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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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嵐拿眼瞅著她，靜了片刻，問道：“這些話，你跟他討論過嗎？”
譚如意搖頭。
“男權(quán)社會，男人天生占有更多優(yōu)勢。就拿你們這件事來說，雖沒領(lǐng)證，到底是辦了酒席昭告天下的。旁人誰管你領(lǐng)沒領(lǐng)證，只知道你是結(jié)過婚的。到時候你倆分開，以他的條件，自然有大把的年輕小姑娘等著他繼續(xù)挑，你卻要被二婚這個名頭所累。如今初婚都難，何況二婚？”
譚如意倒是沒想到這一層，如今經(jīng)夏嵐一提，頓有些惝恍。
夏嵐繼續(xù)說：“所以要真是契約婚姻……這說法也挺逗的，到時候分開，你一定別虧待了自己，多找他要點，權(quán)當(dāng)精神損失費�！�
譚如意忙說：“我不會要他錢的，我還欠他二十萬呢�！�
夏嵐將杯子擱到柜子上，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就為了二十萬？”
譚如意頗有些窘迫，手指絞緊了，低聲問道：“夏小姐，你聽過‘何不食肉糜’嗎？”
夏嵐一時沉默，末了輕聲道歉：“抱歉，我并沒有任何看低你的意思。你幫了我兩次，要是你愿意的話，我可以借錢讓你周轉(zhuǎn)。我信得過你�！�
譚如意感激地看她一眼，但仍是搖了搖頭：“現(xiàn)在也不是二十萬這么簡單了。他爺爺對我挺好，真要現(xiàn)在抽身而去，我總覺得于心不忍。老人都八十二歲了，左不過這幾年�！�
“你這事跡要貼到網(wǎng)上去，底下都是罵你包子、圣母的你信不信？那二十萬是你爸欠的吧？你別信生恩這套，換成是我，早跟他斷絕關(guān)系了�！�
譚如意低頭撥弄著自己的手指：“我不是顧念生恩，我是擔(dān)心我爺爺。要是他關(guān)進去了，我爺爺心里得怎么想。爺爺就他一個兒子，本來心臟就不好，又剛做完手術(shù)……”
夏嵐嘆了口氣：“你有你的選擇，我無從干涉。只是這安排里，沒有一丁點是你為自己打算的。人活一輩子，畢竟不是為了別人而活。”
譚如意笑了笑：“夏嵐，謝謝你。如果到了需要你幫忙的那一天，我會找你開口的。”
夏嵐沉默一瞬，說：“我還是想奉勸你一句，既然情況已經(jīng)這么復(fù)雜了，你最好別再喜歡上沈自酌。要是他也喜歡你，假戲真做，皆大歡喜；要是他不喜歡你，到時候你可就人財兩失了�！�
譚如意攥緊了手指，過了片刻方笑道：“我知道。我說過，我跟他畢竟不是一路人。”
夏嵐將杯中的咖啡一飲而盡，夸道：“你也挺堅強的，要換作是我，面對你這樣的情況，不見得能有你這份韌性。我媽常教訓(xùn)我說，女人得像水一樣，多難的灘涂沼澤，叢林荊棘，都淌得過去�！�
譚如意笑了笑說：“我倒是羨慕你，跟火一樣�！�
夏嵐苦笑，搖頭道：“有什么好。我大學(xué)剛畢業(yè)就結(jié)婚了，這才四年，事業(yè)倒是蒸蒸日上，日子過得雞飛狗跳�！�
“那你是打算離婚嗎？”
“必須得離。我這人眼里揉不得一粒沙，想到他跟其他女人睡過，惡心勁兒就往上泛。都到了這種相看兩相厭的地步了，日子還怎么往下過？”她轉(zhuǎn)身回到沙發(fā)上坐下，往嘴里喂了塊曲奇餅，“再說他這人，自尊心強，又沒有本事。這幾年我掙錢掙得比他多，他天天在家作天作地。有時候我都覺得，自己跟他角色反了。他就是想要來自女人的崇拜，受不得女人比他強。既然他不能欣賞我的成功，我也懶得遷就他的失敗�！�
譚如意笑了笑說：“單身也挺好，走在大街上可以隨便看帥哥�！�
夏嵐瞥她一眼，調(diào)笑道：“比不上你好啊，帥哥明天見，帥哥天天見�！�
譚如意耳根頓時一熱，頗為無力地反駁道：“我倆平時交流也不多�！�
“要什么交流，擺在家里賞心悅目就行，你看雜志還指望跟雜志上的模特交流？”
譚如意不想理她，換了個話題：“那你還在學(xué)做飯嗎？”
“做什么飯……我的手指是用來指點股市風(fēng)云變幻的，不是用來拿鍋鏟的，”夏嵐撇了撇嘴，“我新請了一個四十多歲的保姆，不得不說年紀(jì)大的就是妥當(dāng)穩(wěn)重，看看這锃亮的地板……沒了奸夫淫婦在眼前晃蕩，回家都是一種享受�！�
譚如意笑了笑，忽覺衣袋里手機振動起來，掏出一看，是沈自酌打來的，她忙側(cè)過頭接聽，低聲道：“沈先生。”
“我晚上回來吃飯，方便嗎？”
譚如意忙道：“方便的。你有什么想吃的菜嗎？”
“隨意就好。”
掛了電話，忽覺夏嵐正饒有興味地看著她，譚如意忙問：“怎么了？”
夏嵐語帶調(diào)笑：“你跟沈自酌講話，完全一副小媳婦的模樣。我想了想，覺得你應(yīng)該想辦法讓他喜歡上你，這樣一切都迎刃而解了。按你說的，沈自酌家世好工作好，人也長得帥，怎么看都算是良配……”
“你別亂說，”譚如意出聲打斷她，“其實……”她猶豫了一瞬，“我覺得他是有女朋友的�！闭f罷，同夏嵐講了當(dāng)日來替沈自酌拿衣服的短發(fā)女人。
夏嵐沉吟：“我覺得不太可能，要真有女朋友，能容許自己男人跟別的女人辦酒席，還住在同一屋檐下？這得多大的心才干得出來？”
譚如意想了想，覺得有道理，又在納悶這么簡單的道理，怎么自己竟然沒想到。
兩人又閑聊了一會兒，眼看著窗外落日熔金，快到晚飯時間，譚如意同夏嵐告辭，下樓去買菜做飯。
而另一邊的沈自酌，打完電話就開始收拾東西準(zhǔn)備離開公司。
他最近的早歸，在工作室里引起了一陣討論。眾人皆知，沈總經(jīng)理是個以辦公室為家的人，通常他都是最后一個離開的人。
工作室作息自由，每月只要上足十五天的班，做滿規(guī)定的接單量，就能拿到固定工資；超出部分，則按單計酬。舒適的工作環(huán)境，靈活的評估制度，優(yōu)秀的設(shè)計水平，使其在業(yè)內(nèi)獨樹一幟。
工作室租了整一層的寫字樓，卻不像其他公司那樣隔成一個個格子間，而是分成了工作區(qū)和生活區(qū)。工作區(qū)由一個巨大的圓環(huán)形工作臺組成，圓環(huán)內(nèi)擺著半人高的綠植，兩個弧形的書架，還有一整架的創(chuàng)作工具。
生活區(qū)內(nèi)咖啡機、微波爐、飲水機一應(yīng)俱全，擺了數(shù)張單人布藝沙發(fā)和藤椅，旁邊立著低矮的柜子，僅以隔板隨意搭就，柜子里放著精心挑選過的雜志和小說，多肉植物隨處可見。
唐舒顏常說：“這樣舒適的環(huán)境簡直是在縱容拖延癥患者的惰性�！鄙蜃宰貌⒉辉谝猓辉诤醭尸F(xiàn)出的最終成果。事實證明，這樣放養(yǎng)的環(huán)境，造就了一批素質(zhì)和忠誠度極高的員工。
臨近月末考核，平日不足十人的辦公室此刻卻熱火朝天，大家三五成群聚在圓環(huán)形的工作案臺上進行頭腦風(fēng)暴。唐舒顏正與人討論浴室瓷磚的替代材料，見沈自酌已在收拾東西，直起身問道：“要走了？”
沈自酌手里動作一頓，沉聲應(yīng)道：“嗯�！�
另有幾人轉(zhuǎn)過身來，笑嘻嘻地看著沈自酌，打趣道：“沈總有約會��？”
“不是，”沈自酌將自己畫圖的工具歸置好，“回家吃飯�！闭f罷揮了揮手，邁開腳步朝外走去，“走了，你們工作加油�！�
眼看著沈自酌的身影消失在門口，大家立即議論起來：“沈總以前不都是陪我們一起吃外賣的嗎？”
唐舒顏笑了笑說：“結(jié)婚了嘛�！�
“酒席都辦了一個月，上個月也沒見這么積極啊�！�
另一人答道：“蜜月已過，走入正軌了吧�！�
“說起蜜月，似乎沈總結(jié)婚連假都沒請吧，沈太太心這么寬，連蜜月都不度？”
唐舒顏知曉其中細節(jié)，卻因沈自酌的囑咐不便多說，見大家討論的趨勢越來越發(fā)散，她忙將話題扶正：“趕緊說正事吧，快沒時間了�！�
一人嬉皮笑臉地問道：“唐總，你和沈總是大學(xué)同學(xué)，你見過沈太太嗎？”
唐舒顏正低頭翻著圖冊，聞言手指一頓，壓著書頁的一角，半晌沒動。思緒游離了片刻，方回過神來，笑了笑，淡淡說道：“見過。”
“怎么樣怎么樣？長得漂亮嗎？有沒有照片？”
“挺好的�！碧剖骖仧o意多談，將圖冊往后翻，只說工作，別的一概再不開口。
譚如意無聊的時候，研究了很多菜譜。早些年她并不喜歡做飯，覺得這過程枯燥乏味，格外消磨人的耐心。但家里三口人嗷嗷待哺，不做不行。漸漸地，她便調(diào)整了態(tài)度，既然橫豎都是要做，不如自己找點樂趣做。
在這樣的心態(tài)之下，她買了菜譜回來研究。久而久之，竟真讓她找到了烹飪的樂趣，越鉆研越覺得這就是一門學(xué)問。日子已然清苦，她覺得練好這項技能，也算是對口腹之欲的一種滿足。
如今能讓沈自酌記掛著她做的菜，不知是無心插柳，還是種因得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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