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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節(jié) 第三章

船內(nèi)臭氣沖天,在中心船艙的日軍士兵也開始抱怨難聞的氣味。皮塔克很奇怪日軍是如何規(guī)劃的,他覺得日軍在巴丹的規(guī)劃工作一塌糊涂,和在克雷吉多的混亂程度不相上下。奧唐奈的戰(zhàn)俘管理工作更加糟糕,甲萬那端的轉(zhuǎn)移同樣毫無章法。毫無疑問,日軍不能更加迅速地占領(lǐng)菲律賓。皮塔克認為:“這些可憐的混蛋沒有能力制定周密的計劃。”

皮塔克和他的表兄喬尼·厄本(Johnny Urban)實在不能忍受下去了,于是奮力爬上甲板,在靠近外側(cè)護欄的地方擠出了一塊地方?諝夂完柟庾屓藗兙褚徽。日落時分,戰(zhàn)俘們排成行領(lǐng)取食物,每人一個布袋子,里邊裝的是幾塊糖和硬餅干,戰(zhàn)俘們稱這種硬餅干為“狗糧餅干”。每個人還領(lǐng)到了一杯水。皮塔克很慶幸自己爬了出來,晚上他睡在堅硬的甲板上,聽到從船艙中不斷傳來呻吟之聲。一個戰(zhàn)俘要割腕自殺,別人阻止了他,并把傷口包扎好。已經(jīng)有20多人死去,尸體被扔下海里。午夜過后,戰(zhàn)俘中有人打架,日本看守威脅要向艙里開槍。夜里,涼爽的風(fēng)吹過,夾雜著雨點落下來,多數(shù)戰(zhàn)俘最終沉沉睡去。

日出時,皮塔克醒了過來,他和喬尼與另外兩名戰(zhàn)俘交換了位置,讓他們坐在了靠近護欄的地方假裝做早餐:攤煎餅,倒出糖稀,仔細品嘗每一口食物。周圍的人以為他們瘋了,都和他們保持距離。

“早飯”后,皮塔克正想伸展一下身體,突然聽到有人喊:“魚雷!”他不知道魚雷是從哪個方向發(fā)射過來的,他慌忙地向甲板四周張望,甲板上沒有救生衣。

第200海岸炮兵團中士安吉洛·賽克萊爾(Angelo H. Sakelares)只穿了一條小短褲高高地坐在絞車上,面對這種危險的局面他無動于衷,恬淡地看著魚雷迫近。同樣來自第200海岸炮兵團的下士科恩·芒西(Cone J. Munsey)也有類似的反應(yīng):“我覺得如果我們要以這種方式結(jié)束生命,我會坦然接受!

同一部隊的二等兵華萊士·菲利普斯(Wallance R. Phillips)不知道該朝什么方向逃跑,后來他回憶說:“后來一想,我覺得無所謂了。于是我去看魚雷襲來的景象,魚雷離水面很近,劃破海面,水花四濺。有3枚魚雷向我們射來,另外一枚遠離我們而去!

皮塔克爬到艙蓋上,向東望去,看到兩道滿是氣泡的水線不斷接近。右舷上的戰(zhàn)俘開始爭相向左舷逃跑。船上鈴聲大作,汽笛也尖聲響了起來。日本士兵跑了出來。很多在船艙里邊的人聽到喧嘩聲,爬了上來,有些人留在下邊船艙里。中士羅素·格洛凱特(Russell A. Grokett)和另一個伙伴坐在他們的木板條鋪位上,看著其他慌作一團的戰(zhàn)俘。他們決定打開并吃掉珍藏已久的一個罐頭。如果落水,他們吃過東西后還能有一點力氣。他們正吃著,有人喊道:“船要沉了,你們怎么還坐在這里?”

格洛凱特回答:“告訴我魚雷會擊中船的哪邊,我就朝相反的方向跑。”

甲板上,菲利普斯看到船長站在艦橋上,“他是一個矮個子,穿著藍色海軍服,唇上兩撇白胡子。他等著魚雷分路襲來,于是他命令船轉(zhuǎn)彎,退往分開襲來的魚雷中間比較寬闊的海域,這樣魚雷就會從船兩邊掠過!

船猛烈地向左側(cè)傾斜,當(dāng)時,皮塔克覺得一切似乎都像是播放電影的慢鏡頭——魚雷、轉(zhuǎn)彎、混亂中奔跑的人群。他看到魚雷劃起的水線在左側(cè)掠過,然后消失得無影無蹤。

菲利普斯回憶說:“一枚魚雷離我們不到3米,船長采取的應(yīng)對措施救了我們!

戰(zhàn)俘和日本士兵都為站在艦橋上的船長大聲歡呼鼓掌,這位留著兩撇髭須的小個子船長轉(zhuǎn)過身來,向大家鞠躬致意。皮塔克非常吃驚,他說道:“不知道是不是命運的安排,或許天上真的有神靈在庇佑我們。如果我找到那艘潛艇上的人,我一定要請他們喝一杯!彼浵铝水(dāng)時的時間,10月9日8點15分到8點30分。不過,當(dāng)戰(zhàn)俘們后來踏上地獄船的時候,或許會希望這次魚雷擊中航船吧。45

當(dāng)興奮的情緒平復(fù)以后,日軍把所有在甲板上的戰(zhàn)俘趕回了船艙。情況變得甚至更加令人難以忍受,但是再也沒有出現(xiàn)潛艇襲擊的事件。皮塔克努力進入日軍士兵居住的中心船艙,他曾經(jīng)學(xué)過日語,現(xiàn)在想實踐一下。他不知道自己闖入日本士兵住的地方對方會如何反應(yīng),但是他仍然準(zhǔn)備努力一下和日本士兵搭話。結(jié)果他遇到的士兵人都不壞,他們覺得教一個美國兵自己的母語十分有趣。一次,正當(dāng)皮塔克和日本士兵聊天、要香煙的時候,突然傳來一聲槍響,回聲在船艙里回蕩。當(dāng)一切都平息下來的時候,皮塔克問發(fā)生了什么事。

一名日本士兵回答:“那是日本囚犯區(qū)!

皮塔克問:“什么囚犯區(qū)?”

這名士兵解釋:“我們自己的兵里也有囚犯!逼に诉@才明白日軍還關(guān)押著一部分犯了各種罪的日本犯人返回日本。一名犯人搶下了看守的槍,為了避免回去坐牢而失去榮譽,他開槍自殺了。這是一種值得尊敬的死法。沒有人默哀,大家返回各自的崗位繼續(xù)忙自己的事。

10月11日是艱難的一天。天氣變壞,海面上波濤洶涌,很多戰(zhàn)俘開始暈船。甲板上,巨浪打在船頭,海水像瀑布一樣傾瀉而下,德萊赫上尉緊緊抓住欄桿堅持著。他們好像和船隊的其他船只失散了,船的一根支柱彎折,船速只能達到五節(jié)。一名日本看守強迫他用手表換取一個煮熟的鴨蛋,在刺刀的威脅下,德萊赫上尉完成了交易。

10月12日,鳥取丸到達高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船在港口停留4天,大多數(shù)日軍都下船了,戰(zhàn)俘們開始為了配給的食物爭斗起來,因為每45個人才得到1/8盎司的牛奶,每30個人才得到一桶拌著海藻的米。喬尼·厄本身患瘧疾、痢疾,病情嚴重,而且身體狀態(tài)每況愈下。皮塔克再次用日語向一名日本軍官尋求幫助,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運氣。第二天,醫(yī)院來人把厄本和另外3個病情嚴重的戰(zhàn)俘抬走,皮塔克陪著他們來到了醫(yī)院。

鳥取丸在補充了煤炭和水之后,再次向北進發(fā)。航行到半路的時候,鳥取丸掉頭回到了高雄,在16日很晚的時候停泊在港口。沒有人知道為什么,可能是發(fā)動機出了問題,可能在等待組成一支船隊,可能在躲避美國潛艇,可能僅僅是因為日本方面制定的計劃太糟糕。德萊赫看到玉矛丸和醫(yī)療船馬尼拉丸停在海灣。

18日,鳥取丸再度起航,在澎湖列島遇到了風(fēng)暴,惡劣的天氣和波濤滾滾的大海讓鳥取丸不得不停留8天。德萊赫境遇悲慘,渾身濕透,寒冷刺骨,腹中饑餓,身患惡疾,禍不單行的是他口中臼齒的填充物還掉了出來。他看見此前有3個人死去,一個日本軍士自殺。10月27日,船終于開了,再次返回高雄。

這次所有戰(zhàn)俘都下了船,朝鮮工人上船全力擦洗、消毒。工人們私下談?wù),認為這條船就是一個大廁所,他們很吃驚怎么能把人關(guān)在如此骯臟的地方。日軍發(fā)給戰(zhàn)俘們肥皂和水,讓他們好好清洗一下。每個人身上都有虱子,多數(shù)人把頭發(fā)剃光。他們努力把虱子從衣服、毯子上清理掉,盡管無法徹底消滅這些害蟲,但是他們還是感覺到清爽很多。而皮塔克此時得到噩耗,他的表兄在醫(yī)院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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