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節(jié)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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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浮橙趴在地板上擺弄拼圖。也許是太長時間沒接觸這種東西了,一時心血來潮,五百塊的高難度拼圖,她竟然樂此不疲地玩了一下午。
封御景回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面—偌大的客廳,裝潢精致,純白色調(diào),而趴在地上小小的一團(tuán)橙色,像極了在陽光下靜謐盛放的百日草。
“陸浮橙,你就打算用這種姿勢歡迎我?”他倚靠在門板上,似笑非笑。
浮橙抬起頭,因?yàn)榕康锰茫偷靥ь^后眼前一陣昏花,好不容易適應(yīng)了這種暈眩,還沒來得及展露慣用的笑容,就覺得下頜驟然生疼!
“咳咳……封御景,你又發(fā)什么瘋?”
她被迫站起身,難受地想要掙開扣住自己的那只大手,可是拍在他手背上的力道仿佛蚍蜉撼樹!
因?yàn)槿毖,她巴掌大的小臉一下子失去血色,蒼白到近乎透明的肌膚,隱隱可見淡紅色血管,唇瓣卻鮮艷欲滴。
她還沒自我檢討出今天又是哪里觸到這個男人的禁忌了,唇上就驀地傳來炙熱的溫度!
僵硬的身子不自然地貼合著他,過于溫順的配合讓他的動作一頓,心下不可名狀的怒意也在節(jié)節(jié)攀升,他的手掌按在她的雙肩上,發(fā)泄似的加大力氣,仿佛要將她瘦削的肩骨也一并捏碎。
浮橙吃疼,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卻并沒有求饒,只是咬著唇沉默地回望他,目光倔強(qiáng)得如同一只永不妥協(xié)的小獸。
客廳里的暖氣開得很足,她只穿了薄薄的一件橙色低領(lǐng)毛衣,下身則是一條舒適寬松的白色棉睡褲,烏黑的長發(fā)松松垮垮地盤在腦后,慵懶地插著一支畫筆。
呵,又是繪畫。封御景在她身上逡巡著的眸光遽冷,當(dāng)那些自以為高尚的畫者被名利操控成傀儡時,繪畫不過是一種借口,一種遮蓋貪念的借口罷了。
長眸微微瞇起,封御景倏地抬手,將那支筆狠狠拽下,不等浮橙反應(yīng),直接俯身將她打橫抱起,大步走進(jìn)房間。
“現(xiàn)在是白天……”
“有區(qū)別?”
浮橙滯了滯,心下一陣無力,微微掙扎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猜我今天見到了誰?”他將她放在柔軟的大床上,垂眸看她,唇角的笑意越來越冷。
“不知道!备〕葥u搖頭,她很累。
整整一個月都在為雜志趕畫稿,昨天才全部完工。她以為這個男人此時應(yīng)該在 T 市開會,還在慶幸終于能擁有一個完全屬于自己的休息日?墒,慶幸兩個字永遠(yuǎn)是和她沒有緣分的。
等……等一下!浮橙瞪大眼!
T 市!
她想起早上收到的那條短信。
“小橙,最近好嗎?我現(xiàn)在在南大看畫展。你知道嗎?我們的母校一點(diǎn)都沒有變呢,我們……可不可以也不要變?我會等你,一直!
南大在 T 市!
“看你的表情應(yīng)該是猜到答案了。乖,告訴我,那個人是誰?”他低頭輕啄她輕顫的唇。
“你……”浮橙覺得自己的喉管像被人硬生生地塞進(jìn)了一塊燒得正旺的木炭,那溫度灼燙得讓她絲毫發(fā)不出聲音來。
“見面的時候,我一直在考慮要不要告訴他,你不僅早就已經(jīng)回國了,而且……”
他頎長的身體倏然俯下,像發(fā)現(xiàn)獵物的鷹,修長的手指把玩著她的頭發(fā),嗓音醇暖,嘴角挽起一抹絕美的邪肆笑容。
“而且還沒名沒分地跟了我封御景兩年,更重要的是,這樣的身份……還沒結(jié)束,還要更久……久到他喬以航親自發(fā)現(xiàn)的那天……”
“啪—”
摑得太用力,掌心也跟著隱隱作痛。浮橙顫著手,憋住迅速躥上來的淚意,死死盯著他俊逸的側(cè)臉,牙關(guān)緊咬:“壞蛋!”
“兩年了,你什么都沒見長,膽子倒是肥了不少,嗯?”他壓向她,居高臨下地問,嘴角還殘留著一絲血痕,映襯著那雙墨黑的瞳仁更加幽深沉郁。
浮橙瞪視著他,久久沒有開口。
“你這么偉大地替他贖罪,我怎么還是覺得遠(yuǎn)遠(yuǎn)不夠呢?”他將她的沉默看在眼里,玩味似的撫弄她的臉頰,指尖明明是溫?zé)岬,浮橙卻覺得渾身冰涼。
她開始發(fā)抖,一直緊繃著的那根神經(jīng)轟然斷裂,她瘋了似的開始踢打,聲音哽咽地大喊:“他什么都不知道!我求求你放過他!封御景!你放過他!”
“放過他?”
輕松地用一只手掌將她揮打的雙手鉗制在頭頂,像是拎起一只不聽話的寵物,他直視著她,一字一句地提醒:“陸浮橙,你是不是忘記了?他姓喬!”
“我也是!”她瞪大美目,咬著唇讓自己不至于抖得太厲害,“封御景,我也是喬家人!有什么事情沖我來!你放過他……唔……”
“有的事情你未必想知道,也未必承擔(dān)得起!”男人冷然一笑,俯首將她的話吞進(jìn)交纏的唇舌間,“一個你,遠(yuǎn)遠(yuǎn)不夠……”
他重新將她壓緊,大床承載著兩人的重量,微微陷下。
“鈴——”刺耳的手機(jī)鈴聲乍然響起,驚破一室蔓延的旖旎春色!
兩具近乎坦誠相見的身體驟然一僵。封御景抬起幽深的黑眸,盯緊身下的人,她還在發(fā)抖。兩年的時光,并沒有讓她學(xué)會如何取悅一個男人,但正是這種介于青澀與嫵媚之間的自然誘惑,讓他欲罷不能。
他眸光沉沉地看著她蒼白的小臉,片刻后面無表情地翻身下床,一手抄起被子扔在她的身上,自己則披了件浴袍,拿著鍥而不舍響個不停的手機(jī)往陽臺走去。
“說話!彼纳ひ粲行鰡,帶著未盡的情欲。
“封,是我……”女子?jì)擅牡穆暰里帶著一絲疑惑,“你在做什么?”
“沒事!彼剞D(zhuǎn)移話題,語聲變得輕柔,“今天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唔,還不是老樣子。不知道為什么,這幾天總是覺得心慌慌的。封,你什么時候再來看我啊?”女子在電話那頭自然地撒嬌。
“很快,最近有點(diǎn)忙!蓖高^玻璃,封御景看向蜷縮在床上,緊緊抱著被子的浮橙。
和柳如溪相反,陸浮橙永遠(yuǎn)只會將自己的情緒壓得死死的,不懂曲意奉承,更不會軟言軟語?善褪沁@種讓人恨到牙癢癢的硬骨頭,叫他總是無法輕易從她身上移開視線,而是就此不要命地沉淪,再沉淪……
冬日里的夕陽從窗外照射進(jìn)來,猶帶暖意的余暉在地板上鋪就一層金黃。
封御景早就離開,房間內(nèi)屬于他的清冽氣息卻還未完全散盡。浮橙抱著被子從床上下來,走向客廳,然后慢慢地停下腳步。
她看見自己努力了一整個下午的成果因被肆意踐踏過而變得不堪入目。
那些形狀各異的拼圖散落在地板上,有的甚至狠狠折斷,如同她支離破碎的人生,找不到方向。拼圖可以重來,而她又該怎么去拾掇那些由最親之人的貪念和錯失造就的碎片?
讓低落的情緒貯藏進(jìn)早就血肉模糊的心底,浮橙走進(jìn)浴室,清潔了自己后又動作利落地?fù)Q好干凈的衣物。
一件橙白相間的針織毛衣,一條線條帥氣的藍(lán)色牛仔褲,披上黑色的長款棉外套,加上一條大紅色羊絨圍巾,整個人裹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她在玄關(guān)處的鏡子前仔細(xì)看了半晌,確定沒有任何異樣,才換上長靴,拎著提包離開這幢高檔的別墅,朝著山下的公交車站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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