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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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幾天，丁素一直在潛心寫體驗報告——其實沒有人要求她寫，但Funworks人才太多，每個人都潛心做自己的工作，大家都愉快地忙碌著，這種氛圍讓她想做點什么。
周三下午，丁素完成了新手體驗報告，因為謝一燃未給她指派帶她的老員工，她自己選擇了一位上級遞交報告。
Funworks的負責人謝一燃在T&C的組織架構(gòu)里算是總監(jiān)級，頂頭上司是身為產(chǎn)一部總經(jīng)理的陸培。但事實上，F(xiàn)unworks工作室里沒有一個人把陸培當領導，陸培之于Funworks全員的行政意義甚至不如Funworks副總監(jiān)張行威。因為他是地地道道的廣東人，大家習慣性喊他阿威。
相較于謝一燃的個性張揚鮮明，阿威顯得溫和內(nèi)斂。
大部分時候的大部分工作室內(nèi)工作，都是阿威一手操持。
收到丁素體驗報告的時候，張行威有些詫異。事實上，丁素被調(diào)來Funworks是謝一燃一意孤行的結(jié)果。在與張行威的民主討論中，謝一燃堅持要把此人招進來，而張行威則比較希望能招一個有相關(guān)工作經(jīng)驗的資深游戲策劃。
所以說，張行威對丁素的能力是一直存疑的。Funworks成立太久，招一個新人培養(yǎng)成本大、不確定性大，而且新人的不合理控制容易影響現(xiàn)有的團隊結(jié)構(gòu)。
這些心思他當然不會在丁素面前表現(xiàn)，他甚至稱贊她主動性強，但丁素走后，他并沒有點開PPT，而是直接把它塞進了一個不太常用的文件夾。
而這些，丁素自然完全不知道。
真正在Funworks工作之后，丁素才發(fā)現(xiàn)，謝一燃實在是個很難見到的人。自從那天晚上之后，丁素就再也沒有見過他。
謝一燃再出現(xiàn)在大家面前是周五下午，三點多，幾個游戲策劃和主美、主程序都被喊進了會議室。
那天晚上直到丁素下班，他們的會議都沒有結(jié)束。丁素中途見到沈萬萬出門拿了一趟外賣，表情格外凝重。
晚上回家的時候陳覓不在，丁素臨睡前想玩手機，這才想起手機還在辦公室。原本打算明天去拿，也不知道是著了什么魔，突然就起身穿上衣服，打車去了公司。
13樓會議室的燈竟然還亮著，此時分明已經(jīng)十一點多了。丁素愣了好一會兒才走到工位上，找到體驗手機。
她鬼使神差地開了電腦，就這么坐在辦公室里干等著，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十一點四十多，會議室的門打開，沈萬萬的聲音先傳出來：“去吃燒烤吧，我知道有家很不錯的地方，羊肉串兒特別正宗，不比我們在新疆吃的差。”
“沈萬萬你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吃貨�！庇腥舜鹪挕�
沈萬萬接話：“頭兒也一起去吧！”
“我不去。”謝一燃的聲音傳出，丁素不由得從工位上起身，朝會議室的方向看去。
張行威先發(fā)現(xiàn)的她，道了句：“丁素你還沒走？”
這一問，其他人也朝她看了過來。想到自己不知道為什么等在這里，丁素有些害羞地低下了頭，說：“落了東西在公司，來拿一下�！�
沈萬萬高興地喊她：“小素，我們?nèi)コ砸瓜�，你去嗎？�?
丁素搖頭：“不了，我吃過了。”
正說著，謝一燃從會議室里走了出來，目光掠過丁素，他凝眉問：“你怎么這么晚還在公司？”
丁素舉了舉手中的體驗手機：“來拿這個�！�
謝一燃沒再多說什么，舉步就要朝辦公室走去。走了幾步，他突然停住，聲音提高了一個音量，道：“丁素，你跟我來一下我辦公室。”
丁素詫異極了，愣愣地回了句：“哦�！�
丁素并不知道謝一燃為什么喊他去辦公室。
走過沈萬萬身邊的時候，他低聲叮囑了她：“頭兒今天心情很不好，要小心說話。”
這個時間點的大辦公室，保安已經(jīng)把燈都關(guān)了。謝一燃走在前面，一排排打開了路上的燈。丁素默默地跟在他后面，有一種從黑暗走向光明的錯亂感。
謝一燃顯得有些疲倦，一挨到座椅，他整個人就仿佛累極了一樣靠向椅背。丁素進來的時候，他正給自己按太陽穴。
“喊你來沒別的事，桌上有個U盤，里面有份數(shù)據(jù)表，如果你有時間，可以仔細研究研究�！�
丁素在辦公桌上看到一只玉質(zhì)的U盤，上面雕著一條栩栩如生的龍，做工很精致。她伸手拿了過來，有些驚訝地說：“這U盤真好看。”
“當年《耀世》日收入破三百萬的時候做的一套全玉U盤，一共五只……不過現(xiàn)在只剩兩只了�！闭f完時，謝一燃已經(jīng)結(jié)束自我按摩。睜眼時，他的疲倦已經(jīng)減少了許多。
“你手里的是一條龍�！边呎f著，他隨手打開了辦公桌下的抽屜，拿出另一只血紅色的玉質(zhì)U盤，道，“還有一只鳳。”
介紹的時候，他出神地看著U盤，微微一笑，好像灑落了滿室星輝。丁素被他的笑容吸住了視線，一時反而忘了去觀察那只看起來更美一些的U盤。
下一秒，謝一燃似乎對玉鳳U盤很寶貝似的，很快將那U盤重新放回了抽屜，道：“快回家吧。”
丁素“哦”了一聲，轉(zhuǎn)身往回走�？斓介T口的時候，謝一燃的聲音再度傳來：“太晚了，我送你吧�！�
這一走，兩人竟一路無話。
電梯里的梯壁照出兩人的樣子，丁素看著梯壁里的他，發(fā)覺自己和他接觸不少，竟一點也不了解他是個怎樣的人。
而她竟突然對上司有了工作以外的關(guān)注和好奇。
例如，為什么他剛才會對著那U盤笑？他此刻明明一臉凝重，心情不好的樣子。例如他平時都做些什么，為什么從馮迪娜、沈萬萬他們那里聽來的情況也是他幾乎不上班；例如他究竟是怎樣一個人？
她竟然實在很想很想知道。
丁素默默地跟著他走到他的車前，沒有過多的猶豫，她拉開的是后座的車門。他的車很大，車里有檸檬水的味道，令人感到清新寧靜。
謝一燃是短發(fā)，頸側(cè)至側(cè)臉的位置格外好看。丁素發(fā)覺，他身上竟毫無三十歲男人該給人的感覺，反倒像一個二十出頭的少年。陳覓說，做游戲的人——尤其能把游戲做好的人，往往都得維持一顆年少的心，因為他們必須用美好的少年心去構(gòu)建游戲里的世界觀。而這些人，往往都很年輕。
“下次不要這么晚來公司了，東西落了，明天來拿也是一樣。公司周末又不會鎖門�！敝x一燃突然道，聲音仿佛混著檸檬的味道，干凈而清冽。
“晚上睡覺前才發(fā)現(xiàn)手機沒帶，最近很習慣睡前玩一玩了�！�
謝一燃發(fā)動車子：“哦？喜歡上這款游戲了？”
丁素“嗯”了一聲，接著說：“熟悉了之后才覺得上手簡單了一些，因為聯(lián)機模式?jīng)]有什么隊友和對手，這些天我就一直打人機對戰(zhàn)，發(fā)現(xiàn)我們的‘機器人敵人’非常強大�！�
謝一燃低聲笑了，道：“當然，所有的‘機器人’交互模擬都是我和沈萬萬做的。”
“怪不得�！倍∷鼗腥淮笪蛩频�，“關(guān)于這款游戲的體驗報告我已經(jīng)寫過了，其實游戲到后期是很精彩很好玩的。我更期待用戶量變得龐大之后的聯(lián)機對戰(zhàn)，一定會非常精彩�！�
“你寫了體驗報告？”
丁素點頭：“是呀，我覺得新手部分還是存在較大的問題，尤其是引導那一塊。報告里我有詳寫，可是威哥一直沒有給我反饋�！�
“阿威？”謝一燃隨后問，“你交給他了？”
“是呀，前兩天交的�！敝x一燃的語氣令她不確定地反問，“怎么了？”
謝一燃正好把車打了個彎，語氣瞬間毫無波瀾：“沒事�！�
謝一燃送丁素到小區(qū)門口，下車前丁素真誠地說了聲“謝謝”，又忍不住補充了一句：“老大您工作辛苦要記得注意身體，我走了�！�
關(guān)上車門前，她才等到謝一燃的回復：“謝謝關(guān)心�！�
他說的是“謝謝關(guān)心”并不是“好”，多多少少讓人覺得有些疏離。
丁素站在小區(qū)門口目送車子離開，又狠狠地晃了晃腦袋——自己好像對謝一燃的關(guān)注度和關(guān)心度越來越超乎尋常了。
丁素有些害怕地想，自己該不會是……
沒把她害怕的事情繼續(xù)想下去，她狠狠使了力，燒紅著臉飛奔至自己住的那棟。
陳覓坐在客廳里等她，見她回來，他放下手中的雜志，起身道：“沒帶手機出門？”
丁素眼一低，看見自己平時打電話用的手機正躺在客廳的茶幾上。有些抱歉地朝陳覓晃了晃手上的游戲用手機，道：“回公司拿這個了�！�
陳覓長松一口氣似的，重新坐回沙發(fā)上，道：“明天拿不行嗎，非得這么晚�！�
丁素連說了幾句“對不起”，也坐到沙發(fā)上，很認真地問：“如果對一個人感到十分好奇……我是說，就是比對其他人都好奇，這種情緒，算不算是喜歡呢？”
陳覓思量了許久，他的眼神在瞬間變得仿佛深如潭水。很久后，他才答道：“算�！�
丁素發(fā)覺自己的臉在下一秒就再度燒了起來，沒等她緩和這種陌生的心緒，陳覓卻狀似無意地問：“你說的人是你的頂頭上司？”
丁素吃驚地看向陳覓，半晌才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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