的意思。
“可是……我誤打誤撞進了皇宮,我不出去我哪里有活路?”云裊裊覺得自己比較占理,于是繼續(xù)生氣,“我沒有活路我為什么要給你們留活路,誰叫你們先威脅我……”
公鴨嗓子太監(jiān)目瞪口呆:“嗯……你是說,你不是刺客?你只是誤打誤撞進了皇宮?”
“本姑娘當然不是宮女,也更不是刺客!”
那個聲音尖利的太監(jiān),舉起了手中的燈籠,照亮了云裊裊身上的衣服。上上下下打量了云裊裊一遍,說道:“聽你說話,是河南口音?”
云裊裊皺眉,說道:“我在京師已經(jīng)待了五年了!怎么還給你聽出河南口音?”
那太監(jiān)大喜,說道:“好好好!現(xiàn)在有一個法子,可以解決你的事兒,也能給我們解決一個疑難!你想活下去不?想活下去,那就聽我的,我給你找一個活路!你不聽話,我們就叫嚷起來,你再也沒有活路!”手指著那個大口袋,說道,“今天我們首領(lǐng)太監(jiān)吩咐了一個宮女前來問話,那宮女竟然自殺了。我們冒險讓你冒充那個死鬼,讓你從此之后不用鬼鬼祟祟,你敢不敢?”
云裊裊說道:“我要出宮,我可不要做什么見鬼的宮女!”
那尖嗓子太監(jiān)陰沉沉地笑了下,說道:“小李子,你先將東西處理了……小姑娘,你也別以為拿捏住了我們的痛處。皇宮之中,哪個月不死幾個人?侍衛(wèi)們的住處遠著呢,即便趕過來,我們也有足夠的時間將尸體處理了。你卻不一樣,皇宮之中,沒有你的任何藏身之處。想活著,就聽我的,跟我去找柳公公,聽柳公公吩咐!
那陰沉沉的口氣讓云裊裊非常不爽,云裊裊跺腳,說道:“好,我跟你去!”
天不怕地不怕的云裊裊,第一次感到了無比的緊張……但是作為偷門弟子,向來崇尚的是識時務(wù)者為俊杰,F(xiàn)在自己孤單單地在深宮之中,人家要弄死自己可是輕而易舉,自己除了配合之外還有哪一條路可以走?
☆ ☆ ☆
司禮監(jiān)的大太監(jiān)柳德安的手指有節(jié)奏地敲擊著桌面,說:“這位姑娘。咱家是皇上身邊的人物,即便是誤傷了一兩個宮女,頂多也就是一場訓(xùn)斥。可是你闖宮的事兒鬧出來,卻是實打?qū)嵉乃雷铩N覀兪敲半U來幫你的,你要將你的來歷說明白。”
柳德安氣勢洶洶,云裊裊扭了扭酸痛的脖子,決定暫時宣告投降。垂下她的粉頸,聲音嫩嫩的細細的:“是是是,多謝公公大宏大量,慈悲心腸,竟然給我這么一個素不相識的人施加了援手……我叫云裊裊,我的進宮事兒,說來話長……”認真地想了想,說道:“其實我也不知道怎么進入皇宮……至于我是什么人……您聽說過江湖八大奇門嗎?”
江湖八大奇門?柳德安到底有些迷惘了。不過在這個小丫頭面前,神威凜凜的首領(lǐng)太監(jiān)怎么可能承認自己孤陋寡聞?他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問道:“你是八大奇門里的人?”
柳德安的神色自然被云裊裊看在眼睛里。肚子里經(jīng)不住暗自偷笑了一聲——所謂的江湖八大奇門,連本姑娘都不知道,你一個死太監(jiān)知道個屁!不過呢,既然你這死太監(jiān)認定自己知道,那本姑娘也就可以少動一點腦筋編詞兒了……眼睫毛眨啊眨,云裊裊想要眨出一點眼淚來,可惜的是,云裊裊同學(xué)的表情很豐富,但是淚腺卻不甚發(fā)達,所以她掙扎了半天,眼眶子里依然是干澀的:“……我是玄門弟子!我那師傅說我有慧骨,告訴我說要來皇宮歷劫,歷劫之后他就會傳給我玄門道術(shù)……您聽說過玄門道術(shù)嗎?”
總不能讓這個小姑娘看扁了,柳德安依然不置可否,說道:“你還沒有告訴我怎么進入皇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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