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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節(jié) 第一章

被那家公司攆出來之后的一段時間,衛(wèi)明一直沒找到工作,或者說,他自己也沒興趣再去跟人打工。他每天只是寫;寫累了,出去溜達;晚上喝二兩小酒,再溜達;回來看會兒書,睡覺。

他只是按照規(guī)定去過總行信訪處一次,就那一次,沒哭沒鬧,安安靜靜,前前后后呆了不到兩個小時。我不哭,我不鬧,我是一個乖寶寶。就連老同學薛鎮(zhèn)都知道我沒膽兒又哭又鬧。

衛(wèi)明其實不愿上訪,他覺得黃蓋上訪周瑜,要么是玩花招哄曹孟德,要么是神經病不仗義。這是主因。他稍稍動一動上訪念頭,也不是為了買斷的事情,是為了他自己的私事,也就是銀行弄丟了他的檔案,弄丟就弄丟吧,還十多年不給本人說一聲,直到買斷了才通知。還有一件事,銀行沒通知他衛(wèi)明,沒讓本人簽字,就把他的社會保障關系私下轉走了,不知道是哪個王八蛋冒名頂替他簽的名。老子是一個政府重點保護的弱勢者,還是事關弱勢者養(yǎng)老看病的社會保障問題,你們竟然也敢違法轉移?

想起這些,衛(wèi)明的確生氣,有時候還很生氣,很窩囊。不過,他也不愿意因此去上訪。銀行不講理,講理的話,就不會做出那么不要臉的事情。和不講理不要臉的人有啥好說的?他也知道銀行啥也沒有就有錢,和有錢人有啥好說的?

衛(wèi)明不愿上訪還有一個原因,也算是重要原因。啥原因?他自己起初不愿仔細琢磨,時間一長,不琢磨心里也清亮了:嫌丟人!在北京另起爐灶風生水起,混成大老板一個,誰還他媽的在乎原單位那一點點兒社保呀?誰還在乎啥雞巴檔案呀?你一個沒窩子的老野兔,要檔案弄啥?你檔案里又不是裝著輝煌的革命歷史,倒是有至少兩份被處分過的黑材料,一次是在大學里和同學打架,一次是在銀行喝多了摔行長的電話。檔案丟了,你不就洗白了?許多大混家想方設法想讓檔案丟失還丟不了!

衛(wèi)明縮在出租屋呆了足有兩個月,眼瞅著下個月的租金還沒著落,他惱了,上訪!到總行上訪!

衛(wèi)明去總行信訪處是在到了北京的第三年初夏,好像是五月底。他從香山倒了兩班公交就找到了地方。他想著,信訪處大門口應該黑壓壓一片訪民,去了卻有點失望,門前靜悄悄的。走進信訪處的小門,里邊也不寬敞,有十來個訪民。確實有鬧的,沒看見哭啼啼的,更沒看見嚎啕大哭的。一個江蘇來的看上去足有六十來歲的老爺們兒,頭發(fā)都白了,還戴著一副金絲眼鏡。他先是隔著厚厚的玻璃沖里邊的工作人員吆喝了半天,沒人搭理他,他惱羞成怒,竟然用老拳砸信訪辦的玻璃。

衛(wèi)明暗笑,爺們兒,咱都是在銀行呆了十幾幾十年的老人兒了,你不知道咱銀行的玻璃都是防彈玻璃?你就是把自家的老拳砸個稀爛,防彈玻璃連個裂紋都不會有,被你一個六十歲的老頭兒的老拳就能砸出個哪怕一微米的裂紋兒,防彈玻璃還算防彈玻璃呀?銀行還不得早就被打劫干凈了?

還有幾個訪民,有男有女,估計不會是一家的,一家兩人都買斷,那不是抱著一家老小眼睜睜往火坑里跳?幾個男女竟然在信訪辦大廳里鋪了張涼席,呼嚕呼嚕睡大覺。衛(wèi)明差一點笑出來。睡覺就睡覺吧,其中一個山東來的訪民還掀開肚皮,一邊有節(jié)奏地拍打著厚厚的肚皮,一邊閉著眼睛養(yǎng)神。他的身邊,躺著一位瘦瘦的中年女士,側著身體,背朝那個大老爺們兒,也閉著眼睛,不知道睡著了沒有。

誰說銀行不人性化?訪民在信訪大廳掀著肚皮睡大覺都沒人管。美國人還老是說中國訪民被剝奪了人身自由,美國佬,快來看看吧,看了以后你可能都想睡這兒,吹著空調,還不給你要錢。

衛(wèi)明傻乎乎地問那幾個老哥老姐:“晚上讓睡這兒不?”

一名山西來的光頭大胖子哈哈大笑,說:“老弟,精神也有點不正常了?晚上能讓睡呀?那還成啥機關了?再說了,讓咱睡咱也不睡呀,咱歪好也是銀行員工,是有身份的體面人,能睡這兒?”

衛(wèi)明既沒砸玻璃,也沒拍著肚皮在大廳里睡大覺。他在總行信訪大廳前后呆了不到兩個小時。遞交了材料,過了沒多久,兩名文質彬彬的工作人員把衛(wèi)明讓到了一間辦公室。其中一位中年帥哥一直笑瞇瞇的,衛(wèi)明總覺得他像老家一個熟人。他和氣地稱呼衛(wèi)明“衛(wèi)老師”,衛(wèi)明差一點掉眼淚。眼淚沒掉下來,衛(wèi)明的語氣卻溫和多了,他提醒自己,人家總行領導都這么有風度,咱更一定要有理有利有禮有節(jié)。

衛(wèi)明說:“我不說買斷的事兒,買斷是周瑜打黃蓋,銀行愿打,我愿挨!

中年人笑著說:“衛(wèi)老師,好像咱們銀行也沒打您吧?”

衛(wèi)明臉上一熱,倒也是,銀行可能使用張飛在當陽橋上的詐術了,可那是智慧,你曹孟德膽小,夏侯諄更膽小,人家都嚇不死,你被嚇得肝膽崩裂落荒而逃,怨誰?

衛(wèi)明呵呵笑笑,“先不說買斷的事兒,等全面撥亂反正平反冤假錯案再說也不遲。也不說行長開高息、非法套取國庫資金、挪用公私存款的事兒,”

中年人打斷衛(wèi)明的話,“衛(wèi)老師,您可以說說這方面的事兒!

衛(wèi)明說:“先不說,等啥時候有人舉報他們,我再補充吧。今天來,我只說自家的事兒。”

衛(wèi)明就把檔案丟失和社會保障關系非法轉移等冤情一五一十說了說。年輕工作人員“刷刷刷”記錄著,中年人不再笑瞇瞇,認真聽著,偶爾微微點點頭。

衛(wèi)明說完,擦擦嘴唇上的干沫。中年人還是笑瞇瞇的,說:“衛(wèi)老師,您先回去吧,我們會及時將您的材料轉達河南分行,責成他們認真調查嚴肅處理。”

衛(wèi)明說:“我不回去,我在北京打工呢。要是讓我回去上班,哪怕是在偏遠小行當了點鈔的,我就回去!

中年帥哥笑笑。

衛(wèi)明看看他,笑著小聲說,“聽說信訪部門這樣說都是在糊弄人,咱們聊了這么半天,我感覺兩位都是非常負責而且和氣的好領導,你們也應該能夠感覺出來我是一個知書達理的人,那么,能不能坦誠相告,到底是不是糊弄呀?”

年輕人忍不住笑了笑,中年人也笑了,說:“衛(wèi)老師,您還沒等信兒,怎么能知道是糊弄還是來真的。”然后,輕聲說:“您回去吧,請相信我們,請相信上級行!

衛(wèi)明回去了。走過大廳里的一幫訪民面前,衛(wèi)明笑著沖他們打個招呼,秦皇島分行的一個訪民說:“嗬,這么快,戴眼鏡的斯文,會來事兒。”光頭胖壯山西訪民悄聲說:“叛徒!我們弄了這么多年之所以沒有成功,就是因為有這樣的叛徒!”

衛(wèi)明看看他,想和他理論兩句,想了想,扭頭走出了大廳。

第二天,衛(wèi)明還在睡覺,手機響了。懶洋洋地拿起手機,看看,老家那個城市的號碼,可能是熟人。再看看時間,上午十點多了。衛(wèi)明急忙清清嗓子,還糊里糊涂說了兩句話,他怕對方聽出自己這個點兒還在睡覺,又不是周末,這個點兒還在睡覺,你不上班?你沒工作?

“老衛(wèi),正干啥嘞?聽出來是誰了沒?”一個熟悉的聲音和語氣,衛(wèi)明一時半會兒沒想起是誰。

“誰呀?聽著耳熟,你再說兩句我就聽出來了!

“貴人多忘事,跑北京弄大了,就不認識老弟兄們了!睂Ψ竭是笑著說。

“哦,老秦,秦大可!你咋想著給我打電話了?對了,你咋知道我的電話?”

“你那點事兒我能不知道?你就是跑到天涯海角,你的一舉一動我都了如指掌!贝罂尚χf,幾十年了,這哥們還是喜歡邊說邊笑。

衛(wèi)明往上挺挺身體,腦袋靠到床頭上,說:“老秦,你別嚇唬我,我又不是地下黨,你也不是克格勃,咋著我的一舉一動你都了如指掌呀?”

大可不笑了,急忙說:“我和你開個玩笑,你千萬別當真,我啥勁兒你還不清楚呀?就是和你開個玩笑。”

衛(wèi)明和大可是老同事,衛(wèi)明一進銀行,就和大可在同一家支行同一個科室。后來,各自調離原來的支行。衛(wèi)明和大可關系不錯。衛(wèi)明又不精明又不滑頭,其他同事評價大可,精明,卻不滑頭,可衛(wèi)明老是覺得大可和自己一樣,是個老實人,有時候開玩笑有點打人,可衛(wèi)明更覺得他老實,不老實的人說話都讓人聽著舒坦。大可和衛(wèi)明一樣,也喜歡文學,喜歡寫作。他們都在出納科,出納科是全行最差的部門,“一信貸,二計劃,三會計,四出納,就數(shù)儲蓄最低搭”。衛(wèi)明干了三年出納,天天數(shù)爛錢,天天捆新錢,最多一個上午捆了七十捆鈔票,手上被扎鈔票的紙條拉出了不知道多少口子。所以,他總是覺得出納倒不如老五儲蓄高檔一級。

貧下中農最團結,或者不得不惺惺相惜。出納科的老少爺們兒弟兄姊妹很少鬧矛盾,一是沒利益可爭,再一個,都是慫人,不是慫人也不會到出納科。慫人沒人搭理,自家再不抱到一塊兒取暖,不更冷了?其它科室總有單位和個人請客,出納科的難兄難弟難姐難妹們只是賣些廢紙條才能到地攤上吃個砂鍋啥的,男的想喝酒還得自家掏腰包。出納科女員工居多,只有衛(wèi)明、大可和另外兩個男爺們兒。幾個人都還算實在,那個時候也都年輕,經常在一起說說笑笑、打打鬧鬧。

衛(wèi)明問:“老伙計,這會兒在哪個部門?”

大可說:“我這會兒在市行辦公室!

衛(wèi)明一驚,“當辦公室主任了吧?”

大可呵呵笑笑,直言不諱,“副主任。”

大可又是一驚:支行出納科也能出市行辦公室副主任?他一下子想起了大伙兒對大可的評價:精明卻不滑頭,準確說,不滑頭卻精明。辦公室主任在哪個單位都是頭臉人物,衛(wèi)明過去在支行辦公室做文秘,市行辦公室那幫人可不是小混家,一個普通職員都牛逼哄哄,衛(wèi)明到市行辦事,好幾次被他們訓得一愣一怔?扇思掖罂啥蓟斐赊k公室副主任了。衛(wèi)明心里酸溜溜的。

“大可哥,我早就想到了。你老兄有才華,精明卻不滑頭,或者說,不滑頭卻精明,眾望所歸,名至實歸呀!”衛(wèi)明心里真服氣。

“你衛(wèi)明啥時候也學會拍馬屁了?說實話,不是你這樣的大才子走了,咋能輪到我這樣兒的呀?”大可笑著說。

衛(wèi)明知道大可是開玩笑,即便原來在單位,自己和大可的混世能力相比也不是一個層次!按罂筛纾皇桥鸟R屁,有點羨慕,有點嫉妒,沒有恨,主要是佩服你老兄。”

“呵呵。不開玩笑了,說說你的事兒吧。你咋雞巴跑到總行上訪了?”大可言歸正傳。

衛(wèi)明坐起身,一本正經地說:“老兄,秦主任,你要搞清楚,我不是上訪,你可別給我按個訪民的高帽子。我是討說法!

衛(wèi)明把來龍去脈簡單說了說,特別強調,“我在北京打工,總行不正好也在北京?我上班也正好路過那邊,就順路送過去一份材料!

“我知道,你脾氣不大好,可你是個正直人,尤其啥事都很講理,我說你就不會到總行鬧事兒。這樣,老伙計,這幾天你回來一趟,咱們有啥事都好商量。對了,辦公室主任是咱們原來的副行長林飛,咱們原來的行長老萬當了市行副行長,正好分管信訪這塊兒。都是老伙計,啥事兒坐下來,肯定能找到讓你滿意的妥善解決辦法。”

掛了電話,衛(wèi)明心里的酸味更濃了。他當然不是羨慕嫉妒老領導,人家原先就比你混得強。說是老領導,其實年齡比衛(wèi)明大不了幾歲,十幾年過去,人家都當了更大的領導了,咱嘞?本來在行里還當過分理處主任,正股級呀!可十五年過去,淪落成了老北漂,別說級別,就連一份穩(wěn)定的工作都沒有。

衛(wèi)明惡狠狠地罵道:媽巴子,都說行政機關國企單位辦事效率低,不低呀!這邊剛剛往馬蜂窩兒上扔了一塊小石子,那邊立馬兒有人喊疼。他奶奶的!

酸味很快不見了,衛(wèi)明心里倒是美滋滋的,甚至有點欣喜若狂:機會來了,老領導老大哥管著這事兒,說不定趁這個機會能弄兩毛。

衛(wèi)明在行里混得不咋樣,實打實不咋樣。他混得不咋樣,不是因為業(yè)務能力低,更不是不好好干,好多領導和同事都說,“衛(wèi)明這個人有脾氣,犟筋,可越是有脾氣越是犟筋的人越能干!毙l(wèi)明之所以混得糟糕,是因為他幾乎和每一任一把手都吵過架。和領導吵架的員工,領導倒也許不會顯山露水地看不起他,大多數(shù)員工肯定看不起。讓衛(wèi)明高興慶幸的是,他和大可說的這幾名老領導都沒吵過架,這幾名老領導也都不下看衛(wèi)明,有些事還照顧過衛(wèi)明。衛(wèi)明是個明白人,人家不下看咱,不是想拉攏咱——咱混得那幅熊樣,誰拉攏咱干啥?更不是裝老好人,這幾個老領導倒是都有些個性,這就只能說明,人家有水平,是好人。

都說社會腐敗,不腐敗呀!好人都能當官了。也可能因為銀行是個特殊行業(yè),銀行要是腐敗,金庫還保險?全國人民的錢可都在銀行金庫里放著呢!

我的冤情容易解決了!天下咋有這么巧的事兒?我買彩票咋一回兒巧事兒都沒撞上?

衛(wèi)明第二天上午十點左右就從麗澤橋長途汽車站坐上了開往衛(wèi)水市的長途客車。在車上瞇了一覺,到達終點,才下午四點多,太陽還在樹梢上紅彤彤地掛著。他從車站走出來,挎著一個電腦包,徑直鉆進一個小公園,坐在一片迎春花叢中。衛(wèi)明在車上就反復琢磨:下了車,要是天已經黑下來,立馬兒給俺妮兒俺小兒打電話,帶著倆孩兒吃頓飯;要是天還沒黑下來,就先找個地方歇歇腳,等天黑下來再和俺小兒俺妮兒聯(lián)系。去哪兒歇腳?衛(wèi)明在腦子里把車站附近的可藏身之所過了一遍,想到了衛(wèi)水河邊的一個小公園,那個公園其實算不得公園,一直沒人管理,亂七八糟的。亂七八糟的,也就很少有人去,天黑了,還是在沒有路燈的臭水河邊。就那邊兒吧。

衛(wèi)明在小公園里呆了一會兒,他沒玩手機,也沒看書,抽了一支煙,覺得沒滋沒味,就低著頭,盯著腳下已經長得亂蓬蓬的雜草發(fā)呆。老家的雜草和北京的雜草好像還是有些不一樣的,就說這一片小小蟲窩蛋吧,北京的葉片似乎大一圈,老家的有點兒柴。

看看遠處的路燈已經亮了,衛(wèi)明給兒子女兒打電話。兒子在一所高中住校,女兒跟著媽媽。衛(wèi)明和孩子們約定在市中心廣場會面。

衛(wèi)明小跑著到了中心廣場,等了一會兒,前妻用電動車帶著女兒來了,把女兒放下就走了。衛(wèi)明和女兒坐在一條長椅上說話。上一次來看女兒是去年十一,現(xiàn)在早已經過五一了,算一算,半年還多一個月。衛(wèi)明天天想女兒,有時候一邊散步還一邊自言自語地和女兒說話,見了女兒,衛(wèi)明卻還是翻來覆去說那幾句車轱轆話。

“妮兒,多喝水!”

女兒說,“嗯!”

“妮兒,多吃水果,我每月都給你媽寄錢。”

女兒說,“嗯!”

“妮兒,上學路上騎自行車,可一定注意安全!過馬路尤其過十字路口的時候,一定要下車,站著看一會兒,綠燈亮了再慢慢推著車子過去!

女兒說,“嗯!”

“可千萬別跑,越是車多的時候越不能跑!”

女兒笑著說,“嗯!我知道,爸爸!”

“妮兒,學習不要死學,哪道題難住了,就換個角度思考思考!

女兒說,“嗯!”

“一定要和同學團結好,學習孬好還不是主要的,關鍵是要團結同學,尊敬老師,千萬不要和老師爭吵,千萬不要和同學吵架!

女兒撒嬌,說:“爸爸,我都知道,你都說過好多遍了,我從來都不和同學吵架,更不敢和老師爭吵。”

“那就好,那就好。妮兒,說過好多遍更得記牢。和同學在一起,千萬不要斤斤計較,誰要是在小事兒上老是占小便宜,長大了一定會吃大虧。哪個同學比較厲害,不管男同學女同學,千萬別得罪他,也別和他走那么近,要敬而遠之!

女兒說,“爸爸,俺班有一個男生,最喜歡和同學打架了。有一個女生,人家都說她是黑社會的!

衛(wèi)明一驚,說:“妮兒,對于這樣的女同學,千萬不要得罪她,千萬記住!蓖A送#终f,“也別怕她。誰要是敢欺負你,爸爸這些年在北京也有一幫弟兄,收拾不死他們!”

女兒說:“哎呀,爸爸,你咋說得那么可怕呀?我都不和同學吵架,也沒人欺負我!

衛(wèi)明笑笑,說:“那爸爸就放心了。對了,妮兒,你可千萬不要胡思亂想,你是學生,就要一門心思撲在學習上。爸爸為了俺妮兒正在北京努力,本來,我能在咱這兒找個好工作,可咱這小城市工資低,爸爸在北京一月能掙在咱這兒倆月仨月的工資。爸爸不要命地工作,你等著吧,等你上高中,最遲上大學,爸爸就能在北京給俺妮兒賣個房子了!

女兒說:“哎呀,爸爸,不要命工作多不值得呀,沒了好身體,還咋掙錢呀!”

衛(wèi)明用手指頭點了女兒的額頭一下,笑著說:“妮兒,爸爸這是比喻,用的是形容詞。”

父女倆正說著,兒子顛顛兒小跑著來了。他上了一節(jié)晚自習,給老師請了個假,過一會就得趕緊回去,回去晚了,學校就關大門不讓進去了。

廣場東南角有幾個夜市小攤,衛(wèi)明想著帶孩子到小攤上吃小吃。女兒還不大愿意去,說:“爸爸,咱們和哥哥在這兒坐著吧,我啥也不想吃!眱鹤釉敢。衛(wèi)明帶著兒子女兒,到了夜市上,給孩子們賣了幾串羊肉串,兒子要吃麻辣燙,女兒也就要了一份。

“爸爸,我和同學天天都是在學校西邊的胡同里吃麻辣燙,自助餐,我都是抓有營養(yǎng)的,肉,豆腐皮。我覺得哪一回我都能吃夠本兒。”兒子得意洋洋地說。

衛(wèi)明看著兒子,兒子的小臉越來越瘦削了,越來越想他媽媽不像爸爸,兒子十五歲前和衛(wèi)明簡直一模一樣,圓臉,怎么長著長著,圓臉變成慢長臉兒了?再看看女兒,女兒小時候像媽媽,慢長臉兒,長著長著,越來越像衛(wèi)明的圓臉了。

“小兒,妮兒,要少吃麻辣燙,你們沒聽說呀,有個女孩子天天吃麻辣燙,胃里長了個瘤子!

兒子哈哈笑了。女兒說:“爸爸,我們同學早就這么傳,可還是吃,每天放學都吃!

“適當吃一點可以,不過,不要吃那么多肉,要多吃蔬菜!

“我就喜歡吃肉!迸畠赫f。

“我也喜歡!眱鹤诱f。

“喜歡吃就吃吧,爸爸再給你倆賣點羊肉串!

孩子們吃著羊肉串,衛(wèi)明沒吃,他把女兒剩下的半碗麻辣燙吃了,還喝了一小瓶二鍋頭。二鍋頭是二兩的小扁瓶,衛(wèi)明喝下去,感覺好像立馬兒就有點醉了。他身上一下子沒了精神頭,好像神氣散了,又好像身上一根筋疲軟了。

吃完飯,衛(wèi)明給前妻打電話,前妻騎電動車來了,帶走了女兒。衛(wèi)明和兒子看著女兒坐在電動車后座上走遠。走到一個拐彎處,衛(wèi)明似乎看到,女兒回頭向這邊看了看,還招了招手,女兒細長的小胳膊無力地揮舞了一下,急忙轉過去,小手在臉上抹了一下。

兒子顛顛兒地一溜小跑走了。衛(wèi)明目送著兒子,直到他越來越瘦削的身影被一片橙黃色的路燈光淹沒……

衛(wèi)明的神經和肌肉一下子放松下來。他想找個長椅坐下,卻邁不動腳步。他看看路邊,在水泥路沿上坐下,低著頭。他也不想抽煙。

我們一家三口大半年總算在一起吃了一頓團圓飯;吃過團圓飯,俺小兒朝北邊的路燈光里走了,俺妮兒朝東邊的路燈光里走了,爸爸坐在這邊的路燈光里,路燈的顏色都一樣,俺一家三口都是在同樣的路燈光里,路燈光都是橙黃色的,亮得刺眼……

那倆小人兒是我的孩兒?是我的孩兒,我咋好像不認識了?深更半夜了,我們咋不在一塊兒?一家三口仨地方。他倆是我身上掉下的肉?是我身上掉下的肉,他倆咋著和我這根兒骨頭分開了?俺小兒長啥樣兒呀?俺妮兒長啥樣兒呀?我還是個爹嗎?我還是個人嗎?我咋著還不神經嘞?

泰山老奶玉皇大帝女媧娘娘觀世音菩薩釋迦牟尼耶穌基督,我想挨個在你們老人家面前哭兩聲兒,你們不會笑話我吧?你們可別笑話我呀?我可要哭了,你們老人家可別笑話我,我是你們的孝順小兒呀!我叫衛(wèi)明,我從來沒害過人,從來沒占過人家的便宜,我就是在心里都沒敢想過害人沒敢想過占人家的便宜,誰占了我的便宜,我也不會想著討回來,我只是會覺得不好意思,咋著能那樣呀?

泰山老奶玉皇大帝女媧娘娘觀世音菩薩釋迦牟尼耶穌基督,我想挨個在你們老人家面前哭兩聲兒,你們老人家可別笑話我,我是你們的孝順小兒衛(wèi)明呀!

衛(wèi)明起身,慢騰騰地走到夜市那邊,買了一瓶半斤的酒,坐在公園深處一片開滿花的灌木叢中的一條長椅上,這里應該很少有人來坐,衛(wèi)明也沒擦椅子,坐下來,一口一口慢慢喝著酒。半斤小酒喝完,衛(wèi)明枕著電腦包,在長椅睡著了……

又是一個無夢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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