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6節(jié) 尼祿的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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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比如孟德斯鳩、但丁等,贊美羅馬共和國,認為羅馬帝國玷污了共和的靈魂。共和VS帝制,共和就一定勝出嗎?
道德淪喪至此,沒有革命性的變革,就會有比變革更混亂的革命。
公元前2世紀—公元前1世紀,羅馬共和國貴族之間開始了無休止的內戰(zhàn)。
這些人是誰,他們干了什么事情,這些其實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之中沒有正義,有的只是無盡的貪婪和欲望。
紛爭止于強者。
公元前45年,愷撒自封終身執(zhí)政官,元老院、公民大會都成了擺設,羅馬共和國已經名存實亡。
很多人,比如孟德斯鳩、但丁等,贊美羅馬共和國,認為羅馬帝國玷污了共和的靈魂。共和VS帝制,共和就一定勝出嗎?
古代共和體制下,執(zhí)政官的職責甚至不是為貴族公民謀取利益,而是取悅貴族,就連英雄愷撒也不得不安排戰(zhàn)艦海戰(zhàn),看清楚,海戰(zhàn)不是為了抵抗外敵或者鎮(zhèn)壓奴隸起義,而是為了供貴族現場娛樂!
面對蠅營狗茍的公民,也只有鐵腕帝國才能在短期內將其懾服,帝制已經是羅馬生存下去的唯一路徑。
相對清醒的統(tǒng)治者,其獨裁強權約束了民主強權,貴族不可能再任意分享羅馬這頓大餐,因為,大餐是獨裁者的。為了維護長遠利益,愷撒及其后幾位繼任者推行了一系列有利于自己統(tǒng)治的政策。
孟德斯鳩罵愷撒,罵了整整一輩子。
他冤枉愷撒了,羅馬帝國第一個真正的強勢獨裁者并不是愷撒,而是屋大維(奧古斯都)。屋大維采取的最有效的治國方式之一,就是鑄幣。
屋大維規(guī)定,金幣、銀幣由帝國統(tǒng)一鑄造,行省只能鑄造銅幣。更為重要的是,這些貨幣是執(zhí)政官自己(不代表帝國)鑄造,發(fā)給士兵和行省官員。
權力集中后,帝國商業(yè)開始繁榮。
很多人覺得奇怪,專制體制下的商業(yè)怎么會如此繁榮?有人對此給出了解釋:羅馬帝國內部有一個穩(wěn)定的經營環(huán)境。
那么羅馬帝國為什么能獲得穩(wěn)定的環(huán)境?
答案一:原始共和制下,實際上是一群貴族寡頭在瓜分整個國家,沒有一個強勢者可以遏制對方,既然如此,這種劫掠就會變得永無止境。元首制帝國下,盡管羅馬人的道德仍舊沒有改觀,但是,大部分行省已經變成元首私產,就是給貴族幾個膽子,他們也不敢去搶劫元首。
答案二:帝國貨幣制度權威的確立,使交易更加方便。帝國前期,金幣質量應該很高,不同行省銅幣的含量也基本一致。在羅馬帝國這樣一個廣袤的地域范圍內第一次出現了統(tǒng)一的鑄幣。
答案三:羅馬帝國初期的經濟繁榮實際上是在一個相當寬松的體制下形成的,寬松到幾乎沒什么行政管理。羅馬元首仍舊更關心搶劫,不關心貿易。只要交稅,隨便您怎么賣,即便是羅馬城賴以生存的糧食也交給了商人買賣(這一點在后期被證明是完全錯誤的)。
遺憾的是,帝國體制同樣不能持久。
所有帝國的建立者能在無數競爭者中脫穎而出,無疑在很多方面都是最優(yōu)秀的,包括軍事才能和政治胸襟。愷撒、屋大維,這些人確實都是帝國優(yōu)秀的統(tǒng)治者,他們可以為了國家的長治久安而放棄眼前的享受和利益。
但是,沒有任何體制可以保證繼任者能夠繼承這些優(yōu)點,低能的繼任者早晚都會出現,這是專制獨裁的宿命。
可以斷言,每個獨裁者都會認真選擇自己的繼承者,畢竟,他不想把萬里江山交給一個廢物。
問題是,獨裁者的眼睛是瞎的。
感謝古羅馬人塔西佗在《羅馬編年史》中作了如下記載:議事的時候,元首讓元老首先表達意見,一位元老的回答是“愷撒啊,你將以怎樣的程序提出自己的意見呢?如果你第一個發(fā)表意見,我就按照你的意見發(fā)表我的個人意見;如果你最后發(fā)表意見,那我害怕會不小心發(fā)表和你相反的意見”。
這里,虛偽肯定比坦誠更有競爭力,只有虛偽才可以把本不屬于獨裁者的光環(huán)罩在他頭上。在這種環(huán)境下,愈顯高貴的人才愈發(fā)丑惡。一旦帝國進入這種體制,優(yōu)秀者會迅速被虛偽兇殘卑劣者驅逐,這個體制根本就不可能允許高尚和坦誠存在。
卑鄙確實可以是卑鄙者的墓志銘,有些時候,高尚根本就不是通行證。
廢物繼承者遲早會出現,帝國的第四位繼承者—尼祿,就是他了。
任何一個專制帝國的歷史上,奇人帝王總是會出現,尼祿無疑是其中之一。有人說,他是一個浪漫、無知而又卑劣的人,一個極其不合格的皇帝。
尼祿,心機和手腕絕對可以和他的前輩比肩,可惜,他即位的手段太卑劣,影響了獨裁者的權威,最終導致他的滅亡。
尼祿是在自己母親的一系列陰謀下登上帝位的,軍隊對他并不支持。為了取悅平民從而對抗軍隊,也為了獲得軍隊底層的支持,尼祿頒布了糧食限價令,這就是傳說中的市場管制。
結果,羅馬城居民大量撂荒土地,以務農為生的平民拋棄了土地。
很簡單,按照尼祿規(guī)定的糧食價格,種糧食的就得去喝西北風。據記載,公元1世紀尼祿當政初期,羅馬城郊的耕地價格愣是下降了快一半。
尼祿的補救政策就更是離譜:為平民分配了免費糧食,以農補城。舉辦節(jié)日狂歡,取悅城市居民。當時,羅馬城有一半時間在過節(jié),比如Ludi Romani節(jié)(抱歉,我實在不知道這個節(jié)日是干什么的),有5天的馬戲、7天的戲劇、2天的宴會、2天的賽馬,國庫負擔的費用為76萬銀幣,而一升油的價格不過是2銀幣。
因為,就算耗盡全國資源,統(tǒng)治者起碼也要維持首都羅馬的穩(wěn)定。
這些頗顯“才華”的政策使得羅馬帝國的錢袋子很快就癟了,要不停從外邦購買糧食,還要取悅平民舉辦歌劇和體育比賽……
尼祿終于換來了羅馬城平民的支持,迫使帝師賽內加隱退,干掉了禁衛(wèi)軍統(tǒng)領—也就意味著他自己可以執(zhí)掌帝國雇傭軍,他甚至可以把奴隸塞進元老院……一個東方式的專制君主即將誕生。
結果還是很遺憾……
羅馬帝國不是羅馬城的羅馬帝國,羅馬城的繁榮是以行省凋敝為代價的。在行省,出售食物要繳稅,搬運東西要繳稅,甚至從良的妓女仍要為以前的行為繳稅……尼祿的橫征暴斂激起了如火如荼的行省反叛,包括高盧行省、西班牙行省等。
另一方面,用錢喂養(yǎng)的奴才不可能對統(tǒng)治者有任何真正的階級感情,他們會逐漸認為自己這種福利本就應得,從而使得開支出現剛性。一旦統(tǒng)治者不能維持對他們的給養(yǎng),很偶然的事情就都會引發(fā)叛亂。公元68年,一個不能分配糧食的謠言引發(fā)了羅馬城居民暴動,尼祿喪生于羅馬城叛亂中,也終結了羅馬帝國第一代王朝—儒略•克勞狄王朝,愷撒家族的輝煌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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