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節(jié) 絕密任務(wù)(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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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我的戰(zhàn)友老槍同志坐在勇士越野車后排,老槍氣很不順,一個勁地抽煙,汽車里充斥著嗆人的煙霧。駕駛員小高把車窗玻璃都降下來,坐在副駕駛座位上的毛三扭頭對老槍說:“班長,少抽點,還不到一個小時,你都抽半包了!
老槍悶悶地罵道:“你少管我,我就是生氣,沒處撒呢!
毛三訕訕地笑笑,又沖我道:“我說班副,你說這次真是怪事,受災(zāi)現(xiàn)場清理工作早就結(jié)束好幾天了,該咱們干的活兒都干完了,全團大撤離是駐地警備司令部下的命令,團里怎么突然又讓咱們半路折回來呢?”
我從老槍口袋里抽了一支香煙,點燃,看著窗外昏沉沉的天空,外面烏云翻滾雷聲陣陣,黑云陰沉沉地壓下來,我此刻的心情也與車窗外的天氣一般無二。我們團奉命來到這片山區(qū)參與救災(zāi)長達半月,一直吃不好睡不好,剛扎營吃第一頓飯,有不少戰(zhàn)友聞著惡心的尸臭,飯菜一進口就全吐了,這樣就著尸臭吃東西我們持續(xù)了十多天。部隊扎營的地方挨著水塘,所謂的“水塘”只是一潭臭水,天一黑蚊子就跟轟炸機似的圍著我們轉(zhuǎn)。所謂窮山伴惡水,一點沒錯。山腳下這種臭水塘一個連一個,水里清一色的褐紅色,水塘邊的蚊子不但大而且毒,叮人一口就是一個大包,有的蚊子還攜帶病毒,聽說有一個連一晚上就被放倒了三個人,被緊急送醫(yī)院去了。
在這種地方堅持了半個月,我們已經(jīng)到了極限。但相比較而言,我們班還好,都是服役超過一年的老兵,有個新兵連的戰(zhàn)士們硬是受不了被尸臭熏的苦,這么長時間都吃不下飯,只喝粥,繁重的救援作業(yè)讓他們整個連隊的小伙子都瘦脫了形,一個個像是從饑荒年代來的。
全團撤離的命令是昨晚傳達下來的,部隊做好善后工作以后,今天中午正式出發(fā),車隊在山路上顛簸了一個多小時,班長老槍突然接到連長電話,命令我們立刻脫離行軍部隊,原地待命。
不久,連長的車就停在我們面前,連長沒下車,直接招呼老槍上了他的車,然后驅(qū)車繞到了后山。我有理由推測接下來我們要執(zhí)行緊急的任務(wù),因為我親眼看到那輛軍車后面坐著我們團長—就在老槍關(guān)車門的茬兒,我瞄到的。
老槍離去不到二十分鐘,連長又把他送了回來。老槍下了車,沖連長敬禮,連長意味深長地看著他,驅(qū)車揚長而去。
我們目送連長的車消失在樹林深處之后,老槍對我們下達了簡短命令:“立刻折返回去!
我們已經(jīng)接近山體滑坡最嚴重的地段,這里受災(zāi)最重,光這一處就死了近五十個人。重慶人都喜歡把房子建在半山腰,山體從山頂崩塌下來,山腰上的房子無一幸免地全被推倒,我們在山腳下搜尋到不下十棟房屋殘骸。
當我們掰開亂石進入房屋內(nèi)部,里面的血腥場面幾乎難以用語言來形容,其中一對夫妻被鋼筋釘死在床上,我們最后鋸斷鋼筋才把尸體抬出來。
外面下起了大冰雹,雨滴噼里啪啦打在車上,小高升上窗玻璃。老槍吐了個煙圈,對小高道:“通知趙向陽他們,跟緊我們,這場暴雨可能引發(fā)更大幅度的山體滑坡,這里死人夠多了,不差我們幾個陪葬!
這個問題我早就想到了,不過經(jīng)過老槍說出來,心里還是一驚,我們能想到的問題,上級首長肯定知道,冒這么大的危險,到底讓我們?nèi)プ鍪裁矗?
我們的車繞過山腰上的建筑殘骸,車窗外是灰蒙蒙的一片,密林經(jīng)過雨水一沖升起了淡淡的白霧,我們的視線受到極大影響。雨刮器咯吱咯吱地刮著玻璃,這聲音聽得人心里跟貓爪子撓一樣難受。
車里四個人現(xiàn)在都沒說話,大家擔心地觀察車外動靜。我們所處的是一條盤山路,這條路在滑坡中受到重創(chuàng),經(jīng)過工程兵的修整,已經(jīng)能夠正常通車,路邊磨盤大的山石都是從山頂上滾下來的,我們看得格外心驚。
更讓人恐懼的是,山上已經(jīng)開始有石頭滾下來,小高吃力地操縱勇士越野車左右挪動,避開擋在路中央的大石頭。走了沒多遠就已經(jīng)險象環(huán)生,大家手里都捏著一把汗。
毛三幾次建議先下山避山洪,等雨停了再上山,沒必要做無謂犧牲。
老槍抽著煙,厲聲道:“不行,必須上山,這是命令!
我插嘴道:“老槍,論軍銜你比我們高,論職位你是我們領(lǐng)導,你下的命令我們無權(quán)拒絕執(zhí)行,但兄弟們的命也是命,不能這樣糟蹋。你也看到了,這山坡上幾百口人,死得有多慘!
老槍哼了一聲,道:“我也不想找死,上級給我下達了死命令,除了執(zhí)行,我能怎么辦?”
毛三道:“班長,咱們都是過命的兄弟,我們也沒說一定要停下,要是關(guān)系到人民財產(chǎn)安全的任務(wù),我們肯定執(zhí)行,什么話都沒有?傻降滓獔(zhí)行啥命令,你得給我們說道說道不是?”
老槍道:“到時候你們自然會知道,現(xiàn)在還不能說,這是命令!
毛三撇撇嘴,不屑道:“命令,又是命令。”
我突然想起坐在連長車里的團長,便道:“老槍,連長車里是不是還坐了個人?”
老槍扭頭看著我,臉上滿是驚愕,連長的車裝的是濾色玻璃,再加上團長刻意隱蔽,理論上來說我沒理由知道車里還有人的。
我道:“老槍,你還不知道我老趙有多賊?你保守上級秘密是對的,我們也不問,你說一下車上坐的是誰總沒問題吧?”
老槍遲疑了一下,毛三道:“切,還真看不出來,老槍今天總算擺足了官威了,一個破班長拿著雞毛當令箭!
我瞪了毛三一眼,“是團長,我都看見了。”
老槍搖了搖頭,道:“不是團長,他是—”
我對老槍的神神秘秘非常反感,執(zhí)行任務(wù)的就我們這幾人,如今生死攸關(guān),我們不僅不知道任務(wù)是什么,老槍還一度想掩飾團長,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便斬釘截鐵道:“我親眼看到的,是團長。”
老槍搖搖頭,“你不可能看清楚他,最多看到輪廓,咱們部隊體型和他像的非常多,你怎么能一口咬定是他?”
我一時語塞,自信立刻打了個對折,老槍在空中虛劃了幾筆,我頓時會意。毛三滿臉驚悚,嚷嚷道:“老槍,你騙誰呢!咱們這次搶險部隊最高級別首長就是團長,王—王師長怎么會來這里?”
老槍嘆口氣,道:“我一上車也被嚇到了,和師長這么近距離接觸,我還是生平第一次。所以,你們知道我們下面的任務(wù)有多重了吧?”
看老槍的樣子,不像作假,我和老槍做了兩年戰(zhàn)友,他的脾氣我也了解,此人雖然平時好吹牛酗酒,但嚴肅起來卻是說一不二,更別說在執(zhí)行任務(wù)的時候。所以我對即將去執(zhí)行的任務(wù),十分好奇,或者說是隱隱有一種擔憂。
勇士越野車在盤山路上回環(huán)向上爬,路被大雨沖得泥濘一片,四處都是水坑,我們抬眼就可以看到磨盤石從山頂上崩塌而下,骨碌碌地就攔在路上。這石頭要是砸中汽車,汽車立刻會被推下山崖,我們心里都十分緊張。
突然,小高大叫起來:“完了,前面出現(xiàn)大滑坡,你們看那一排樹,一下全不見了!
我定睛細看,車外的大雨就跟水簾似的,可視距離十分有限,幾十米外山路上擋著一堆灰綠色的東西,顯然就是從山上滾下來的樹木了。我心里暗罵:這下徹底完了,這么大一堆東西擋在路上,清理起來十分費事,實在不行我們只能棄車冒雨前進。
小高把車停在路邊,毛三披上雨衣去前面查看。過了一會兒毛三回來了,他上車就罵:“完了完了,路被堵死了,幾十米都是泥石流和山上滾下來的大樹,沒有幾天工夫清理不過來!
他又沖老槍道:“班長,你說咋辦吧?”
老槍沉吟片刻,道:“穿上雨衣,背上容易攜帶的裝備,我們徒步過去!
小高立刻通知了后面那輛車,大家再無異議,我們下了車與后面那輛車的戰(zhàn)友會合,小高把勇士越野車開到一個安全位置藏好。
我們班八個人在傾盆大雨中集合,老槍簡單交代了一下注意事項,特別強調(diào)此次任務(wù)非常困難,隨時會有生命危險,大家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末了,老槍瞪著我們的眼睛,說:“我所指的危險不僅僅是惡劣天氣和泥石流,還有更恐怖的東西,大家一定要小心。咱們八個人上去,就得要八個人活著回來,聽到了嗎?”
擋路的泥石土木混合物對我們善于叢林作戰(zhàn)的野戰(zhàn)部隊來說當然不算什么,我們很快翻過障礙物,朝山上急行軍。
這是隱藏在蜀地群山中的一座無名山,主峰海拔達到數(shù)千米,在這座山上分散著許多小村落。這次遭遇到的泥石流異常罕見,災(zāi)難發(fā)生時正是午夜,山上所有村莊都陷入沉睡,誰也沒有預(yù)料到災(zāi)難的來臨,直到第二天下午有人上山看親戚才發(fā)現(xiàn)臨近幾個村子都死絕了,沒有一棟完整的房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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