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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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怒反笑:“言言你怎么這么單純,還當自己是象牙塔里的好學(xué)生呢?我們已經(jīng)成人了,成人的世界并不是非白即黑,這個社會很現(xiàn)實,事事都分對錯人還怎么活了?”
他的言論真是可笑,生在世上要怎么活不都是自己選的么,社會再怎么現(xiàn)實,也比不了人心現(xiàn)實。人們總喜歡把違背常理道德的行為嫁禍于社會現(xiàn)實,卻從不承認現(xiàn)實的背后是虛榮心在作祟。
我本想好好勸他,可話還沒說出口,他卻接了通電話就出門了。
我們之間真正的分歧大概就是從那時開始。那之后他連續(xù)幾天不見人影,再出現(xiàn)時扔給了我好幾捆現(xiàn)金,說:“你把這些存起來,等過一段兒掙夠了錢就買房!
我看著那些錢覺得好笑,問他:“怎么掙?收別人錢幫別人走私么?”
他盯著我,沒有什么好臉色,記憶中那好像是他第一次沖我發(fā)火:“你就是不肯變通,一根筋!我掙錢是為了買房買車,為了我們生活得更好,有什么錯?”
我看著他:“掙錢沒錯,可你用錯方法了。再說,我什么想法你還不明白么?我們只要能在一起,買不買房我并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
“這不是重點!蔽艺f:“我們討論的是掙錢方法,不是買不買房!
他怒極反笑:“只要買了房,還管什么方法,那重要么?”
“對你來說不重要,對我來說很重要!
不可調(diào)和的地方就在此處,他看重我并不在意的結(jié)果,我卻在意他不以為然的過程。
之后他便全面爆發(fā),說自己在外應(yīng)酬時,是如何潔身自好的,還說他從來沒碰過別的女人,一心只想著我,批評我不體諒他。我覺得他這個看法也很有問題,說:“這不是你應(yīng)該的嗎,憑什么在外賺錢就可以不潔身自好,我也賺錢啊,如果我不潔身自好你能體諒么?”
再之后,我們就吵得沒完沒了。他最后又是摔門而去,連續(xù)一禮拜不露面,再回來時是一個夜晚,整個人醉得不成樣子,頸脖間夾雜著濃烈的香水味兒,襯衣上還有未擦干的口紅印,我的心像被撅了道口子,疼得鉆心。等發(fā)現(xiàn)他西裝兜里的女士內(nèi)褲時,那疼痛感已經(jīng)麻痹掉整顆心臟,許是早有預(yù)料,那時也并未哭天搶地,只是越發(fā)覺得人心是個不可捉摸的東西,宋嘉平隨他母親信奉基督教,我們相戀幾年,從未越矩,可如今,他卻能夠輕而易舉在別的女人身上違背自己的信仰。
那天我出奇的冷靜,異常清醒地守著他睡了一整晚,隔天一早便提了分手。
他很震驚,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不是我想的那樣,難不成那女人貼身之物會自動跑進他的口袋?事實已擺在眼前,再作爭論已無意義,我看著他說:“我知道這不是你的錯,你也不想這樣,只怪這社會太現(xiàn)實,把你逼成這樣了,對嗎?”
他也看著我,滿眼彷徨不安,放低了聲音說:“言言你別這樣!
我那時很愛他,尤其見不得他跟我服軟,每次發(fā)生爭執(zhí),他總會低聲下氣地說你別這樣,那姿態(tài)一擺出來,我就會于心不忍。所以當時我并不果斷,但是之后卻更加痛苦,總是在想那天他醉酒之后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最終我經(jīng)受不住懷疑的折磨,再也不能像從前那樣相信他,倆人之間一旦有了隔閡就再也回不到從前,而當時的我們猶如箭在弦上,哪怕極細微的事兒都能引起火山爆發(fā),時常吵個天翻地覆。
等我再次提出分手時已經(jīng)不覺得難過,因為整顆心早已被無休止的懷疑和索然無味的現(xiàn)實變得麻木不仁。分開之后我一直住家里,而他卻隔三差五到我家一趟,有時和我爸聊幾句,有時放下東西就走人。我父母非常不理解我對他的態(tài)度,尤其是我媽,總罵我不知道珍惜,可我實在不知道該怎么珍惜一輕而易舉就出軌的男人。
就在我以為我和他的關(guān)系會就此漸漸淡去時,意外卻再次降臨。
我永遠忘不了那天,灰暗的天空下著鵝毛大雪,汽車在醫(yī)院門口停下時,我媽的雙腿早已虛軟無力,根本站不起來,我扶著她趕去手術(shù)室,耳邊一直回蕩著片刻前警隊在電話里說的話,他說我爸出了車禍,人已經(jīng)送往醫(yī)院搶救,情況很嚴重,叫我趕緊去一趟。那時我并不知同時遇險的還有宋嘉平。
原來那天他是專程請我爸吃飯,回程的路上追尾了一輛貨車,那車上的貨捆得不嚴實,鋼板掉下來時砸碎了擋風(fēng)玻璃,而宋嘉平撲身擋在了我爸前面,自己卻當場被砸斷了兩根肋骨,神志不清地養(yǎng)了三個月才出院。
我爸年紀大了,如果沒有他鋌而走險擋那一下,后果不堪設(shè)想。他救了我爸一命,我對他感激不盡,便事無巨細地照顧他三個月。那期間他動不動就和我道歉,讓我原諒他。
我說:“這不是誰對誰錯的問題,我們看待很多事情都有分歧,沒法共同生活。”
他覺得很可笑,說:“人與人之間有分歧很正常,我以后不和你吵了,都讓著你行嗎?”
我也覺得可笑,道:“你以為只要你讓著我,我就能忘記你和別的女人搞一夜情嗎?”
他透露著些許賴皮的臉漸漸陰沉下去,默不作聲將視線轉(zhuǎn)移到窗外,隔了好一會兒才不陰不陽地說:“可是我救了你爸一命,你欠我的,總得還我。”他轉(zhuǎn)頭看著我,露出幾分不屑的微笑,“你不是滿口仁義道德么,我用命去救你爸,你道個謝就想完事兒了?看來你這品性也不怎么樣,當初還好意思干涉我怎么賺錢?”
于是,本體現(xiàn)了人性善良之事,卻成了我們之間爭執(zhí)不休的又一條理由。
再后來,他康復(fù)出院了,我們各忙各的,很長時間沒聯(lián)系,直到他父母將我堵在家門口。這才知道原來宋嘉平犯了事兒,被緝私局的人抓走了。這事兒于我而言其實并不意外,因為他當初選的路遲早都會走到這一步。
我看著倆老人蒼老焦灼的一張臉,說:“可你們找我也沒用,我不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也不知該怎么幫他。再說,我們已經(jīng)分手了,他的事情和我也沒什么關(guān)系!
意想不到的是,他媽竟跪下來求我:“他是什么人你最清楚不是?他怎么可能干這事兒,絕不可能!他們肯定抓錯人了,我和他爸跑了很多地方,托了很多關(guān)系,卻不能見他一面,律師想和你談?wù),你是除了我們之外他最親近的人,這幾年我們不在一起生活,他的事兒只有你最清楚。好孩子,我知道你在和嘉平慪氣,但現(xiàn)在不是慪氣的時候啊,這節(jié)骨眼上我們先想辦法幫幫他,熬過了這坎兒,我親自帶他登門謝罪,成嗎孩子?”
看樣子,他們并不知道宋嘉平干了什么事兒。我將她扶起來,斟酌很久,卻仍然開不了口和他們講述那些不堪的事實。
隔天和張律師見面時,他媽還在哭,邊哭邊說宋嘉平絕不可能干違法亂紀的事兒。張律師卻說:“每個人都說自家人不是犯事的料,可犯了就是犯了,誰也掩蓋不了!彼f著看向我,“我剛才進去說是你托的我,他立即就問你好不好,那著急的樣子,看上去就好像根本不在乎自己犯了什么事!
我沒接話,張律師又說:“你也不要太擔心,該說的我都和他說了,他也決定好好配合,爭取打贏這場官司。”
我問:“贏的勝算大嗎?”
他皺了下眉,說:“十五輛車大概三四百萬,少說也得判十年。不過他這案子有些復(fù)雜,警方從其中一輛車里搜出一包海洛因,聽他那敘述,分量還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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