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節(jié) 第四章
-
阿彬看著心癢,也跟著要吃,南珍好心提醒他:“很甜的。”
阿彬不服氣:“則冬哥能吃為什么我不能?”
南珍:“好吧好吧,你吃你吃!
阿彬啊嗚一口后臉色就變了,轉(zhuǎn)眼去看則冬,則冬也在看他,隱隱帶著些期待,希望阿彬會說好吃?砂⒈蚱D難咽下那一口后,就再也不碰那份蛋糕,飛快地躲出去擦地。
則冬可惜地看了看那塊被阿彬咬了一口的蛋糕,將剩下沒被切開的放進了冰箱里。
“你明天還吃嗎?”南珍問。
他鄭重地點點頭。南珍那個存在感爆棚啊?,老娘烤壞了的東西都有人當寶貝!
晚上,南珍拎著一塊蛋糕回家,走上樓梯時陳阿婆開了門。老人們總是會擔心在外未歸的孩子,陳阿婆的女兒不在身邊,于是她的整顆心就全擱在了從小看到大的南珍身上。這也是南珍為數(shù)不多的,一想起就會渾身暖洋洋的寶貝之一。她已經(jīng)記不清阿婆為她等門的次數(shù),老人家總是要看見她平安回來了,才能安心睡下。
而今天,陳阿婆顯得特別開心。她朝南珍招手,兩人無聲無息地進到房間里。
阿婆說:“南珍啊,你翠秋姐要回來啦!”
這幾年阿婆的女兒翠秋在外打拼很少回家,南珍只能在每年春節(jié)時與鄰家姐姐待上幾天。乍一聽也是驚喜,問說:“今年這么早就回來?”
陳阿婆笑瞇瞇地說:“他們老板今年給老員工放假,讓回來過中秋。”
南珍抬眼看墻上掛著的黃歷,是呢,這么快就到中秋了。
陳阿婆還說:“你姐夫也回來呢!阿寶高興得不肯睡覺,我抱著哄了好久才睡著。”
南珍看看床上呼呼睡得很香的孩子,是不是夢中已經(jīng)坐在爸爸的臂彎里跟媽媽撒嬌?
她將蛋糕放進阿婆家的冰箱,說給阿寶明天做早餐。阿婆笑瞇瞇地送南珍出去,關上門時鬢角一撮白發(fā)散落,時間仿佛慢了下來,一幀一幀的。
“阿婆!”南珍喚她。
陳阿婆停下來,看著南珍,眉眼都是笑。
“那天我去接翠秋姐!蹦险涞暮韲颠炝诉欤膊恢约菏窃趺戳。
陳阿婆點點頭,抬手將落發(fā)拂過耳后,那扇門輕輕閉上。南珍在原地站了半晌,笑怪自己神經(jīng)質(zhì)。
十四晚上,南珍站在后院里給則冬的小花澆水,自言自語:“小花花快長大,吃得飽飽快長高!
一抹黑影蓋住了頭頂缺了一口的月亮,南珍憤憤回頭,則冬眉頭微微皺著,拿走了她手里的噴水壺。
“拿來!”南珍伸手要。
“你快把小花弄死了!眲t冬表示。
“胡說!”南珍站起來一陣腿麻,齜牙咧嘴道,“我在喂它!”
則冬:“所以你養(yǎng)的都死了。”
南珍:“……”
則冬蹲下來將手指插進花盆中,感受泥土的濕度。積水過多,如果來不及吸收,花草就容易爛根。
南珍見他這樣,也開始擔心起來,蹲在他身邊一個勁地追問:“怎么樣?怎么樣?真的死了?不會吧?我真是好心的!”
則冬轉(zhuǎn)過頭就看見南珍一張焦急的臉。他將帶著泥土的手指舉到她眼前,南珍盯著看了半天沒看懂。則冬也沒說什么,站起來去洗手,他的背影安靜修長,流水滴答滴答的。
這就是沒什么大事了,南珍噓了口氣。
“明天你怎么過?”南珍問。
則冬沒回答。
“明天中秋!蹦险湔f。
則冬擰緊水龍頭,水順著指縫淌過指尖,滴在地上。
“明天我買個月餅給你吃!蹦险錄Q定。
十五這天,南珍沒去店里,一早就開車載著陳阿婆和阿寶去買菜,阿寶的小臉紅撲撲的,一個勁地問南珍:“南珍姨,現(xiàn)在十二點了嗎?”
十二點,是阿寶的父母歸來的時間。
南珍搖頭:“還早呢。”
阿寶不放心:“你再看看,說不定現(xiàn)在已經(jīng)十二點了!”
南珍只好一遍一遍地看手機,跟著阿寶一起倒計時。陳阿婆在前面買菜,南珍在后面拎菜,最后出來時,三人的雙手都沒有空著,阿寶抱著一壺他爸爸最愛的酒,滿心歡喜。
回去后,陳阿婆就一頭扎進廚房,南珍和阿寶兩人挨在一起看動畫片,南珍問阿寶:“你多久沒見到你媽了?”
阿寶噔噔噔跑進房間抱了一本臺歷出來,一頁頁地翻給南珍看。一頁頁,一個個空格,每過去一天,他就用筆劃掉一個空格,已經(jīng)劃了大半年了。
南珍摸摸阿寶的頭:“想媽媽了?”
阿寶點點頭說:“我每天都看爸爸媽媽的照片,等會兒我跟你一起去接他們呀,我一定能一眼就認出來!”
南珍將阿寶抱在腿上,揪了揪孩子的小臉蛋,阿寶問南珍:“南珍姨,我長高了也長大了,爸爸媽媽不會不認得我吧?”
南珍哭笑不得看著阿寶:“孩子啊,你真沒長高多少,放一百個心吧!
阿寶不服氣,說等爸爸媽媽回來要告訴他們南珍老是欺負他。
南珍說:“那以后不給你帶蛋糕吃。”
阿寶:“南珍姨,其實除了爸爸媽媽和阿婆,我最喜歡你!
南珍:“孩子,我小時候比你嘴甜多了!
阿寶嘿嘿笑,從她腿上下來,跑進廚房偷吃剛炸好的排骨。
南珍坐在沙發(fā)上,正好面對著廚房,可以看到陳阿婆拎了一塊肉吹了吹,放進阿寶嘴里,阿寶跑出來時小手捏著一塊肉,舉著讓南珍也嘗嘗。
陳阿婆探出頭來問:“咸了還是淡了?”
南珍咂巴嘴:“味道太棒了阿婆!”
“那等會兒你多吃點!”
快到中午時,南珍準備出發(fā)去接人,陳阿婆換了一身新衣服,重新梳過頭,還把阿寶也打扮得很漂亮。阿寶迫不及待地跑去樓下等南珍,陳阿婆說忘記帶鑰匙,進屋去找。連香玉開門時看見南珍站在門口,有些不高興。
南珍說:“媽!
連香玉道:“人家家里的事你干嗎跑前跑后的?”
南珍笑了笑:“都是鄰居。”
連香玉還想再抱怨什么,正巧阿婆家的座機響,南珍忙過去接起來,連香玉見她不聽勸,沉著臉下樓去了。
“喂你好,這里是陳家!蹦险湔f。
這是一通讓南珍記了很久,打破了一個全家團聚美夢的電話。電話那端,警察正在說話,電話這端,陳阿婆走出來,臉上所有的皺紋都綻放,每一條紋路都是喜悅,她做口型問南珍:誰?是翠秋嗎?
南珍最后只聽到警察說:“搶救無效……”
阿婆問:“是翠秋?已經(jīng)到了嗎?來,讓我跟她說!”
南珍握著電話死死不放手。
阿婆:“南珍你怎么了?來,電話給我。”
南珍砰一聲,掛了電話。
“不是翠秋啊?”阿婆看著南珍。
南珍搖搖頭,再搖了搖。
“南珍你怎么了?怎么哭了?”陳阿婆擔心道。
南珍說:“阿婆,我眼里進沙子了!
陳阿婆忙踮起腳要給南珍吹。
南珍很小的時候,每次在阿婆面前哭鼻子,阿婆都是這樣說的 :“南珍啊,咱們不哭,是沙子瞇了眼哦!”
“阿婆我去洗一洗!蹦险浔荛_阿婆,快步走向廁所,鎖上了門。
“南珍你快點,咱們來不及了!卑⑵旁谕饷鎲局,詞句都帶著喜悅。
怎么辦?怎么辦?
南珍看著鏡中的自己,鏡子里忽然出現(xiàn)了前天晚上阿婆關門的那一幕。
其實從那時起,南珍的心中就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那種感覺幾年前她也有過。那天是她的婚禮,宋權(quán)從婚禮上離開時回頭沖著她笑,說:“小南,等著我,婚禮開始前我一定能回來!
結(jié)果,他沒有回來。
咚咚咚,有人敲門。
“哎,阿婆我就出來!蹦险湎戳税涯槪呐K撲通得快要跳出來,鼻頭酸得幾乎承受不住。
門拉開時,她看見姜維站在外面。姜維側(cè)過臉對她笑,南珍覺得刺眼,為什么今天所有人都對著她笑,而她想哭卻不敢哭。
“南珍啊,我喊了小維過來一起吃個飯。”陳阿婆真是抓緊一切機會安排南珍的事情。南珍看著開心的阿婆,實在開不了口。
“你怎么了?”南珍臉色很不好,姜維擔心地問她。
“你跟我出來一下!蹦险渥ブ庾。
“哎,南珍……”陳阿婆以為南珍生氣了,“真的是我讓小維過來的,順便跟你翠秋姐說說阿寶的學習……”
“阿婆我們聊兩句,沒事的!蹦险潢P上了門。
阿寶在樓下聲聲呼喚:“南珍姨咱們什么時候出發(fā)?十二點啦!”
南珍眼淚掉下來,顫著音:“馬上就好。”
阿寶就又乖乖等在樓下。
“出了什么事?”姜維收斂笑容。
“你說怎么辦?”南珍揪著自己的手指頭,非;艁y,“翠秋姐和姐夫出車禍了,整個大巴掉進山崖……”
“南珍,”姜維握住她的肩膀,“慢慢說,說清楚!
“送到醫(yī)院時姐夫已經(jīng)斷氣,翠秋姐搶救無效……我、我接到的電話,我……我不知道應該怎么辦!
中秋團圓,對于陳阿婆來說,則是痛心的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
“或許,我們不應該告訴阿婆!蹦险涮痤^看著姜維,從他的眼鏡片看見自己一直在動的嘴唇,“嗯,我們不告訴阿婆你覺得怎么樣?阿婆年紀大了會受不了的,她只有翠秋姐一個女兒她該怎么辦?”
姜維側(cè)過臉,可以看見樓下蹦跳的阿寶,從一個禮拜前,阿寶就在跟他說自己的爸爸媽媽,說爸爸媽媽賺錢很辛苦,他會乖乖學習,考第一名。
“南珍,你必須堅強!苯S說,“不管怎樣,阿婆應該去見自己的孩子最后一面!
一句話如定海神針,讓南珍找到了主心骨。
那么,這句話由誰來說?南珍半張著嘴看著姜維,姜維松開她的肩膀往前走,當手指觸碰到房門時,陳阿婆開門出來。她的眼里含著淚,撫了撫鬢角的白發(fā),對南珍說:“南珍啊,送阿婆去一趟吧!
南珍帶著哭音:“嗯,阿婆,我送你去!
阿寶看見阿婆下來了,一蹦三尺高:“要走了嗎?快點快點,說不定爸爸媽媽已經(jīng)到了!”
南珍用手捂著眼越過阿寶去開車,陳阿婆牽著小孫孫的手兒說:“寶啊,你爸爸媽媽改車票啦,阿婆現(xiàn)在要出去一趟,你乖乖的好不好?”
阿寶歪著腦袋問阿婆:“為什么爸爸媽媽不回來?”
阿婆嘆了口氣:“會回來的,會回來的,阿婆現(xiàn)在就去把他們帶回來!
阿寶撇著嘴想哭:“阿婆你一定要把他們帶回來啊,阿寶想他們了。”
阿婆點點頭,摸摸孩子的臉:“阿寶好乖!
“我來開車。”姜維拿走了南珍的車鑰匙。南珍點點頭,抹掉臉上的淚。
車子載著陳阿婆和阿寶停在南珍的咖啡店門口,南珍牽著阿寶下來,阿寶乖乖地朝著阿婆揮揮手,叮囑道:“阿婆你快點回來。”
陳阿婆點點頭:“去吧,去吧。”
南珍把阿寶帶到則冬跟前,說:“你幫我照看一下,我到鄰市有點急事。”
則冬發(fā)現(xiàn)她的眼眶是紅的,低頭打字。
“來不及了,我先走了。”南珍沒等他打完字就走了,則冬將那些字一個個刪除,然后把手機放進口袋里,扭頭看跟前小小的孩子。
阿寶還記得這個不喜歡他的哥哥,他仰起細細的脖子看則冬。孩子是最純真的存在,則冬看了看自己的雙手,選擇插進口袋里。他哪里照顧過小孩,就這么與阿寶對看一番后,兩人相互扭頭調(diào)轉(zhuǎn)視線。
阿寶噔噔噔跑去沙發(fā)上坐著,短短的腿兒一晃一晃,阿彬送了一杯溫牛奶出來,笑瞇瞇地問阿寶要吃什么口味的蛋糕。阿寶就乖乖牽著阿彬的手去柜臺前選蛋糕,則冬靜靜看著他們倆大手牽小手,頭挨著頭商量哪一種比較好吃。結(jié)果是阿寶覺得每一種都很好吃,阿彬給他出主意:“趁你南珍姨不在,干脆咱們?nèi)汲砸槐,怎么樣??
阿寶的小牙齒里有蛀蟲,一般南珍是不讓他多吃甜食的。阿寶很開心,與阿彬兩人哧哧地笑,坐在圓桌前吃得滿嘴都是奶油。
傍晚時南珍把電話打到店里,阿彬接的電話,說:“我叫則冬哥來聽!
南珍說:“不用了,跟你說也是一樣的。”
則冬站在一旁,見阿彬一個勁點頭,然后掛掉電話。阿寶站在則冬腿邊,咬著一顆棒棒糖問阿彬:“是我南珍姨嗎?他們什么時候來接我?”
阿彬向則冬傳達了老板的旨意:“南珍姐說今晚回不來,讓你哄阿寶睡覺!
則冬指了指這個小不點又指了指自己,阿彬笑著點頭,頭一次看見男神也有為難的時候。
阿寶鼓著臉說:“我又不是小孩子,才不要哄嘞!”
阿彬:“嘿嘿,你明明很怕黑的!
阿寶:“啊啊啊,你胡說,那是我小時候!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長大啦!”
- 最新書評 查看所有書評
-
- 發(fā)表書評 查看所有書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