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0節(jié) 第十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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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章正強派人送來的邀請書,何曉陽猶豫了:去還是不去?章正強人自己是老同學,按照理是應該去聯(lián)絡聯(lián)絡感情,況且在自己當兵期間,章正強還幫助安葬過父親。然而,畢竟分開十多年了,各自走的人生道路不同。自己現(xiàn)在經(jīng)濟檢查的崗位上,手頭又有幾個案件涉及經(jīng)協(xié)公司,去了會不會引起別人議論,瓜田李下難逃嫌疑,畢竟不是單純的中學生了。正在進退維谷之間,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
“是何曉陽嗎?我是章正強。”
“是我,你好。”
“邀請書到了嗎?收到了?那好。一些老同學以為你不會來,叫我再打電話問問。我對他們說,不會的,何曉陽不是那種人。你看我說的對嗎?”
顯然是在將軍,何曉陽沉默一會說:“好吧,我來。不過我提醒一句:正強,人不要搞得太多,主要是大家在一起敘敘友情。”
“當然。你放心吧,在家里聚會不可能請許多人。下班早點來,我們等著你。”
放下話筒,何曉陽心想:章正強為什么要在這時候搞一次聚會呢?是不是對處罰決定不滿,借此機會來發(fā)泄?說實話,起草處罰決定他還是手下留情的,要不沒收整個非法所得那就不是二萬元,而是十萬元了。這一點難道章正強心中沒有數(shù)嗎?要不是答謝自己嗎?也不會,畢竟罰了他二萬元。那么章正強葫蘆里究竟賣的是什么藥呢?去就去吧,即使是鴻門宴去領教一下也未尚不可,自己多留點神就是了。
今天是周未,何曉陽給媽媽打了個電話,晚上不回家吃飯。下了班,就騎著摩托車直奔章正強別野。
見到他,章正強格外熱情,拍著他的肩膀說:“軍人作風,我真提心你來不了。十多年不見,你還是那么英俊強悍,就象托爾斯泰筆下的標騎兵。”
他與章正強握著手客氣而有禮貌地說:“章經(jīng)理過獎了,我只是普通一兵,怎么能和你比呢?”
“怎么?你叫我章經(jīng)理?那我該叫你局長了。咱們老同學一概不提職務,讓那些虛偽的銜滾他媽的蛋。今天我們要痛痛快快的玩玩,走,屋里坐,沈天龍已經(jīng)先來了。”章正強把何曉陽帶進客廳。
沈天龍走上來在何曉陽胸口輕輕打了一拳說:“當官了,記不得我們這些老同學了吧?”
何曉陽和他握握手打量片刻說:“真還有點企業(yè)家的派頭,廠辦得怎么樣了?”
“剛起步,以后你還得多多關(guān)照。”沈天龍指著坐在沙發(fā)上的寧愛梅介紹說:“這是我的朋友,寧愛梅小姐。”寧愛梅站起來向何曉陽點頭致意。沈天龍又對寧愛梅說:“他就是我跟你說過的經(jīng)檢分局局長何曉陽,我的老同學。”
何曉陽微笑著向?qū)帎勖伏c點頭,對沈天龍說:“你真是艷福不淺,找到這么漂亮的小姐。”
寧愛梅一見到何曉陽英俊威武的模樣,馬上就聯(lián)想到谷小燕心目中的白馬王子會不會就是這個人?如果是,那谷小燕的眼力也確實不錯。
章正強見他們站著說話,便揮揮手說:“都請坐吧。”然后又吩咐女傭人給何曉陽送上咖啡。
何曉陽坐在沙發(fā)上抽著煙觀察著室內(nèi)富麗堂皇的陳設暗自吃驚真是豪華,可是章正強確實成了暴發(fā)戶了。
柳水蓮濃妝艷抹從樓上走下來,走到章正強跟前說:“你的老同學來了,也不給我們介紹介紹嗎?”
一絲陰影從章正強臉上一閃而過,馬上笑著說:“不是在等待你下來嗎?”又對何曉陽、沈天龍說“這是我妻子柳水蓮,在圖書館工作。”接著又把何曉陽、沈天龍、寧愛梅一一作了介紹,然后說:“還有兩位女士沒到,等她們一來我們就開始。”
寧愛梅走到柳水蓮面前,不失時機地先贊美她的首飾和服裝,那閃閃發(fā)光的真絲連衣裙至少在千元以上。
門鈴又響起來,章正強從沙發(fā)上一躍而起走出客廳,開門果見董麗萍帶著谷小燕來了,滿面喜氣地說:“就等你們了。小燕,你是第一次上我家來,跳舞時可得露一手。”
谷小燕挖苦說:“沒有你的指令,哪個敢進你這皇宮別墅?”
章正強寬容地笑著對董麗萍說:“小燕這張嘴,你真拿她沒辦法。我們進去吧,客人都到齊了。”
見到谷小燕和董麗萍走進客廳,何曉陽吃了一驚:章正強明明講同學聚會,怎么又請了谷小燕和董會計?那董會計也是個不同尋常的女人,據(jù)說她和章正強的關(guān)系很曖昧。想到這里何曉陽站起來與谷小燕打招呼:“谷秘書,你也來啦,真是巧合。”
“你們聚會我就不能來嗎?”谷小燕說:“是不是不歡迎?”
“歡迎不歡迎是東道主的事”,何曉陽說:我哪敢講不歡迎呢。“
董麗萍接過話頭說:“世上巧事多著呢,小燕是我請來的。”
寧愛梅、沈天龍也都過來與她倆打招呼,章正強又把柳水蓮作了介紹,便請大家入席同時吩咐傭人上菜。
菜肴當然很豐盛,以天上飛的和水中爬的為主,色香味不亞于任何一個餐廳女士們喝著葡萄酒,男士們喝著茅臺。章正強首先舉起杯子說:“今天本來打算全部請老同學,但有好多人沒聯(lián)系上,就改變了方式。人員雖然變了,但主題未變。我提議:首先為我們能在此團聚干一杯!”大家一飲而盡。
何曉陽接著舉起酒杯弦外有音地說:“承蒙老同學多次邀請,又如此盛情款待,我想恭敬不如從命,乘此機會借花獻佛,回敬大家一杯。”又是一飲而盡。
幾杯酒下肚便有幾分醉意,沈天龍發(fā)起了牢騷:“現(xiàn)在辦企業(yè)真是困難重重,市場竟爭太激烈,處處有風險,我是在夾縫中求生存。你們都比我混得好,當經(jīng)理當局長,我這個廠長算個屁,今天是座上賓說不定明天就是階下囚。喝酒喝酒,今日有酒今日醉。”他咕呼一聲干掉一杯。
沈天龍的話在何曉陽心底蕩起了一層波瀾。俗話說酒后吐真言。讀高中時,他與何曉陽都是校藍球隊隊員,相處得很不錯。有一次與二中藍球賽,沈天龍在掩護何曉陽上欄時竟被對方隊員撞倒負傷。同學們到醫(yī)院看望他時,他拉著何曉陽的手連聲問:、我們贏了嗎?”何曉陽告訴:“贏了,贏了五個球。”他竟然激動哭起來。何曉陽參軍,也是他把何曉陽送上火車然后灑淚而別。在諸多同學中,何曉陽也曾把他看作知已。今天看他情緒有點沮喪,何曉陽便勸慰他說:“干任何事都有困難,你干嗎要灰心喪氣?竟爭也不是壞事,沒有竟爭我們市的經(jīng)濟發(fā)展不到這么快。只要在法律允許的范圍內(nèi)活動,正當?shù)木範幠愫ε率裁茨兀烤拖髮W習游泳的人,即使喝幾口水,也沒必要大驚小怪。”何曉陽那里知道,沈天龍為了貸款,已經(jīng)通過章正強向谷立志賄賂了五千元。
章正強怕沈天龍說漏了嘴,便瞪了他一眼說:“你少喝兩杯吧,今天老同學相聚你發(fā)什么牢騷?鄧小平不是說過,不管白貓黑貓抓住老鼠就是好貓。你有風險哪個不擔風險?我當?shù)娘L險比你小嗎?好了不說這個,好在有一老同學在工商局任職,到時還能拉兄弟們一把,畢竟是老同學嘛,這一點感情還是有的。來,曉陽,我倆再干一杯,喝就喝個痛快。”章正強與何曉陽碰杯,當?shù)囊宦,兩人又一飲而盡。
董麗萍忙給他們斟滿,然后端起酒杯飛著媚眼說:“何局長,聽說當兵的都是海量,我敬你一杯。”
章正強幫腔說:“女士敬酒不能不喝。”
何曉陽微笑著說:“看來董會計這杯酒我是躲不掉羅,喝一半怎么樣?”
“那怎么行?何局長只喝一半太瞧不起人了。”
“那我就干掉這一杯吧。”何曉陽一飲而盡。
酒宴開始,谷小燕就暗暗注視何曉陽,她不希望何曉陽 喝醉但也不愿他輸給章正強,心情十分矛盾,見董麗萍向何曉陽敬酒就知道她不懷好意,便端起酒杯對章正強說:“章經(jīng)理,我知道你能喝酒,敢不敢同我干一杯?”
章正強酒興正濃,舉起酒杯說:“小燕你找我?好的,不敢同你干還稱男子漢嗎?來,我奉陪到底!”仰頭一口喝干。
柳水蓮不能喝酒也不敢勸酒,同時對董麗萍產(chǎn)生一陣陣疑心:上次出差回來,就是這個女人在沙發(fā)上和章正強那么親密,原來她是公司的董會計。章正強上班和她天天在一起,有什么話不能談嗎?這里面一定有不可告人的勾當。章正強啊章正強,我把少女的純潔和一顆真誠的心都交給了你,你居然把我當成一件舊衣服,想穿就穿,想扔就扔。我就是那么好欺侮的嗎?
寧愛梅見沈天龍喝得差不多了,便站起來端著杯子說:“我先敬何局長一杯,再敬章經(jīng)理,沒意見吧?”
董麗萍等何曉陽喝完后賣弄風騷地說:“何局長,我陪你連干三杯怎么樣,敢不敢來?”
章正強用手指著好說:“你不要想欺負我老同學,休說三杯就是再加三杯他也不在乎。”
董麗萍起酒杯示威地說:“我先喝了。”咕隆隆一口一杯,接連喝干三杯。
何曉陽本來不想喝,這個女人顯然是把自己灌醉,但既然她已喝干,就不能不喝了,站起來說:“趕鴨子上架,我只好奉陪了。”一口氣喝掉三杯。
章正強暗自吃驚,好酒量!他何曉陽還真是海量,看來今天有一番苦戰(zhàn)了,正欲端杯,卻被谷小燕搶先一步:“章經(jīng)理,我也陪你連干三杯,你總不能在老同學面前示弱吧?”
這丫頭沖我來了,章正強心里明白卻硬著頭皮說:“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講過奉陪到底。”
谷小燕、章正強各自喝干三杯。
董麗萍見谷小燕有意維護何曉陽,同時又怕章正強喝醉了,便試探地說:“經(jīng)理,跳舞吧?喝多了就跳不成了舞了。“也好,我喝得差不多了,曉陽你沒喝好吧?”
何曉陽還能喝一些,但見好就收:“我也行了。”
章正強把錄音機拿到客廳里,流行歌曲便跟著在客廳里飄蕩。沈天龍喝醉了無精打彩地靠在沙發(fā)上,寧愛梅關(guān)心地坐在他身邊。章正強對柳水蓮說:“你先去幫幫王大媽把桌子收拾干凈。”柳水蓮白了他一眼,翹著嘴走了。章正強向董麗萍招著手說:“來,董會計,我倆帶個頭。”董麗萍應聲而來,摟著章正強邊跳邊喊谷小燕:“小燕,跳舞呀,你還楞著干啥?”
谷小燕走到何曉陽面前說:“何局長,敢跳嗎?”
何曉陽在部隊就學會了跳舞,酒勁上來也想輕松輕松,便從沙發(fā)上站起來說:“這有什么不敢呢?不過我跳得不好,跟你學吧。”
谷小燕早就盼望能與何曉陽一起跳舞,此刻兩人的手握在一起,就象有一股\暖流穿透她的全身。她感到何曉陽摟著她腰肢的手是那么強勁有力,甚至可以把她托起來。其實何曉陽跳得很好,舞步熟練輕捷瀟灑。他時而帶著谷小燕連續(xù)旋轉(zhuǎn),時而又輕松地走一些花步。谷小燕說:“想不到你還是個跳舞的行家呢,在哪里學會的?”
“別笑我了。我是在部隊學的,算能跳吧,不至于踩別人的腳就行了。”
跳得高興時,谷小燕試探地說:“何局長,伯母年紀大了,也應該有人照顧了吧?”
何曉陽早就洞察了谷小燕的心事,以前總認為她年輕幼稚,沒有放在心上,但自從再次見到林鳳蘭后,何曉陽的心情復雜了,林鳳蘭與谷小燕相比,更加老練成熟,同自己幾乎可以說是青梅竹馬,只是中間分開10多年,似乎隱藏著一點陌生感,谷小燕年輕漂亮,充滿青春的活力,不足的是有些任性和膚淺,畢竟沒有經(jīng)過生活的磨練。
何曉陽說:“我也考慮過,但凡事不能強求。”
谷小燕乘著酒興說:、難道就沒有你能看得中的人選嗎?“
“哪能這樣說呢,我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有的人就喜歡把眼睛放在額頭上,向著天空和云彩尋找,而對身邊的人視而不見。”
“我可沒有那樣的習慣,不過有些經(jīng)歷時常在提醒我:“要正確地認識你自己。”
“什么經(jīng)歷?”
“你想知道嗎?”
“該不會涉及軍事秘密吧?我不會做第二個魏京生。”
“只涉及我個人秘密,但是我愿意告訴你。今天不行,以后約一個時間好嗎?”
谷小燕點點頭,眼睛放著光說:“我想早一點知道。”
音樂節(jié)奏變快,他們改跳快四。
換磁帶的時候,他們回到沙發(fā)上休息。
音樂再起的時候,董麗萍主動邀請何曉陽跳舞,章正強就邀請谷小燕。董麗萍跳著跳著就向何曉陽飛媚眼,有時把臉甚至貼到了何曉陽臉上,涂脂抹粉的氣息直往何曉陽鼻孔里鉆。何曉陽板著臉憑她怎樣挑逗只是冷若冰霜。董麗萍心想:他真是和章正強不同的男人,難道這就是軍人的性格嗎?
一直跳到精疲力盡他們才停下來。沈天龍的酒已醒了,獨自在沙發(fā)上抽煙。章正強又讓傭人送上咖啡、點心和水果,吃好喝好已近午夜十二點。走出章正強的院門時,何曉陽對谷小燕說:“小燕,我送你回去吧。!他無意之中已把冷冰冰的“谷秘書”改成富有感情色彩的“小燕”了.。谷小燕十分樂意地跨上他的摩托,雙手緊緊摟住他的腰。何曉陽發(fā)動摩托向讓在臺階上的章正強揮著手說:“正強,謝謝你盛情招待,有機會我再請你。”又轉(zhuǎn)過頭來對沈天龍說:“有時間上我家去玩。”摩托起動嘟嘟嘟急馳而去。
沈天龍也發(fā)動了摩托,寧愛梅坐在他身后。臨走時章正強關(guān)照他說:“以后講話要留點神,禍從口出你知道嗎?”
董麗萍和谷小燕步行來的,此時只有走回去,離別前還和章正強在院門冬青樹下戀戀不舍地吻了一陣。
章正強情緒很好興致勃勃,怎么也不會想到樓上窗戶后面有一雙一眼睛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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