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節(jié)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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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清晨,阿淑照例去乙班上課,但被姚娟攔住,姚娟慌張失措地道:“太后娘娘召你過去!”
阿淑伸了伸懶腰,大聲笑道:“該不會是要表揚我制服了乙班學(xué)生聽課吧!”
一旁的侍衛(wèi)竟來押住阿淑,“還敢放肆!”
阿淑不明所以的被押到壽安宮。
壽安宮中,鄧太后高坐鳳座之上,阿淑等人站在階下,幾位老學(xué)究正聯(lián)合彈劾阿淑,“恕臣冒死直言,這班淑根本就不是曹大家之侄,多半為冒名頂替之徒!微臣昔日和班固同在蘭臺為官,便知班家有子弟不可納妾的祖訓(xùn)。但班固之妻十九年之前病逝,是故微臣今日得知這女子居然只有十六歲時,便無比震驚。娘娘,以年歲來算,她絕不可能是班固之女,而應(yīng)當(dāng)是冒名頂替、招搖撞騙之徒!”
阿淑張口結(jié)舌道:“我……我真的是班家的女兒,太后娘娘,是您要我當(dāng)女傅的,您要相信我。
藍(lán)衣學(xué)究道:“還有一件事要稟告娘娘,微臣記得宮學(xué)衛(wèi)少傅曾經(jīng)說過,此女未入宮以前,曾在東市穿胡衣與胡人往來,入宮以來,又多次去蘭臺翻看兵書圖輿,依老臣看來,她八成就是匈奴派來的奸細(xì)!”
鄧太后看著一旁的寇蘭芝道:“蘭芝,你作為女傅的管理者,能解釋一下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嗎?”
寇蘭芝盈盈下拜道:“娘娘,班淑本是您親手提拔,又頂著曹大家之侄的名號入宮,蘭芝追慕前賢,哪敢輕易置疑?但前日知道此事之后,蘭芝已經(jīng)派了人去班氏老家扶風(fēng)查證,這便是剛剛收到的飛鴿傳書……”
她交給宮女一卷絲絹,“這是扶風(fēng)郡守的親筆信,他查閱戶籍,班固班大人膝下的確曾有一女,不過,早在十九年前,這位姑娘便已經(jīng)夭折了!”
阿淑聽到“扶風(fēng)”兩字時,臉已經(jīng)煞白,此時更是驚惶不已。
鄧太后匆匆看完信,盛怒地將絲絹擲在阿淑面前,“來人啊,將此女交與廷尉,嚴(yán)加審問!還有,給哀家徹查負(fù)責(zé)女傅擇選的黃門令!哀家倒要看看,是誰給你這么大的膽子,敢跑到哀家面前來冒名頂替!”
眼見侍衛(wèi)撲上了來,阿淑急了,“娘娘,其實我爹是班超,不是班固,這件事我其實是有苦衷的,您一定要相信我!不信您問南陽王!”
寇蘭芝平靜地看著阿淑,“南陽王殿下前天就離開京城回藩國去了,即便他在也保不了你!”又向侍衛(wèi)道,“快動手,還愣著做什么?”
鄧太后看到寇蘭芝急切的樣子,略略有些不快。
侍衛(wèi)們將阿淑拖出殿外,她還在不停地喊冤。
牢房里,阿淑被按在春凳上被打得衣裙上見了血,但仍然不承認(rèn)自己的“罪行”。衙役便又打了起來。阿淑咬著牙,用腿部肌肉一彈,只聽兩聲悶響,兩只板子一下子都折斷了,阿淑乘機“暈”了過去。
廷尉一皺眉,“把她拖回詔獄,明日再審!”
阿淑像死尸一樣躺在稻草上,確認(rèn)看守走開后,她才緩緩地坐了起來,揉著自己的傷處,一邊撕下衣裳,困難地包扎著自己腿部的傷,一邊喃喃地道:“中原人怎么那么壞呀?動不動就要整我、打我……我也是沒有辦法才這樣的……”
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她頭頂響起,“那你到底是誰的后代?”
阿淑一愣,猛地抬頭,“是你?”
衛(wèi)英正站在她對面,“要不是看在你那只羊脂玉鐲的份上,我根本不會來這里,F(xiàn)在,我只給你一次機會,想好了再告訴我你爹到底是誰!
阿淑愣了很久,最后才不情愿地道出事實。
衛(wèi)英的身子一震,他轉(zhuǎn)過頭,凝視著阿淑,“曹成曹大人剛剛從齊國返京述職,曹大家也隨子入京,如果剛才你說的是實話,那你大可不必?fù)?dān)心自己這條小命,她自然會救你的!
阿淑一愣,“你是說,我姑姑回來了?”
衛(wèi)英不回答她,大步離開,阿淑著急地問道:“那你也幫我先跟她打個招呼啊,姐夫,求求你啦!”
衛(wèi)英并沒有停下,只是經(jīng)過看守跟前時,丟了塊金子給他,“給她拿些傷藥。”
看守忙不迭地點頭。
夜晚,阿淑迷迷糊糊地睡著了,突然,推門的聲音驚醒了她,她剛直起身子,看守就過來拉起了她,“起來,太后娘娘宣你覲見!”
阿淑惶惶然被宮女引著走入宮殿,心想:“該不會是問斬的時候到了吧?”她不禁打了個哆嗦,暗自道:“忠叔!阿淑對不住你,這就要隨爹娘去了!南陽王,再見了!衛(wèi)英,下輩子我們再也不要見!”
想著想著,阿淑已走到鳳座前跪下。
太后對身側(cè)坐的一人道:“師傅,這就是那女子,幾番嚴(yán)刑,她都堅稱自己是班定遠(yuǎn)之女,弄得哀家也有些頭暈了!
阿淑聞言一驚,顧不得禮儀抬眼望去,正好和一位慈祥的中年女子撞了個對眼。那中年女子正是班昭,她認(rèn)真看了幾眼班淑,沒錯,那眉眼和班超真是像極了!她眼圈突然一下紅了,接著,她竟出人意料地起身來到班淑面前,顫聲道:“你……可是淑兒?”
阿淑下意識地點了點頭,班昭已經(jīng)摟著她大哭起來。
阿淑一下子傻了,但受班昭情緒所感,她也放聲哭道:“姑姑對不起,淑兒給你丟臉了……”
太后一下子站了起來,驚聲道:“師傅,難道……”
班昭點點頭,轉(zhuǎn)身跪下,“稟娘娘,阿淑的確是班超之女無疑!”她起身向太后行了禮,繼續(xù)道:“此女失怙失恃,故教養(yǎng)無類,是臣妾之大錯也,還請娘娘念在我班氏一門忠良的份上,對此女略減嚴(yán)懲,臣妾當(dāng)銘記五內(nèi)!”
鄧太后忙扶起班昭,“師傅何出此言?既然事出有因,便也情有可原,畢竟,她也吃了不少苦頭。只是冒名頂替一事畢竟屬實,她又學(xué)識尚淺……師傅,您還是將她暫且?guī)Щ匦蒺B(yǎng)吧,等真正如你一般學(xué)富五車了,再做回女傅不遲,暫時讓她先幫襯其他女傅吧。”
班昭忙拉著阿淑一起跪下叩頭,“多謝娘娘!”
阿淑坐著班昭的馬車出了宮門,和班昭敘舊聊天喜不自勝,她第一次體會到家人的溫暖。
內(nèi)學(xué)堂里,寇蘭芝驚聞此事,忙問明宮長:“她居然真的是班氏之女?”
明宮長道:“太后娘娘親召曹大家過來相認(rèn),這還有假?寇大人,依本座看,這件事情上,您過于莽撞了!
寇蘭芝一身冷汗道:“是!
明宮長道:“娘娘說,她以后不想聽見內(nèi)學(xué)堂有人議論此事!
寇蘭芝應(yīng)道:“諾!
明宮長道:“還有,大人您既然是未來的大將軍夫人,那太學(xué)那邊的博士,還是少接觸一些為妙,畢竟人言可畏,您說是不是?”
寇蘭芝悚然一驚,“是,明大人教訓(xùn)得對。”
班昭在京逗留了兩日,府上拜見她的人絡(luò)繹不絕,班昭都熱情相待,阿淑幾次想提找《西域記》之事,每每剛開口,就有旁的雜事打斷。是日清晨,阿淑剛醒,就看到枕邊一封信,原來班昭已于黎明時分離京,這信是叮囑她待人接物的規(guī)矩云云,望她發(fā)揚班家的優(yōu)良家風(fēng)。阿淑一面體味著姑姑的用心,一面后悔自己沒及時找到《西域記》。
阿淑沮喪地走出家門,來到熱鬧的河岸,這里到處都是做生意的小販和出來游玩的男女。經(jīng)歷了這種種風(fēng)波,阿淑忽然有些想念草原。她一個人拿著柳條,氣悶地走在街上。
突然,對面有人嚷道:“不好了,有人要跳河了!”
阿淑一驚,立刻沖到河邊凝神看去,只見不遠(yuǎn)處,有一個女子正顫顫巍巍地站在橋柱上。
阿淑仔細(xì)一看,不禁大驚,站在橋柱上的人居然是自己班里的女學(xué)生阿繡!
眼看著阿繡已縱身躍入了河中,不會水的阿淑緊跟著也躍入了河中。阿淑一把拽過眼看就要沉下去的阿繡,一手抓住岸上的人伸來的竹竿,努力地爬上岸。
上岸后,阿繡已然昏迷,阿淑使勁兒擠壓阿繡的胸口,阿繡吐出幾口水來,睜眼看到阿淑和人群,驚訝自己還沒死。阿淑也累得夠嗆,一屁股癱坐在地。其他人看這二人平安無事,便散了。
雖說內(nèi)學(xué)堂里盡是些貴族人家的子弟,但細(xì)究起來,家族地位還是有別。阿繡的父親是個六百石的小官,但阿繡卻被兩千石的大官白將軍相中,白將軍年過半百,想討年輕貌美的阿繡回家續(xù)弦,聘禮已到,就待良辰吉日過門了。阿繡本有個相好,卻無奈白將軍以勢相逼,可她實在不愿嫁給白將軍,只有選擇一死。
阿淑憤慨極了,對阿繡道:“胡說八道!什么叫都是一死?你腦子里裝的是豆腐嗎?人家逼你,你就只有尋死一個法子。课矣龅降氖,比你麻煩一千倍,比你難受一萬倍,我都沒尋死,你那么著急做什么?”阿淑說得太激動,被嗆住了,阿繡趕緊拍了拍阿淑,她這才吐出幾口水。原來剛才她也嗆水了,但只顧著救阿繡,竟忘了自己。
阿淑護送阿繡回家,寬慰過她后,決心幫阿繡了結(jié)此事。
阿淑打聽到白將軍是鄧騭大將軍的手下,朝中他最佩服之人就是鄧騭。而鄧騭是當(dāng)朝太后的大哥,手握重兵,權(quán)傾朝野,雖說他身經(jīng)百戰(zhàn),有勇有謀,卻是洛陽城里出了名的風(fēng)流浪子,年過三十還沒成親,天天都在勾欄青樓里打轉(zhuǎn),只要是有名的花魁,就沒有不是他紅顏知己的。鄧太后將寇女傅許給他,他卻不以為意,婚期也一拖再拖。
“難怪那姓白的老流氓看上阿繡了,原來是有這樣風(fēng)流的主子做榜樣呢!”阿淑這樣想著,一時就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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