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節(jié)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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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打過招呼,一個衙役捧著一些東西走過來,非常恭敬地告訴方運和盧霖換上童生袍,佩戴童生劍。
方運和盧霖謝過衙役,換上淺藍色的童生袍,對著鏡子照著。童生袍式樣和普通的長袍略有區(qū)別,領(lǐng)口和袖口都有柳葉條紋,只有童生才能穿,無文位者不得穿,否則杖八十。童生袍的腰側(cè)有掛飾,可以懸掛童生劍。方運掛好劍,輕輕抽出,一道寒光映入眼中。劍已經(jīng)開刃,在戰(zhàn)場上雖不如長矛和大刀,但防身足夠。接下來童生們相互整理衣衫,以免對眾圣不敬。
吉時一到,眾童生紛紛走出偏房,本地的官員已經(jīng)等在外面。隨后蔡縣令和王院君兩個人為首,帶著五十名新科童生,走進供奉著眾圣的圣廟,每個人都站在一個蒲團后。蔡縣令再次朗誦《祭眾圣文》,表達對眾圣的感激,最后道:“濟縣縣令蔡禾攜五十童生祭拜眾圣,請眾圣降才氣,壯我人族!”說完跪下。其余人也跟著跪在蒲團上。
方運感覺整座圣廟,乃至所在的空間,都突然重重地一震,隨后一股無形的力量降臨。這力量明明無法觸摸,卻直達人的心靈,恢宏雄壯,讓人忍不住頂禮膜拜。條條橙色才氣垂下,落在每個童生的頭頂。別人看不到,但方運身為圣前童生,卻看到了一幕幕畫面:一人身穿獸皮,用最簡陋的石矛與妖蠻死戰(zhàn),最終建立人族國度,此為人族第一先祖;有人嘗遍百草,以他之死換萬民生;有人縱身投入決堤處,以血肉之軀阻擋滔天洪水,最終治理水患;有人在朝歌城外誦讀《易經(jīng)》,滅妖蠻無數(shù);有人建立書院,教化萬民,戰(zhàn)妖蠻,為人族爭取千年和平;有人定法律,主變革,讓人族更加有序;有人……
一位位先賢的畫面在方運的腦海中閃過,讓方運眉心的文宮升華。方運剛成童生,文宮原本只是一片虛空,可以感知到,但看不到,F(xiàn)在方運“看到”一座由粗糙方石建造的大殿出現(xiàn)在眉心深處。那大殿蒼涼古樸,內(nèi)部有一幅幅壁畫,上面雕刻著先賢們?yōu)槿俗遄龀龅呢暙I。大殿內(nèi)有一座方運自己的雕像,同樣身穿童生袍。這雕像乍一看沒什么奇特,但仔細一看,雕像的雙眼中有極淡的光華,柔和溫暖,有一種讓人安寧淡泊的力量。方運隱約猜到了什么,但又無法確定對不對。
“所謂拜圣,就是拜自己?那么……”
隨后這雕像的頭頂浮現(xiàn)一縷橙色的霧狀才氣,只有三寸長。這才氣像春蠶吐出的絲,非常纖細。童生才氣如絲,秀才才氣如針,說的就是文宮里的才氣,也是自身所能調(diào)動的才氣。方運“環(huán)視”文宮,四壁只有壁畫和雕像。但文宮的屋頂比較奇特,那里仿佛是一片無盡虛空,僅僅有四顆大小不同的星星,甚至有一顆小得可憐。四顆星星散發(fā)著淡淡的光芒,照在方運的雕像上,滋養(yǎng)著那蠶絲一樣的才氣,不斷地茁壯成長。
“那四顆星辰代表的就是《春曉》等四首詩?我不知道多久才能達到眾圣的境界,所過之處群星搖動?”方運正想著,文宮輕輕顫動,隨后雕像的左手出現(xiàn)變化,手中多了一本奇特的書。
方運無法描述那書的大小、顏色或薄厚。那書一直在變化,方運已知的任何詞語都無法形容它。唯一不變的是書上的四個字:奇書天地。方運突然覺得天旋地轉(zhuǎn),眼前一黑,意識從文宮內(nèi)離開。方運驚訝地發(fā)現(xiàn),所有人都羨慕地看著他,就連蔡縣令也一樣。方運這才意識到自己和別人有所不同,別人的才氣灌頂,恐怕只是開辟出文宮,而沒有成形,他卻一步領(lǐng)先,步步領(lǐng)先。方運甚至懷疑,就算別的童生文宮成形,恐怕也不如他的文宮,四壁更不可能有先賢眾圣壁畫。
“拜圣結(jié)束,我們離開吧!”蔡縣令道。
走出圣廟,蔡縣令把方運叫到一邊問:“你有何打算?”
“學(xué)生想先留在濟縣鞏固文宮,十天后啟程去大源府,入府文院讀書。”方運回道。
蔡縣令道:“現(xiàn)在去大源府恐怕不妥!
“謝縣尊關(guān)心。大源府的方伯父剛走,他會解決這件事!狈竭\道。
蔡縣令略一思考問:“方守業(yè)方大人?”
“正是!
蔡縣令遙望大源府的方向道:“那柳家可要倒霉了,我也放心了!
方運道:“學(xué)生有兩事相求!”
蔡縣令笑道:“你倒不見外,說吧!”
“我想在今年考一次秀才?晌覐奈纯歼^經(jīng)義,所以想在去大源府之前,請您指點一二!狈竭\恭恭敬敬地說道。
蔡縣令沒有立即答應(yīng)方運,而是仔細地打量他。他發(fā)現(xiàn)方運既沒有面對上官的膽怯,也沒有雙甲案首、將軍侄子的趾高氣揚,只有對老師的尊敬。他不由得暗贊,好一個不卑不亢的少年!
蔡縣令點頭道:“好。圣道之路就是要披荊斬棘,不是與人爭,而是與歲月爭,與自己爭。你既然有爭取之心,那我就送你一程東風(fēng)?上切┤瞬欢@個道理!辈炭h令遺憾地看向那些正往外走的童生。他不會主動教童生,但如果有童生求教,無論是逢迎拍馬,還是如方運這般坦蕩求助,他都會相幫。
方運奇怪地看著那些入了寶山空手歸的童生,不明白他們怎么放著蔡縣令這個“科舉大寶藏”不管。進士的考場經(jīng)驗可不是一般的寶貴,別說濟縣,就連整個大源府也沒有多少人,可以得到進士的指點。不過方運旋即醒悟,首先他終究沒有那么強烈的尊卑觀念,沒把進士看得遙不可及;其次他是案首,又得縣令稱贊,所以才敢直接找一位進士縣令當(dāng)老師。
“說第二件事吧!”蔡縣令的態(tài)度比之前又親近了許多。
“我想在去大源府前多來文院讀書!狈竭\道。
“自然可以!眱扇松潭ǎ瑥漠(dāng)日開始,每日晚飯后蔡縣令授課一小時。
離開文院,方運和盧霖買了水果和兩只雞前往孫先生家,感謝孫先生的教導(dǎo)。之后方運和盧霖分開,回到家中。他看到甄掌柜正拎著一個布包,站在院子里,楊玉環(huán)坐在凳子上做針線活。
方運一進來,甄掌柜急忙擠出難看的笑臉,小跑著過來,小心翼翼地道:“方案首,我賠您錢來了。我剛稱過,整整一百兩銀子,兩百倍的賠償。您說到做到,我也心甘情愿。”方運接過銀子,一句話也不說,就往里走。
楊玉環(huán)站起來,仔細地看著方運身上的童生服,眼中是滿滿的歡喜,還有一絲淡淡的仰慕。甄掌柜急了,急忙跟上去,彎著腰弓著背,可憐地說:“方案首,我都認錯認罰了,您給個痛快話吧,我一整天都提心吊膽的!”
方運點頭笑道:“我理解。你知道我完成了拜圣,正式被授予童生,才放下心,帶著銀子過來了。感謝你這么關(guān)心我!”
甄掌柜面色慘白,他沒想到竟然會被方運看穿。他原本昨天就想來給方運賠錢、道歉,可又舍不得一百兩銀子,所以一直在等,希望最后方運出個意外?煞竭\一切順利,他只能來送銀子。
楊玉環(huán)聽后氣憤地說:“怪不得甄掌柜剛才一直在裝可憐,原來是算計我!”
方運冷聲道:“甄掌柜,你我兩清,你可以走了!
“我……”甄掌柜試著開口。
“我昨天本來有些話想對你說,不過今天忘了!狈竭\轉(zhuǎn)身看著甄掌柜,眼中一片冰冷。
“我……”甄掌柜還想說什么,卻被方運的眼神嚇得一激靈,不由自主地向外走。
甄掌柜走出方家,不由得悲從心起,低聲罵自己:“我怎么就那么傻?我怎么就鉆進了錢眼里?吉祥酒樓一年至少能賺五百兩,可我卻因為幾百文的工錢損失了二百兩銀子,還得罪了方案首。我怎么那么傻?怎么那么傻……”
甄掌柜走回吉祥酒樓正好是午飯時間。平日這時候必然顧客盈門,熱熱鬧鬧,可現(xiàn)在偌大的大堂只有兩桌人,而且沒有一個讀書人,更不用說那些身穿童生袍,甚至秀才袍的人。這才過了一天呀!
這時候一個伙計匆忙地趕來,焦急地說:“掌柜的,不好了!蘇老爺已經(jīng)發(fā)話,不準蘇家的人來咱們店里吃飯,而且不準蘇家的產(chǎn)業(yè)跟咱們有來往。其他兩家望族也跟著做。您想想辦法吧!我聽縣衙的朋友說,今日蔡縣令也發(fā)話,以后縣衙接待客人,不再選咱們吉祥酒樓。這樣的話,那些衙役、官員和他們的親戚都不會來了。”
甄掌柜茫然地看著空蕩蕩的大堂,呆了許久,坐在門檻上號啕大哭:“我不該狗眼看人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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