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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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后巷,向來不是太平的場所,所有骯臟的事情都隨時隨刻上演,所以我在這里逼李心蕊還錢,也覺得異常應(yīng)景。這種事必須選擇合適的環(huán)境下手,否則我狀態(tài)不到位。
進(jìn)巷子之前,李渺點(diǎn)了一支煙,吸了一口然后遞給我,讓我找找狀態(tài)。
我吸了一口煙,又吐出來。盡量把氣氛搞活,裝的像是那么回事兒。我慢悠悠地開口:“小蕊,你欠我的六千塊,你看什么時候手頭寬裕了,就還我吧,我也是等米下鍋!
“緯緯,你再容我些日子行嗎?我媽媽還在醫(yī)院,我實(shí)在拿不出錢!闭f著眼睛里就淚光閃閃,好像我讓她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要不說這年頭欠債的都是大爺,要債的都是孫子呢。當(dāng)初她可不是這么說的,可當(dāng)初她怎么說的,誰會去關(guān)心呢。千錯萬錯,錯在我自己,我一時同情心泛濫,卻是把自己往絕路上逼。
李心蕊一張臉在我面前由模糊變清晰,一會兒放大一會兒縮小。她這種苦情女主戲演得挺足,可越看越讓人心里生厭,之后我腦袋充血了似的,對她動了手。我扔了煙蒂,用鞋底碾碎,然后伸手給了她一耳光,捎帶又踹了她一腳,一氣呵成。
李心蕊坐在地上,捂著肚子起不來身。
我朝她吼:“誰不缺錢啊?有錢誰來這遭罪?每天被人使喚得跟個孫子似的,就怕自己笑得不夠燦爛!”我回頭望了一眼“沸點(diǎn)”,不是逼不得已誰會來這?手腳不老實(shí)的顧客隨便在你身上摸一把,你還要笑臉相迎,下學(xué)期的學(xué)費(fèi)湊不齊我就要卷鋪蓋滾蛋, 所有委屈瞬間涌上心頭,我伸手抹了抹臉。
李心蕊被我嚇得嚶嚶嚶直哭,哭得讓我心煩意亂。人總會有那種腦袋一熱乎,做出傻事的時候,比如我借錢給李心蕊,真是追悔莫及。
李渺把我拽到身后,蹲下跟她說:“小蕊,咱們在外面混碗飯吃不容易,這我知道。緯緯她體諒你,你也得體諒她!
李心蕊接連道歉,最后把身份證也押在我這,才捂著肚子離開后巷。我恍然大悟般:“渺,我剛剛是不是過火了。”
她拍了拍我肩膀:“總不能等學(xué)校讓你卷鋪蓋滾蛋的時候,再來想辦法吧!
事后回想起來,我能對李心蕊動粗,多半是仗著李渺在我旁邊。從這件事之后,我把李渺當(dāng)成了好朋友。我覺得她為人仗義,是可以交朋友的人。
李心蕊突然間消失了一樣,好多天沒有出現(xiàn)在酒吧。我趁老K在酒吧的時候,想找他討個說法,誰知道,他的言辭跟唐爽如出一轍:“跟人家知根知底嗎,你就借錢給人?被騙了活該,讓你長長記性!”
之后我默默走出包間,默默地拿著籃子繼續(xù)賣酒,但眼看開學(xué)在即,學(xué)費(fèi)很難湊齊。
我想報警,但被李渺攔下了。她說像老K這樣的人,最忌諱這種事,讓我別自討沒趣。況且我借錢給李心蕊的時候,連欠條也沒打,拿不出證據(jù)來的。于是我也沒再堅持,因為我覺得老K不是我想惹就能惹的人物。
我看著手里的兩千多塊錢,慶幸自己當(dāng)時沒把手里的錢都給李心蕊。老K說會找人幫忙找李心蕊,但我看希望渺茫。因為我覺得,他這樣的人,憑什么幫我?他就算甩甩手讓我滾蛋,我也動不了他一根手指頭。
距離開學(xué)還有三天,我跟經(jīng)理請辭,說打算回學(xué)校念書。之所以提前回去,是想把身上的煙酒味都洗干凈,反正學(xué)費(fèi)左右是湊不齊了。我想,還是再打個電話給我媽,她總歸比我的辦法多。
在李渺家收拾東西的時候,我把賣酒時穿的工作服洗干凈,留在她家,總不能帶回學(xué)校,給人參觀,招惹是非。
這套工作服顏色鮮紅,如血欲滴。當(dāng)初李渺把衣服拿給我的時候,我看了看款式,雖然不是很過分,但仍舊不愿意穿。我當(dāng)時想,用唐爽的話說,好歹我是C大的“高精尖”,穿這套衣服萬一被熟人看到,該是件多么尷尬的事兒。
李渺卻說:“這套衣服怎么了?不該露的可都遮著呢。穿起來多像美少女戰(zhàn)士,又不是讓你扮嬌扮嫩扮兔女郎!
當(dāng)時覺得她話不入耳,之后卻也慢慢習(xí)慣了。
從李渺那離開,我搭車回了學(xué)校;氐綄嬍业臅r候,唐爽正坐在電腦前,一邊嗑瓜子,一邊看大片。見我進(jìn)門,朝我瞄了一眼,然后接著看:“回來了?一整個寒假過去了,收獲頗豐吧?社會實(shí)踐課姓張的肯定給你高分了,如果你的職業(yè)再陽光清新一點(diǎn)兒的話!
她話里的意思我聽得懂,笑我腦袋不夠使,把錢借給李心蕊,到最后自己無米下鍋,唯一得到的是一堆“社會經(jīng)驗”。
“你呢?剛一回來就躲在寢室看電影,夠瀟灑的!蔽乙黄ü勺谝巫由希敛皇救。
“喲呵!行啊馮緯緯,看來你那無情的同事沒能給你重磅一擊啊!都山窮水盡到這個地步了,還有閑心跟我扯閑篇兒呢?”唐爽轉(zhuǎn)過頭看我,滿眼冷笑,等我接招。
“不然你想怎樣?看我哭天喊地要死要活?或者干脆抱著那女人一起去跳江?”我搖搖頭,“解決不了問題的。”
唐爽拉開抽屜,拿出一個信封,遞給我:“可千萬別謝我,聽不慣人跟我肉麻兮兮!
我狐疑地拿過信封,捏了捏,打開一看,是一疊紅色鈔票:“哪里來的?”
唐爽也沒什么錢,不出我所料,她說:“沈公子給的,我跟他說我缺雙鞋!
我捏著信封,不知道說什么好,唐爽這女人除了嘴巴壞,其余的都還好是不是?每次她冷嘲熱諷,我也都盡量以牙還牙,沒怎么吃虧是不是?
關(guān)鍵時刻,她總讓我想起那句“力拔山兮氣蓋世”,我笑笑:“每次做了好事,總能被你一張臭嘴攪和得讓我對你絲毫感激之意都沒有了!
唐爽沒理我,繼續(xù)看片。
唐爽的錢,我拿了一部分,算上我手里的錢,夠交學(xué)費(fèi)。之后我也沒有打電話給我媽,但是生活費(fèi)問題也需要解決,所以我又打電話回“沸點(diǎn)”,問問可不可以偶爾回去兼職幾天。說實(shí)話這個要求是有點(diǎn)兒過分,酒吧又不是我們家開的,上班的事情也不可能由著我,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
經(jīng)理說會跟老K請示一下。我本來沒抱太大希望,因為我覺得老K并不待見我,能開后門放我進(jìn)去,已經(jīng)夠給面子?芍蠼(jīng)理的確打電話通知我,說我可以隨時回去上班。
酒吧里的酒推都是老K精挑細(xì)選,聽說他生意很大,也不常在酒吧,但唯獨(dú)這件事,他很上心。
對于這件事,我心里大概有兩個版本,一是老K這人天性好色,所以才熱衷于這項事業(yè),但之后我想,他生意大,捧個小模特小明星,豈不更帶感;二是我想起李渺說老K看上我,說我眼睛像他的一位故人。這讓我瞬間聯(lián)想到曾經(jīng)風(fēng)靡一時的瓊瑤劇,黑豹子走南闖北收集姨太太,就是為了找跟萍萍類似的女人。如果是這樣,加上他這種看似黑白相間的背景,真是一個標(biāo)配的小言男主。
但之后李渺跟我說:“你真是想多了。”
周朗從外地回來的時候,我們都開學(xué)半個月了。高數(shù)課上,他給我打了電話,說正在校門外等我。
老教授在三尺講臺上辛勤耕耘,這樣打斷他,讓我有些于心不忍,但我一想到外面數(shù)九寒天,周朗一個人孤單單站在校門口直跺腳的情景,心就狠了下來。我跟教授說肚子疼要請假,捎帶著做了一個難為情的表情,老教授知書達(dá)理,略微沉吟了一下,就給我批了假。他也知道女生每個月總有那么幾天,所以不便細(xì)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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