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節(jié)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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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效一到,瞌睡來到眼皮前,不一會兒我就睡著了。迷迷糊糊中我感覺是躺在床上,有人正在給我的手背進(jìn)行按摩,倏地便記起扎針的那一塊兒全紫了,想不到這人還會按摩,我還想咧嘴笑來著,卻立馬又混沌地睡過去。其實這祖宗不發(fā)脾氣的時候還挺好相處。
但是他發(fā)起火來就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我如今能夠承受只是因為習(xí)慣了而已,在他長期壞脾氣的鞭策下,我的承受力正以無限增強(qiáng)并且朝沒有底線的趨勢發(fā)展。
剛開始那會兒我超級怕他,承受力也弱,一面對他就心驚膽戰(zhàn)。我記得有一回他帶我去見朋友,走前特地叫我打扮打扮,因他平常從不過問這些事,既然特地提出來,想必是很重要的場合,所以我就特地拾掇了老半天。那會兒剛畢業(yè)沒多久,也不知道打扮是要分場合的,反正花花綠綠該往臉上抹的全抹了,具體穿了什么我也忘了,最后的結(jié)果是招來他一臉嫌棄,但是已沒了重新裝扮的時間,于是將就著把我?guī)Я顺鋈ァ?
看他眉頭一皺,我的心便跳得老高。同行的還有六七個年輕姑娘,其中一長發(fā)女孩兒剛好挨著我坐,見我喝水壓驚,便笑道:“你緊張什么?”
我不理她,她便往我跟前湊了湊,悄聲道:“你男朋友可是一極品,我一姐兒們追了好幾年他都不上道,你是怎么搞定的啊?”
我喝完最后一口水,沖她笑了笑:“拿命換的!
她一雙眼睛充滿驚訝,拍著我的大腿嬌笑:“不是吧,玩這么大?談感情多傷錢啊,你這么做不值當(dāng),搭伙玩玩兒而已,別太當(dāng)真了!
我無言以對,點(diǎn)了點(diǎn)頭,她卻再度熱情地打開話匣子:“你這小煙熏怎么畫的啊?看著還挺特別!
我對著小鏡子瞄了一眼,這妝畫得我都認(rèn)不出原樣了,可不是很特別嘛,再瞄她一眼,眼大鼻翹,烈焰紅唇,舉手投足間女人味十足。
到了箱根時已是傍晚,我在房間換好泳衣,對著鏡子怎么看怎么別扭,于是又抽了條披肩裹在身上。出去時陳萬鈞正好在廳里等著,回頭看了我一眼,沒說什么。于是我便跟著他,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剛走下臺階,先前和我同坐的女孩兒便扯開嗓門道:“你們看這一對,磨磨蹭蹭這么久才出來,干什么去了?”
水里的青年男女隨即笑著調(diào)侃,拋出各種葷段子。我面上一熱,潮紅已爬到耳根,卻被那姑娘逮個正著,一把扯了披肩扔進(jìn)溫泉旁的矮樹叢里:“多大的人了還害羞,身材這么好藏著干嗎呀,看你這皮膚嫩的,能掐出水來。哎,你多大呀,該不會還在上學(xué)吧?”
有人捧水淋她:“人上不上學(xué)關(guān)你屁事,消停會兒吧,話這么多!
她轉(zhuǎn)身撲到那男人身上:“說什么呢你!
大家笑著鬧成一團(tuán),那會兒我才知道這幫人打著談生意的幌子,其實是帶女朋友出來玩的。
后來回到房間,我沒來得及換衣服,立馬沖在前面給陳萬鈞拿了拖鞋,伺候他換了干凈衣服,完了又給他倒了杯水,見他點(diǎn)了煙,我又從茶幾下掏出煙灰缸擱在他面前。那時候我在他面前已頗具保姆氣質(zhì),洗完臉還自覺坐在茶幾前給他切水果,我將網(wǎng)眼瓜和白草莓?dāng)[盤,又放了新鮮的紅櫻桃和甜橙,然后輕輕推到他面前。他拿了一塊放嘴里,邊吃邊說:“以后別化妝了,太難看。”
我坐在地板上,茶幾的頂頭是榻榻米,緊挨著墻有面玻璃鏡,我一抬眼便看到鏡中的人,臉上沒了花花綠綠,終于回歸到原本的自己。再瞄一眼他的臉,不僅寒氣逼人,眉毛也可怕地皺起來。
那時候我是真心怕他,即使在內(nèi)心深處也不敢暗自反駁,他怎么說我就怎么聽,嚇得大氣都不敢出,哪談得上生氣不生氣。
于是我點(diǎn)點(diǎn)頭:“知道了!
他喝了口水:“你換身衣服,跟我出去吃飯!
接著我們?nèi)チ瞬蛷d,先前那姑娘湊過來,像研究古代器皿一樣盯著我:“你皮膚真好,用的什么保養(yǎng)品啊?”
她旁邊的人說:“人那是天生麗質(zhì),皮膚當(dāng)然好了,哪像你啊,化了妝還能看,卸了妝跟一骰子似的,哪哪都是坑!
她轉(zhuǎn)過去捏那人的臉:“有你這么埋汰人的么,再這樣我可走了啊!
那人笑:“開個玩笑,這么當(dāng)真干什么,你走了我們玩什么?”
那姑娘拔高音調(diào):“敢情我是一玩具呢,還玩什么,想怎么玩?”
那人繼續(xù)賠笑:“看你這話說的,我是夸你呢,夸你有意思,你走了就沒意思了。你不是學(xué)表演的么,演個節(jié)目給大家看看唄!
那姑娘想了想,說:“那我演個笑成嗎?”
“笑誰不會,別給我弄這虛的,演個哭吧!
于是那女孩兒端著酒瓶,眨了眨眼睛,十秒之內(nèi)兩行清淚便落了下來。在場的男女高興得起哄,她泰然自若抿一口酒:“你們都會什么啊,也露一手讓大伙兒開開眼唄!
接著又有一女孩兒唱了首日文歌,聲線流暢,音質(zhì)優(yōu)美,她本是學(xué)聲樂的,一首流行歌她民族美聲挨個唱了個遍,還學(xué)日本歌姬跳了支舞,跳得有模有樣。
我瞄了一眼陳萬鈞,他也看了她們的表演,但臉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有一口沒一口地吸煙。我當(dāng)時就崩潰了,吃個飯而已,難道不是敬敬酒說幾句祝福語就完事的嗎,怎么還有這么高難度的玩法?她們這么認(rèn)真,搞得就像專業(yè)考試一樣,我是學(xué)廣告的,難不成待會兒給他們演一廣告?
但幸好陳萬鈞不是愛起哄的人,他一直不吭聲,便一直沒人好意思叫我演節(jié)目。期間有人過來給他敬酒,他撤了杯子拒絕:“今天不太舒服,不喝了!
他的眼風(fēng)一掃過來,我立馬端了酒杯站起:“我代他喝吧,我先干了,您隨意。”
說完,我端著酒杯一飲而盡,再放下杯子時,那人目瞪口呆:“小妹妹你也太耿直了,這酒很烈的你知道嗎?”接著他又看陳萬鈞:“你這是上哪兒挖的這么一寶貝,這也太單純了點(diǎn)兒!”
陳萬鈞具體什么表情我記不清了,一是因為時隔久遠(yuǎn)的確不太能記住,二是因為當(dāng)時我已有了醉意,看什么都像隔了層霧,朦朦朧朧看不清楚。反正后來我還和一姑娘跳舞了,跳得什么樣也不知道,只知道因為跳舞摔了一跤,手腕摔裂了,那頓晚餐最終因為我摔的這一跤而草草收場。
陳萬鈞的怒氣可想而知,在我醉成一攤爛泥幾乎什么都忘記的情況下,卻依然記得他是怎么將我摔進(jìn)門的。因他太用力,我臂上的瘀青到半個月后才逐漸散開。隔天我清醒了,自知闖了大禍,便跑去道歉,那是我第一回因為犯錯而道歉。
我說:“對不起,下次不會再這樣了!
他眼皮都沒抬,淡淡道:“還有下次?”不等我回答,又說,“以后少出門,別丟人現(xiàn)眼!
從此,他再沒帶我出席過任何場合,到后期還明確要求如果我在任何公共場所碰見他,都要裝作不認(rèn)識。這人特愛面子,他那意思,就是我這樣的上不了臺面,又蠢又笨,掃了他的面子。
人既然那么要求了,我就只能配合,我可沒那膽子再惹他一頓暴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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