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節(jié)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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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兩天我沒去上課,原因很簡單,我病了。齊美麗聽說后不僅沒有一絲一毫的同情,反倒滅絕人性地揭穿我:“裝的!絕對是裝的!這貨肯定是不想?yún)⒓与S堂測驗!”
她說對了。
周三的常微分方程有隨堂測試,我能說這玩意兒開卷我都找不到答案嗎?剛好之前掛水的就醫(yī)記錄還在,我就順應天意地把它交給老師了。
老師看我一臉的“虛弱”,再綜合我全班倒數(shù)第二的優(yōu)異成績,對我也沒什么好說的了,她默許了我的病假。
“不要這樣啊一哥!”齊美麗抱著我的腿干號,“你不在我連抱團交白卷的人都沒有了。
呃,一直都忘了說,我們班的倒數(shù)第一其實是她……我還急著回宿舍補覺,沒工夫陪她瞎扯,就踹了踹她的腳。齊美麗正傷心欲絕,哭得像個被打進冷宮里的妃子一樣,死活抱著我的腿不肯撒手。
南燭找到我時,看到的正是這樣一幅景象。
托杜明華和南陽的福,我見到南燭的心情猶如上墳,齊美麗卻像哈巴狗瞧見了骨頭似的:“南少爺來啦!有事嗎?”
南少爺用下巴點了點我:“找她!
兩個字就像圣旨,齊美麗瞬間把我的腿放開了,不僅如此,還用力地把我往南燭的身邊推了推,再推了推,一臉諂媚地說:“隨便找!慢慢聊!”
我快被我的豬隊友給氣哭了。
齊美麗蹦蹦跳跳地走了,南燭也沒客套,面無表情地扔給我一張燙金的請柬。我撿起來看了一眼,七月十四,樂府酒家,恭請光臨……我想都沒想就說:“我不會去的!
南燭無所謂地聳聳肩:“隨你便。”
我往前走,他也不攔,兩手插進了牛仔褲的口袋,優(yōu)哉游哉地在后面跟著。
我站住,瞪著他:“你跟著我干嗎?”
他笑,一張臉漂亮又痞氣:“這條路是你家的?”
我噎住,狠狠地瞪他一眼,轉(zhuǎn)過身走了。
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回,幾天前我在T大死皮賴臉地糾纏南燭時,完全沒料到這事兒居然還能發(fā)生在我身上——我不是往前走嗎?南燭也不攔,一路就那么懶洋洋地在后面跟著。走了才三步,左邊花壇冒出來一個紅著臉的女生,走了沒十步,身后的人數(shù)已經(jīng)湊齊一桌麻將加乒乓球了。
路不是我家開的我沒權(quán)利不準別人走,但身后那幾個花癡女的議論實在是太肆意了——
“快看啊那個不就是T大的南燭?”
“對啊對啊他好帥哦!”
“我去搞什么!他怎么跟著那貨?”
最后一句話讓我的膝蓋中了一箭,我嘴角抽搐地扭過頭瞪南燭,他倒好,木著一張臉,沒半點表情……以為我看不到你眼里的幸災樂禍嗎?!
我氣得簡直想破口大罵,都說了不去了還跟著,神經(jīng)病!眼看著四周花癡觀光團的團員們越聚越多,此地真的是不宜久留了,三步并作兩步走,居然繞到了餐廳,我一頭就扎進去了。
然后南燭進來了。
然后觀光團們也進來了。
然后我發(fā)現(xiàn)我既沒帶錢也沒帶卡。
然后他們點了一大堆好吃的……
畜生啊!
我這人從小就是個吃貨,這一點和我的成績差一樣,天生的。眼瞅著南燭的面前放了一堆好吃的卻不吃,眼瞅著那堆花癡裝著吃東西其實都在偷看他,我心想你們真是夠了啊!美食就在眼前,可是我卻沒錢,這感覺真的太煎熬了,我狠狠心往外走,一邊走一邊眼巴巴地望著——今天的壽司有金槍魚……啊四號櫥窗的蛋包飯也開始賣了……
“你口水都要下來了!蹦蠣T冷冷地說。
他不跟我說話還好,他一說我徹底走不動路了:“借我點兒錢吧南少爺。!”我撲過去抱他。
南燭身子一側(cè),一臉嫌棄地躲開了我,我悲憤:“不是情況緊急我也不想求你!我們學校四號櫥窗太火了,我現(xiàn)在不買馬上就沒了!”
南燭沉著臉:“你上輩子一定是餓死的吧!”
吃的在前誰還顧得上臉啊,我點頭:“你說是那應該就是了!
他無語。手一抬錢包丟過來,我抓住,一陣風似的就跑了。
南燭面無表情地看著我吃完了飯,冷笑:“真該讓南陽看看的!
切,看了他就能不娶我媽?我嚼著最后一串烤魷魚,鄙視他:“你太天真了。”
天真的南燭看著我,整個人要笑不笑的:“樂府酒家的飯菜還不錯!
我也要笑不笑地看著他:“祝你們吃得快樂!
南燭看了我一眼,然后漫不經(jīng)心地哦了聲,低下頭就開始玩手機了。
他居然連勸都不勸我?我覺得這節(jié)奏不太對,忍不住狐疑地打量他:“你哥他……這回沒收買你嗎?”
收買了。南陽又給南燭的兔子訂了一年份的玩具,條件是南燭要把我?guī)У綐犯萍摇?
“那你居然不求我?”
南燭嗤笑一聲,蹺著二郎腿,語氣是徹頭徹尾的輕蔑:“我準備再跟你一會兒,然后給他打電話,告訴他你腿折了!
說到這里他抬頭,看著我,一臉“腿折了就參加不了聚會了你懂的”。
我不懂,我恨不得抄起鐵板魷魚的那塊鐵板砸死他,你才折了你全家都折了!
南燭的嘴毒得像涂了砒霜,先前因為借錢而對他產(chǎn)生的短暫好感瞬間消失了,我鐵青著臉站起來,指著他:“我回去拿錢,你等著。”
我從宿舍里拿了錢出來,南燭已經(jīng)不在原地了,強忍著怒氣四下看了看,看到他在餐廳外不遠處的草地上站著,我陰沉著臉一步一步走過去,發(fā)現(xiàn)他在遛兔子……
兔子是一只灰色的垂耳兔,小小的,胖乎乎,大概兩只手就能捧住的樣子。我看了第一眼,心說卡哇伊!忍不住又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它的顏色和模樣都有點熟悉,等到看第三眼時我就崩潰了。
“這是你養(yǎng)的那只?!”
南燭一雙眼都黏在他家愛兔的身上,根本沒抬眼看我,用鼻音哼了一聲。
我當時整個人都是憤怒的,我靠你哥讓你來請我你能不能敬業(yè)點?消極怠工也就算了居然跑到這兒來遛兔子!我黑著一張臉蹲下身,語氣里充滿了氣憤:“我摸摸!”然后沒等他同意我的爪子就摸了上去。
一摸摸得我的心喲!都要化了!我的天好萌好軟好治愈!
我動動手指頭還要摸,手背被南燭用力地拍了一下,我吃痛,彈開手,他護犢似的趕緊把兔子塞回了口袋里。
他在前頭走,我在后頭跟:“摸摸嘛,就一下!摸一摸又不會懷孕!
他護緊了裝兔子的那一只口袋:“你滾!
我不滾,我不僅不滾還死皮賴臉地拽住了他的袖子:“誰讓你把它帶到我這兒的?我不管,不給摸我就不走!
C大生命學院里有個專業(yè)叫動物系,那幫人天天沒事也愛養(yǎng)兔子,但他們要留著做實驗,從來不讓人摸,我好不容易逮到一只怎么可能會放過?
南燭陰沉著一張臉:“你長得那么丑,把它丑哭了怎么辦?”
我:“……”
我的鐵板呢?!
就這樣,吃飯前是我在前頭走南燭在后頭跟,吃完飯我倆調(diào)換了賓主位置,花癡觀光團們一陣風似的追上來,看到這場景又開始議論——
“哎呀就說嘛,南校草一看就不是在追她嘛!”
“就是就是!”
“不看啦沒意思!”
人群終于漸漸地散了,我也被南燭遛得呼哧呼哧直喘氣,眼瞅著他護兔子跟護命似的,追了半天連根兒兔毛都不給看,我的脾氣也上來了。
“不摸了!”我黑著一張臉宣布,“你求我摸我都不摸了!”
南燭站定腳,兔子從他的上衣口袋里鉆出來,露出一顆小腦袋,一雙眼滴溜溜地望著我。
“啊啊啊摸一下又不會死……”我再一次化身為狼,撲了過去。
那一天,我喪失了尊嚴,拋棄了節(jié)操,終于如愿以償?shù)孛搅送米。南燭雖然對我的態(tài)度很差,但顯然是一個稱職的主人,他把小垂耳兔養(yǎng)得很好,手感極佳,縱享絲滑,我覺得整個人生都圓滿了……
C大梵鈴湖邊的長椅上,南燭蹺著二郎腿坐著,我蹲著,手里拿著半根我剛剛從食堂里順出來的胡蘿卜。
“吃啊,快吃啊……”
南少爺冷眼旁觀地看著:“不要把你的食物給它。”
我扭過頭瞪了他一眼:“你不嘴賤會死嗎?!”轉(zhuǎn)過臉重又笑瞇瞇地逗兔子,“乖,你嘗嘗,很好吃的!
小垂耳兔黑漆漆的眼睛看著我,再看看南燭,整只兔都迷茫了。我一臉期待地把胡蘿卜往它嘴邊遞了遞,它低頭,抬起爪,然后心無旁騖地開始……洗臉了!
……為什么!胡蘿卜很好吃的啊。!
我一臉的受傷與挫敗,南燭卻樂了,他哈哈笑著伸過手,摸了摸垂耳兔的腦袋:“真乖!”
我苦著一張臉,“嘎嘣”一聲咬了一口胡蘿卜,南燭回過頭,看神經(jīng)病似的看著我:“你還真吃。俊
“……不然呢,拿回家供起來嗎?”
他:“……”
南燭當著我的面給南陽打了一個電話,說我腿折了,然后抱著小垂耳離開了C大。我眼巴巴地看著他們走,一步三回頭地回到了宿舍,看到小非在,我問她:“你說我養(yǎng)只兔子怎么樣?”
“很好!”小非在刷怪,頭也不抬地說,“宿管那么贊,才不會把你殺了呢!”
我:“……”
我懨懨地爬上床鋪準備睡,小非問:“怎么突然想起養(yǎng)兔子了啊?”
我一頓,掀被子的那只手僵了僵,我不是突然想養(yǎng)的……
我小學一年級那年就想養(yǎng)一只兔子,可杜明華不許,她嫌小動物臟。我今年已經(jīng)大三了。
我沉默了一會兒,然后朝小非擠出了一個笑:“沒什么,算了!
反正這么多年都算了。
我沒想到會接到南陽的電話。
晚上六點二十分,餐廳里熱鬧得跟菜市場似的,我剛剛搶購了一份雞排飯從人群里擠出來,一個電話打進來:“你好啊一一,我是南陽!
我盯著手機屏幕上那個陌生的號碼看了看,心想我要不要掛。
“你在做什么?”南陽趕在我掛機之前開了口,態(tài)度是一如既往的親熱。
我嚼著雞排,面無表情地說:“上課!
“哦!毕袷菦]聽到四周亂糟糟的叫賣聲似的,南陽立刻壓低了聲音,“聽說你的腿受傷了?”
我健步如飛地往前走:“是的!
“怎么回事,要不要緊?有沒有去醫(yī)院看過?”
南陽一口氣問了三個問題,我的嘴角抽了抽,心說看什么啊,看也沒用,你堂弟給我打折的呢。
南陽在電話那頭嘆口氣:“按理說我和你媽媽應該去看一看你的,只是現(xiàn)在我人在外地……”
我客氣地打斷了他:“不用,謝謝!
南陽的話卡在喉嚨里,氣氛頓時就有些尷尬。
我看了看還在通話中的手機,再看看餐盤里的食物,一時間陷入了糾結(jié),怎么辦,再不吃就涼了。
“一一!蹦详柕穆曇魝鬟^來,“我還是希望你明天能來的……”
怎么來?坐輪椅嗎?我還沒來得及開腔,南陽就接著說:“你媽媽雖然嘴上不說,但心里還是希望你能來參加Party的。一一,我們都是成年人,成年人就應該信守承諾,我們不是說好了領(lǐng)證之前給彼此一個了解的機會嗎?”
不愧是留洋回來的海龜,說起話來一套一套的,我竟然無言以對。
南陽在電話那頭笑了笑,笑聲里充滿了洞若觀火的味道:“南燭從小被大家寵壞了,愛胡鬧,一一,你的腿并沒有事,對嗎?”
我再一次無言以對。
南陽明顯對我的無言以對很高興,一錘定音地說:“這樣吧!作為懲罰,我讓南燭明天去學校接你,我向你保證,他一定會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任憑你出氣好嗎?”
我:“……”
當晚躺在床上,我想了很久,想我明天到底要不要去樂府酒家,然后,我想到了南陽說的一句話。
他說,我們都是成年人了。
成年人面對棘手的問題應該是解決,而不是躲,何況這種事躲得過初一也躲不過十五吧?想到杜明華,再想到我爸,我在一片黑暗里攥緊了拳,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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